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平原百姓暴動而決定散發的各種物資使得封鎖線一側擁擠不堪,就在無精打采的人群機械式排隊領取的時候,封鎖線大門反常得再次打開了。人們疑惑地看著大門裏走出一隊士兵,像是押解犯人一樣將幾人帶了過來,領頭的是一個身穿光輝教會神職人員長袍的女子,後麵還有兩個被士兵抬著的病人。

“啊!是蕾菲娜祭司大人!”

以前蕾菲娜曾經來過封鎖線觀察病情,所以部分長期聚集在封鎖線一側的百姓一眼就認出了女祭司,人群裏開始有人不停地叫喊起來,不少人紛紛扔下裝滿糧食的口袋圍了上來。

等到那些士兵走回軍營,蕾菲娜趕緊招呼起來:“先生們,快幫幫忙,我的夥伴急需要休息的地方!”

幾個農夫走近地上躺著的兩人,正要抬起,一個男子就叫了起來:“啊!這不是立華大人嗎?”

這一句話像炸開了鍋,那些本來圍繞蕾菲娜的人們一下子都圍了過去。

向圖荷裏老人簡單地表示感謝後,就拜托某個熱心的百姓暫時照料老人家,自己走到人群中去打聽茵蒂克絲的動向,畢竟好多日子都沒有得到她的消息,也不知道達西斯曾經派往這裏的人是否也另有圖謀。

詢問的內容很讓蕾菲娜吃驚,原來就在幾天前,一夥武裝黑衣人偷襲了茵蒂克絲所在維藩鎮的鄉村住所,剛好那時候茵蒂克絲外出采藥才不至於遭到暗算,結果在鄉民的警告下逃到了鎮裏,誰知道那些黑衣人仗著平原裏大部分都是年老體弱者,居然直接攻進了鎮裏,臨時組織起來的護衛隊死傷多人都沒能阻止住,躲藏的茵蒂克絲不願意再有無辜者受傷害,不得不出麵,可就在這時候,又有一群不知道什麽來曆的人進了鎮,將那些黑衣人趕了出去,救了茵蒂克絲,而那些黑衣人在第二天被人發現全處死在薩森河岸,每具屍體上都有著能量燒炙的痕跡。

再詳細詢問那些搭救茵蒂克絲的人的情況,也沒得到有價值的內容,隻知道這些人數量很多,而且都是從北方的山穀裏穿越進來的,如今正停留在這座村莊裏。

蕾菲娜覺得事情太蹊蹺了,要說有人想暗算茵蒂克絲本在部分預料之內,可這臨時出現了大夥人能把實力不俗的暗影教徒給趕走,就讓人匪夷所思了,再加上對茵蒂克絲某些事情的擔心,她恨不得馬上就找到對方。回頭和封鎖線那端的士兵交涉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請求到一輛馬車,趕緊將立華秦和瑟希莉裝上車,在來自維藩鎮村民的帶領下匆匆趕往茵蒂克絲的住所。步行幾天的路程在快馬加鞭之下很快就趕到了,當天夜晚,蕾菲娜一行人就抵達了平原北方的維藩鎮郊外,找到了茵蒂克絲的住所。

簡陋的小木屋裏,女祭司茵蒂克絲正靜靜地站在桌案前,桌上擺放著幾個木盆,隻見裏麵盛著很多植物的根塊枝葉。蒙麵女祭司一雙輕柔的手不斷地從幾個木盆裏挑選出滿意的藥材,然後用器具擠壓成泥或是榨出汁液,按照某種配方製作著治療藥物。

這是她第二個通宵這樣工作了,她必須在天亮前做出足夠多的傷藥,因為那些從北方穿越山脈進入平原的人搭救了自己,而且很多人在戰鬥中受了傷,再加上一路的惡劣行程,讓很多人都虛弱不堪,能夠為他們治療,也算是報答救命之恩吧。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這些熟悉的藥草,茵蒂克絲腦子裏就浮現出某個少年的模樣,一個同樣莫名其妙從北方而來的戰士,幼稚純良,還有那麽點古怪,擁有著秘一般的氣質。

從薩西尼亞城不斷傳來的小道消息讓茵蒂克絲震驚不已,先是立華秦被當成了光明神使,接著又是暗影教徒突襲會所,最後又有謠傳薩西尼亞即將陷入戰亂,每一次都讓女祭司擔心得睡不著覺,直到幾天前一夥自稱暗影教徒的人衝到了這裏,點名要除掉自己,這才明白立華秦已經在薩西尼亞城揭開了瘟疫的發作源頭。

