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年比起來,這個比斯科迪聯合王國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口的商船停泊量明顯要少,而戰艦卻比以往多很多,碼頭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比斯科迪軍士兵嚴肅看著那些船隻,偶爾能看見幾隊身穿藍黑色鎧甲的銀狼官兵從靠港的運輸船上卸下一箱箱從南大陸運來的物資。當比斯科迪軍士兵和銀狼士兵交錯走過的時候,都比較和善點頭致意,看起來關係相處還算融洽。

靠近碼頭邊的某座廢棄小屋裏,雖然外麵是夏日炎炎,但小屋裏出來窗戶透進的幾道金黃光柱外光線十分幽暗,一位身穿白色夏季禮裙的少女正默默坐在角落裏發呆,一頭漂亮的淡橙色長發耷拉在肩頭,美麗的小臉上是冷漠的表情,眼前擺放著一個倒口的木箱,上麵還放著幾個水果,不過從那些削了皮又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已經嚴重氧化變色的果肉上看,少女似乎並沒有任何胃口。

突然小屋的門被人打開了,陽光傾瀉而進,一個少年抹著一頭大汗跑了進來。少女微微抬頭,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又默默側過了頭,小嘴微扭,似乎還是感覺有點餓了。

“露易絲小姐,東西我買來了!”年紀最多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臉的開心,將背上的大布包小心的解下,從裏麵又掏出了一個小包裹。仔細打開,裏麵是一個紙盒,“這是剛買蛋糕,快吃吧!”

少女眼睛一亮,但是看看麵前這個少年那一副熱情的目光,又扭過頭去,似乎不想去領對方這個情。

“快吃吧,露易絲小姐。不然這天氣那麽熱就壞了!”恩萊克小心揭開紙盒,誘人的香氣一下解脫了束縛,開始在小屋裏彌漫。

露易絲遲疑了一下,慢慢接過了紙盒,嗅了嗅這充滿了奶油和新鮮水果香味的鮮豔蛋糕,終於忍不住肚子咕嚕了一下。於是紅著臉轉過身。

恩萊克靜靜看著自己心愛的少女那害羞的表情和恬靜的進餐姿勢,覺得自己幸福極了,似乎發現自己肚子也開始不聽話,一把抓起木箱上的水果就啃了起來,一邊還笑嗬嗬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

“這裏麵是新鮮果汁,也是剛買的!”一伸手,就遞到了少女麵前。

“你怎麽吃那種東西?就買了這一個蛋糕?”露易絲強烈的饑餓感讓她幾乎不到兩分鍾就把平時需要十分鍾才能吃完的蛋糕給咽下了肚,一邊忍著梗塞感接過裝果汁的軍用皮壺,一邊看了眼對方手上那變色的水果。

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口裏東西是什麽味道,恩萊克一臉的激動。因為這個少女從幾天前抵達澤那諾斯港後終於對自己開口說話了,“恩……我在街上已經吃了一個。比你的大多了!”說完,手上的水果已經吃完了。於是又伸手抓起了箱子上的最後一個。

“哼……我最反感別人騙我!”露易絲眉頭一皺,一把將皮囊扔到了恩萊克的身上,蕩出的橘紅色果汁一下把恩萊克已經有點發黃的襯衫給浸濕了,露易絲一楞,輕哼一聲,就走到了那個已經打開的大布包前,伸手在裏麵翻,一邊還回頭看著一臉尷尬的少年。最後目光落在了對方腰間,“你的劍呢?也賣了?”

“嗯……我換了把匕首。還是不錯……”恩萊克點點頭,又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衣袋懷中掏出了幾串纏繞在一起項鏈和戒指,“露易絲小姐,這些首飾還是別賣了,都是費納希雅小姐送給你的,賣了好可惜……”

“姐姐……”少女眼睛一紅,顫著手接過那些首飾,將頭低下,眼淚一顆顆滴下,“姐姐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對不起!”恩萊克一下就慌了,趕緊扔下水果就蹲在了少女麵前,心疼握住了對方手,“我不該提起這些事情,不要生氣!”

“別碰我!”露易絲一甩手,就擋開了恩萊克,“為什麽老是纏著我,我要告訴你多少遍,我不喜歡你!你真得很討厭,你知道不知道!”

恩萊克的臉白了一下,默默點頭退到了一邊,如同做了事的孩子般神情沮喪,不知道是抹汗還是什麽,轉過身用手在臉上擦了一下,跑出小屋,不多時,提著兩桶清水走進來,小心放在少女麵前,然後掏出匕首守在小屋門口。

扭頭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的恩萊克,露易絲接下來正要說的話趕緊咽了下去,低身從布包裏取出了一套內衣和一條淺黃色裙子,摸著這些女人的衣服,尤其是那套新內衣,少女的臉一下就紅了。

“我要換衣服……”露易絲輕說了一句。

“哦……”恩萊克趕緊走出門,不敢回頭,反手帶上了門。

“這個笨蛋……居然還知道買女人內衣……”

露易絲羞紅著臉褪去了衣裙,就著恩萊克送來的清水,洗了這二十一天來第一個澡,換上了幹淨內衣裙子,看看那丟在包裹麵上的沒有賣首飾,猶豫了一下還是揀了幾樣戴在了身上。

經過一番清潔梳妝後,偷渡漂泊到比斯科迪聯合王國的露易絲又恢複了她那嬌俏金貴的摸樣,精致華麗的夏季禮裙、閃閃發光的首飾、油亮的秀發,如出水芙蓉般重新出現在小屋門口。

