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納希雅的第一感覺就是大腦開始極度充血,甚至有點頭暈目眩,身體停止了移動,全身都感覺開始僵硬,一種憤怒加莫名的恥辱感開始出現。

“放手……”費納希雅吐了口氣,並沒有采取任何行為,也沒有回頭,雙手依然還是輕捏著裙擺前麵兩側。

沒有任何語言回答反應,隻是感覺身後的小托羅夫特把手微微鬆了那麽一下,費納希雅正要往前走動,感覺兩隻手把自己的裙擺拽著。

“放手!”

費納希雅的聲音提高了不少,甚至清脆的喊叫連房外的衛兵都驚動,房門忽然被人打開,負責看守的將官走了進來。

眼前是玉牙緊咬、一臉羞憤的費納希雅,兩隻男孩的手從少女身後摟到前麵,正緊抓著腰前下方的裙擺上沿,是那麽固執而緊張。隻是一楞,那個將官就側過了頭,然後裝做什麽都沒看見一樣又退了出去,臨關門前還尷尬地對著費納希雅點頭行了個禮。

“費納希雅姐姐……我知道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你答應我就放手……”

小托羅夫特想個乞討的小孩一樣發出了輕聲的哀求,甚至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哭調,兩隻手掌拽著裙子外襯越捏越緊,似乎都要撕破一般。

“我說過……明天我會來看你的……”費納希雅按下怒火,用手去撥小托羅夫特的手指,結果發現對方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不是這個……我不要和那個薩蘭博倫娜在一起!”小托羅夫特帶著一絲絕望和悔意在乞求,雖然他還小,但是也迅速聽明白了費納希雅接下來將要和安德羅妮所做的事情,“我不喜歡她……”

“難道你還沒有認識到錯誤?你想當一個不負責的男人嗎?”費納希雅陰著臉冷冷說著,“或許你隻是那件事情當成一個勝利者的光榮,但是薩蘭博倫娜呢?她和她的家人已經得到了戰敗的懲罰,你侮辱了她,就是侮辱了你自己,你的代價,就是必須用一輩子去補償!否則,你的勝利將一文不值!我記得你母親一直給你教導著某句話,‘欺負女子的男人無論他力量有多強大都是懦夫’……”

小托羅夫特似乎並未完全聽明白這些,隻是默默地保持著姿勢。

緊閉的房間裏忽然出現了耀眼的金光,費納希雅的身上開始出現金色的光暈和纏繞跳躍的雪白光點,一陣陣強大的神力波動有如一隻強悍的手將身後的男孩推到了一邊。

慢慢地回過了身,靜靜地看著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費納希雅的眼睛射出的是無比嚴厲的目光,一直透進了男孩的心中,看得男孩打了個顫。

“還有什麽話要說嗎?”費納希雅一邊繼續朝房門走去,一邊放輕了聲調。

“費納希雅姐姐……我知道怎麽做了……全聽你的,但我隻喜歡你……”

費納希雅的神化過程以及那突然轉變的氣質讓小托羅夫特產生了畏懼,如同一個被拋棄的孤兒一樣絕望地縮到了一邊,眼睛裏的彷徨和痛苦簡直讓人覺得他才是這個事情的最大受害者。

門在身後合上,旁邊的守衛官兵都把頭側過了一邊,因為他們剛才都聽見了房間裏那段清晰的對話,為首的將官更是尷尬難當。

“給托羅夫特少爺換換衣服吧……太髒了……”

費納希雅一低頭,看見腰部下方的白裙上已經印下了兩大塊又濕又髒的手印,還不知道身後怎麽樣,眉頭一皺,也不想繼續走回房間,在丟下一句話後,當著眾人的麵就消失在短距離傳送魔法能量波中。

“啊……費納希雅小姐?托羅夫特他……”

安德羅妮正在**接受侍女的按摩,忽然發現臥室中央出現了傳送魔法能量激蕩,接著就看見一個少女的輪廓逐漸清晰,趕緊將身邊的侍女推開,還沒等費納希雅完全脫離魔法傳送的影響就喊了起來。

勉強擠出個笑容,悄悄看了看已經清潔如初的禮裙,然後慢慢到床邊,“安德羅妮姐……要解決這個事情並讓所有的人信服是不可能了……盡可能做的,就是讓托羅夫特少爺能認識並承擔他的錯誤……我想我們應該見見那個薩蘭博倫娜……”

