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忽然如同閃光燈般的黑白瞬間色彩變化在腦海裏反複出現,一遍又一遍,速度越來越快,黑白分明的精神衝擊似乎都要撕開了大腦。費納希雅在這種強烈的精神意識刺激下猛然坐了起來。

啊……這也算是夢嗎?不會是又是什麽精神疲勞之類的幻覺吧……費納希雅摸著額頭,發現自己又出了不少汗,感覺到一陣風似乎吹到了身上,寒冷刺激下毛孔急速一縮就打了個冷顫。一抬頭,發現帳篷的門已經開了,雖然外麵依然還是冬夜的黑暗,不過看到那穿梭在營地裏的人影,費納希雅知道其實已經是臨近天亮了。

火爐裏的柴火已經快燒沒了,那兩個伺候自己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失去了蹤影,再看看外麵的營地,發現視線範圍裏的人們都匍匐在地上,似乎正在做著什麽黎明前的禱告一樣。反正也睡不著了,就幹脆出去走走吧。

又是那種急速閃爍中的黑白精神衝擊在腦海裏出現!正打算下床的費納希雅身體一顫差點沒摔倒!啊,好象根本就不是幻覺!費納希雅猛然站直身體,警惕地把精神力探視和魔法感應提高到最強度。再次出現了這樣的精神衝擊,費納希雅在這一瞬間捕捉到了這股類似力量感應的奇怪波動的,似乎方向就在遙遠的東麵。

這……這黑白性質分明的精神衝擊似乎是兩種力量在對抗時的爆發力!費納希雅似乎想起了什麽,趕緊打開了一定的神力,一番自我感應之下,終於眼睛一楞,表情開始嚴肅起來。

意識中的白色力量波動怎麽和自己體內的那種已經可以自我生成的神秘力量性質那麽相似?而那種黑色的力量波動似乎也曾經遇見過一樣?費納希雅靜靜地坐著,企圖再次去驗證這種奇怪的力量波動感應,不過這次她失望了,幾乎呆坐了將近半個時辰,再也沒有出現相同的精神衝擊了。相反,兩股強大的人類普通精神力波動分別出現在東方和南方,而其中一股,則是費納希雅剛剛接觸熟悉的諾薩老人的。

原來他並沒有走遠啊,一直在附近活動。費納希雅看看帳篷外,某根自己樹立的石筍上所附著著火焰魔法已經消耗光了,不過依然散發著絲絲熱氣,四周跪滿了男女老少。

兩位小女孩走進來,一人抱著一些柴火,另一人則拿著水盆和毛巾,一看見費納希雅已經起床,兩人趕緊下跪。費納希雅挺喜歡這兩個小孩子,走上去親切地摸摸其中一個小女孩的漂亮長發,結果旁邊另一個小女孩一臉的羨慕加嫉妒。

嗬嗬,有意思,這兒還要爭啊……費納希雅一樂,也摸摸那個流露出無限向往的小女孩一把,結果兩個小女孩都歡天喜地地站了起來,接著幫費納希雅進行了梳洗,在梳洗過程中,兩個女孩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並且還在輕輕說著什麽,費納希雅不用聽,就知道她們一定是在議論自己的容貌。

慢慢走出帳篷,環視四周,發現那些在做奇怪禱告的人們其實並非是胡亂地匍匐在營地裏,很明顯,越是接近營地中央的人,年紀就越大,而在營地最外圍匍匐人的人,大多數都是帶著嬰兒的婦女或是小孩子。

費納希雅靜靜地看著營地正中央那四兄弟,發現他們手裏捧著一張羊皮卷,四人相互麵對單腿跪立成一個十字型,口裏喃喃念著似乎是羊皮書卷上的內容。

費納希雅一直站著,忽然有種莫名的衝動讓她一直看著那四兄弟以及他們手上的羊皮書卷,慢慢的,似乎又覺得一切開始模糊,但並非意識麻痹的感覺,反而覺得開始又無數的聲音在腦海裏出現,但也不是普通的意識交流,就好象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雄偉的神殿裏聆聽著一場盛大的祭祀。

