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來到晚上8點。

沈寒沒有聞到想象之中空氣裏飄散的火鍋味, 倒是先聞到了火藥味。

眼前那大金鏈子粗魯的話語,並沒有讓她心生憤怒。

恰好相反的是,感受到周圍這些人對那位‘琳姨’的尊敬態度後, 她的眸底都透出了些許亮芒。

對方在當地越是有影響力,能夠提供給自己的幫助也就越大。

相較於沈寒的淡然, 其身後的方玥卻是顯得有些生氣。

沈隊長可是無數特戰隊員心中的偶像,哪容許被這麽個小混混謾罵!

在大金鏈子話語落下之際, 她三兩步就走到對方跟前。

隨著其頭顱揚起,一雙略顯冰冷的眸光立時自漁夫帽簷下透出。

這個時候, 大金鏈子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麵對怎樣一名對手。

他抬起雙臂, 將自己的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瞪啥子瞪?比哪個的眼睛鼓得更大邁?”

“不要以為你是Omega,老子就不敢捶你!”

說完這麽一句,他便伸手朝著方玥肩頭推去。

瞧見這一幕,沈寒不由得在心中為那社會青年默了默哀。

她知道, 那個大漢可能要被打哭了

正值盛夏, 絕大多數的人都穿得比較涼快。

大金鏈子更是隻套著一件緊身背心,領口以及手臂位置都沒有任何布料可供抓取。

方玥瞟了一眼對方那沾著汗漬的手心,略感嫌惡,於是抬掌扣住了其腕部。

她猛然後退,力量瞬間爆發,將那大漢拖得身體失衡的同時,拎著對方就朝地麵摜去。

那般感覺, 就像是少女揮舞著拖把去擊打地麵突然鑽出來的一隻小蟲子。

被摁到地上摩擦的那一刻, 大金鏈子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摔得那麽疼過, 臉上火辣辣的, 也不知是被砸的還是被臊的?

同一時刻。

與大金鏈子一同前來的其他人還在出聲勸著對方。

“莫打女娃兒塞, 琳姨曉得了肯定要罵你。”

“下手輕點喂!人家是外地人, 受傷了麻煩得很。”

“要不?還是先聽她們把話 仙人板板哦!”

最後一人想要勸架的話語才剛說到一半,就被自己震驚到險些咬到了舌頭。

社會青年們在這裏混了好些日子,來鬧事的遇到過不少,但如此生猛的還是頭一回見。

霎時間,眾人所在的這片空地區域當即就沸騰了起來。

兩名青年甩著膀子朝方玥而去。

另兩人則是一邊聲討,一邊打電話搖人!

沈寒生怕方玥下手控製不好輕重把人給打出真火。

她讓對方退後幾步,自己則上前將地上那位金鏈子大漢給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我們是妍琳阿姨的朋友。”

“哎呀你看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大金鏈子名叫杜豪,被沈寒從地上撈起來的時候,他以為對方還要再摔自己一次。

他的腿肚子微微顫抖著,連鼻血淌到了下巴處也不敢伸手擦。

沈寒向他遞出一張紙巾,而後迅速出手,擒住了另兩名揮到近前的手腕。

她自然不會以擒拿術去攻擊對方,隻是用了些力道,讓他們感受到疼痛,從而無法再朝自己動粗。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又有好幾人從不遠處的‘釘子戶’裏跑出來。

沈寒定睛朝著那老舊的住宅門內張望,卻沒有瞧出什麽非同尋常的地方。

從‘釘子戶’裏跑出的四人有男有女,年紀也都不大。

但相較於外邊這幾名混子氣息濃重的青年,那四人身上明顯多出了許多書卷氣。

瞧著圍住自己的人越來越多,沈寒趕忙開始大聲衝著前方那唯一一處住宅道:“妍琳阿姨!我們是受唐老師之托過來找您的!”

“您是唐老師最好的朋友,我們這次過來有事想請您幫忙!”

事實上,沈寒壓根就不清楚那位妍琳阿姨在不在那間宅子裏。

她會這麽說,目的隻是想讓周圍那群虎視眈眈的青年知道自己過來不是找茬的。

她的這一嗓子喊下來,頓時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九成九的人都停下了腳步,看向兩名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時,神色也和緩了許多。

唯有一名穿著短白襯衫的青年反應特別不同。

他先是站在原地怔了好幾秒,而後才跳起腳來憤然出聲:“你口中的那個唐老師是不是唐語材!”

不等沈寒回話,那青年已是紅著眼衝了過來。

“她還好意思讓你們過來?”

“是覺得我老媽這些年過得太平靜了,想來攪渾水是吧?”

“我沒法去自由聯邦找她算賬,今天正好拿你們開刀!”

