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轄區第837街, 古醫自留地。

某個狹小的雜物房內,7、8個人哼哼唧唧的靠坐在地上。

一名枯瘦的老頭正動作麻利的替傷員們包紮、結骨。

小屋中的這十來個人,正是剛才襲擊沈寒三人的那幫混子。

他們每個人都或輕或重的帶著傷。

最嚴重的那個, 是取出三棱刮刀捅向唐語材而後又被沈寒踹飛的那人。

他的右手腕骨已然碎裂, 肋骨也斷了三根。

此時正奄奄一息的平躺在一方粗糙的床板上,目中卻仍舊蓄滿了凶狠。

枯瘦老人替他大致處理了一番,隨手抹了把額間的汗水, 朝蹲在一旁抽煙的一名男子道:“浩子, 以後你們還是別再幹這種事了吧, 今天你們盯上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們怕是沒一個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聽著爺爺對自己的數落, 嚴浩猛吸了一口煙, 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 知道了!下次我們會再小心一點的。”

說完,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們這一次是被人給坑了,那些人隻說了對方帶著保鏢, 沒說她們這麽能打呀!”

聽著這番抱怨,老頭知道孫子根本聽不進自己說的話。

他搖頭歎息一聲, 又繼續給其他人處理傷口去了。

這時,小房間的木門被人‘吱呀’一聲從外邊推開。

緊接著,一名戴著鴨舌帽的高大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一瞧見這人, 嚴浩立馬就站起身來。

他咬著後槽牙朝著鴨舌帽質問:“操!你這回可是把我們害慘了,瞧瞧我的這幫兄弟們被打成什麽樣了?接下來起碼三個月都不能幹活。”

鴨舌帽的神色沒有因對方的這番恫嚇而有所改變。

他動作輕緩的將木門關好,然後走進屋內隨意看了看傷員們的傷勢, 淡淡開口:“這回確實是辛苦你們了, 但你們無需擔心, 我給你們帶來了足夠豐厚的賠償,別說三個月不幹活,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你們都可以好好休息。”

說著,鴨舌帽便將拎在手裏的皮箱子遞了出來。

瞅著那皮箱的規模不算小,嚴浩的麵色這才有所好轉。

他重新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皮箱,那沉甸甸的重量,令他態度再度和緩了不少。

“這還差不多,兄弟們都隻是想混口飯吃,不想去招惹太大的麻煩,以後再有這樣的活,你也別來找我們了。”

鴨舌帽微微頷首,低聲說了一個好。

嚴浩叼著煙,按開皮箱的扣鎖。

然而,當他懷揣著激動看向皮箱內部時,卻被一箱子碼得整整齊齊的冥幣給嚇住了。

他猛然抬頭望向眼前高大的男子:“你這是什麽”

後邊的‘意思’兩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柄軍刺已是捅穿了他的喉嚨。

頭戴鴨舌帽的男子將對方身軀一腳踢開,提著帶血的軍刺又繼續殺了第二人、第三人。

下午3:40的日頭最為猛烈,陽光穿透屋頂的裂縫灑落進來。

照出的卻是一片血色。

十多名混子躺在從自己身體裏流出的鮮血湖泊中,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正在墜入陰冷的地獄。

短短兩分鍾不到,整間小木屋還活著的人,就隻剩下頭戴鴨舌帽的高大男子,以及跑來給自己那不省心的孫子幫忙的枯瘦老人。

“你會遭報應的!天上的神明都在看著呢!”

聽著枯瘦老人的這番話,高大男子卻沉沉的笑了起來。

“是嗎?但我怎麽覺得,這世間的神明就是我手中的利劍呢?”

說完,他微笑著刺穿了老人的頸動脈。

鴨舌帽揮手甩去軍刺上的血液,踢了踢腳邊的皮箱:“這些錢夠你們在下麵花一輩子了。”

同一時刻。

北部第二轄區某幹休所屋宅內。

一名雙鬢斑白的老人端坐在書桌前,盯著桌麵上鋪展而開的諸多情報,開始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

“駐地沒有異動,藥材市場也沒有顧君婉提前布好的暗子,這一次的試探任務非常成功,現在立即啟動獵殺行動。”

“紅狐,讓你的人都動起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犧牲者,我大瀛民族的英雄豐碑將永遠銘記!”

時間稍往回撥。

就在沈寒她們在藥材攤位剛剛結束打鬥的時候,位於駐地辦公室的顧君婉卻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麽。

這種感覺其實在昨晚她跟兩位母親連線視頻的時候就已經存在。

而此時此刻,那種有什麽東西超脫出自己掌控的感覺越發明顯。

她沒有等著讓這種不安在心裏繼續發酵。

再一次給自己的Omega母親撥去了電話。

連線很快被接通,顧千秋略顯疲憊的嗓音順著電流飄了過來。

“怎麽了?”

顧君婉沉默片刻,直接詢問:“母親,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電話那頭,前任女帝卻是輕輕笑道:“該不會是語材為難了你的女朋友吧?你知道的,她這個人”

“母親!”顧君婉出聲打斷了對方的笑談,“你不敢回答我的問題,還企圖用我的女朋友來影響我的判斷,你們究竟在謀劃什麽?非要這樣嗎?”