安德羅妮一楞,迅速明白了費納希雅的意思,難堪地隻好點頭,然後招來侍女小聲地吩咐了幾句。

“我沒辦法過去了,要不費納希雅小姐代我去看看她,我已經吩咐人給她送去最好的生活用品,希望……”安德羅妮低著頭,表示自己對兒子的過失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其他的軍官……我看就你幫我處置吧。”

當天傍晚,費納希雅在海德堡領主官邸大門前宣布了代表安德羅妮的臨時處置令,根據掌握的情況,三名涉嫌主導並煽動小托羅夫特進行大屠殺的軍官被判處死刑,其中包括一名將軍,另有一名將軍和四位聯隊長級別的軍官被判罰苦役,而多達三十多位高中級軍官被降職。接著,一道有關補償呂克根勒堡受害者家人以及免除該城未來三年任何賦稅的政令也同一時間被送往了呂克根勒堡。

得到這一處罰結果的海德堡官員都心裏鬆了口氣,畢竟這樣的事情要是安德羅妮來處理,估計大部分人都人頭落地,所以接下來費納希雅所宣布的事情,就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意見了。

處理完事情後,沒有帶任何隨從,費納希雅隻身來到海德堡城外街區最東邊的一處被衛兵嚴格保護的小莊園,還沒有亮出身份,已經對費納希雅的外在形象有了模糊體會的衛兵們迅速讓開了道,因為他們堅信這個大陸上,除了領主好朋友費納希雅外,就沒人可以有這樣的容貌了,再加上已經提前得到了費納希雅將要來的消息,所以每個人表現得都非常恭敬禮貌。

走廊裏來回走著幾個年紀很小的侍女,看來安德羅妮還真細心,考慮薩蘭博倫娜的年紀一定很小,所以為了不讓這個受害的少女有更多的恐懼而選擇了年少的侍女。

還沒走到那間被兩個侍女把守的房間,就隱約聽見了房內傳來的哭泣聲,在費納希雅聽來,就如同一根根尖銳的刺在猛紮著心。

麵前的少女果然讓人喜愛,雖然容貌遠不及自己,但那雙淚眼和稚嫩的臉上裏依然透露著無比的清秀純淨,新換上的漂亮裙子下是一副還在顫抖的柔弱身軀。

“可以告訴我叫什麽名字嗎,小妹妹?”

房間裏隻剩下費納希雅和少女兩人,費納希雅盡量以最能表達的溫柔和輕鬆語氣將還在恐懼中的薩蘭博倫娜拉回了現實。

“好可愛的妹妹啊,十五歲……”費納希雅仔細地打量著這副稚嫩的身體,雖然表麵上依然是溫柔的微笑,可心裏非常難受,想象著幾天前某副殘忍的畫麵,費納希雅就身體發冷。

“姐姐……你好漂亮,你叫什麽名字啊?”女孩畢竟還是女孩,抬頭的一瞬間,女孩那身為女人的天性就被眼前的費納希雅的外貌和身材所震服了,一雙淚眼逐漸恢複了光彩,水靈靈地上下掃描著這位大姐姐。

“嗯……你可以叫我費納希雅……”

“啊!”

女孩發出一身驚叫後就縮到了床邊,臉上是恐懼的慘白,好不容易鬆緩的身體又開始發抖,似乎眼前的少女不是人而是魔鬼。

“你!就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父親!你們是海德堡的幫凶!”女孩終於再次崩潰,身體一軟就倒在了**,淚水如潮。

是啊,有什麽辦法,這個殘酷的世界,戰爭把無辜的人都席卷到其中,不光是薩蘭博倫娜,連同那兩萬呂克根勒堡的平民都是這個殘酷而野蠻時代的無辜犧牲品。假如這些城邦聯軍勝利了,或許在這裏哭泣的就是某位海德堡的女孩了,苦難的深淺是沒有敵我立場區別的……

費納希雅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走到床邊,正打算將薩蘭博倫娜扶到懷裏,忽然看見麵前匍匐在**的女孩身體一晃,已經麵向自己,一隻手上赫然拿著一根用來固定頭飾的發針!