門開了,茵蒂克絲驚慌地回頭,油燈之下,隻見一個熟悉的女子微笑地站在門口,一身紅白藍三色的光輝教會長袍樣式,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細看看,眼睛就紅了,嗚咽著就跑了過去,撲在對方懷裏。

“嗬嗬,傻丫頭,又不是小孩了,這幾個月還能過吧?”蕾菲娜突然變得異常溫柔,仔細地撫摩著對方的長發,任憑對方靠在自己肩頭。

“想死姐姐你了,聽說昨天淩晨暗影教會的人偷襲了你住的地方,整個會所都在爆炸中消失了,我還以……”

“雖然很驚險,但我這次帶回了一個人,可能你很感興趣!”

說完,幾個村民從馬車上將立華秦和瑟希莉抬進了屋。當緊閉著眼的立華秦平放在**的時候,茵蒂克絲驚叫了起來。好在這個房屋的內室本就做為臨時治療室,所以剛好可以把兩個昏迷的人安排進去。

“放心吧……這位光明神使隻是精神力透支和精神控製疲勞,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因為大家都是女身,所以也就沒有特意安排分別隔離的位置,簡單地觀察了一下瑟希莉的傷口,發現並沒特別之處,就同茵蒂克絲回到了外室。

閑聊了一些離別後的關切話題,茵蒂克絲就迫不及待地將話題集中到了立華秦身上,一邊聽著蕾菲娜的話,一邊止不住內室裏張望,說道:“姐姐,他真是光明神使?”

說到這個話題,蕾菲娜的表情就古怪起來,關上了門,坐到了油燈下。

“當他的力量剛展示出來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應該就是光明神使,可昨天淩晨和那些異教徒的戰鬥,讓我開始懷疑……”蕾菲娜停頓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一瓶立華秦送給自己的聖水,放到了桌上,揭開蓋子,一股清淡的香氣溢出,“你還認得這個吧,你看看,是不是你製作的那種?”

茵蒂克絲疑惑了,拿起瓶子,仔細看了看,回答道:“這不是聖水嗎?……好象和我製作的一樣,怎麽了?姐姐懷疑我的能力?”

蕾菲娜笑了笑,說道:“立華開始也是這麽說的……不是我懷疑你的白魔法能力,而是我認為你根本就做不出來!”

茵蒂克絲吃驚地看著這個長期被自己當做姐姐的人,不知道她所說的懷疑到底是指什麽。

“可能就連聖都光輝教會生命女神殿的大祭司們全部集合都無法製作這樣純的、富含白魔法能量的聖水,就算他是光明神使,也不可能強大到可以製作出提供成千上萬人的分量,這點,難道你也沒懷疑過?”

茵蒂克絲這才反應過來,仔細一想,也是,再想想每次製作聖水最後一步都是立華秦自告奮勇去做的,她從沒見過其過程,不由得也開始懷疑了,於是說道:“那這和他光明神使的身份有什麽關係呢?難道光明神使不應該這樣嗎?”

“那你見過光明神使的力量可以毀滅一個城市嗎?昨天的情景你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想象,就連黑魔法結界都無法困住他,這不是一個擁有凡人本質的光明神使的力量,在所有的教會記載裏,曆史上的光明神使都沒有過這樣的力量!”

“姐姐的意思是……他不是光明神使……難道是神?!天呐!這簡直是不可能的!神怎麽可能出現在大陸上,姐姐你是不是昨天受刺激了!”

“我可沒說啊!他的身份可能你也知道不多,他也在故意隱瞞我們,但是起碼我相信,他的力量為暗影教會所恐懼,遠比那些光明神使帶給他們的威脅要大得多!這個大陸的諸神戰爭,他算是開了個頭。”

“那……那薩西尼亞城現在怎麽樣了?”聽了那麽多的傳言,正想問個明白。

蕾菲娜將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一一告訴了茵蒂克絲,隻是出於和立華秦的約定,將一些有關她的秘密隱瞞了下來。當聽到達西斯已經開始叛變以及羅蘭德王國大軍即將到來平叛亂的時候,茵蒂克絲的眼裏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聽說那些異教徒偷襲了你,我看等事情過後,你還是回聖都吧,羅尼斯大主教閣下一再要求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不!我要和姐姐一起,那些異教徒我才不怕!”說完,不由自主地朝內室望去,這一舉動被蕾菲娜看到了。

“你……難道想跟著他??你愛上他了!?不行!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茵蒂克絲的手突然被蕾菲娜握住,隻聽得後者輕聲說道:“茵蒂克絲妹妹,立華秦不是普通人,從她身上我能感受到一種召喚和衝動,我不知道是否預示著我們的命運會因為她的出現而改變,或許我會伴隨他走過一段路程,去體驗這場神的戰爭,而你,還是回聖都吧。”

蕾菲娜此時非常想告訴她立華秦本來就是女,而且叫費妮,隻是覺得這樣對茵蒂克絲有所打擊,才忍住不好說出。

“姐姐……為什麽羅尼斯大主教閣下一直讓我從小帶著這個麵紗,難道我真的不能讓人看到真麵目嗎?是不是和我的身份有關,為什麽連羅尼斯大主教閣下都那麽在意?”

