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大地,在連綿起伏的山嶺之間有那麽一小塊青綠的盆地,一條叫做薩森的大河穿越而過,這屬於北大陸南方的山地國家羅蘭德王國的國土,是該國除沿海平原外唯一的內陸大型平原地區,因為地理位置剛好處於該國的中心,所以又被稱為“羅蘭德之心”。

羅蘭德王國因為地形的原因,適合農作物耕作的土地及其稀少,所以國民生產主要以山地藥材種植、礦產為主,而“羅蘭德之心”平原則成為該國唯一的糧食生產地,在薩森河的灌溉下,這裏肥沃的土壤和嫩綠的草原為整個羅蘭德王國提供了將近百分之二十的糧食和畜牧產品,是王國最為倚重的經濟地區之一。

薩西尼亞,在安德偉特北方大陸的地方語中意思是“薩森河裏的珍珠”,一個城市的名字,一個人口不亞於羅蘭德王國首都賴斯特的城市,也這是該國除首都外唯一的大城市,位於平原南方靠近山地的地方,是薩森河重新進入南方山地的穀口,不過變寬的河道已經允許內陸船隻往返,所以薩西尼亞也就成了一個內陸河港城市,每天都有大批農作物從這裏沿河運輸到王國南方,其交通之便利超過了王國內的任意城市。次外,平原上還零散分布著幾個小鎮級城市,都為薩西尼亞直轄管理。

群山包圍的平原氣候四季如春,土地肥沃,一年到頭都有不斷的農產品從這裏生長、采集、加工出來,再經由船隻銷售到王國各地,這裏的農牧居民雖然與外界溝通不足,不過其生活狀況卻算得上王國最好地區之一。

不過……這一切的繁榮和和諧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維藩鎮,平原北方的一個小鎮子,與其說是個鎮,其實更像是個平原小村莊,周遍總人口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人,卻管理著當地大片的河流平原。

一大早,立華秦就被農戶給叫了起來,並送來了早飯,在恭敬地伺候年輕的戰士就餐後就下地去了,留下仍然帶傷修養的立華秦獨自開始一天的無聊發呆。

近一個星期,立華秦都在和背上化膿發炎的傷口做鬥爭,其處理方式之奇特、過程之艱難簡直讓立華秦狠不得背上都長隻手出來幫忙,其間某人數次企圖幫他治療都被立華秦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理由給拒絕了。

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照進木屋,坐在**的立華秦正要開始某些收拾活動,一陣熟悉的魔法氣息“早安!今天感覺如何?”

茵蒂克絲,一個立華秦三天前才得知的名字,這位身穿光輝教會高級神職裝的蒙麵女子準時推門而入。

“茵蒂克絲姐……您早!”

立華秦趕緊把兩隻手往被窩裏藏,似乎手上正拿著什麽。

近一個星期來,立華秦幾乎都是穿著皮甲睡覺,這讓農家主人很是詫異,茵蒂克絲更是強烈反對,因為這樣對立華秦的傷口複原將會帶來極大的障礙,這個道理立華秦比誰都懂,但是他怕一旦脫下外麵的鎧甲就會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的身份,這可是他一萬個不願意看見的結果,隻好每天深夜偷偷脫下鎧甲,自己處理傷口,然後趁天亮前再穿上,好在這個木屋並非農戶的住宅,平時就立華秦一人,所以還比較自由。

“怎麽了?那是什麽?藏什麽藏啊!我看看!”

沒辦法,隻好慢慢將雙手取了出來,其中一隻手上緊緊抓著一團東西。

茵蒂克絲好奇地走了過來,指了指立華秦抓在手上的一團布,隻見手指縫隙之間露出的布條似乎被什麽**給染紅了一些。

“還不是……處理傷口啊……”

每天都要問!每次都問“這是什麽啊!”,這個大姐也太折磨我了吧?難道要我說“這是我月經來了……”簡直沒道理……

立華秦趕緊將手中那張鋪墊了一夜的布片揉成一團扔進了床邊的木桶,裏麵已經裝滿從傷口上換下的草藥渣。

“嗬嗬,看來你還真得堅持自己治療啊!今天的藥我帶來了,不知道能否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複原情況,也好調整一下配方……”

笑嘻嘻的,似乎知道對方可能的回答。

又來了……

“茵蒂克絲姐,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我覺得傷好了很多,現在的配方已經很不錯了!”

管你說多少,反正不行。

“看來你還挺固執的……也好,趁現在你精神不錯,我們再進行一次魔法治療吧!”