身體和神力控製反應已經大大提高的費納希雅幾乎沒有采取任何防守或躲閃,就看著那根銀質頭針朝自己胸口紮來。

柔和而極富彈性的神力屏障起了作用,那根發針隻戳到離費納希雅身體幾公分的距離就再也前進不了,接著就看見幾絲金色的光明神力開始旋繞對方手上那根頭針,突然發起偷襲的女孩一聲尖叫就丟開了手,然後驚恐地看見銀質發針懸浮在金光中慢慢變成了粉末,又絮絮繞繞飄散到地上。

絕望中的女孩不再哭泣,隻是咬著牙坐在床邊,失去固定的頭飾絲巾散落在**,一頭藍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其實她很堅強,未必就是逆來順受的個性,說不定當時她還真得在呂克根勒堡城主官邸裏進行著武裝抵抗。她是一位統治者的女兒,所謂忍辱負重的道理應該知道不少……啊,我怎麽會這樣的猜測?費納希雅非但不生氣,反而越來越重視這個女孩的反應。

不會的吧,她年紀那麽小,可能是一時想不開吧了……費納希雅打消了腦子裏的不和諧猜想,輕輕將薩蘭博倫娜摟在了身上,用手抹去了對方臉上的淚痕。

好象在我那個世界的古時候,戰敗者的女眷被勝利者占有的例子就很多,這個規矩應該在這裏也是個人人都懂的道理,不知道以這種潛在的堂皇理由來製造一對夫妻是否太荒謬了?費納希雅小心地摸著對方的長發,感受著身心受到極大打擊的少女慢慢平和的呼吸和心跳,想著這個念頭。

之後的近一個時辰裏,費納希雅幾乎是陪著薩蘭博倫娜聊天、吃飯,甚至在晚飯後還帶著女孩一起沐浴。費納希雅的恬靜、溫柔和微笑終於讓女孩那顆惶恐絕望的心得到了些許安慰。

“薩蘭娜(費納希雅對薩蘭博倫娜的昵稱),如果……我是說如果……托羅夫特少爺願意向你道歉,並且表示願意照顧你一輩子,你願意原諒他嗎?”費納希雅輕輕地撫摩著浴池裏對方那嫩嫩的皮膚,笑著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表達出來。

女孩沉默了,眼睛裏是苦難的迷茫和淒涼,那曾經一幕幕絕望的畫麵似乎又在折磨她的神經。

“嗬嗬,不要緊張,我隻是問問……”費納希雅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卑鄙,隻是表麵上在用和善在壓迫一個已經沒有任何選擇權的戰敗者,“如果你不願意,以後就跟我一起吧?”這最後一句話倒是費納希雅的真話,不過說了後,她就有點後悔了。

“我有選擇嗎……你們是勝利者,沒殺了我就足夠了……”女孩前半截話表現出了超越年齡的清晰冷靜,不過接下來臉上又出現了幾絲紅暈,“隻要……隻要他不再欺負我……”

哦?她好象答應了?真是個不可琢磨的女孩……費納希雅知道對方終於屈服了,隻是不清楚到底這場古怪的撮合是否真的會化解掉兩個孩子彼此心裏的怨念。

走出小莊園,發現天已經很黑了。

春天……又回來了,估計北大陸現在也是春風和煦吧?費納希雅靜靜地站在莊園門外,並沒有急於返回官邸,而是以一種難得輕鬆下來心情把連日來的疲憊釋放到空曠的夜空中。

常年溫度較高的南大陸在短暫的所謂冬季後又進入了濕悶的氣候,不過對於剛從北大陸回來的費納希雅來說,這樣的感覺確實不錯南大陸濕潤的空氣帶著絲絲白日裏的悶熱,微微的小風從遙遠的東邊一路減速飄過身邊,似乎所有的煩悶都在這涼爽中被抽離化解。抬頭望去,似乎天空剛剛經過了一場的大掃除,幹淨的連一絲雲霧都沒有,清澈晶瑩的星光點點如顆顆洗滌過的寶石鑲堪在黑色的畫布上,而那如玉的明月正端端地掛在頭頂,如領袖一般突出在一片璀璨星光中央。

海德堡最大的危機基本上度過了,接下來就是沒有阻礙的統一戰爭,希望鮮血的分量不要淹沒了未來和平生活的希望。費納希雅鬆了口氣,換上了笑容,對著身邊守門的海德堡衛兵輕輕點頭就朝城堡走去。

“費納希雅小姐!下官可找到你了!”

一聲稍微有點熟悉的男聲從側前方傳來,接著黑暗中鑽出一群身穿藍黑色鎧甲的軍人。

哦?那不是自己以前衛隊裏的軍官喬拉森嗎?他應該在費爾提蘭擔任銀狼外交武官,怎麽會突然在海德堡?費納希雅終於看清了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隻見對方佩帶著銀狼大隊長的軍銜笑嗬嗬地帶著十幾個陌生的銀狼士兵站在麵前。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費納希雅笑著打量了一下眾人,把目光轉向了這位曾經是私人衛隊裏年紀最大的軍官,“嗬嗬,不錯啊,已經是大隊長了,以前是盜賊的時候可能也沒想到有這一天吧?”