蕾菲娜楞了一下,把頭偏到了一邊,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羅尼斯大主教閣下的意思,他隻是告戒我不要讓你被教會的其他神殿主教、大祭司和暗影教徒所注意,至於為什麽,可能隻有羅尼斯大主教閣下才知道。”

“難道我長得像什麽人,姐姐,你是唯一見過我容貌的人,你說說看!”說完,將麵紗摘了下來,一張年輕漂亮的臉蛋出現在蕾菲娜麵前。

對著油燈,蕾菲娜看著這幾個月都不曾再見的容貌,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再怎麽看,都想不出有什麽地方不對。

隻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知,幹脆示意對方將麵紗再次戴上,轉而將話題轉到幾天前暗影教徒偷襲的問題上。

在得知那些搭救茵蒂克絲的人駐紮在不遠的地方,蕾菲娜開始疑惑了。聽對方的描述,這些人似乎是從卡傲奇帝國而來的,而且似乎是一支具有軍隊素質的隊伍,帶頭是一位黑甲騎士,甚至隊伍裏麵還有個女子,據說他們一到平原就在打聽一個和立華秦模樣相似的人。

“你告訴他們立華秦的情況了嗎?”蕾菲娜緊張地問到。

“告訴了啊,他們好象很高興的樣子,尤其是那個女的。”茵蒂克絲笑了笑,“不過我告訴他們現在薩西尼亞在封鎖這裏,而且立華秦一定會回來,他們就放心下來了,倒是那個帶頭的騎士,好幾次想去薩西尼亞,都被其他人給攔住了。現在我正在給他們做藥,他們看樣子在河穀裏穿越了很長時間。”

蕾菲娜心裏的疑惑更大了,從對方的描述來看,這些人確實和立華秦有關係,而且肯定以前和她是一路的,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立華秦獨自一人漂泊到了羅蘭德,看樣子天亮的時候必須去看看,也好去感謝他們搭救茵蒂克絲,隨便從側麵了解一些立華秦的事情。

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個思維很單純的人,也不再過多的分析一些事情告訴她,隻是簡單地聊了些小話題,兩個女人就擠在外屋的**睡了。

離茵蒂克絲住所數百米遠的北方,薩森河岸邊,臨時布置著一大片露天篝火營地,火光中不時有身穿灰色鎧甲的男子走過。

營地的一角,幾個男女正坐在火邊烤著河魚,興奮地談論著某些話題,隻是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麽疲憊。

“齊格飛大哥,兄弟們這一路上受了太多折磨了,身體都很差,前天又和暗影教徒打了一仗,不少人都受了傷,你看我們是不是暫時修養一下再去找費妮小姐?”

說話的是個有著米黃色的短發的青年戰士,一身棕色的戰士皮甲已經磨損殘破了不少地方,雖然身體經過近兩個月的險惡跋涉看起來還很虛弱,可依然可以看出是一個體格硬朗,明顯受過嚴格的戰鬥訓練。

“是啊是啊,聽這裏的人說,那邊好象在打仗了,我們這樣去,不是很危險,我想費妮既然被這裏的人認成光明神使,應該不會有安全上的問題。”

接著說話的是在坐的唯一一個少女,身穿墨綠色緊身短袖長衫短裙,外套一件厚厚的長袍披風,同樣米黃色的頭發。

“哼哼,你們兩兄妹就知道一唱一合……我又沒說馬上就去,看你們急得樣子,大家跟著我都辛苦了一段時間,我也打算等所有人養好了身體再去找費妮小姐。”