“虛空之源造就存在,存在之果回歸虛空;秩序以合理開始、以幸福延續、以痛苦終結;生機以輝煌創生、以勞碌成長、以罪惡毀滅;力量的回歸重複著輪回的道路;在先行者的功業前世間一切發自心腑,讚美,臣服;在接替者的引導下世間一切心悅誠服,虔誠、歡呼;先行者的腳步遠去,平和墮落的曆史覆沒輝煌;接替者的心聲隨影而來,使合理謂之合理,使意義謂之意義;力量的守護者為吾而沉睡、為吾而蘇醒、為世界重塑光芒;接替者使春季帶來希望,以理性天使之意誌抒寫真理,予以世人信念,皆高呼蒂爾斐耶格坦之名;接替者使夏季帶來活力,以榮耀天使之光輝庇佑萬物,予以世人誓言,皆高呼亞拉斯托爾之名;接替者使秋季帶來收獲,以公正天使之法典維持秩序,予以世人自由,皆高呼優庫裏伍德之名;接替者使冬季帶來休整,以博愛天使之憐憫撫慰生命,予以世人虔誠,皆高呼琪露芙蘭諾之名;災難來自於秩序的混亂,混亂來自於力量的分裂;智慧的流星劃過虛空,力量的種子不再沉寂;力量因此而萌芽新生,世人因此而歡欣愉悅,秩序因此而重啟篇章;新生洗滌腐朽,秩序取代混沌,合理取代愚昧;先行者的樂園再次開放,接替者接掌力量之權杖;自此開始,交替往複,生生不息……”

……

“老仆參見費納希雅聖女閣下……”

費納希雅正在恍惚中沉浸在這莫名其妙的一大片如幻如夢的飛舞吟唱中的時候,忽然一絲意識語音在腦海裏鑽出,一瞬間就把這些腦海裏飄蕩的東西擊了個七零八落。猛地一驚,費納希雅赫然發現麵前已經站著一位樸素白袍的老人,定眼一看,那不是昨天“不翼而飛”今天又忽然出現在精神力探視範圍的諾薩嗎?

天已經蒙蒙亮了,山林裏彌漫著稀薄的白霧,費納希雅這才發覺自己已經站了估計有一兩個時辰了,難怪腿都有點發麻了。再看看四周,似乎剛才那場讓自己產生了幻覺的禱告已經結束了,人們又開始了不緊不慢的生活細節,打柴的打柴,縫衣的縫衣。

“諾薩先生……長老,你到底要讓我知道什麽?”費納希雅微笑著“問”到,一邊朝林子裏走去。

“嗬嗬,剛才聖女閣下可是神光四射啊,老仆本來想解釋一二,無奈神威難近,所以……”諾薩笑得特別恭順,簡直就像極了一位老管家。

我神力剛才打開了?我怎麽不知道……哦,好象當時我迷糊了……不過那些內容也真奇怪,居然還有光明主神吉爾伽美什曾經給我的創始神預言片段。

啊!創始神預言片段!?天呐,怎麽會有相同的內容片段,難道剛才幻覺中的禱告文也是創始神預言的一部分!?費納希雅身體一震,緩緩回過頭,嚴肅地看著緊跟其後的諾薩,發現對方依然是滿臉堆笑。

“你們所說的什麽創始神聖女和那個創始神究竟有什麽關係?你們怎麽知道這個世界有創始神?”費納希雅嚴肅的表情現在在任何人眼裏看來都是那麽威嚴不容褻瀆,似乎任何詆毀或是謊言都會得到極大的懲罰。

費納希雅聖女閣下剛才在祭祀的時候明顯已經有感觸了,看來修伊尼亞斯閣下並沒有猜錯,她可能真的是……諾薩長期養成的矜持涵養都忽然間有點無法把持,顫顫地低下了頭。

“哼……不想說嗎?那我可要好好看清楚了……”費納希雅一扭腰,就朝營地走去,臉色已經冷了不少,路過的人們都驚恐地匍匐在地,不知道剛才那位在營地祭祀裏忽然全身泛金光的偉大少女怎麽會生氣,一個個誠惶誠恐,如臨世界末日般恐懼。

“布克穆斯!把你們剛才讀的羊皮書卷給我!”費納希雅剛一坐回帳篷的毛皮大椅子上,就嚴肅地對著麵前的四兄弟老三“說”著。

沒有任何拒絕的態度,布克穆斯從懷裏掏出羊皮舉過了頭頂,一個小女孩趕緊捧到了費納希雅麵前。

哼,我倒要看個仔細!費納希雅慢慢展開羊皮,眼睛逐漸發直,又輕輕翻過背麵,最後默默地把羊皮遞還給布克穆斯。

什麽啊,居然一個字都沒有,那他們開始念什麽?費納希雅靜靜地看著一臉淳樸的布克穆斯,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表情,好象一切都是那麽自然,甚至連一點點慌張的精神情緒波動都沒有感應,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好象沒有任何隱瞞。

