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寒剛剛找來這裏的那個晚上, 孫羽還曾跟對方動過手。

他沒覺得這個自遠方而來的alha有多厲害。

再加上他心中對唐語材的偏見,自然而然地就很不待見沈寒。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清晰地意識到, 自己之前的想法與真實情況有著挺大的誤差。

就方才, 他被沈寒伸掌按住肩頭的時候, 他感覺到了一種自己曾聽說過卻從未體驗過的肅殺。

站在自己跟前的,像是突然間換了一個人。

孫羽形容不出那具體的變化究竟出在哪裏。

但他卻後知後覺地發現, 眼前這個alha,並沒有看上去那麽溫吞水。

……

沈寒帶著方玥跨出門檻往外走,從她的神色間, 沒表現出有什麽明顯的情緒變化。

但實際上,她的內心卻有些小波瀾。

來到白光城的這幾日, 她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以外,也得知了不少有關於妍琳這方的處境。

某地產公司想在這裏做項目開發, 軟硬兼施地逼迫妍琳妥協。

所有人都在勸她放棄這所舊宅, 隻有她一個人在堅守。

而正是因為她的一意孤行,才等來了帶著任務前來的沈寒。

她曾欠過唐語材一條命。

現在, 她想把這份情誼還上。

沈寒糾結的點在於,她有心想要幫對方解除眼前的困境,但自己的力量又很有限。

若自己老婆肯出手的話, 這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

然而, 沈寒在明知道那位琳姨心裏還惦記著唐老師的情況下,又有些張不開口去跟顧君婉提出幫忙的建議。

心裏正想著事,她已是來到了前天晚上跟人動手的那個區域。

隻見, 原本沒有車輛停靠的空地廣場上, 現在橫七豎八地停了十幾輛車。

除了常見的商務車與麵包車外, 還有著一台挖掘機, 方才沈寒在院內聽到的轟鳴聲,就是出自於後者。

挖掘機保持著啟動的狀態,透過駕駛室的擋風玻璃,還能看見操作人員坐在裏邊抽煙。

五十多張陌生的麵孔圍聚在空地處,正與擋在他們前方的杜豪幾人激烈地爭吵。

杜豪仍舊是戴著他那唬人的大金鏈子。

但無論他怎麽揮舞著手臂大喊,都無法讓對手產生絲毫的忌憚。

一名下巴間橫著一塊刀疤的男子出言嘲諷道:“何必嘛,守著那個破房子,又變不成金山銀山。”

杜豪瞪著眼,伸手推向說話那人的肩頭:“管你屁事!”

刀疤男子側頭噴出一口唾沫,抬腳就朝杜豪腹部踹了過去:“你龜兒就是個憨批,正經保安不當,偏要跑去給別人看大門。”

他的這一腳踹得有些狠,杜豪倒退數步,半晌都沒能直起腰。

“我就算給琳姨看一輩子的門,也不得去當一條忘恩負義的狗!”

“你橫啥子橫?要不是琳姨當年救了我們,你早都被人一刀砍腦殼了,你自己照鏡子的時候不心虛邁?你下巴那個傷,還是琳姨幫你出的醫藥費!”

被人當眾提及陳年往事,揭開醜陋的嘴臉,刀疤男子心頭頓時火起。

他麵上一陣青一陣白,罵罵咧咧地踏步上前,伸手就朝杜豪的脖子抓去。

然而就在這時,有人卻搶先一步趕到了杜豪的前方。

而後又以迅雷之勢擒住了刀疤男子的手腕。

“你們私闖民宅,還尋釁滋事,真當法律是個擺設不成?”

“我們已經報警了,走不走隨你們的便!”

突然出手的那個人自然是沈寒。

她對眼前這種脅迫的戲碼並不陌生。

無論是在她穿越之前的水藍星球,還是現在所身處的異國他鄉,資本吸血的事情皆是無處不在。

科技可以改變生活,卻改變不了人性。

對於撞到自己跟前的恃強淩弱之人,沈寒收拾起來從不手軟。

刀疤男子因腕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而扭曲著身體。

如果不是礙於麵子,他都想要叫喊著往地上躺了。

他硬咬著牙沒有求饒,汗水如同溪流似的順著麵頰往下淌。

瞧見這一幕,刀疤男子的隊伍中,唯一一名身穿西裝的中年趕緊出聲:“我們哪裏闖入民宅了?警察來了我們也不怕。”

說著,這人又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取出一疊裝訂好的紙質文檔,接著道:“我們是來簽合同的,你若是傷了人,待會警察來了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在那西裝中年話音落下之後,沈寒便緩緩鬆開了對那刀疤男子的鉗製。

見到這情形,正捂著肚子試圖挺直腰背的杜豪以及剛剛跑到宅院門口的孫羽,麵上皆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們心裏其實不怨沈寒。

畢竟人家肯在這種時候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已經很夠意思了。

總不能指望著對方一個人去跟五十多個混子硬拚吧?