“啊!露易絲小姐!”恩萊克感覺到門開了,趕緊回身,一下就楞住了,因為麵前少女那洗去風塵的清秀純美還是超過他的心理準備,於是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澤那諾斯隻能買到這樣的裙子了,你不要介意。”

“算了,說說以後怎麽辦吧……”露易絲看了眼身上,知道這身裙子價格一定不匪,心裏也微微感動,想到自己從萊依索魯共和國到卡傲奇帝國,再到巴得瑞克堡,從來就衣食無憂,如今淪落到躲藏陰暗角落過日子,心裏就特別難受,因為這段時間又讓她回憶起了幾年前在薩西尼亞城一個低下小女賊的困苦生活。

“哦……我已經打聽了,認識我們的艾得力克將軍、法肯將軍、施佩特將軍他們都去了西北邊境,這裏的銀狼軍團的人根本就不認識我們,下班去萊依索魯共和國切裏克城的海船要明天上午才出發,所以我們今天晚上可以進城休息。”恩萊克趕緊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說話的語氣特別小心,生怕有什麽方不仔細就又讓對方不高興了,“我們的錢還夠住店坐船,你就不用擔心了。”

並沒說什麽,露易絲轉身朝碼頭方向走去。

“沒出息的樣子,以前還是伯爵少爺呢,不是說沒人認識我們嗎,老低著頭幹什麽!”露易絲回頭瞪了眼一副緊張表情的恩萊克,然後傲然從一隊銀狼官兵的身邊走過,漂亮的身段容貌一下碼頭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露易絲小姐,我們還是小心點好……”恩萊克幾步追上露易絲,帶著對方走進了一條大街。

在街道的一頭,一隊銀狼官兵正小心站在街邊看著從碼頭方向走來的行人,尤其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少女身上,不過每走過一個人,其中一位佩帶聯隊長官階的中年軍官就臉色黯了一下。

“喬拉森聯隊長,這樣不是辦法,露易絲小姐比我們應該比我們先到澤那諾斯港,說不定她走離開了!”一個小軍官小心對著麵前的上司說著,一邊又盯住了一位從街邊走過的少女。

“不可能,我們是坐戰艦來的,絕對比她先到,派個人去另一條大街上去問問。看比利聯隊長發現了嗎?”

喬拉森和比利都是前費納希雅私人衛隊軍官,因為認識露易絲,所以在露易絲失蹤後的第二天就被齊格飛派到了澤那諾斯港口“逮”人,負責“逮”人的官兵都是從巴得瑞克堡的官邸守備隊裏選出的,所以每個人都十分熟悉恩萊克和露易絲。為了防止在碼頭被露易絲發現,所以他們兩人分別帶人在唯一兩條通往碼頭的街道一頭守著,如今都四天了,連個人影都沒發現。

“可是聯隊長。去克雷迪爾將軍組建的新軍團報道的時間馬上要到了,再找不到人怎麽辦?”小軍官疲憊靠在了牆上,感受著炎熱夏日下鎧甲裏濕悶身體,再也沒心情去注意路過的行人了,“要不我們撤了吧?”

“露易絲小姐可是費納希雅小姐的妹妹,如今費納希雅小姐已經不在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喬拉森紅著眼睛歎了口氣。正打算發泄一下情緒,猛然看見從碼頭方向走來一男一女,那當頭的少女容貌一下就把他看驚了,“快,露易絲小姐出現了!”

“露易絲小姐!”一群人這下都來精神了,紛紛朝對麵出現的少男少年跑去,一邊還大聲喊著。

“要死了!你這個恩萊克,不是說沒人認識我們嗎!?”

露易絲臉都白了,咬著牙回頭就朝回跑,不過這身禮裙哪能讓她跑得快。沒跑幾步就落在了恩萊克後麵。少年一急,一下將少女背在了背上。沒命就朝碼頭奔去。

後麵是一群人在追,大聲的呼喊似乎把碼頭上巡邏比斯科迪軍士兵和其他的銀狼官兵也驚動了。看到一男一女正被從城內跑來的銀狼官兵追,這些人也加入了隊伍。一時間不下上百人跟著一位背負少女的少女在碼頭上繞起了圈。看到另一條街道似乎還是挺安靜的,恩萊克趕緊背著露易絲朝裏跑去。

不過沒跑上一百多米,恩萊克就傻了,因為麵前已經站起了一排人牆,為首的軍官就是比利聯隊長。身體朝街邊縮了幾步,隻好遺憾把背上的少女放了下來。

“嗬嗬,露易絲小姐。下官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喬拉森和比利嬉皮笑臉走到少女麵前行了個軍禮,那些以為是抓奸細從而加入追擊隊伍的比斯科迪巡邏兵和一些市民都楞了。

“你們可惡!憑什麽抓我回去!”露易絲眉頭一皺。抬手就準備釋放魔法,剛在聚集,就看見眼前一暗,恩萊克已經閃到了跟前,一把推開了自己的手。

“喬拉森、比利兩位聯隊長,這都是下官一人的責任,和露易絲小姐無關!”恩萊克看了眼這個已經氣紅了臉少女,愧疚低下頭,回身走到兩位高級軍官麵前,順手取下匕首丟在上,“請務必保護好露易絲小姐。”

“哼,你還知道你的責任!?”喬拉森臉一垮,對著旁邊士兵使了個眼色,“以玩忽職守罪逮捕前巴得瑞克堡軍部官邸守備隊長恩萊克·德·貝蘭斯中隊長,交北大陸銀狼軍部關押待審!”