一聽這話,沈寒頓時就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內心有些顫抖:眼前那個憤怒的大孩子,該不會是唐老師欠下的風流債吧?!

正這般想著,那口中直嚷嚷的青年已是揮拳朝著沈寒打了過來。

麵對著這種情況,沈寒哪裏敢動手教訓對方。

她鬆開了對另兩人的鉗製,一邊閃避攻擊,一邊出聲:“誒?你是不是什麽地方搞錯了?咱們有話好好說行嗎?”

青年不管不顧地往前撲打,像是一頭受了刺激的小公獅。

“沒什麽好說的!”

“當年她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不應該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沈寒心裏都快要落淚了。

雖然她非常相信唐老師的為人,但眼前那青年的反應以及種種話語,實在是沒法讓人不往拋妻棄子那方麵去想啊!

兩人一個窮追猛打,一個不斷退讓。

這突然轉變的劇情讓周圍十數人皆是麵麵相覷。

眾人也不敢去拉架,隻能站在外圍小聲地勸著。

場麵一度非常奇怪。

沈寒覺得自己整個腦仁都在疼。

她既要躲避著對方那沒輕沒重的攻擊,又要時不時地拉對方一把,以免對方用力過猛把其自己傷到。

‘天哪嚕!我這遇到的是什麽事兒啊?’

‘唐老師這回真是坑死我了!’

就在這時,‘釘子戶’裏突然有著一道女聲傳出:“小羽,夠了。”

女子的嗓音比較偏厚長,四平八穩。

即便還沒有看見說話那人的容貌,但沈寒腦海中已是出現了一個恬靜而優雅的輪廓。

在聽到那道女聲後,孫羽很快就停了手。

他的眉宇之間充滿了不甘,卻並沒有忤逆女子的話語。

一道身影從老舊屋宅的木門後踏出,包括沈寒在內的所有人齊齊將目光聚焦了過去。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位知性又成熟的女子。

她穿著一襲簡單的裙裝,烏發盤於腦後,款款前行的時候,能給人一種纖塵不染的美感。

走出宅院之後,女子先是朝著自己兒子那方望了過去。

瞧見對方白襯衫上幹幹淨淨沒有被人拉扯或是摔打的痕跡之後,這才將眸光挪向了沈寒。

女子的目光不像她外表那樣溫婉如玉,而是透著幾分柔中帶剛的感覺。

沈寒知道眼前這一位定是自己要找的那人,於是十分禮貌地率先開口:“琳姨好,這麽晚了還來打攪您,真是不好意思。”

她現在也不敢跟對方亂攀交情。

萬一事情真的那麽狗血,自己還是與對方保持較遠的距離才會安全。

妍琳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對方的問候。

走到沈寒身前的時候,她再度輕聲開口:“你是她的什麽人?”

這個她,自然是指唐語材。

沈寒硬著頭皮回答:“唐老師是我的嶽母。”

出乎她意料的是,妍琳並沒有對這個回答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你這次過來,是為了那場拍賣會對吧?”

聽到這一句,沈寒眼眸之中立即便有著欣喜透出。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善意!

而且,對方這毫不拖泥帶水的性子,也讓人很有好感。

有關於龍角靈參的事情,沈寒不方便當著眾人的麵跟妍琳細說。

於是,她隻是小弧度地點了點下巴,繼續把唐語材搬出來做牌麵。

“唐老師讓我一來這裏就先找您,這幾天要麻煩你了琳姨。”

沈寒尋思著,不管唐老師與眼前人是什麽關係,自己都得將正事給辦好。

至於這裏的情況會不會被自己老婆知道?唐老師會不會跪搓衣板?那都不是自己所能摻和的事了。

妍琳是個很聰明的人。

早在不久之前她聽說拍賣會的拍品之中有龍角靈參那會,她便隱隱有所期待。

她知道唐語材肯定能收到這個消息,也知道對方一定會不惜代價地將那藥材弄到手。

因為那是能讓對方老婆恢複健康的東西!

想當年,唐語材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在山林中苦苦尋覓了大半年。

那人的雙手因為采藥的工作而裂得滿是傷口,稍一用力就會迸得鮮血直流。

妍琳至今也清晰地記得,唐語材最終抱憾而歸的時候,在自己跟前難過得哭了。

對方那極力壓抑著的哭聲,讓她心疼了許久許久。

回憶起那個時候的往事,妍琳神色之間有所追憶,但更多的還是感慨。

歲月真是無情啊。

一別之後,再聽到那人的消息,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了。

如今自己早已成了家,還有了一個十分懂事、會疼人的兒子。

可腦海中閃過那個人的言談舉止時,自己的心湖仍舊會生出漣漪。

收回思緒,妍琳望著眼前的alha輕聲開口:“去屋裏談吧。”

“她還能記得我這個老朋友,這個忙,我不幫也得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