“費納希雅小姐說笑了……下官慚愧。”喬拉森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看那些從費爾提蘭招募的新兵,對自己的老經曆顯然有點尷尬,“齊格飛將軍已經派新軍官接替下官費爾提蘭的任務,昨天我才隨費爾提蘭的運輸船隊到達法西爾港,聽說您已經回海德堡了,所以……”

喬拉森是見過費納希雅神化形象的,所以他也堅決相信費納希雅不會在那場魔法傳送中死掉,如今見麵,更是隻字不提那些事情。

“對了,米希奧蕾小姐怎麽樣了?”費納希雅忽然從對方的出發地聯想到某位少女,趕緊問道。

“下官就是要向您匯報的……”喬拉森趕緊將他的情況一一講述了出來。

“啊……爺爺和山德魯先生也在費爾提蘭?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費納希雅吐了下舌頭,久違的調皮的笑容掛在了臉上,附近內的銀狼士兵都開心地笑了,“嗯,也好,他要來南大陸當然是最好的了,不過米希奧蕾怎麽辦?”

“山德魯先生留下繼續治療,而且現在看來,米希奧蕾小姐除了昏迷不醒外,基本上沒什麽大的變化。薩默斯特領主還讓我轉告您,對於銀狼把第十軍團撥給他指揮表示感謝,而他還委托下官將一封秘密情報給您!”喬拉森從懷裏掏出一個密封的書卷遞到了費納希雅手上,“薩默斯特領主說,這信隻能給您一個人看!”

哦?有那麽重要的事情嗎?費納希雅將信暫時收在裙兜裏,然後帶著這群部下朝西邊的城堡走去。

“這是什麽地方啊?”

海德堡東部郊區的布局特別鬆散,建築稀疏,街道寬闊,費納希雅慢慢走過黑暗的街道,忽然好奇側頭打量著稀疏街區一邊一排燈火通明的建築,發現這些低矮而破爛的大棚建築門口都守著很多海德堡軍士兵,似乎房子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再看看四周的民房早就黑了一大片。站在距離這些古怪房子十幾米外的費納希雅似乎感受到這排房子所散發出的沉悶熱氣。

“好象是鐵匠鋪吧……那不是還有許多的鐵和煤石堆在門口嗎。”喬拉森瞥了眼,迅速道出了底細,“這是混亂群城領地裏經常可見的苦役工匠鋪,裏麵的勞力大多數是戰俘或是奴隸,也有少部分犯罪的人。這裏的生產是持續整天的,勞力輪換工作……”喬拉森做為混亂群城出身的盜賊,顯然對這些再熟悉不過了。

海德堡是沒有奴隸的,那這裏應該大部分都是戰俘了……想到這兩年海德堡連續對外戰爭勝利,肯定俘獲了大量的戰俘,所以費納希雅很快判斷出這些官方的苦役工匠鋪裏的勞力身份構成,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腦子裏。

戰俘……嗯,應該是個好注意,這可是改善某些勢力和海德堡,甚至是和銀狼關係的好機會,是該去了解一下情況!

守衛的海德堡士兵看出了走來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和一群銀狼軍官兵,本著盟友的立場立馬表現出了非常恭敬的態度,因為他們發現那位銀狼軍官居然是位大隊長,而守備這裏的海德堡軍官兵裏官銜最大的才是個中隊長。

“啊!是費納希雅小姐!”守衛小軍官顯然不相信出現在眼前的少女就是這次領地危機的化解者,激動中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了,“您要進去……呃……這裏麵的環境太惡劣了……下官擔心……”

微笑一下表示無所謂,費納希雅在喬拉森和那位海德堡中隊長的陪伴下走進了這間縱深麵積非常大的鐵匠鋪。

令人頭暈的悶熱伴隨著大量房間裏的汗臭撲鼻而來,剛走進房間幾米,費納希雅對這些味道就有點悶得受不了,趕緊用手輕輕掩住了鼻,而手臂皮膚表麵迅速出現了汗液分泌。

昏暗的房間幾乎沒有什麽照明,但是在那一排排爐具的火紅照樣下還是可以清晰看見大約上百的光著上身或是身穿單薄而肮髒短杉的男子在默默而緊張地工作著。耳邊是刺耳嘈雜的金屬敲打和燒紅的武器盔甲在冷水浸泡下發出的茲茲聲。