兩個士兵拿著一條鐵鏈就走了過來,剛要往恩萊克身上套,就看見露易絲衝過來擋在了恩萊克身前。

“你們不能抓他,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來看姐姐難道有錯嗎!?”露易絲冷著臉,一副“看誰敢來”摸樣,“除非把我也抓了!”

“請露易絲小姐見諒,下官必須執行命令!”比利繼續使了個眼色,兩個士兵又走了過去。

連續兩聲慘叫,兩個士兵捂著肚子就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上呻吟,眾人大驚,一群人都圍了上去。

“你們再過來我就死在這裏!”露易絲的手上出現了一根用魔法凝結的冰晶刀刃,一下就抵在了脖子上,一絲鮮血慢慢滲出,兩眼裏是陰冷的微笑,“大不了我去找姐姐!”

“露易絲小姐……不要激動!”

眾人都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了幾步,再也不敢去抓恩萊克,因為他們知道眼前這個少女身份特殊,姐姐是銀狼的最高領袖費納希雅,爺爺是銀狼軍的最高軍事顧問,任何一個身份都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而且齊格飛將軍和克雷迪爾將軍的命令也非常簡單,就是不能傷害這個少女。

“謝謝……”恩萊克垂著頭,感激看了眼一邊表情冷漠露易絲,覺得自己現在就算是死了都值得。

“少自以為是,我隻是看不慣你出風頭的臭樣子!”露易絲自己也非常害怕,微微嘀咕了一句,然後緩緩放下了魔法冰刃,“我跟你們去就是了,但是不能抓他,他現在是我衛隊長……”

一低頭,看見了鮮血已經滲透到了胸前的裙子上,兩眼一黑、身體一軟就暈了過去。

“露易絲小姐!”一群人紛紛湧上。

通往比斯科迪城的官道上,一群銀狼騎兵護衛著幾輛馬車正在高速前進。

“少那副臭哄哄的假樣,都給你說了好多次,我是騙他們的,我還會怕這”露易絲沒好聲氣白了身邊已經換成銀狼鎧甲的恩萊克,把頭扭向了窗外,“真沒出息,還是個軍人,死人都見多了,還怕一個假暈的活人……”

“不是的,下官是擔心……”恩萊克看了眼胸前的中隊長徽章,知道自己能夠不被關押已經是好事了,居然還保留了官職繼續擔任露易絲的臨時衛隊長,這心裏就激動不已,也越發覺得自己沒出息,“他們說得對,我們是不應該潛逃到北大陸……”

“哼!什麽潛逃!?說得那麽難聽,銀狼是我姐姐一手壯大的,齊格飛將軍都是姐姐的部下,他們有什麽資格說我!”露易絲輕蔑看了眼在車外跟隨的那兩位前費納希雅衛隊的軍官,一臉冷淡,“說得就好象我是壞人一樣。”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在想北大陸銀狼總指揮官克雷迪爾將軍會不會把我們送回卡萊島去啊,聽說費納希雅小姐的遺……已經送過去了……”剛要說完那個單詞,似乎看到麵前少女臉色不好,趕緊吞下了幾個字母,“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您能繼續讓我保護……”

“又是保護!你幾次保護成功了!?在雷茲多尼亞被人偷襲、前天在碼頭被人偷了錢、上午又被人抓住……真是煩死了!”露易絲咬著牙。一副“你這個累贅”表情,“正好,這裏有新軍團組建,你還是進去鍛煉吧,尊敬的伯爵少爺,免得總跟個膿包似的!”

恩萊克羞紅了臉,舉措撫摩著劍柄,心裏刺疼無比。

“算了算了。看你還能照顧我的份上,我答應暫時不離開這裏,不過你還是要去野戰軍團,我可不願意看到一個小小的中隊長跟在後麵!”看了眼那副摸樣,露易絲微微臉紅,語氣也鬆了不少。“時間合適我會來看你的,但是話先說在前頭,死了可別找我!”

“不怕,我一定會努力的!”

恩萊克似乎受了莫大的鼓勵,激動站了起來,結果忘了自己在車裏,也沒帶頭盔,高挑身材讓他的頭一下就撞在了車頂棚上,就看見他裂著嘴捂著個大包坐回了位置上,露易絲終於忍不住了。掩著小嘴就大聲笑起來。

天真的歡快笑聲從馬車裏飄出,四周的銀狼騎兵們都鬆了口氣。

七月十一日。卡傲奇帝國塞維納郡首府洛西林城。

做為一年一度“愛之女神祭祀日”中心慶典城市的洛西林城已經成為了卡傲奇帝國軍東部戰線的總指揮部,除了原本守備軍外。一個聯隊的帝國皇家禁衛軍和三個帝國皇家近衛軍團分駐城內外,因為他們的皇帝正把臨時行宮設在了這裏,一座優雅充滿浪漫情調的大城市就成了被層層大軍包裹的粽子。

城市中央愛之女神祭祀廣場一側的某座豪華旅館。

“嗬嗬,艾麗瑟瑞娜小姐,看樣子恢複不錯啊!”羅德哈特親自端著一盤精美的午餐走到床前,小心放在了床頭,然後筆直站在一邊,“不知道這裏的環境您是否滿意?”