電話那頭,顧千秋收斂了笑容,良久才回了一句:“對,非得如此。”

聽到這時,顧君婉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會再跟自己透露任何信息了。

她掐斷連線,改換為撥打沈寒的手機。

沒人接聽。

再撥打自己alha母親的,也同樣如此。

這時,她立即就察覺到,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嚴重。

“許昭,替我立馬聯係

第三集 團軍的平嘉實上校!”

就在顧君婉與那名看不見的敵人爭搶時間、調兵遣將的時候。

身處於藥材街區的唐語材垂眸望著手機上盡數消失的信號格,麵色突然間就變得凝重起來。

她朝著自己身邊某個忐忑不安的alha說:“我釣的大魚上鉤了!”

沈寒頂著張哭喪的臉擠出笑容:“爸爸原來喜歡釣魚嗎?以後我陪你出海去釣好不好?”

唐語材拉著對方直朝藥材區域另一處走。

聲線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急迫:“你聽好,之前君婉所遭遇的那場政變,我們所有人都被人布了一局,她的妹妹亦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過去這一年,我們一直在暗中查證,想要找到幕後那個人,這裏邊所涉及到的情況很複雜,現在不便多說。”

“我這次過來為的是引那背後的人出手,這個人如果不揪出來,往後整個聯邦還會墜入更加混亂的局麵,現在那些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屏蔽信號就是他們真正動手的前兆。”

“你能陪我撐過這最危險的一、兩個小時嗎?”

唐語材說話的時候,沈寒一個字也沒有打斷對方。

此時她已是意識到,自己的這位‘爸爸’瞞過了自己的女朋友,即將在這裏掀起一場浩大的風波。

她腦海中飛快的分析著對方先前向自己傳達的那些信息。

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而且能做的就是按照對方原定計劃繼續往下走。

而不是自作主張去爭奪這場戰鬥的指揮權。

在這個局裏,她所了解的諸多信息都隔著壁障。

沒法站在足夠的高度去統領全局。

“爸爸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都聽你的!”

唐語材沒好氣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別亂叫!我答應把女兒嫁給你了嗎?剛才的那筆賬我還沒跟你算清呢。”

“你現在就留下那個s級的alha,然後讓其餘人分散隱蔽在兩側的民居裏,他們跟著非但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待會兒還會成為敵人的靶子。”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戰鬥而是逃命,扔下那些累贅,等事情過去後再把他們撿回來。”

沈寒斜著眼睛瞄了對方一眼。

心說:‘累贅’這個詞你是認真的嗎?怎麽感覺你像是在形容垃圾呢?這又扔又撿的。

心裏嘀咕完,她立即向小組成員們下達了命令。

軍令如山,隊員們就算心裏再怎麽不解,也不會去質疑自己隊長的指令。

馬浩宇一個矮身鑽入了旁側的窩棚中。

他望著漸漸遠去的那三道背影,感覺自己像是又回到了新麗國邊境的那一戰。

雖然地點換了,身旁的人也換了,但那種風聲鶴唳的感覺卻一如往昔。

走了沒多久,位於三人隊伍中最後的寧希猛然發力,將前方兩人撲倒。

一梭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後背射向前方,打在了街角盡頭的土牆上。

三人落地之後就地打了個滾,然後貓著腰跟隨唐語材拐進了一方狹小巷道。

她們側著身快速通過,肩背擦得牆灰簌簌而落。

鼻間噴出的熱息,剛離開鼻腔就被近在咫尺的另一牆麵反彈而回。

沈寒不禁在想,還好自己三人都是瘦削的身形。

來個壯一些的,還不一定能從這牆縫間擠過去。

唐語材似乎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熟悉,帶著沈寒兩人不斷地拐入左右巷道。

耳邊傳來的槍聲源源不斷,卻沒有一發子彈成功落到她們的身上。

“出了這一片建築區,前方有一片較長的荒草地,那裏最容易被流彈擊中,待會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到了草地盡頭的廢棄工廠,我們差不多就安全了。”

話音剛落,爆破聲就在她們頭頂不遠處響起。

炸飛而出的鐵片像暴雨一般衝擊而來。

沈寒趕緊將唐語材往前一推。

她自己則與寧希翻滾著躲開了這場突襲。

唐語材身手畢竟不如護衛隊成員,即便是有沈寒剛才那一推,她的左側小腿仍是被彈射的鐵片所傷到。

霎時間,血液從傷口湧出,灑落一地殷紅。

她咬著牙沒有出聲。

沈寒卻焦急的驚呼道:“爸爸你沒事吧?”

這一嗓子,令剛剛起身的寧希腿肚子直發軟,險些當場就給兩人跪了。

“沒事!繼續跑!”

唐語材此刻也沒工夫再去糾正對方的稱呼,她撐著手臂就要從地麵站起來。

沈寒卻比她更快一步,俯身上前扛起對方,直奔不遠處的荒草地跑去。

“爸爸你的腿受傷了,我帶著你跑速度會更快一些。”

寧希追著自己隊長的身影,迅速踏入及腰深的草叢中,不時地開槍朝後射擊。

雖然現在是在逃命,但她的心中卻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惑感。

“那位唐老師是老大女朋友的alha母親吧!她那位神秘的Omega女友究竟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