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過去, 因546街區永樂幫在交易現場被人一窩端的事件還在持續發酵。

僅從損失層麵來說,這件事其實遠沒達到動搖財閥根基的程度。

但它的影響力卻是巨大的。

在整個第二轄區涉黑財團內部都掀起了波瀾,引發了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內部紛爭不得在明麵上利用政府的力量來借刀殺人, 這是各大財閥約定俗成的規則。

然而眼下,周氏家族兩大派係猛烈對轟, 把別家燒進了火場。

這種破壞遊戲規則的‘惡劣’做法,立即讓整個周k集團成為了眾矢之的。

被氣到頭頂冒煙的吳氏集團有樣學樣。

五天之內,接連舉報了十多起周k集團旗下的黑惡勢力違法犯罪。

大有一副‘是你先動的手, 我隻是正當地回擊了一點點’的樣子。

周k集團副會長周泊新都快要被氣吐了。

因為吳家打擊報複到的全是自己麾下的產業, 而始作俑者周諾曼卻是一點影響都沒有!

人家幹完一票之後, 直接躲進繁華街區的別墅裏不出門了。

還弄了一堆保鏢貼身守護著, 想抓都抓不到!

周泊新吞服了幾粒降壓藥, 而後開始給自己的得力幹將王強打去了電話。

“老冰那事你都知道了?周銘背地裏搞的那個新銳派現已成勢,說說你的看法吧。”

聽筒之中, 傳來了一道狠辣的男子嗓音:“之前是我疏忽大意了, 我們可以重金雇來殺手, 潛入別墅把周諾曼宰了,隻要她一死, 新銳派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沉默半晌,周泊新才按著眉心開口:“你真當上邊的周老爺子是個擺設不成?

老東西鼓勵下邊的人競爭,在敗局中廢了殘了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但如果直接派人抹殺, 這就犯了老東西的忌諱!”

略作思索後,他又接著道:“算了, 周家有些事你不明白也很正常。”

“如今女君加強打擊邊境販毒,這一頭的生意我打算暫時放一放, 你所負責的貨物買賣, 可不要再出什麽亂子。”

“周諾曼想摻和今夕娛樂城, 那就給她,那片區域很快就會被聯邦政府重點盯上,咱們趕緊撈一筆,直接退出來”

與周泊新通完電話之後,王強心裏已是有了計劃。

對方所指的貨物買賣,指的自然不是什麽正當商品之類,而是指人口及器官的販賣。

外人所無法得知的是,今夕娛樂城並不靠夜場生意來撈金。

畢竟是在第二轄區,許多違法犯罪行為是無法擺在明麵上做的,因為一查一個準。

地頭蛇再強勢,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跟聯邦政府正麵剛。

無本萬利的另一門黑暗交易才是王強之流牟取暴利的手段。

像今夕娛樂城那種地方,本身就建立在城市邊緣之外,再加上魚龍混雜,人員流動頻繁,簡直就是王強之流的‘貨倉’。

他們在對‘獵物’下手之前,都會對其身份進行一番簡單的調查。

專挑一些孤身在外又沒什麽親朋好友密切聯係的人。

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在546街區失蹤了,常常數月、數年都不會被人察覺。

有些人的消失與他的存在同樣渺小如塵埃。

人們不知道他們曾在這片土地上存活過,也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

永樂幫抓捕事件後的第六日傍晚,沈寒帶著四名隊員返回了今夕娛樂城。

一踏入夜場,眾人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人還是熟悉的那一批人,但每個人神色之中都透著小心謹慎,有著一絲風聲鶴唳的味道。

沈寒問向剛剛跑到自己身邊的牧澤:“這是怎麽了?”

牧澤望著眼前這位始終處變不驚的女子,打心底裏有些佩服對方。

他縮著脖子小聲說:“您前幾天沒來所以不知道,輝哥被擼下副總位置了,現在跟您一樣是這裏的看場經理。”

聽聞此言,沈寒倒不是特別意外。

任輝既然選擇了倒向周諾曼,那之前永樂幫之事鬧得那麽大,他會受到影響很正常。

“現在有人接替輝哥之前的位置嗎?”

聽見沈寒發問,牧澤先是扭頭瞅了瞅四周,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才接著道:“是張經理上位了!”

說著,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趕忙出聲提醒:“您沒怎麽跟他打過照麵,可一定要小心他啊。”

“之前您剛來麵試那會,見到的競爭者都是他找來的,還有當時將我弄來盯著你的也是他。”

終於借此機會將這件事給說了出來,牧澤心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忐忑。

他能感覺出沈經理是在真誠地對待自己,可自己剛開始接近對方卻是帶著監視的目的。

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裏,沉甸甸的,挺不是滋味。

沈寒早就知道此人最早之前曾將自己每天的行蹤告訴過別人。

雙方博弈,這種事很正常,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

但牧澤能夠主動把這件事以及幕後的主使說出來,這令沈寒還是比較驚訝外加觸動的。

“好的,我知道了,張經理上位後,對你們擺夜攤有什麽影響嗎?”