艾麗瑟瑞娜剛剛結束最後的治療。身體內的原罪戾氣總算清楚幹淨,那種惡心感過後終於恢複了胃口。於是一邊吃著這價格不低食物,一邊把頭望向了窗外的街道。

七月八日夜晚一戰,自己巧妙選擇在波列斯等人身邊暈倒,算是回避掉了所有疑問,以至於那些在營裏剛剛蘇醒的羅德哈特等人都以為是做一場古怪夢,但是他們發現艾麗瑟瑞娜的身體明顯虛弱了不少,隻是本著多做事少說話的習慣才沒有去詢問。

由於艾麗瑟瑞娜要不斷進行自我治療,又不能太過顛簸,所以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比預定的到達時間整整多了兩天,那這兩天裏身體也大致恢複了正常,並在今天清晨的抵達了洛西林城,不過進城的時候自己正在昏睡,所以怎麽進了這個旅館也不知道。

看著那曾經經曆了第一次血腥屠殺場景的愛神祭祀廣場,艾麗瑟瑞娜的思維似乎又回到三年多以前。這個帝國年輕皇帝就是在這裏和自己認識的,而那時自己還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一切都是那麽陌生,女人身體適應也是最差的,現在三年多過去了,廣場上的愛之女神雕像依然美麗如初,可自己的變化卻如天翻覆。

“艾麗瑟瑞娜小姐,您在想什麽?”羅德哈特看到少女又在出神,以為對方又出現了幾天前那種奇怪的迷糊,趕緊走上前晃了晃手,不過當少女回過那張微笑的臉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這麽高檔的旅館,哪來那麽多錢啊?”艾麗瑟瑞娜看了眼四周和窗外,發現旅館不光內部裝修奢靡,連外牆和主樓之間都有著小花園,知道這樣的檔次都是用來招待那些貴族富豪的,也暗暗疑惑羅德哈特是怎麽進來的。

“嘿嘿,下官今天看您手腕上的銀手鏈不錯,所以就臨時賣到街上的首飾店裏了,嘿嘿,足足八百枚銀幣啊!”羅德哈特得意笑著,那狡猾的眼神裏似乎在炫耀他的本事,因為連續幾次沒錢的時候艾麗瑟瑞娜都能用那些首飾換來大量錢幣,所以趁對方還在昏睡的時候就先入為主了。

“你這個大尾巴狼、紅毛狐狸,居然敢偷我的首飾去賣!”艾麗瑟瑞娜最看不慣就是對方那種沒具體意義的邪邪微笑,知道那是對方長期當貴族私兵養成的一些不好習慣,再聽見對方私自在自己身上取下首飾,這心裏就很不舒服,“趁我沒醒的時候就可以私自賣我的首飾,那是不是以後還可以找機會把我也賣了!?”

“不……這多可惜啊……”羅德哈特先是一楞,然後拚命忍住想笑的衝動,因為憋在心裏特別難受,從而滿臉都漲紅了,不過嘴上依然是淡淡的聲音,“下官就是把我自己賣了,也不會讓小姐您受苦的!”

轉身走出房間,門剛關上,那穿透一切的狂笑就在整個旅館裏回響。

“可惡!真該把你神力分解了!”艾麗瑟瑞娜狠狠瞪了眼房門,就把手上的刀叉扔到了盤子裏,再也吃不下去了。

七月十二日。一行人短暫的休息一夜後,剛吃過早飯,艾麗瑟瑞娜就以外出散心為理由帶著羅德哈特等幾個人走出了旅館,她打算尋找在這裏創始神教秘密據點,然秘密的遠距離魔法傳送陣前往下一個路程點。

為了防止自己那一頭太過顯眼的金紅色頭發和臉,艾麗瑟瑞娜叫人買來了不少寶石,然後用寶石粉末把頭發染成了銀藍色,接著在遮陽帽上加了個麵紗。而羅德哈特等人也處於安全換下了鎧甲武器,隻攜帶貼身的匕首,全部穿著便裝跟隨。

出門就是非常寬闊的中央祭祀廣場,北麵是做為帝國皇帝臨時行宮的城守官邸,因為皇帝還沒有回來,所以廣場的警戒恢複了正常,市民也可以再次自由在廣場上遊玩散步。

中央高聳的愛之女神像上還遺留著今年愛之女神祭祀日的裝飾物,常年的精心維護也讓這座聳立了近千年的精致石像雪白如新,圓形的台階上擺放著無數的鮮花,雕像麵南的台階上鋪墊著精美的帶金邊裝飾的暗紅毯。

愛之女神像……是我嗎……抬頭望著那虛構的神像外貌,雖然和自己容貌有著很大區別,而且遠不及自己漂亮,但艾麗瑟瑞娜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身份認同感,這種感覺似乎是天生沒來由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從內心肯定了答案。

眼前的神像在眼睛裏越來越清晰,甚至連每條石刻紋路都深深印在了眼底,慢慢的,神像的雪白開始擴散稀釋,一切都變得朦朧虛幻起來。四周景色似乎發生了變化,雪白的薄霧出現在麵,四麵八方都是滾滾的白色。似乎眼前的景象又開始清晰了,那座神像開始在迷霧裏出現,而在神像的背後,那虛幻的平線上出現了廣袤的神殿群。

啊……神像在呼喚我……她在說話,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清楚……艾麗瑟瑞娜的腦海裏似乎出現了一種聲音。那種聲音似乎和自己有點類似又有點不同。

