在生死競速的賽道上, 每一毫秒,都有可能成為所有參與者的死亡倒計時。

沈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趕得上這最後的救援。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由聯邦上空仿佛藏著一隻看不見的巨手, 能量極大, 似能攪動風雲。

她現在才終於有些明白, 為什麽如顧君婉那樣的君王家庭也會被人設局弄成今日這樣的格局。

躲在背後的那個‘操盤手’, 確實既強大又凶悍。

那麽,眼前那名殺手, 會拚得被自己擊殺也要不顧一切地完成任務嗎?

還是說,他朝顧雨微出手,是想要以一招‘將軍’來逼迫自己送人頭?

電光火石之間,沈寒腦海中閃掠過無數的信息碎片。

但她的目光、她整副軀體血肉中的精氣神,卻始終死死鎖定在那名殺手身上。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奔到顧雨微近前。

而就在這個時候, 紅狐右側腳掌重重往地麵一跺,舞台邊緣的木料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響,而他的身體卻是借力停在了原地。

擰腰、轉髖, 所有力量都集中於一拳。

一拳轟出, 就連空氣也被擠壓出了輕微的爆破聲響。

他的真正目標是沈寒!

沈寒在他出拳的瞬間已是跳躍而起, 輕飛如燕。

她知道對方有著躲避自己遠程攻擊的能力, 所以這一次,她打算使用近身格鬥術中的咽喉絞!

陰沉暗昏的劇院舞台邊緣, 徒然綻放出一簇火光。

那火光先是隻有一點,像是疲憊的夜歸人在加班之後所擦亮的一根火柴微光。

但緊接著,烈火如日,將整個舞台映如白晝!

自從上回在古醫自留地火海中逃生之後, 紅狐最忌憚的就是這種滔滔烈火。

那熊熊跳躍的火光, 似乎能照亮一切黑暗, 焚盡所有糟粕汙穢。

沈寒一掌按住對方打空後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烈火之掌猛然拍向對方的眼睛。

眼睛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器官之一。

少數訓練有素的鐵血殺手可以做到以身軀接子彈而不皺眉頭,但在麵對著撲麵而來的火焰時,也不可能毫無所動。

就在紅狐閉目側頭的一刹那,沈寒已是改換了攻勢,躍至對方身後,並以手腕、小臂纏住了對方的咽喉。

另一手臂用力抵在對方腦後,開始絞殺!

搏鬥的過程中,兩人已是從舞台邊緣摔落到了地麵。

紅狐的咽喉發不出任何聲響,隻能以手肘不斷地朝後擊打。

但很快,他的手腳就開始出現**,瞳孔越放越大。

沈寒背脊被地麵的石塊撞得生疼,腰腹部也有著劇痛傳來,可能是內出血了。

但她絲毫也不敢放鬆手臂的絞力,哪怕是對方已經停止掙紮,她還是保持著絞術堅持了好一會兒。

這個敵人實在有些可怕,不由得她不謹慎對待。

確定身前的男子徹底死亡後,沈寒這才鬆開了手臂。

她整個人也像是虛脫了一般,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顧雨微哆嗦著從舞台上翻下來,蹲在沈寒身邊,伸手去推她的胳膊。

“你怎麽樣啊?沒事吧?”

“死不了。”沈寒費力地撐坐起,側頭吐幹淨嘴裏的血水,聲音帶著些虛弱,“快走,我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

顧雨微驚魂未定,此時聽到對方說什麽她都一個勁的點頭。

一想到自己這個夜裏兩次死裏逃生的情形,她又是後怕又是難過,眼淚在眼眶裏轉著轉著,就落了下來。

沈寒見顧雨微一雙腳露在外麵,於是將殺手的鞋子脫了下來,放到對方身前。

瞧著對方那張酷似唐語材的臉龐布滿了淚痕,心一軟,趕緊就安慰了起來。

“別哭了,你坐在什麽位子,除了享受那個位子給你帶來的榮耀之外,也得承受它給你帶來的風險。”

“你想想你姐,一年前被你追殺得多慘,要不是運氣好,命都丟在邊境密林裏了!”

顧雨微吸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當時沒有下令殺她,我隻是讓人把她抓回來,我也不知道後來怎麽就弄成了那樣。”

沈寒見她已將鞋子穿好,便帶著她朝劇院外走。

走著走著,又忍不住出聲詢問:“那女君之前的護衛隊基本上都戰死了,你隻想抓她的話,是怎麽搞成死戰的?”

“我不清楚,當時混戰中所有人的情緒都很緊繃,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槍,有護衛隊員被射殺,而後情況就失控了。”

聽到顧雨微這一番回答,沈寒若有所思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牙疼。

這個妹妹能力不足,還總想著要去逐夢核心權力圈。

自己如果是那個幕後操盤手,也喜歡這樣的傀儡。

隻不過,那個幕後策劃政變的會是誰呢?

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前女帝暗查了這麽久,目前也沒聽說有什麽進展。

還有就是,今晚發動這場襲殺的,與那幕後者是同一批人嗎?