“這裏大部分都是去年俘虜的愛恩法斯特王國軍士兵,當時數量大約有一萬四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傷員,所以領主大人仁慈,經過治療後能做為勞力的還剩下一萬一千人左右,現在都分布在……”海德堡中隊長若無其事地看著大房間裏那一串串走過的男子,露出了輕蔑的微笑,一邊介紹,一邊還將一個不小心阻擋費納希雅前進的俘虜給踢到一邊,“估計過不了多久,又會有大量俘虜會送到這裏,現在我們的軍備加工和領地建設基本上很少雇傭平民了,哈哈!”

安德羅妮已經算夠仁慈了,估計其他城邦一定早把這些本是傷員的俘虜給處死了,要不就是把大部分賣到南方當奴隸。費納希雅有點不忍心繼續看下去,歎了口氣準備朝外走去。

似乎身後的房間發生了**,隻見角落裏兩個士兵正把一個逃跑的青年男子給追上,遠處另一個士兵則趕忙過來一起將那個青年給按在地上,然後三個人一個堵嘴、一個按住、一個拳打腳踢,旁邊幾個戰俘都惶恐地躲到了一邊繼續工作。

被毆打的青年戰俘似乎想要表達什麽,一身黑白汙濁的衣服撕裂出條條細縫,一頭肮髒的亂發下是張模糊不清的臉,兩隻手朝著費納希雅的方向奮力地張舞著,好象根本就沒在意那落在身上的拳頭和軍靴。

終於,一絲微弱而又熟悉的精神波動扣開了費納希雅的感應大門,一身雪白禮裙的費納希雅終於慢慢轉過了身,開始朝人群裏那個方向走去,跟隨的喬拉森等人一急之下趕緊拔出武器分開人群。

“別打了!”喬拉森看出了費納希雅的表情變化,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扯開了那三個還沒出夠氣的士兵,一邊命令手下將已經快要垂死的戰俘拖到了一邊的牆角靠著,然後呈包圍站位將其他人都隔絕在外。

眼前的青年已經快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顯然他剛才是做出了違反規則的嚴重行為,以至於對待俘虜相對還算寬容的海德堡軍士兵都忍不住下狠手。不過隨著青年戰俘那虛弱的喘息,費納希雅越來越覺得對方散發出的精神波動是那麽熟悉而久遠。

“啪啦!”

昏暗的火光照耀下,一道細長的黑色影子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青年戰俘的懷裏掉落在地上,然後一路滾到了費納希雅麵前。

費納希雅彎下腰,臉色開始漸漸蒼白,顫抖著手將那根古怪的黑色的木條握在了手裏,接著在眾人的驚詫下幾滴眼淚就掉了下來。

費納希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將幾個銀狼士兵推開,就衝到了牆角邊,不顧什麽髒不髒,一把就把那位已經半昏迷、全身是傷的青年戰俘扶直了身體。

“沃爾特……”

終於從那扶正的、布滿血痕的臉上分辨出了曾經熟悉的青年麵孔,一陣鑽心的苦楚迅速蔓延到全身。費納希雅一把將青年的頭抱在了身上,無聲的眼淚不斷低落在對方的額頭、頭發和眼簾上。

四周的銀狼官兵好象接到了什麽命令,全體轉身朝外,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然後喬拉森走到那位海德堡中隊長的身邊,悄聲說了幾句。

隻見憨厚的海德堡中隊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忍不住偷偷又看了看銀狼士兵站起的人牆,好半天才使勁點頭,表示沒問題。

“把他……帶到領主官邸去……”

費納希雅也傷心累了,疲倦地站了起來,好象受了什麽嚴重的打擊般頭暈目眩,一個沒站穩就開始搖搖晃晃,旁邊的銀狼士兵趕緊扔下武器一把扶住了少女。

“中隊長大人,今天的事情我家小姐會向安德羅妮領主大人解釋的,希望您不要介意,這裏的環境是有點悶了,以後我家小姐還會經常來的,您也多少改善一下才是……”老到的喬拉森拍拍對方的肩膀,將幾個銀幣塞到了對方手裏。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嘿!這銀狼軍團的人就是富裕,難怪他們打仗不要命。四個銀幣!相當我一個月的薪水了!海德堡中隊長滿臉堆笑,趕緊招呼恢複大棚的工作,一邊跟著銀狼一群人退出了工棚。