羅德哈特饒有興致看著四周街道那繁榮的景象,正要回身喊艾麗瑟瑞娜繼續去其他方參觀,突然發現身邊的少女慢慢解下了帽子,手一鬆就掉在了上,然後露出一臉的平靜,嘴角帶著神秘的恬靜微笑開始朝台階走去。慢慢走上了毯。

“隊長……”巴斯騰一看少女又出現了羅德哈特所說的那種意識恍惚,正要去上前跟上,就發現自己手被羅德哈特拉住了,於是一臉的不解望著對方,“為什麽……”

“不……別動……”

羅德哈特靜靜看著那個婀娜的背影,他猛然發現艾麗瑟瑞娜身上的那種神秘氣質又出現了,而且比前幾日更為強烈,一股股無形的高貴、威嚴和聖潔從那靚麗的身段上每個方擴散而去,並深深吸引了自己。那是超越時光和空間的無比尊貴,似乎這世界所有的純潔都集中到了那一個點上。似乎所有的偉大光芒在過濾掉顏色後覆蓋在了那位少女身上。

漸漸的,包括巴斯騰這幾個跟隨人在內。廣場上的行人仿佛受到了什麽暗示,都不約而同把頭轉向了那位正站立在愛之女神像前銀裙少女。內心充滿了安詳和舒暢,那高高的神像和那纖細少女似乎在眼睛裏融為了一體,每個人都出現了和羅德哈特幾乎一樣的感受。

廣場陷入了奇怪的寂靜,人們不受控製開始挪動腳步朝中央的神像靠攏。就連那些北邊守衛臨時行宮大門的帝國官兵,雖然因為神像的阻擋並沒看見什麽,但也進入了一種模糊狀態,嚴肅的臉變得特別放鬆,身後行宮露天陽台上的仆人也拿著花灑把頭望向了某個方向。一臉癡呆入迷。

似乎從身邊緩慢走過的人群碰到了自己,羅德哈特一下就從專注中回過神來。看見一群人已經快湧上台階了,趕緊推醒了幾個部下,紛紛擠開人群跑上了台階。而那些被碰了一下市民也恍然清醒,一個個都古怪摸著頭,接著紅著臉朝外散開。

“艾麗瑟瑞娜小姐!艾麗瑟瑞娜小姐!”看到廣場上的人都好奇看著神像下的少女,羅德哈特緊張站在少女身後,試圖用之前的方法將對方從迷糊中喚醒,不過連續喊了好多聲,甚至越來越大,艾麗瑟瑞娜都無動於衷,結果這樣一來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嘹亮的號角聲從城東傳來,接著隻見通往城門方向的大街上出現了少奔跑的市民,而更多的則幹脆退到街邊匍匐在,似乎是什麽大人物回來了。

虛影晃動,先是兩排普通的守備軍從城門方向沿大街兩邊一直跑到廣場邊緣站起了人牆,然後又是一大隊金盔金甲的帝國皇家禁衛騎兵騎著漂亮的高頭大馬、排著整齊的隊伍、帶著華麗的儀仗旗從東街朝中央廣場而來,接著廣場北邊的臨時行宮也呼應著發出一聲號角,透過柵欄,看見裏麵的行宮角落裏奔出無數的皇家禁衛軍士兵,在大門內的通道兩邊草坪上排起了隊,另外一批則打開大門跑到廣場上列隊,一時間廣場上滯留的市民都紛紛躲避到最邊緣匍匐跪。

“艾麗瑟瑞娜小姐!快走,帝國皇帝回來了!”羅德哈特都急了,又不敢去拉,因為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狀態,生怕一驚嚇就會出什麽問題,隻能一遍又一遍在少女身後大聲喊著。

一群帝國皇家禁衛軍跑到了神像台階前,手裏的武器全部舉起,對準了那幾個膽敢不退避的普通百姓,不過之前也陷入了莫名其妙恍惚的禁衛官兵們並沒有去拉扯,因為他們也非常驚訝為什麽那位背對著自己的少女會在廣場產生如此的奇怪影響。

“艾麗瑟瑞娜小姐……”

羅德哈特最後喊了一聲,回頭看見了皇家禁衛騎兵已經走進了廣場,後麵是幾百名排列整齊的皇家禁衛步兵一輛高大華麗的皇家禦車,知道現在什麽都晚了,隻好帶著巴斯騰等人跑下台階,然後齊齊單腿跪,把頭埋下,而身後的迷幻狀態的艾麗瑟瑞娜則因為在身處高高的神像台階上,所以簡直顯眼無比。

被皇家禁衛馬步縱隊層層保護的禦車裏坐著一位身穿雪白金飾高級軍服、白底紅褲縫的俊美男子。那古典、高貴、冷漠的臉上沒有多少血色,兩眼空洞無神看著一邊的窗口。

似乎感覺車隊停了,海裏赫科爾斯回過神來,發現隊伍居然在廣場邊緣就停了,於是眉頭微皺,好不容易有點放鬆的心情又開始惡劣起來本就沒任何心思來思考眼前的變化,沒來由的停止前進讓心裏那股克製的怒火越來越多,前幾日為了所謂放鬆一下的憂鬱山穀狩獵帶來的情緒轉移蕩然無存。

“怎麽了……”皇帝的手指剛剛露出車窗下沿,一個禁衛軍軍官就帶著嚴肅的表情跑來。

“啟奏皇帝陛下,廣場的愛之女神神像前有無知平民頂撞禁軍、冒犯陛下禦駕威儀!”軍官低頭回答,“臣正在著人緝拿,稍後禦駕繼續前進!”

