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傍晚,天色愈發陰霾。

悶熱濕濡的空氣中,馥鬱的冷梅與清冽的雪鬆交纏在一處,碰撞出醉人的灼熱。

“糟了,待會說不定會下雨,得趕緊找個合適的落腳處才行。”

沈寒微微躬身,將暈倒在自己懷中的女子背起,又俯身撿起對上跌落的背包,朝著最近的一處山體跑去。

即便是背著一人,高低不平的原始林地也無法對她造成絲毫困阻。

頂級alha所特有的強健體魄,令沈寒在荒野密林中如履平地。

當然,她也並非是完全不受影響。

就比如現在,她覺得自己心髒的跳動與血液的流速都有些不太正常。

身後源源不斷飄掠而來的冷梅幽香,如‘毒霧’一般侵襲著她。

讓她心跳變得極不規律,讓她渾身血液為之沸騰。

沈寒起初還以為,是這個世界的某種磁場在影響著自己這個穿越者。

多加適應適應,這樣的狀況應該會有所改善。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異樣感覺非但沒有減緩,反而還增加了。

隔著兩層衣物,沈寒也能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身後那冷豔女子嬌軀的柔軟。

女子的下巴輕抵著自己的肩胛,而她的鼻息則緩緩噴灑在自己頸間。

某一瞬間,沈寒覺得自己並不是在背著個陌生女子趕路。

而像是一名癮君子背著一顆罌粟。

她想要將對方吸食入腹!

察覺到自己竟然生出這樣的念頭後,沈寒都快要哭了。

自己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姬崽,但絕對不是猥瑣的變態啊!

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

該不會是在穿越之時,被強行綁定了什麽奇怪的係統吧!

懷揣著深切的反思以及自我懷疑。

沈寒終於趕在夜雨落下之前,找到了一個貧瘠的山洞。

山洞不大,但容納兩人在其內遮風避雨,還是綽綽有餘的。

將背上女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麵,沈寒連個喘息也沒有,又快速離開了山洞。

再回來時,帶著一堆折好的枯枝,以及兩隻處理好毛發及內髒的山雞。

在溪水邊宰雞的時候,沈寒掬著水讓自己也冷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大概已經跟這個世界的磁場和解了。

萬沒料到,一踏入山洞,那種躁動且灼熱的感覺瞬間又打回了身上。

沈寒連烹飪烤雞的心情都沒了。

將火堆生好,她直接挪去了冷豔女子身側。

蒙蒙火光中,側躺於地麵的女子睡得並不安穩。

她的軀體蜷縮著,散落的烏發遮擋住了大半張麵頰。

而這樣一來,那輕抿的紅唇以及緊蹙的黛眉便顯得尤為搶眼。

像是兩處漆黑夜空裏的信號塔,有著一種別樣的美感。

鬼使神差的,沈寒伸手輕輕撥開了冷豔女子頰邊的碎發,將它們歸攏至對方耳後。

修長的指骨劃過女子瑩白的肌膚,帶起一陣細碎的酥癢。

無形的電流透過沈寒指腹,傳導在顧君婉敏感而薄弱的耳根,讓她從昏沉中恢複出一絲清醒。

美目緩緩張啟,金色眼瞳中倒映出的是一張湊近的陌生麵容。

那麵容的主人看起來十七歲左右,肌膚白淨,鼻梁高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清澄,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唯獨那斜飛入鬢的長眉,似乎蘊藏著某種危險的冷傲,給少女整體溫和秀氣的五官增添出一抹英氣。

雪鬆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山洞,囚禁著顧君婉的身體以及神思,讓她無處閃避。

瞧見那冷豔女子醒來,沈寒趕忙收回手掌。

轉瞬之間,溫和的麵容上便帶上了幾分嚴肅。

她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行為很危險?”

顧君婉撐著地麵坐直了身子,與眼前的alha拉開些許距離。

心說:你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你是誰?”

顧君婉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逃不走,又對抗不過,隻能盡可能的先與對方周旋著。

對方若真是‘鬼’,在自己跟前是藏不了多久的。

冷豔女子的嗓音與她整個人的感覺一樣,婉轉悅耳,像是涓涓細流。

就是有些冷,細流也是冰泉裏淌出的那種。

不過嘛,能夠開始交流總歸是好事。

這樣想著,沈寒麵上又掛出了幾分和善的笑意:“我叫沈寒,我真是迷失在這個林子裏的,你是我恢複意識後看到的第一個人。”

“但凡我有法子從這裏出去,也不會追著你跑了,我瞧你的狀態不好,最好是盡快去醫院瞧瞧。”

這一番話語,沈寒說的雖不是全部真相,但卻全都是真話。

她還埋了‘醫院’這個小小的鉤子,若是對方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聊,她就能從醫療水平推斷出這個世界的大致科技水平。

但顧君婉豈是會將話語權輕易交給別人的人?