算了,估計從他們身上也問不出什麽名堂,“他們呢?”費納希雅微歎了口氣,恢複了微笑。

“偉大的費納希雅小姐,他們三人去執行您昨天的命令了!”布克穆斯低頭“說”著。

正在這時候,費納希雅忽然感覺一群帶著殺氣的精神力波動出現在南方並且還在迅速接近這裏,好奇之下趕緊起身走出帳篷。

視線裏出現了一大群騎兵,數目大約六十人左右,一個個金盔亮甲,身批黑色麵火紅裏的披風,一杆長長的騎士槍斜指天上,跨下馬匹雄健高壯,馬上騎兵剽悍威武。

這不是賽萊斯特教皇領的光輝騎士團嗎,他們怎麽到這裏來了?再近了點,費納希雅終於從這些有點熟悉的鎧甲上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

為首的一位佩帶中隊長官階徽章的光輝騎士冷眼掃了一下這片野林山地裏雜亂宿營地,眉頭都皺了一下,不過當他的目光掃到費納希雅身上的時候,一下驚訝地張大了口,趕緊把頭朝後喚來了一個騎兵,似乎在交代什麽,隻見那個騎兵飛速朝南而去。

光輝騎士中隊長做了手勢,隻見幾十名光輝騎士同時間把騎槍豎上天,身體挺得筆直,而中隊長本人則跳下馬,急步朝費納希雅而來。

費納希雅有點不自在地後退了幾步,正想走回帳篷,就看見身邊白影一閃,隻見諾薩已經擋住了那個中隊長軍官,布克穆斯也站到了自己身邊,而四周的人們紛紛站了起來,都開始朝帳篷走來。

他們好象在交涉什麽?費納希雅發現那個光輝騎士中隊長的表情先由冷漠變成了平靜,然後又由平靜變成了溫和,到最後已經是滿臉微笑了,還偷偷側身看眼了自己。

“哦……原來是那位就是卡傲奇帝國來的夏娜小姐啊,嗬嗬,我們這段時間接到暗報,說有奇怪的異教徒出沒在這邊境附近,所以前來追捕,清晨的時候在萊依索魯的莫魯村又聽說有位帝國的貴族小姐在這裏走失了,克雷迪爾團長讓我們趕緊來看看……”中隊長軍官又看了眼費納希雅,猛吞了下口水,不過相對普通人來說,這個軍官基本上還算克製得住。

“嗬嗬,有勞貴騎士團長大人的關心,我家小姐前來希洛王國尋友,結果不慎與老仆走失,所以流落到這兒,還遇見了一群想要穿越邊境進入賽萊斯特領的難民,我家小姐一時心軟,就留在這裏照顧他們,想把他們安頓好再回國。想來如此驚動大人實在汗顏啊。”諾薩說話的態度簡直恭順得讓人佩服,邊說完,還掏出一個錢袋遞了過去。

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又看看這營地裏確實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騎兵中隊長軍官臉上春色融融。一提起難民,這些光輝騎士就頭疼,萊依索魯和希洛王國這幾年連續不斷的大小戰爭已經讓大量的希洛王國居民選擇的逃難進入賽萊斯特教皇領地,再加上其他幾個周遍國家的天災等意外,賽萊斯特已經湧入了大量等待救濟的災民,如今又到了冬天,救濟物資的需求幾乎快達到了賽萊斯特領地治理神官們的心理承受極限,無奈之下隻好宣布關閉邊境,結果依然每天有不少難民偷偷翻越邊境。眼下這位帝國的夏娜小姐居然主動把難民安置在邊境穩定下來,可算是為賽萊斯特鬆了點勁,所以聽到這些,中隊長軍官自然非常高興。

“這位先生,克雷迪爾團長大人命令下官這次一來是為了調查這裏出沒的異教徒,二來也是奉了團長的命令要帶你們回去見他。”說完,手一揮,兩個騎兵從隊伍後又牽出兩匹戰馬。

要帶我走?走哪裏去?費納希雅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們說什麽,看到那個光輝騎士做了個請的動作,終於明白對方這次其實是有目的而來的。

