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是一天之中最為陽盛的時段。

而此時此刻今夕娛樂城的大廳舞池區域,卻籠罩著一抹陰霾。

打完Omega的衛經理,這時已經瞧見了沈寒。

他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冷哼, 挑釁似的望著對方。

以他多年的經驗,一看就能看出那個新來的沈經理壓根就不是混夜場的人。

雖然對方身上是有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勁頭。

但是呢,總體說來, 還是太幹淨了些。

這種感覺, 就像是校園裏的刺頭學生與社會上以砍人為生的凶徒,兩者根本就不是同一層次的事兒。

衛經理繼續訓斥著眼前這幾個不肯下海的Omega。

心裏卻在期盼著那個叫沈暖的alha會跑來多管閑事。

那樣的話, 他就可以借機把事情鬧大,從而逼迫對方滾蛋。

一個連業績都沒有的新人,上班頭一天就跟老牌經理杠上,最終隻能落得一個被開除的下場。

沈寒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所以她隻是淡淡地看了那個衛經理一眼, 便帶著跟班小弟去往了別處。

見對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直接離開。

衛經理朝著地板吐了一口唾沫, 低罵出聲:“孬種!”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

每晚都有人跑來今夕娛樂城給沈寒衝業績。

有些是專案組那邊安排過來的托,有些是與周諾曼熟識的富二代。

這一天, 恰逢護衛隊1組輪休,寧希便與馬浩宇來到娛樂城裏給自己的領導探班外加做業績。

當然,她們是喬裝打扮之後才來的。

見寧希兩人到來,沈寒立馬就在三人小群裏安排了個任務。

【給你們發了一張照片, 記住這個經理,待會去照顧他的生意,點最貴的酒, 讓他陪喝。】

【然後找個由頭找他麻煩,讓他下不來台, 我再過來收拾他。】

消息一發出去, 立即就得到了兩名隊員的積極響應。

寧希:【找碴惹麻煩這種事我熟!保證讓他吃了啞巴虧還得把氣憋回去。】

馬浩宇:【老大, 他是不是給你穿小鞋了?我可以打他嗎?】

沈寒:【不,你們都別動手,你們在旁放話威脅就可以了,具體話術我馬上發給你們。】

晚上11點。

沈寒正悠閑地坐在茶室裏喝茶,牧澤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沈經理,出事了!”

“今晚來了幾位很有錢但特難伺候的客人,把衛經理都灌吐了。”

“後來衛經理不小心弄碎了其中一人的玉墜,現在正在走廊上鬧呢,你快去幫忙處理一下吧!”

今夕娛樂城有三名看場經理,每晚兩兩排在一起值班。

這個晚上正好輪到沈寒與那衛經理。

沈寒趕到鬧事地點的時候,包廂外的走廊上已經站了好些看熱鬧的客人了。

寧希雙臂抱胸站在包廂門口,揚著下巴,姿態非常囂張。

馬浩宇站在寧希身後,雙手捧著幾塊碎玉,表情憤怒。

數名Omega戰戰兢兢地立在走廊牆邊,連大氣也不敢出。

其中就有一周前被衛經理扇耳光的那個嬌弱女子。

衛經理站在寧希對麵,臉色極是難看。

但確實是他‘不慎’弄碎了對方價值連城的玉,現在被對方針對,他也不敢頂嘴。

“怎麽回事?”

沈寒穿著一襲黑色西裝,邁著長腿走了過來。

吃瓜群眾瞧著來了一名經理救場,頓時就莫名躁動了起來。

他們剛才可是親眼見識過那高傲的客人有多難纏,現在這個單薄瘦削的經理跑出來攬事,那還不得被狠狠收拾一番?

這種客大欺店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寧希慢條斯理地點了支煙,這才朝著沈寒說道:“我今天在你們這裏消費了20多萬,結果呢,你們這位經理可倒好,將我爺爺留下的玉墜給弄碎了。”

“先不提那玉本身的價值就有300多萬,就僅說它所象征的意義,就不是賠錢可以了事的!”

這時,沈寒已經走到了衛經理的身旁。

她側頭詢問:“衛經理,貴客說的屬實嗎?”

衛經理陰沉著臉,有心想要替自己辯解幾句,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因為就在剛才,客人還特意在網上調出了玉墜的鑒定證書以及查詢編號,價值的確標注的是300多萬。

他根本賠不起。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能讓貴客息事寧人,哪怕揍自己一頓也行。

沈寒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客氣出聲:“那不知貴客希望如何了結這件事呢?”

一聽這話,寧希立即開始背誦話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們這裏的人還懂不懂規矩了?”

“若是你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就打電話讓你們的副總輝哥過來,再不行,就讓你們的老板強哥過來!”

輝哥與強哥這兩尊大佬一擺出來,衛經理頭皮都麻了。

就連圍在兩端看熱鬧的人群,哄鬧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變小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寒身上,想看看這位經理接下來會怎麽應對?

是賠禮道歉還是打電話讓更高級別的人來鎮場?