經過清潔後的青年戰俘靜靜地躺在海德堡官邸內某間豪華臥室的**,粉紅色整潔而柔軟的薄紗床簾圍住了三麵,而在床邊,更換了淡鵝黃色禮裙的費納希雅正默默地施展著神力治療,將青年**的上半身傷口一一覆蓋在金色的神力光暈下,床邊,一根用黑木製作的笛子靜靜地躺著。

良久,已經被打成重傷的青年戰俘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景象。豪華的房間充滿了溫馨和絲絲少女的幽香,身下是柔軟的大床,身上是粉色的絲綢薄被,就連床頭的燈台都是水晶製作的。

視線遠方,從門外逐漸走來一位少女,手裏端著一個大水晶杯子,裏麵有著橘紅色的**,少女看起來是那麽熟悉而模糊,又感覺無比的親切。

“啊!費納希雅小姐!”

沃爾特猛地掙紮坐了起來,似乎還是有點不相信昏迷前在工棚裏看到的少女就是曾經熟悉的費納希雅,可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他的判斷沒錯!那場因為自己想拚命跑去驗證而遭到的毒打已經不在他的回憶範圍了。

“沃爾特……別激動,你傷還沒好……”

費納希雅按下了激動的心情,微笑著將手裏的水果汁送到了對方手上,然後靜靜地看著對方慢慢吞咽,一種久違的親切再次喚醒了那曾經平靜而溫馨的歲月。

“你怎麽會當戰俘?難道……”費納希雅摸著手上的曾經送給對方的那根黑色木笛,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連你也被征發參加去年的愛恩法斯特王國軍了……”

沃爾特低下了頭,費納希雅這句話又勾起了他那血腥而慘痛的記憶,那場因為一萬銀狼軍絕妙的迂回偷襲葬送了幾萬愛恩法斯特王國南征軍的戰爭又如噩夢般出現腦海裏。全中隊的覆沒,阿爾伯特中隊長的自殺,三十多個卡歐那鎮同伴隻剩下九個人,而且全成了戰俘勞役。在不斷的強烈勞動下,幾個月內又有同伴死去,到如今,隻剩下他和另外三個人,每天進行著絕望的勞動掙紮,誰都不知道能否看見第二天的太陽。

沃爾特身體一顫,虛弱而高挑的身體如同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朝床的另一頭縮去,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和疑惑,似乎他在某段記憶的刺激下又不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日夜思念的費納希雅。

“你……怎麽了?沃爾特……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了嗎……”費納希雅伸手想去拉對方的手,結果被對方奮力用手一擋,自己的身體在外力作用就朝一邊傾斜,另一隻手的水晶杯子一下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是銀狼軍團的人……你是他們的最高指揮……是我的國家的敵人……”沃爾特抱住了頭,痛苦地埋在被麵上,強烈壓抑的嗚咽聲隱隱傳來,“是你……是你的軍隊毀滅了我們……阿爾伯特中隊長死了……米曳斯死了……羅芬死了……都死了……”

曾經熟悉的卡歐那鎮青年的名字被沃爾特一一念了出來,每一個名字後都帶著死亡的尾綴,如同一顆顆炸彈在費納希雅的心裏爆炸,全身都被一種無法形容的難受覆蓋。

“……”

費納希雅默默地站著,看著**被自己救出的青年,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那種內心矛盾的激烈情緒變化,心裏感到一種深深的愧疚。

如果我不沒有在卡歐那鎮生活一年多,或許不會那麽難受,如果那樣,他們對我來說就是陌生的,或許有一天還真得會在戰場上成為自己魔法攻擊下瞬間灰飛湮滅的生命。雖然他的部隊並不是銀狼直接消滅的,但何嚐不是銀狼在自己的名義領導下將他們逼上了死亡的絕地?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經成為了塵土,而活著的人不再如舊。

“對不起……我有點激動了……”

沃爾特恢複了常態,拘謹地拿過了被費納希雅遺留在床邊的黑色木笛,似乎他願意把自己的情感融合在這死物中,而不是眼前的費納希雅本人,又或是他相信隻有這木笛才代表著曾經的那位清純善良的少女,而不是眼前這威風全大陸的強勢人物。

“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說完,費納希雅轉過了身,悄然朝房門走去。搖曳的燈光下,少女逐漸遠去的背影依然是那麽婀娜多姿,步履依然是那麽輕盈莊重,隻是那身體隱藏的心卻異常沉重。

沃爾特,對不起,我已經不是你以前認識的費納希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