“我姓顧,來自自由聯邦。”

“你說你是迷失在這邊境密林中,那你是從哪道關口出的轄區?”

顧君婉的聲調並不高,吐詞也是令人耳朵很舒服的那種字正腔圓。

沈寒每個字都能聽懂,但仍舊是有些一頭霧水。

‘自由聯邦?邊境?關口轄區?’

見對方不說話,顧君婉也沉默了下來。

微垂的眼眸內,藏著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困惑。

她能看出,對方並不是在裝瘋賣傻。

在自己說話的時候,對方麵上雖然很平靜,但眼底的茫然與驚詫卻是做不得假。

而這樣的反應,超出了顧君婉的預知。

她感覺,對方就好像是在聽天書一般。

若那名叫沈寒的女子真的是‘鬼’,不該會是這樣的反應。

沈寒微不可察的搖了搖腦袋。

她還想要知道關於這個陌生世界的更多信息。

略微想了想,她從自己的衣兜裏取出一柄小型手術刀。

刀鋒朝著自己,將清洗幹淨的刀柄那頭遞向顧君婉。

“給,這是你的東西,希望它能給你帶來些許安全感。”

“我知道你信不過我,我也沒帶身份證、駕照、學業證、房產證來說明自己的身份,咱們就暫時互相遷就遷就,出了這林子,便各走各的,可以嗎?”

聽見少女那認認真真朝著自己解釋的模樣,顧君婉要說心裏沒有半分觸動,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為什麽要提駕照、學業證、房產證這些東西?’

‘真是個奇怪的人。’

沈寒察言觀色,見對方一直都神色如常,對於這個世界認知的拚圖,又被她拚好了幾個小塊。

她分析出,這個世界的文明格局應該與自己穿越之前差不多。

而那些有所差別之處,也隻有等自己離開這裏,去到了城市,才能邊學邊補。

見顧君婉遲遲沒有接過手術刀,她索性將刀麵輕輕放在對方身前。

而後站起身來,語氣輕鬆的開口:“你不說話,我就當咱倆達成協議了,你再休息會吧,我去弄晚餐。”

少女離開得很是幹脆,如同一縷清風。

帶走壓迫感的同時,也帶走了令人依賴、沉迷的雪鬆氣息。

顧君婉收回看向少女背影的眸光,伸出纖掌,將擺放在地麵的小型手術刀拿起。

刀柄上殘留著的餘溫,夾雜著鬆香的清冽,熨帖著她的掌心,令她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一抹依戀。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顧君婉快速將手術刀收起,指尖摩挲到自己頸後,確認阻隔貼仍舊完好,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自己先前昏迷了兩個多小時這是不爭的事實。

對方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麽,還將手術刀還給了自己,這些舉動,確實值得信賴。

不過,顧君婉也不會因此而放鬆防備。

她這十八年來栽得最大的一個跟頭,就栽在了自己最信賴的人手上。

夜幕降臨,將整片密林染作一片濃稠的墨色。

唯有林間深處的一方小小山洞,像是透著這天地間唯一的亮光。

沈寒做好晚餐,將串著烤雞的木枝架子挪到一旁,扭頭朝著山洞另一處喚道:“顧同學,準備吃雞!”

顧君婉剛才沒有告訴她全名,故而,沈寒索性就抖了個機靈。

反正對方看起來也像個學生,這個稱呼,沒毛病。

話音落下之後,顧同學卻並沒有回應。

沈寒定睛一看,發現對方正伏在一塊凸起的石墩旁,像是睡著了。

她抬腳走到凸石邊蹲下,又遲疑著出聲:“顧同學,你不餓嗎?要睡等吃完飯再睡。”

無人應答,空氣中飄渺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梅幽香。

沈寒皺著眉,試探著將掌心貼向對方側臉,一片滾燙。

“發燒了麽?”

喃喃低語間,她迅速伸臂,打算先將人給放平。

而就在這時,沈寒眸光一閃,她在顧君婉後頸間瞧見一小片圓型的貼紙。

貼紙大半數麵積已被浸得濕濡,虛滑間,透出其下一處小巧又奇怪的‘傷口’。

沈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在她瞧見那小小傷口的瞬間,傍晚那會心髒擂動、血液沸騰的感覺又湧遍了全身。

犬齒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冷梅那清逸幽雅的香氣在舌尖轟然綻放。

她伸手撥開顧君婉散落的烏發,一股強烈而又原始的渴望,促使著她緩緩朝著對方頸後靠近,朝著那奇怪的‘傷口’,探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