“既然貴客希望我能給出個解決方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咱們今夕娛樂城開門做生意,以誠為本,以和為貴”

“做錯事就認,挨打會站好。”

沈寒一邊說著,一邊稍稍挽了挽西裝袖口。

而後,在所有人驚詫目光的注視下,一巴掌朝著衛經理的側臉掄了過去。

衛經理還正在細細回憶著剛才自己碰碎玉墜的情形。

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扇得整個人都跌飛了出去。

他先是撞在走廊的側壁上,而後又裁倒在地。

還沒有爬起來,已是噴出一口帶著碎牙的鮮血。

沈寒的暴烈出手,不僅讓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怔住了,就連配合演戲的寧希也是微微瞪大了眼珠子。

一時之間,原本鬧哄哄的走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隻有從包廂內傳來的音樂聲還在歡快地響奏著。

衛海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新來的‘關係戶’竟敢動手打自己。

此時此刻,他的半張臉已經痛到沒有了知覺,雙耳也像是被塞進了鍾磬,嗡嗡鳴響。

他撐著牆壁站起身,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髒話,掄起拳頭就朝沈寒的鼻梁砸了過去。

沈寒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冷笑。

她還真怕那個姓衛的不敢還手,因為那樣的話,自己也不好再繼續出手。

對於這種隨意踐踏別人尊嚴的渣滓,沈寒收拾起來從來都不會手軟。

眼瞧著衛海已經撲到自己近前,沈寒抬腳就朝著對方胸腹位置踹了過去。

動作有些大,以至於她臉上的黑框眼鏡都甩下來半截。

“哢嚓!”

“咚!”

骨骼斷裂的聲音與衛海撞到牆上而後倒地的聲音齊齊響起。

下一秒,在娛樂城裏呼風喚雨橫著走的衛經理腦袋一歪,徑直暈厥了過去。

沈寒伸手將眼鏡扶正,沒再多看倒在牆邊的衛海一眼。

她抬眸望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幾名夜場小弟:“你們也都長長記性,別跟衛經理一樣,免得在貴客麵前失了態,別人還以為咱們今夕娛樂城的人不懂規矩!”

夜場小弟點頭如啄米,垂著眼簾,連大氣也不敢喘。

他們都是衛海的跟班,平時裏也全是一派狐假虎威的做派。

但眼下瞧見自己老大被沈經理直接摁在地上摩擦,哪裏還敢嘰嘰歪歪,一個比一個老實。

垂手立在邊上的那幾名Omega,心裏雖然有些害怕,但眸底卻透著莫名的光亮。

有兩個大膽些的姑娘,甚至還抬眸去偷偷打量沈寒。

雖然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她們就是感覺這位沈經理跟別的alha很不一樣。

一周前被衛海當眾辱罵並扇過耳光的Omega,此時也在偷看沈寒。

她記得,沈經理剛剛訓斥小弟的那番話,正是衛海打自己那天所說過的。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但她的眼眶卻有些發酸。

她進入今夕娛樂城已有一年多。

剛剛那一刻,是她感覺到最暖心、最解氣的一瞬間!

即便她知道沈經理打衛海並不是為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

懲惡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振奮了不是嗎。

大戲已演完,沈寒便開始收場。

她麵帶微笑,十分禮貌地詢問寧希:“這位貴客,不知您對這樣的處理方式還滿意麽?”

寧希抄著手臂,斜睨了牆角那得罪自己的經理一眼。

而後擺擺手道:“算了,那人弄壞了我的玉,就當是拿他的醫藥費相抵了。”

說完,寧希轉身就要回包廂繼續玩。

走了兩步,她又扭頭衝著沈寒笑道:“我瞧你挺順眼的,這樣,今晚我這包廂的所有消費,都算在你的業績裏。”

“待會你留個電話,下回我再帶些朋友來,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沈寒笑著應下,而後又指揮著幾名小弟把衛海給弄走。

她還自己買單給所有包廂都送了一個果盤,表達打擾到大家的歉意。

親眼目睹了沈經理的一係列操作之後,牧澤整個人都驚呆了。

眼瞧著對方要走,他趕忙跑上去跟著,言語之間,已是多了幾分真誠的殷勤。

沈寒今晚朝著衛海發難,並不隻是為了單純的教訓這個渣滓。

她需要在當前的局麵裏破冰,當眾立威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要在娛樂城這種地方混出點名堂,一味的和善與忍讓是行不通的。

該爆發的時候就得爆發,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可與尊敬。

眼下跟在沈寒身邊跑前跑後的牧澤,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沈寒重新回到茶室,悠閑無比地喝茶、聽歌,全然沒有將打傷衛海那件事放在眼裏。

夜間看場經理的工作時間是從晚上7點到淩晨3點。

快要接近3點的時候,沈寒便準備換身衣服回出租屋。

而就在這時,牧澤卻一臉笑嘻嘻地跑進茶室:“沈經理,燕妮她們幾個過來了,現在都在門外站著呢。”

對方口中的燕妮她們,正是今晚在寧希包廂裏服務的那幾個Omega。

沈寒好奇道:“她們過來幹嘛?”

牧澤賊眉鼠眼地搓手:“不知道呢,可能是來投懷送抱的。”

沈寒白了他一眼,略作思索,才重新坐回茶座:“讓她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