海裏赫科爾斯冷笑了一聲,似乎有點嘲諷這些所謂的規矩。為了幾個來不及退避的市民就停下整隊人馬,非要所謂的“清除閑雜人等”才能繼續前進,似乎這才是最大的諷刺,皇帝的身份和高貴居然在某種意義上還要回避那些低賤的平民,想起來就可笑。

“有什麽好回避的,不就還有幾百米嗎,朕可以下車走過去!”

海裏赫科爾斯扶了把額前的漂亮頭發,轉身走下了馬車,隊伍裏的皇家禁衛軍同時轉身,讓出了一條道。

微微低頭,帶著冷冷的孤傲冷漠大步朝北邊的行宮走去,廣場上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就連戰馬也似乎拚命忍住嘶叫發出了低沉的喉顫,幾百來不及退出廣場的市民都膽戰心驚匍匐跪在廣場邊緣商店前。沒人敢抬頭。

正打算繞過那中央的神像高台,海裏赫科爾斯無意側頭朝左,猛然發現了那站在愛之女神像前發呆的銀裙少女。

慢慢的,腳步越來越慢,終於皇帝停下了步伐,把身體轉了過去,靜靜看著那位居然敢在幾十名皇家禁衛軍包圍下還我行我素的少女。

優雅的銀藍色長發,雪白的華麗禮裙表麵泛著銀色的光澤。含蓄柔和金、藍兩色線條勾勒出攝人心魄的身體曲線,細腰上點綴的顆顆紅寶石和雪藍色水晶顆粒讓少女的腰部格外動人,令人迷幻的胸脯在均勻的起伏呼吸,側立身體是如此的嬌俏精致,宛如一尊完美的神聖雕像,就連那麵前高大的愛之女神神像都失去了所有的光華與尊嚴。

她是誰……為何如此吸引我。這就是所謂的無知之人嗎,如果這樣的女子都能稱之為無知,那這個世界所有的靈魂都沒有資格繼續留在人間!感覺是如此的奇妙,仿佛幾年前在洛林西城和費納希雅的相遇,也是在這裏,她無可挑剔光芒與華貴讓我從此墮落迷陷,為什麽這世界還會出現第二次這樣的感覺,是神慷慨嗎?還是繼續製造出一種幻覺來撫慰我內心的憂傷與失落……

海裏赫科爾斯輕輕揮了下手,聚集在台階下了皇家禁衛軍紛紛收起武器退開。

羅德哈特感覺到有腳步走近,這不是軍人腳步。仿佛是散步,又好象是在踏著優雅的慢舞節拍。一個高大的身影居然就一直走到了身邊,然後錯過自己走到了台階前。

一截華麗的披風進入了眼睛。羅德哈特一驚,因為憑他在帝國貴族家當了十一年的私兵的閱曆,這樣的麵料決不是普通貴族能夠有資格使用了,那是……皇家專用的!

皇帝!他是皇帝!是埃蒙德子爵和那些流亡貴族要殺人!武器……對,在懷裏,我有匕首……他沒有任何防範,皇帝的高傲和威嚴似乎自以為可以震服這裏所有人,在他眼裏我們理所應當毫無反抗和恭敬虔誠……跳起來。隻需要幾秒種,你就完成任務了。當帝國皇帝死去消息傳到萊依索魯共和國的時候,他們就會放走我的弟弟妹妹……這是機會!

身體保持著姿勢,可手已經在握緊了,羅德哈特知道,隻需要一秒鍾,匕首就可以掏出,然後這個帝國的皇帝就會倒在血泊中。

不……這會連累艾麗瑟瑞娜小姐,她會被殺死的……還有這麽多部下,你不能自私!不能讓大家受傷害!羅德哈特慢慢鬆開了拳頭,把頭放得更低,嘴唇都快咬爛了。

海裏赫科爾斯並沒有走上台階,隻是帶著微笑和內心莫名的安詳細細端量著眼前的背影,無數奇妙的感覺反複湧上心頭,幾乎之間所有的煩悶都煙消雲散。如果可能,他甚至願意就這樣一直看下去。

遠處走來了一群帝國大臣和貴族,他們都好奇走到廣場邊緣,看著他們的皇帝居然停留在愛之女神像前,更驚奇的是,吸引皇帝目光的居然是那高高台階上一位少女,那居高臨下的姿態似乎並沒有引起皇帝一絲憤怒。

“皇帝陛下……”一個禁衛軍軍官終於忍不住了,不知天高厚就走近皇帝,企圖勸說皇帝結束這古怪的僵持。

一道被幹擾後無比憤怒的嚴厲目光從皇帝眼裏射出,就好象有人侵犯了他無比珍貴的皇冠一樣殺氣騰騰,那看著皇帝露出這樣冷郡肅殺表情的禁衛軍官嚇得連退幾步就跪在了上。

不……不能被人打擾,誰要敢打擾這聖潔的一切就必須付出代價!海裏赫科爾斯如同入了魔一樣開始挪動腳步了,慢慢走上了台階。

羅德哈特等人手心都捏出了汗,祈禱這個迷糊的艾麗瑟瑞娜趕快醒過來,然後如同她當初出現一樣再次消失吧!因為在他們看來,就連帝國皇帝這樣的男子,都沒有資格去打擾這位充滿了神奇魅力的少女。