“剛剛進來的時候,我都沒在原位置看見你們的攤位。”

牧澤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張經理把我們趕走了。”

“不過您也不用去找他,我們現在準備把攤位移到街邊,可以同時做好幾個娛樂城的生意呢!”

聽他這麽說,沈寒也就放心了。

再度說了幾句,她便帶著四名隊員直奔二樓的綜合會議室。

據說,新上任的那位張副總正集合著大家開會。

沈寒也想去聽聽,看他準備出什麽招。

眼下局勢漸漸明朗。

自己與任輝都打上了新銳派的標簽,那麽針對自己這邊出手的,就是另一派係的人了。

等沈寒趕到綜合辦公室的時候,卻發現張磊已經開完會走人了。

屋裏就剩下麵色不太好看的任輝,以及一群平日裏跟自己關係還不錯的職員們。

燕妮等一眾酒水推薦員也在其中。

此時一見到沈寒,這些人原本略顯焦慮的麵容上頓時就煥發出了光彩。

沈寒抬手回應了眾人的問好,示意她們可以各自去忙。

她自己則是走到任輝身邊,好奇出聲:“輝哥,你在收拾什麽東西啊?”

任輝看也沒看對方,冷哼出聲:“張副總讓人把我的辦公物件都扔了出來,你說我在收拾什麽東西?”

說到這時,他將手裏已然破碎的相框朝收納盒裏一扔,側身虛指著沈寒的鼻子,咬牙切齒道:“還不是在收拾你惹出來的爛攤子!”

瞧見任輝發了火,站在沈寒身後的四名隊員皆是不動聲色地蓄上了力。

一旦對方有什麽攻擊性的舉動,他們就會立即上前將人按住。

而稀稀疏疏站在綜合辦公室各處的低層服務員們,則是憂心忡忡。

她們想去為沈寒說些好話,卻又不敢插手兩位經理之間的事,隻能站在一邊祈禱,希望任輝不要太為難對方。

被人指著鼻子喝斥,沈寒卻沒有絲毫生氣。

因為眼前這位輝哥確實替自己背了不少的鍋。

看起來被連累得有些慘,但實際上,他這一回又選擇到了一條艱難卻正確的道路。

沈寒現在自然不會跟對方解釋太多。

她眼珠子微微一轉,帶著三分驚詫以及三分歉意出了聲:“輝哥,之前嚴博那件事,我不會給你添大麻煩了吧?”

一聽這話,任輝立即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心說:添沒添麻煩,你自己心裏難道沒有一點數嗎?

這時,沈寒又再度開口:“輝哥,前幾天永樂幫那件事,強哥不會把賬又算到你的頭上了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

任輝正要摔水杯,隻聽沈寒又搶先嘟噥著出了聲:“強哥好可怕,不像我,我隻會心疼輝哥。”

話音落下的時候,整個綜合辦公室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服務員們都驚呆了!

這樣的茶言茶語,竟然能在沈經理的口中聽到?

站在沈寒身後的四名隊員,以及透過偵測眼鏡監控畫麵的專案組成員們,個個麵色古怪。

這才是沈隊長的真實實力嗎?

竟然恐怖如斯!

任輝直接就氣笑了。

他停下了手裏正收拾東西的動作,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與自己同等身高的年輕女子。

他特別想要問問周諾曼,對方究竟是從哪裏挖來的這種稀缺人才?

不僅是個惹禍精,開口說句話還能把人氣死!

最關鍵的是,自己肺都氣疼了還不能打她,因為打不過

憋了半天,任輝終究是沒有選擇硬懟回去。

他瞪了沈寒一眼,抱著自己的收納盒就離開了。

在所有人都沒有覺察到的地方,任輝緩緩舒出一口長氣。

他知道,自己這一回站隊應該又站對了!

張磊是躲在暗處做事的人,此刻卻被擺在了台麵上。

在任輝看來,這多少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

而沈經理剛才所透露出來的態度,分明就是有恃無恐。

這一局打到現在,怕是雙方都快要朝對方下死手了!

想到這時,任輝微微甩了甩腦袋。

那種玩命的事,自己還是不要太過參與為好,坐等兩方打完,自己等著論功行賞就行。

雖然混不到太大的好處,但最起碼能保證安全。

如果連命都沒有了,掙再多的錢也沒法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