也不等立華秦同意,茵蒂克絲就坐在床邊施展起白魔法,一道道柔和力量散發著白魔法能量源源不斷地滲透進立華秦的身體。

這幾天,茵蒂克絲都會為立華秦施展一次白魔法治療,就立華秦自己看來,這種魔法對傷口組織的治療乃至全身調理都有著極大的作用,尤其是白魔法師身上傳送過來的光明之力,似乎和自己的身體具有天然的協調性,每次魔法施展結束,自己都能感覺傷口的愈合程度有了很大提高,高燒早就在幾天前退了,現在隻是單純的等待傷口的愈合。本來自己估計在這個衛生條件落後的世界裏沒有個二、三十天時間是不可能控製傷口惡化的,誰知道才短短一個星期,傷勢就到了臨近痊愈的階段。當然,立華秦知道這還得宜於這副與平常人不可同日而語的身體。

一連幾天,立華秦都有意識地偷偷引導自己的精神力對進入身體的光明之力和白魔法能量進行分析,琢磨著光明之力和白魔法能量的性質和運行方式,好在茵蒂克絲已經有了對立華秦的認識,所以也沒在意對方體內那道若有若無的精神波動。

慢慢地,連立華秦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自己也逐漸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模仿茵蒂克絲的魔法治療了,仿造白魔法能量的性質從精神力海洋中剝離出的新魔法能量達到了白魔法的效果,甚至在鎮痛方麵還超過了白魔法,至於光明之力,立華秦覺得這種力量似乎和體內存在的光明之心具有很大的聯係,因為茵蒂克絲灌輸過來的光明之力幾乎都在自己精神力海洋裏稍加運行就消失無蹤,似乎被什麽收藏了起來,而自己這幾天因為治療傷勢的原因,無法集中精神去探知光明之心,所以也就無法去深入調查了。

“你真是個怪人,知道嗎,拒絕配合一個光輝教會的高級白魔法師的治療,你還是安德偉特大陸上的已知的第二個人……”

“哦?還有比我更囂張的啊?”

立華秦舒展了一下胳膊,故意做了個鬼臉,如果不是現在是男裝,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調皮的小女孩,不過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還沒張大的清秀男孩。

“是……問這些幹什麽啊,小鬼頭!對了,看樣子你的複員速度真是驚人啊,沒想到你身體素質那麽好,從那天的狀況來看,你這麽重的傷要是普通人的話還不得躺上一個多月?你居然才幾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說起來真是可惜,我還沒看過你的傷口,不知道情況如何,能學學你處理傷口的知識對我很有幫助的!”

茵蒂克絲笑了笑,知道自己又在試探了,因為對方聽見自己的話立馬做出一副絕不妥協的樣子。

“小傷啦……對了,茵蒂克絲姐,在我看來,像您這樣的高貴神職人員應該是出入那些大城市和豪門的,怎麽會在這個偏僻小村子啊,而且看起來,這裏的人都那麽虛弱,難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立華秦這幾天陸續從茵蒂克絲口中得知了這個地方的一些情況,不過對於一個高級白魔法師居然在這樣的封閉世界出現一直感到好奇。

“你是怎麽進來的?”

茵蒂克絲沉默了一下,先問了立華秦一句。

立華秦指了指薩森河的方向,茵蒂克絲點了點頭。

“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原因,居然可以沿河道到這裏來,嗬嗬,現在很多人都希望能離開這裏,如果你能下床,可以跟我出去走走看……”

越聽越好奇,立華秦幹脆掀開被子,一身早已穿戴好鎧甲,拿起床邊的長劍就要出門,現在的他巴不得聽見茵蒂克絲說這句話,都憋在這個房間好幾天了,再不出去,估計自己不發狂才怪。

寬闊而平緩的薩森河兩邊是一片青悠悠的綠草原,稀稀落落地分布著木屋,每間木屋周圍不遠都是一塊塊平整的耕田,不過田裏似乎很少看到有人在勞作,遠方的草地上,幾群牛羊在悠閑地吃著草。

夏日裏早晨的陽光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刺目而熱辣,反而在河道涼風的吹刮下感到暖融融的,一陣陣嫩草沃土的自然芬芳夾雜著水氣旋繞在鼻腔中,腳下柔軟的泥土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地毯一樣。

東張西望了好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隻是偶爾路過的農民個個都萎靡不振,而且看起來個個都年齡不小了。

“茵蒂克絲姐……難道這個地方的人都是這些老人,年輕人呢?”立華秦回頭問道。身後,茵蒂克絲靜靜地跪坐在草地上,紅白藍三色的長袍在微風中華麗而飄逸,雖然戴著神職人員的帽子,不過還是露出半頭長發,整個人看都起來都那麽恬靜肅穆,唯一遺憾的就是始終無法得知她的容貌。

“你也看出來了……以前這裏年輕人很多,不過幾個月前,整個平原盆地都發生了大規模的瘟疫,為了防止瘟疫蔓延,羅蘭德王國勞恩斯國王陛下不得不下命令封鎖整個‘羅蘭德之心’地區……”

我倒……還以為自己運氣好,能到這樣一個世外桃源,沒想到居然是個超級大墳場!