空氣越來越濕悶,天際傳來了沉沉的轟鳴,似乎夏日裏的暴雨天氣又將來臨,但是廣場上沒有皇帝的命令的情況下沒人敢動,尤其是那些市民,腿都跪麻了,一個個想著家裏曬的衣服會被大雨洗刷就心裏叫苦。

腳下是滾滾的迷霧,如鬆軟的雪白棉花毯,居然感覺,麵前的高大神像泛著黃金般的光澤,那容貌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甜甜的,天真的微笑是那麽恬靜可愛、一塵不染。

“艾麗瑟瑞娜……”

一聲和自己同出一轍的聲音回蕩在天空,似乎聲音的來源就是前麵那黃金神像,艾麗瑟瑞娜一奇,就慢慢走了過去。

“你是誰?”艾麗瑟瑞娜小心撫摩著那光滑金燦的神像表麵,卻是刺骨的冰寒,心中一緊,趕緊收手,然後抬頭看著那似乎正在對自己笑的神像表情,“是我自己對自己說嗎……”

忽然神像腳下出現了朦朧的金色,光影晃蕩中,一個朦朧模糊的,和自己裝飾一摸一樣的少女出現了,身體是那麽稀薄,幾乎隻能看見大致的輪廓,不過敢肯定,那就是自己!

“我……光明愛之女神愛絲拉達姬……你的一部分……”甜美中夾雜著憂鬱的聲音直接進入了意識,麵前的虛幻少女伸出了手,不過如幻象一樣就錯過了艾麗瑟瑞娜的肩膀。

“啊……你是愛絲拉達姬的意識殘留……不是我們都融合為一體了嗎……”艾麗瑟瑞娜出現沒來由的緊張,身體朝後連退了幾步,忽然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因為這樣獨立出來意識話白,再次開始讓她已經產生的自我肯定出現了強烈的動搖。

“不……我就是你的神識獨立的一部分,而不是殘留……不過是愛絲拉達姬的愛之女神神識……”少女垂頭慢慢跪坐在神像前,用手捂住了臉,似乎在傷心,看得讓人心一疼,“嗚……我不要……我要回光明神域……父神在等我……”

艾麗瑟瑞娜更驚訝了,原來自己和愛絲拉達姬意識融合後並沒有改變神識的本質。依然保留了愛絲拉達姬的那部分,甚至是萎縮後的部分意識記憶,看來所有人認為愛絲拉達姬已經神識完全萎縮的說法都是假。

“我……能幫你什麽嗎?”艾麗瑟瑞娜忽然有點心虛,雖然她知道對方隻是自己意識部分,但一想到自己以主導的意識記憶壓抑覆蓋了原本是這副身體和精神體主人的愛之女神意識記憶。就覺得有點愧疚。

“嗚……我不要你融合我……我要我融合你!”

忽然坐在上的哭泣少女飄了起來,一下就撲進了艾麗瑟瑞娜的身上,絲毫不差重疊在一起,隻見艾麗瑟瑞娜的身體表麵出現了朦朧的金光。

“你……快放開我!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艾麗瑟瑞娜隻覺得意識模糊,腦袋還在一陣陣如觸電一樣麻木,身體一軟就攤在了上,隻是憑著一股意念拚命支撐著不要昏迷,“愛絲拉達姬……快放手……我不想傷害這共同的自我……”

“艾麗瑟瑞娜,求求你,把主意識給我吧。我們現在都是一體了,都是母親的女兒!”模糊的意識裏那個無助哭腔還在嫋繞回蕩。一種被拋棄和禁錮了兩千多年的無盡悲哀釋放到了意識每個角落,“我不要被融合掉。我不要!”

“我真的沒辦法……”艾麗瑟瑞娜無奈歎了口氣,眼淚在對方那種情緒互動下也流了出來,一幕幕以前不曾體會過愛之女神的記憶片段出現在腦海裏。

“不……有辦法的!你放鬆吧……讓我覆蓋一切……”少女的聲音是那麽認真,似乎一切都那麽正常和理所應當。

“不!”艾麗瑟瑞娜被這兒類似催眠的迷惑弄得已經昏昏欲沉了,突然聽到了後半句,隻覺得後背發涼,驚恐之下奮力掙紮,“不要!我不要喪失自我!讓我們維持原狀吧。一起體驗新的生活,好不好!”

“沒有退路了……我們的意識完全融合是誰也阻止不了的……擁有共同自我我們在不知不覺中互相影響。但總有一天一方會被對方吞噬融合掉的。你是主意識,你個性和思維會被我暗中帶動,反之亦然……難道你也願意接受這樣自我改變嗎?”少女恢複平靜,如同攤牌一樣,“我不要像你那樣生活,我選擇自己的行為方式!”