“大人,不知為什麽要讓我們南下莫魯村?”諾薩不卑不亢地問到。

“這個……下官就不明白,團長大人隻是一聽說是卡傲奇帝國貴族,就命令下官前來核實,如果屬實就一定要帶人回去!”中隊長軍官因為拿了錢,所以說話的態度還算不錯,不過看架勢,這次是必須帶人走。

“我這裏有馬車,就不必勞煩大人了……”諾薩笑了下,恭敬地走到費納希雅麵前,接過一邊布克穆斯的紙筆,當著所有人的麵給費納希雅寫了幾行字,然後又輕聲吩咐了一下布克穆斯,好象在交代什麽。

真是的,為什麽要我跟他們走?怎麽走到哪裏都會遇見這些特殊人物……啊,剛才他們說的克雷迪爾?光輝騎士團團長?嗬嗬,那不是蕾菲娜的哥哥嗎?光明神使啊!費納希雅捧著紙條正在鬱悶,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情。

難怪黎明的時候感覺到除了諾薩外還有另一個強大精神力波動出現在附近,估計就是他了,好象看起來他和齊格飛一樣並沒有受到神秘力量的傷害。嗯,也好,去見見他,說不定還可以了解點現在光輝教會的情況,自己以前這方麵的東西基本上算空白。

打定主意,費納希雅微微點頭行禮,就和諾薩走上了已經準備好的馬車,而馬車的車夫則換成了布克穆斯。

馬車朝南而去,一路顛簸中費納希雅不斷地將精神力探視釋放出去,果不其然,那股來自南方的精神力波動和自己產生了部分共鳴,這就更加確定了對方是光明神使克雷迪爾。

莫魯村。

幾乎在黎明前,一隊數量大約一千人的光輝騎士團從東北邊境方向衝到了這裏,把這個靠近賽萊斯特邊境山地的平原小村莊圍了個水瀉不通,驚恐的村民從按時候開始就無法入睡,個個哆嗦著躲在屋子裏,任憑這些在大陸上橫衝直撞的光輝騎士敲開房門進行搜查。

在村莊外,一座臨時軍營指揮部搭建在一條大致南北走向的河道旁,上百名光輝騎士嚴肅地站立在一張擺設在河邊餐桌邊,隻見餐桌邊隻有三個人在吃著早餐。

坐左手的是個年紀大概四十多歲的猥瑣男子,一身有點發油的光輝教會神官袍,禿頂的腦袋似乎根本就不懼怕河邊那如剃刀般的寒風吹刮,反而顯得更加光亮,像蓋了層冰霜一樣,一雙小眼睛貪婪地盯著桌上的大塊牛肉,好象恨不得一口就吃下去一樣。

坐右手則是位年紀的,大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的金甲騎士軍官,從胸甲的官階來看似乎是聯隊長一級的軍官,樸實的容貌,老實的表情,一頭灰色的卷短發,正默默地吃著土豆,反而對那盤牛肉好象一點興趣都沒有。

而坐中間的則是個一頭打著自然卷曲深墨綠色長發的高大青年,看年紀比旁邊的金甲騎士軍官要大上幾歲,估計也就三十左右,印象深刻的是,這個佩帶光輝騎士團某種特殊官階的青年居然一身白色的騎士甲和白色金飾披風,金色的裝飾線條裝點下威武不凡,不過和他的身高相比,此人的顯得比較苗條,尤其是那張臉,明顯的瓜子臉、高鼻梁,雖然摸樣很英俊,但總給人一種很清秀、中性的感覺,似乎陽剛之氣不是很足。而且看他吃飯非常斯文,慢嚼細咽之下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威廉,去把這些早餐的錢給付了……”白甲軍官輕放下刀叉,斯文地用餐巾抹了下嘴,然後冷淡地對著旁邊的金甲軍官說了聲,“叫士兵們都出來吧,也鬧了半夜了……”

“是的,克雷迪爾將軍閣下!”被稱為威廉的軍官迅速放下盤子,啪地就是一個立正,然後朝村子裏走去。

“嘿嘿……尊敬的克雷迪爾將軍、團長大人,這樣可不好吧?異教徒一個都沒抓倒,回聖都也不好交差……”中年禿頂神官一臉媚笑,臉皮好象冰霜龜裂一樣露出無數的細紋,“教皇陛下一直很擔心在這個複雜交界處的局勢啊……”

“吉恩斯大人,難道你要我隨便抓一些就說是異教徒嗎?再說這是萊依索魯共和國,好歹也應該給當地官員一個通達吧?”克雷迪爾端起了牛奶,並不看身邊的齷齪男子一眼,甚至嘴角還露出一絲隱隱的憤怒,“我們要盡快趕回賽萊斯特城……我好象還有一個月的假……”

“將軍閣下難道還能忍受萊依索魯這些藐視光明大神的人嗎?真是個崩潰的世界,居然偉大光明神照耀之下還有如此之多的冷漠之人,他們的元老真應該羞愧而死!居然一年半多前他們還敢圍攻受我教會庇佑的希洛王國福斯那頓城,驚嚇虔誠的祭司,真是罪不可恕!”