黑甲騎士站了起來,一把寬刃劍掛在腰間,破損的披風在夜風中飄動,整個人像尊雕像樣立在寒風中。

本來齊格飛是獨自一人沿著薩森河道尋找費妮的下落,在艱難地跋涉尋找了近半個月後在某段河岸邊發現了破散的馬車,接著又發現了費妮原本穿過的衣裙和留宿地,緊張的心一下就放鬆下來,知道這個古怪的小姐已經脫離的危險,於是趕緊折反回班得爾加鎮。剛好謝斯塔的傷勢也恢複得差不多了,艾得力克也從憂鬱山穀將所有部下都化裝帶了回來,於是決定朝著即定的方向——羅蘭德王國出發,隻是路線又改變成費妮漂流而下的薩森河穀,這一路上完全是在穿山越嶺,速度可想而知,整整兩個月,甚至還付出了幾人死亡的代價才從河穀裏走出來,但是比起之前要穿越魔性生物聚集的路線要安全了許多,起碼費妮也是朝著這個方向去的。

才一進平原,就遇上了暗影教徒在進攻當地的平民小鎮,齊格飛處於急需獲得當地居民幫助和補充的緣故選擇了援助,於是在一次集團衝鋒後將那些氣勢囂張的異教徒打了個措手不及,而自己的隊伍因為疲勞原因也付出了十多人傷亡的代價,這對於剛從險地出來的人來說更是急需休整,雖然他很想馬上找到費妮。

令人高興的是,自己救下光輝祭司居然就在月前和立華秦相處過一段時間,而且還治好了她的傷勢,這讓齊格飛更加放心,不過他一直在納悶為什麽這個女祭司和立華秦相處了那麽久還不知道對方也是個女人,自己也隻有閉口不談了。

有關立華秦在薩西尼亞被捧成了光明神使的消息讓齊格飛吃驚不小,本來自己還在懷疑為什麽費妮會給自己帶來那麽大的吸引力,這時候才算找到了一點原因,是不是自己命運注定就要陪同這樣的光明神使來參與這場偉大的諸神戰爭呢?這個解釋讓艾依梅和艾得力克都深以為然。消息很快傳遍了隊伍,所有人的士氣都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

“齊格飛大哥……聽說這薩西尼亞城的城守要叛變,是不是和費妮小姐有關?”艾得力克也不管手中的烤魚有多燙,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側著頭,對著騎士說道。

“以前也聽說過一點這個國家的一些事情。羅蘭德王國長期以來就是卡傲奇帝國的附庸,我看這達西斯叛變也不可能是針對卡傲奇帝國而來的,多半是萊依索魯共和國搞的鬼……”

齊格飛略一思索,馬上回答了這個問題,讓艾依梅兄妹佩服不已。

“不過,費妮小姐能被這裏人看成光明神使,估計還是和暗影教會有了接觸,聽那個女祭司說,她是為了解決這裏被暗影教會投毒爆發了瘟疫而來的,而且當地傳言正是達西斯和暗影教會勾結才有了這次事件,我就猜測費妮小姐肯定和達西斯發生了衝突,不管結局如何,費妮小姐肯定是要被各國所注意了,我們必須小心,不能暴露我們是逃犯的身份,尤其是帝國這次派來的使團!不然就連累了費妮小姐,而且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哼!左一個費妮小姐右一個費妮小姐,什麽時候我的齊格飛大哥這麽在意另一個女人了,我好嫉妒哦!”

艾依梅估計撅起小嘴,惹得一邊的謝斯塔趕緊從火堆上取下一根烤魚,塞到了她手裏,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抵觸到了這個上司的情緒。

“嗬嗬,你這個小丫頭,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怎麽可能會背叛你表姐,對費妮小姐,我有的隻是種責任,既然他是光明神使,而我又得到了召喚,這樣的命運我願意接受,我有種預感,費妮小姐能幫我找到她的下落。”

營養豐富的烤魚不斷地將眾人的身體狀態調整起來,整個營地的氣氛都在活躍,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夠預感到即將發生薩西尼亞城的戰爭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包括齊格飛在內,都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甚至無法確切判斷費妮到底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命運,到底自己是衝動的盲從還是一味地相信宿命呢?

找到費妮,然後偷偷回到費爾提蘭,重返“銀狼”擁兵團,再調查幾年前的事情,這是改變不了的計劃,隻是沒想到這一路的波折會那麽多。齊格飛將幾個月來的思路重新整理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地鋪休息了。

營地的篝火在黎明的曙光中慢慢熄滅,疲憊的人們慢慢停止了活動,陸陸續續進入了夢鄉,隻留下一堆堆冒著青煙的柴堆和三三兩兩負責警戒的衛兵。

遙遠的南方,淒厲的軍號在黎明的寒風中吹響,白色城市籠罩在戰爭的濃霧之中,一場醞釀已久的薩西尼亞城攻防戰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