“你能剝奪我的主意識控製嗎!?”艾麗瑟瑞娜一聽那種語氣,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出現古怪迷糊以及連自己都無法完全接受的言行舉止,終於明白了原因所在。

“就算我做不到,我也不會放棄的……我會抗爭到最後一刻!”少女的聲音越來越冷,蠻橫霸道的小女生脾氣表露無遺,“你的行為和思考會在潛意識裏被我左右,而你卻隻能認為都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太過分了!我意識裏的光明和黑暗之心拯救了你的神識,你卻這樣回報我!”艾麗瑟瑞娜皺緊了眉頭,終於體會為什麽這個愛絲拉達姬會幼稚到在凡間耽誤了時間從而走到今天這一步田,這被光明主神嬌寵後的脾氣簡直蠻不講理。

“你不答應嗎……神識的一部分是我,我有資格利用這共同的自我來表達屬於我的想法……”

更為迷亂的意識幹擾開始在腦海裏蔓延,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神誌也越來越模糊,奮力的排斥下傳來劇烈的疼痛……她依稀感受到,愛絲拉達姬的神識已經開始爭奪意識領域裏的每個感官控製了。

“啊!你……你……”忽然腦袋一清,那種迷亂似乎受了某種強烈的刺激,突然縮成了一點,少女的聲音顯得特別恐懼。

一道黑影從眼前晃過,似乎有什麽人跑過,艾麗瑟瑞娜在這清醒的空擋艱難把身體支撐起來,四下張望,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

“你……你是怪物!”少女好象受了很大的痛苦,居然放棄了那種迷亂幹擾,變得戰戰兢兢,似乎在艾麗瑟瑞娜的意識海洋某個角落裏發現了令她恐怖的東西。

“愛絲拉達姬……”

突然一聲熟悉的輕柔聲音從虛空中直透腦門,那居然是智慧女神的意識傳遞。

“啊!姐姐……救我!!!”少女如同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虛弱而絕望喊著。

“你放棄吧……你隻是光明和黑暗之心挽回的萎縮神識殘留記憶,沒有真正的創始神力量,你是恢複不了獨立的自我的……就算艾麗瑟瑞娜完全掌握了創始神力量控製法則,你也隻能繼承她的記憶,依然沒有獨立,這有區別嗎……艾麗瑟瑞娜就是你,你就是艾麗瑟瑞娜,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智慧女神平靜的聲音過後,一個金色虛影落在了神像前,艾麗瑟瑞娜知道那隻是對方意識交流的幻象,而眼前這個場景,隻是自己的意識夢境而已。

“不!我不要!”一道虛影從艾麗瑟瑞娜身上飄出,然後附著在了愛之女神黃金像上,隻見神像的表麵出現了光芒,“如果我做不到,寧可繼續一起沉睡!”

艾麗瑟瑞娜發現自己體內的神力控製居然無意識下發動了,而且呈瘋狂的胡亂擴張運行,身體感覺如此無數的尖銳齒輪在內髒裏攪拌一樣撕心裂肺。

“毀了神像……她就必須接受你了……”智慧女神憂傷丟下這最後一句,虛影就分解了。

毀了神像……她會消失掉嗎……其實她真得很可憐,雖然她是那麽蠻不講理,但這一切應該可以理解的,換做我是那個立場,或許會更痛苦……

不!不行,我不能變成她的性格,不能按照她邏輯來思考問題。那不是真正的自我!艾麗瑟瑞娜臉一沉,忍著那一陣陣衝擊神經的巨痛,慢慢站了起來,調動起屬於自己主觀意識裏的光明和黑暗之心發起了反擊。

渾厚的存在原力在身上流淌,一片片覆蓋融合了掉了那自發從神力控製中產生的光明神力,然後剝離出來,在身體表麵匯集成球。

一道細細的雪白光柱擊中了那不遠的高大黃金神像,隻聽見一聲慘叫。少女從神像裏剝離出來,躺在了上。

黃金神像發生了碎裂,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細,轉瞬間。整個神像就在一片白熾中分解,化成了無數漂浮金色粉末顆粒。

身體一輕,所有的感覺都恢複了平靜。

“啊……愛絲拉達姬!”艾麗瑟瑞娜忽然回過了神,趕緊跑到剛才神像的位置,如此那個方已經被一片濃厚的、漂浮的金色粉末所籠罩了。

手一伸,沒有任何實體的感覺,隻是上少女居然輪廓清晰了不少,而且看起來表情特別安詳,沒有出現那種想象中倔強神色。

“希雅芙妮婭姐姐說的對……我沒有任何力量來阻擋新愛之女神的誕生,也許命運注定我們會成為一體……”躺在上的少女虛弱露出了微笑。慢慢伸出手,似乎想摸摸艾麗瑟瑞娜。不過和對方一樣,她也無法感受到任何實體。“就讓我們真正在一起吧……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不分彼此分享……”

愛絲拉達姬……她終於放棄了,或許是種無奈吧……艾麗瑟瑞娜滴著淚,拚命點頭,隻是喉頭梗塞,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心你的過去記憶……屬於你我一體的真正神識和自我將要誕生,但隱藏的危險才剛剛出現,不要停留腳步。不然你會墮入噩夢……接替者……愛之女神愛絲拉達姬……”少女閉上了眼睛,好象進入了夢鄉。甜甜的、天真笑容再次出現在臉上,就好象剛才還矗立的那座黃金神像表情一樣。

少女的虛幻身體開始分解成五彩光點,然後融合到了那神像崩潰分散後的彌漫金粉中。

忽然四周的空氣發生了強烈的旋轉,那些漂浮彌漫的金粉紛紛朝艾麗瑟瑞娜身體附著,隻是輕輕接觸,就融化般滲透進了身體。

無法表達的舒適感在身體每個經絡和細胞裏流轉,一絲絲祥和溫暖的氣流湧進了意識的海洋,毫無芥蒂融化分散在意識每個角落。

已經結束了,自己終於有了真正融為一體的愛之女神自我意識,以我的快樂和悲傷繼續走完愛之女神的一生……艾麗瑟瑞娜睜開了眼睛,張開手,一滴淚珠滴答在手心,溫暖、晶瑩,她知道,那是以前的愛絲拉達姬流下的最後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