“怎麽了?看你臉色這麽差,被我的話嚇著了?”

茵蒂克絲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凡是得知這個消息的年輕人大都選擇了逃離,誰都不願意病死在這個地方,隻有那些不願意離開家鄉的老人留在了本地。

見對方沒說話,茵蒂克絲繼續說道:“南邊的薩西尼亞已經戒嚴,從城北開始,一道貫穿平原東西方向的封鎖線已經建立起來了,除了薩西尼亞,幾乎正個平原地區都被封鎖,可惜,就我的推斷所知,現在連薩西尼亞肯定也出現了瘟疫的兆頭,不過他們是不會讓王國首都的人知道的,不然的話那些貴族大人們肯定也沒好日子過,倒是這裏,往日的生機一去不複返,等待的隻是滅亡……”

大麵積瘟疫爆發?好象在自己那個世界裏,通常都是在大規模戰爭或是洪水後才會出現。

“茵蒂克絲姐,這裏是否發生過戰爭或是洪水?”忍不住問道。

茵蒂克絲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道:“戰爭?這可是羅蘭德王國的腹地啊,怎麽會有戰爭呢?再說了,你看看這條河和兩岸,像是發生過洪水嗎?”

那就怪了,難道……

立華秦腦子裏出現了維克多曾經說的諸神戰爭的一些內容以及那天晚上被魔性生物追殺的事情,想到了一點。

不敢去確認,想起來就恐怖,難道這就是神的戰爭給凡人展示的開幕式嗎?似乎自己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看到這樣一些令人不可忍受的現象。

“那……茵蒂克絲姐,那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嗬嗬,我是聖都的神聖之生命祭司啊,是生命女神希妮愛蓮娜的仆人,我有義務來解決這裏的困難……”

茵蒂克絲一說到這兒就停住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從腦海裏湧現出來。

當羅蘭德國王密函賽萊斯特教廷的時候,教皇赫爾拉迪德二世曾命令下屬的生命神殿大主教派遣一些自願人員前往羅蘭德王國救災,不過令人心寒的是,幾乎所有的高級神聖生命祭司都退縮在神殿的一角,隻有兩個女祭司站了出來,其中一人就是茵蒂克絲,另一個人則是茵蒂克絲最要好的姐姐蕾菲娜。

兩個年輕的高級女祭司組成光輝教會名義上的救助隊伍來到了這裏,雖然薩西尼亞的貴族和官員表現出了無比的恭敬,卻在人手、物質等關鍵問題上采取了漠不關心的態度,這讓兩位生命祭司大為頭痛,不奈之下,年齡稍大點的蕾菲娜留在薩西尼亞繼續和那些官老爺談判,而茵蒂克絲則進入平原腹地組織本地人展開自救,可惜一人的力量確實太小了,看著每天都有人死亡以及大量青壯的流失逃離,茵蒂克絲就哀歎不已。

聽完茵蒂克絲斷斷續續的講述,立華秦越來越憤怒,開始還隨著對方的話說上兩句譴責的話,到最後簡直是無語了。

國難當頭,民眾的生命居然可以被當兒戲到如此地步,看來這個世界真的已經腐朽到快死亡的地步了,而那個被抬舉得高高在上的光輝教會除了整天追捕那些在信仰上反對自己的異教徒外,連起碼的大眾義務都拋開了,這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自己呢?想來就尷尬,自己居然還是光明神中的智慧女神的接班人,也是那些光明神的信徒的崇拜對象,可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除了散些錢幣滿足了一時的虛榮外,幾乎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整天惶惶不可終日,本來都有種想隱居於此的感覺,但是,這個世界似乎讓自己再也無法袖手旁觀了,維克多說得對,自己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本身就不該受這個世界的束縛,為凡人謀求自由安寧的生活難道不是追求另一種全新生活嗎?

能改變這一切嗎?立華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