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鷹帝國邊境城市, 某豪華商務酒店。

北原程擦著頭發從頂層套房的浴室中走出。

他拖著步子來到酒櫃前,往盛著烈酒的杯中加了些冰塊,而後仰頭飲盡。

今日這一天對他來說,是情緒起伏極大的一日。

盜取拍品的計劃非常順利, 行動小組也在第一時間潛入了莽莽大山。

不出意外的話, 兩日之後, 考察團就可以原地撤離,與逃到境外的武田建業匯合, 回國領功。

沒曾想,變故偏偏就發生了。

就在下午的時候,有考察團成員匯報,他們所在的這座酒店已被秘密封鎖。

酒店裏其他的客人不知何時被請了出去,往日隨處可見的服務人員也變得寥寥無幾。

其中一名較為機靈的瀛國人想要從地下車庫偷溜出去, 結果卻被守在電梯口的便衣警察給攔了回來。

對方什麽解釋都沒有,隻讓他待在酒店內不許外出。

北原程一聽就知事有蹊蹺。

他當即開始撥打電話, 卻更為驚詫地發現,自己所在的整棟樓都遭到了信號屏蔽。

也就是說,考察團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隔離成為了一座孤島。

外界的人並不知道裏邊是什麽情況, 島上的人也無法將任何信息傳送出去。

在惴惴不安之後, 北原程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雖然分析不出究竟是誰在朝自己出手,但有一點他卻能夠確定。

對方隻是將自己軟禁起來而沒有別的什麽動作, 應該是忌憚著自己瀛國內閣大臣的身份。

隻要對方不敢直接殺了自己,那一切就都有得談!

自己現在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等著那個幕後之人來主動找自己。

做了一番心理建樹之後, 北原程再度安穩了不少。

他給自己又倒了小半杯烈酒, 剛準備去夾取冰塊, 其所在的套房門便被猛烈撞擊而開。

聲響之大,所有房間的門窗似乎都在‘嗡嗡’共振。

一隊身穿迷彩短衫的alha衝入房間,勒令北原程穿戴齊整後,便押著他往外走。

“你們是誰派來的?你們這是綁架!”

“我是瀛國內閣官員,你們會因此而付出慘痛代價的!”

北原程以國際通用語言喝斥著,也不知是在給自己壯膽,還是想要以這種方式來讓幕後那名對手忌憚。

他一路叫囂,氣勢唬人。

直到他被帶到酒店承辦各類會議的多功能廳,見到了端坐在前的聯邦女帝。

多功能廳麵積很大,百餘人站立其中仍是顯得整間屋室空落落的。

一麵牆上巨大的屏幕已接通了電源,但其上卻並未有畫麵播放。

身穿黑色西裝的女君獨坐於椅間,後方屏幕上的亮光斜斜而落,在她麵龐上投下一道陰影。

令其本就清冷的氣質變得更加肅殺!

在此之前,北原程雖然從未親眼見過顧君婉,但他對對方卻並不陌生。

武田建業曾在自由聯邦犯下的種種罪行,他皆是心知肚明。

準確說來,北原程以及其所在的整個內閣成員,既是那場侵略行徑的參與者,也是既得利益者。

故而,在這種情形下見到顧君婉,他在詫異之餘,心裏也直發怵。

他知道自己絕非眼前那年輕女子的對手,於是便索性閉口不言起來。

兩名護衛一左一右將他押到女君跟前。

站定之後,寧希抬腳狠狠踹向其腿窩。

北原程還打算將沉默進行到底,冷不防挨了這麽一下,頓時便慘叫著跪倒在了地上。

無比屈辱的感覺讓他心頭火起,但雙腿處傳來的劇痛卻讓他除了哀嚎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時,一道冷冽如冰的聲音自其頭頂落下:“立即聯係武田建業,然後照著我的意思去完成通話。”

“你隻有一次機會,錯過的話,我有很多法子讓你後悔一輩子。”

這是顧君婉頭一回這麽去威脅一個人。

她現在心急如焚,卻又不能讓眼前的敵人看穿自己真實的意圖,否則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反過來拿捏。

北原程既不知道騰雲山脈內所發生之事,更不清楚顧君婉與沈寒之間的戀情。

他見對方提及武田建業時如此憤怒,直接就將眼前整件事的源頭歸結到了以往的舊怨上。

他會這麽想也是無可厚非。

畢竟,武田建業差一點就弄得對方國破家亡。

待到雙腿的疼痛稍微緩和一些,北原程這才頂著滿頭的汗水出聲:“女君閣下,這裏是吉鷹帝國,不是自由聯邦!”

“還望你三思而後行,你現在這樣的行為,已是觸犯了當地法律!”