他們隻怪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妍琳守護住那座對她來說意義非凡的舊宅。

就在杜豪與孫羽焦急萬分的時候,卻聽沈寒又再度開了口:“琳姨今天不會跟你們簽合同。”

說著,她拿腳尖在自己身前的碎石路上劃了一道短線,繼續說:“這條線的後邊屬於宅子的外院區,誰若是踩過了界,一切後果自負!”

在說這番話的同時,沈寒已是暗中朝方玥作出了戰術手勢。

頭戴漁夫帽的姑娘掃了一眼虎視眈眈的拆遷隊,一言不發地摘下帽子,疊好後塞入了挎包中。

“你以為你是誰呀!這裏是公共區域,老子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從人群後方擠上前來,如炮彈似的朝沈寒身上撞去。

發力間,其腳掌在碎石地麵蹬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洞來。

望著眨眼間就已奔到自己近前的大漢,沈寒動也沒動。

立在她側後位置的方玥突然奔襲上方,擰住那大漢的肩臂,借著對方的力道掄了個半弧,而後將其如沙包似的甩進了人堆裏。

一石激起千層浪!

除去被砸倒的七人,其餘混子們叫嚷著開始朝沈寒與方玥兩人圍去。

他們今天本就是過來鬧事的,根本不怕起衝突。

在他們看來,擋在前方的那兩名alha確實不太好惹。

但自己這方人數占優勢啊!

平分下來,二十多人圍攻一個,難道還怕打不過嗎?

然而,事實卻是,這些人的想法太過天真了一些。

沈寒哪裏會讓他們有發動人海戰術的機會?

在方玥扔完手裏的大漢之後,她已是如箭矢般射向了混子群中。

對方人數眾多,不痛不癢地教訓兩下除了消耗自身力量起不到任何作用。

於是,沈寒直接采用了反關節技法。

她的每一次出手,動作弧度都不算大,基本上都是掰手指和折腕這兩招。

隻不過,那看起來簡簡單單的招式,卻令所有與之接觸過的人慘叫著跌滾在地。

與沈寒相比,方玥則是大開大合。

但凡是被她抓到的混子,沒有一個逃過被過肩摔的命運。

這一技能看起來很華麗,但實際上並不需要施展者耗費太大的力氣。

方玥在她所屬的特戰隊裏就是屬一屬二的格鬥好手,現在用來打這些外強中幹的混子,就跟打著玩一樣。

空地區域,一時之間塵煙彌漫。

混子們哭爹喊娘的嚎叫以及身體砸落地麵時所溢出的悶哼此起彼伏。

杜豪等幾名社會青年站在一旁都看傻了。

孫羽陪著自己老媽站在宅院門口,整個人亦是目瞪口呆。

如眼前這樣的場麵,他別說是見了,就連想象也想不出來。

那些個平日裏囂張跋扈如惡狼一般的混子,此刻似乎個個都變成了沒有攻擊性的綿羊。

而沈寒與方玥則像是衝進羊群裏的獵豹,幾乎一路平推。

孫羽身旁站著他的母親妍琳。

對方神色平靜,但心緒卻是所有人當中波動最大的那一個。

這一次,開發商直接找來了拆遷隊,還出動了眼前這樣的陣仗。

妍琳在剛剛踏出宅院大門的那會,其實都曾萌生了妥協的念頭。

畢竟,那舊宅再珍貴,也沒有人的安危來得重要。

再有一點,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

妍琳並不缺錢,在當地也有著一定的勢力,但與索蘭古國內赫赫有名的地產集團相比,還是差遠了。

瞧著不遠處身姿矯健、一出手就放倒一片的alha,不知為何,妍琳的眸中竟是出現了些許濕潤。

人這一輩子的際遇其實特別奇妙。

妍琳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守了十幾年的東西,眼瞅著就要守不住了,那個人卻又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保護住了它。

沈寒是受唐語材囑托才找來的這裏。

所以,妍琳會覺得是自己心裏的那個人再一次幫助了自己,其實也沒什麽毛病。

短短10分鍾不到,跑來鬧事的幾十號人已是徹底變得散亂了起來。

半數人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另外半數人則是驚恐萬分地開始往後方逃遁。

眼瞧著自己這邊原本穩贏的局麵被那兩名alha女子破壞,之前第一個被沈寒收拾的那刀疤男子再也坐不住了。

今天如果他們就這麽灰頭土臉地退走,損失的可不僅僅是一筆數目不菲的報酬。

他們好不容易才積攢到的‘威名’,也將不複存在。

想到這裏,刀疤男子立即鑽進一輛麵包車內。

他一邊點火,一邊抄起車上的對講機吼道:“老金,給我把那破房子砸了!現在就開始!”

對講機裏傳來挖掘機駕駛員略顯猶豫的聲音:“這樣會不會搞出問題啊?”

刀疤男子啟動了車輛,避開自己的同夥,朝著沈寒所在的位置駛去。

他那看起來本就有些凶惡的三角眼內,此時蓄滿了暴戾。

他按住通話鍵,催促道:“讓你幹你就幹!廢什麽話!出了任何問題我來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