一個是扶顧雨微上位,一個是要殺她,看上去是矛盾的。

但如果從利益出發點來想,比如‘發國難財’,似乎也可以說得通。

帶著紛雜的思緒,沈寒與顧雨微走回了遇見殺手時的那個地方。

仔細查看過寧希的傷勢後,沈寒這才大為鬆了一口氣。

肩胛的刺傷有些深,但若是能得到及時治療問題應該不大。

後腦被石塊磕破了,流血不算多。

當沈寒蹲在地上給戰友檢查傷口的時候,顧雨微已是跑到兩輛車周圍都看了一遍。

所有車胎都被紮壞了,無法再開。

兩人隻好將寧希抬到自己開來的那輛越野車後排。

雖然車內到處都是彈孔與碎玻璃渣,但清理一下好歹也比躺在外麵強。

大約等了15分鍾,兩輛武裝直升機來到劇院上空。

巨大的螺旋槳轟鳴震耳欲聾,槳葉攪動著夜風,將地麵的草莖吹拂得‘沙沙’作響。

沈寒離開越野車,在從上空投下的光束中站定,以便讓對方確認自己的身份。

這是集團軍的直升機,應該是顧君婉安排過來的。

略作交涉後,三人乘坐著直升機折返。

至於劇院內的屍體,側翻在道旁水渠邊的車輛,逃走的雇傭兵,以及他們所留下的相關罪證,自有其他人員趕來處理後續。

偏僻的邊界地帶發生了這樣的恐怖襲擊,不僅令得這片區域內的民眾惶恐了一整夜,聯邦第二電視台的全體員工幾乎也熬了個通宵。

特別是身處這片地域的報道團隊,他們雖然也怕得要死,但仍是盡自己所能的將這裏發生的事實呈現了出去。

在他們之前,網上已經出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

說什麽的都有。

最離譜的是一名匿名網友在某軍事論壇上開了個帖,聲稱這是南北兩名現任元首蓄謀已久的相殺。

這人用了不短的篇幅,分析顧君婉與顧雨微各自的性格與手中所握的實權。

結尾處還留下了自己的預判:黎明降臨之後,聯邦隻會有一名元首存活。

當然,匿名網友帖子裏所涉及的所有敏感詞,都是以符號或字母在代替。

避過了管理係統的檢索,卻並不妨礙看到內容的網友們都明白他在說什麽。

沒過多久,聯邦第二電視台的第一條新聞報道就出來了。

【經核實,突然發動襲擊的是境外雇傭軍,北部指揮官因調撥自己的警備力量去撲救火災,導致自身陷入敵軍的埋伏,女君已派出救援隊伍趕赴事發地。】

【現農貿市場火情已得到控製,後續結果,第二電視台將繼續追蹤報道。】

得到報道授權的第二電視台,放出了部分現場圖以及視頻采訪。

雖然有關於作戰的個中細節並沒有透露,卻也將網絡上那些不實信息給打上了‘胡編亂造’的烙印。

不眠之夜,無數民眾從下半夜就開始守在屏幕前,等著看事件後續進展。

在得到允許之後,第二電視台獲得了部分直播權限。

設備就架設在指揮營地的外廣場上,透過鏡頭,民眾們可以看見女君這方井然有序的救援調遣,以及可以對外公開的第一手信息。

淩晨5:45。

忙碌了一整夜的官兵們總算是得到了暫時的停歇。

顧雨微沒有跟著沈寒一同返回女君的營地。

她人還在半途,就被姍姍來遲的嫡係部隊攔截、接走。

沈寒則是帶著寧希繼續返程。

半途中,寧希醒了過來。

此時她的傷口已是得到了簡單的處理,腦門上裹著紗布,剛睜眼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直到她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沈寒,以及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這才滿帶歉意地開口:“老大,對不起,緊急關頭我沒能幫上忙,指揮官怎麽樣?她沒事吧?”

沈寒麵色有些蒼白,原本正倚靠著座椅閉目休息,聽到寧希的話後,她立即微側過頭,望向對方道:“放心吧,沒事。”

瞧著自己的戰友仍是麵露愧疚的樣子,她想了想,又壓低聲說:“隻不過,最後決戰的時候,我不小心讓她磕掉了一顆門牙,不知道她以後回想起這事,會不會記恨我。”

“這下可不妙了,女朋友一家四口人,被我打過倆,你說到時候我正式去見家長,會不會被攆出來啊?”

寧希知道自己老大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就沒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她抿唇笑了笑,說:“牙沒了可以補一顆,命沒了可沒法補。”

說著,寧希又仔細去盯看自己老大的臉。

直升機艙內燈光並不明亮,但從寧希仰躺著的角度,卻仍是瞧見沈寒麵色不太對。

其耳鬢處的頭發有些濕濡,額間也浮著一片冷汗。

“老大,你怎麽了?受傷了嗎?”

沈寒點點頭,語氣倒也並不凝重。

“腰腹被那人搗了幾拳,骨頭沒事,不過疼是真的疼,可能有些皮下出血。”

寧希心說:你那樣可不像隻是皮下出血那麽簡單。

但眼下機艙裏也不具備良好的醫療條件,她能做的隻有閉上嘴不去引對方再多說話。

當寧希心中默然數到第10分鍾時。

武裝直升機終於開始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