這名瀛國官員也不蠢,對於自己這方所犯下的事他絕口不提。

直接將吉鷹帝國這張虎皮扯過來給自己當靠山。

他的這點小伎倆,在顧君婉眼裏根本就不夠看。

女君手掌輕抬,其後方的大屏幕上立即就有畫麵播出。

與此同時,她那滿帶殺意的嗓音亦是再度響起:“你以為,我會出現在這裏,靠的是瞞天過海嗎?”

隻這一句,就令北原程心理防線塌去了一半。

他冷汗涔涔而下。

是啊!這座城內屬一屬二的高檔酒店被強製管控,怎麽可能瞞得住當地政府的覺察?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對方肯定是與吉鷹帝國的掌權者達成了某種約定!

還不等北原程從打擊中緩過神來,屏幕上所出現的內容再度給了他當頭一棒。

那是一段指證視頻。

畫麵中的四個人他都有印象,那是在這片區域從事非法出入境的瀛國人。

四人將他們所知道、所經手的盜竊拍品行動都講了出來,並拿出了確切的證據。

在一段電話錄音裏,北原程甚至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那是他為了讓對方感恩戴德才破例親自畫出的大餅。

萬沒料到,那四個狗東西居然偷偷錄了音!

視頻播放完畢之後,就直接發送給了索蘭古國白光城負責相關案件的警方。

北原程癱軟在地,思維的混亂讓他無法再應對眼前的局麵。

他知道,這件事如果被媒體曝光,自己的政治生涯也算是走到頭了。

這一係列變故說起來話長,但實際上,從北原程被帶離自己的房間再到現在,攏共也就十分鍾左右。

在此期間,顧君婉一直留意著對方的心緒變化。

而此時此刻,她知道對方已經撐不住了。

顧君婉身體微微前傾,所帶出的低氣壓就如同即將降臨的風暴。

她一字一頓地開口:“現在,打電話。”

……

武田建業原本的團隊是有一部衛星電話的,卻在戰鬥中被手雷所炸毀。

故而,在沒有抵達境外營地之前,他們沒法跟外界取得聯係。

一夜未停的行走,隊伍在早晨9點左右離開了索蘭古國之界。

境外仍舊是群山密林。

這片區域極大,同時與三個國家接壤。

許多雇傭兵團、走私的、販毒的以及躲避警方追捕的罪犯們,藏匿在這片無人監管的土地上。

在這裏,誰的拳頭更大、誰的火力更強,誰便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沈寒行走在隊伍靠後一些的位置,在她的身後,僅有一名士兵。

前方帶路的士兵離得有些遠,武田建業被門徒背著走在中段,已經有好幾個小時沒開口說過話了。

在這種情景下,很容易會讓人產生出一種錯覺。

走了一夜,所有人都很疲憊了,如果朝最虛弱的那名首領發動突襲,得手的機率應該不會小。

沈寒也暗中思索過,要不要賭一次?

但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那看上去不難實施的計劃。

以她對武田建業的了解,對方不可能將那麽大的破綻留給自己。

對方營造出這麽一場局麵,多半是為了故意引自己出手。

那一直背負著人趕路的中年男子,身體素質極強。

沈寒仔細觀察過他的狀態,實力如何尚且不明,但耐力卻是遠高出自己的。

想到這裏,沈寒又有些疑惑起來。

對方想引自己出手的動機是什麽呢?

如果是想要折磨自己,直接下令就可以做到,無需多此一舉。

想不明白,沈寒幹脆就不再去費腦思索。

總之,無論怎樣,武田建業想要做的事,自己都跟他反著來就行了。

這一次,沈寒又猜中了!

武田建業確實是設了個不大不小的局,想要引對方上鉤。

自打他昨日認出沈寒的身份那時起,他的腦海中就已是浮顯出多條計劃。

女帝身邊的親信,也就那麽一兩個,此人身上可以榨取的價值太大了!

如果不是武田建業眼下自己太過虛弱,他早就開始對沈寒施展精神控製異能。

他已計算過了,六日之後自己才能再度催動異能。

在這段期間,自己必須得想法子瓦解目標人物的意誌。

女帝的護衛隊成員都接受過專業的訓練,采用刑訊手段來讓對方屈服是行不通的。

唯有讓她自己感覺到絕望,體會到信念崩塌,這樣,精神類異能才能趁虛而入。

先給人以希望,而後再親手將其摔得粉碎。

這個法子,可以非常高效地毀掉一個人。

這是武田建業給沈寒暗中準備的第一道‘開胃菜’。

魚餌已經灑出去很久了,但對方卻一直都沒有咬鉤。

沈寒的不為所動,並沒有讓自詡獵人的武田建業感到焦躁。

恰好相反的是,他覺得眼前這個對手還有點意思,不愧是能得到聯邦女帝所信任的人。

這樣的敵人,攻克下來才更有價值。

武田建業安安靜靜地趴在自己門徒的背上,思維轉動間,已是開始製定下一個打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