“哦,要不我把這一千人留給你,馬上返回希洛王國前線去維護和平?或許您可以把那個海格埃洛給說服的……”克雷迪爾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的吉恩斯臉都綠了。

吉恩斯神官憤怒歸憤怒,他可不敢得罪眼前這個教皇的大紅人,可眼睛裏滿是失望。因為就在昨天,他企圖向當地赫拿布城的元老院敲詐一筆,結果被當地元老廳給轟了出來,結果一怒之下故意宣稱在這一代出現了異教徒,想在當地胡鬧一通讓當地官員乖乖服從,結果連續逛了兩天,當地的官員絲毫不在乎,還把這一千多最後遺留在教皇領外的光輝騎士團折騰得疲憊不堪。

“其實您不應該那麽失望的,不是馬上就有您的功勞了嗎?聽說這裏出現了一個帝國的流浪貴族……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克雷迪爾輕哼一聲站了起來,看著身邊那低下猛吃牛肉的大光頭,秀氣的臉上閃出一絲厭惡,“大人就先慢用,我去整頓隊伍,稍後護送大人西歸。”

剛走到自己的白色戰馬前去係馬肚,忽然奇怪地把頭扭向了北邊,雖然什麽也沒看見,可克雷迪爾卻感到精神力出現了奇怪的波動,仿佛被什麽外來的刺激給激活,居然自發地開始流動運行。

“有意思,居然會自動激發我的精神力。”

克雷迪爾輕笑一聲搖搖頭,發現馬背一側的行囊不知道什麽時候顛開了,從裏麵露出了一截項鏈,慢慢抽出握在手心,眼神就充滿了憂傷,似乎不忍心再看了,趕緊塞進了行囊,剛一抽手,又不小心帶出一個寶石戒指。

“什麽古怪的老頭,居然要我戴著它?”

克雷迪爾想起了幾個時辰前在趕到這裏的路上忽然遇見一個白袍的老人,居然神秘地塞給他這個戒指,要求他必須戴上,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屑一顧,不過當他從那個老人身上發現了異常強大的精神力後,一種猶豫和好奇心理作用他還是收下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禮物。

更有意思的是的,到這裏進行的所謂搜查沒有任何結果,卻從當地村民口裏掏出了一個有趣的消息,就是昨天有一位來自帝國雷茲多尼亞的貴族小姐走失到這裏來,於是根據一項最秘密的指令,他迅速派出了人手去追蹤。

“將軍閣下,我們發現了這裏村民所說的那個貴族小姐……很漂亮……”

正把馬繩交給身邊的部下牽馬去河邊喝水,就看見北邊一個光輝騎士飛奔而來,幾乎差了十多米就飛身下馬單腿跪地行禮。

漂亮……哼,天知道又是哪家帝國貴族出逃,把自家女兒丟下跑了……克雷迪爾冷笑幾聲,就朝一座營帳走去,還沒進去,就聽見一陣號角從村莊裏傳出,然後就是一隊隊的光輝騎士排成隊伍開出村莊。

“將軍閣下,那些人帶回來了……”年輕的威廉聯隊長輕掀帳篷門簾。

“帶進來……”克雷迪爾拚命按下體內那越來越活躍、不聽指揮的精神力波動,把用來穩定心神的騎士劍插回了腰間,然後背過了身。

“……”

費納希雅被布克穆斯扶下馬車,就看見小村外的河道平原上有上千的光輝騎士在列隊,整齊的陣容和威風嚴肅的士兵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支訓練有素的強大騎兵。

原以為光輝騎士團不過是些繡花枕頭,如今看來,這才是這支軍隊的真實風貌,難怪一年半以前光輝騎士團可以把海格埃洛威懾在福斯那頓城下,估計還是和它本身的實力有很大關係,不然以海格埃洛的脾氣肯定不會那麽輕鬆撤退的。

就在半路上,諾薩忽然以把東西遺忘了為由又離開了費納希雅北返了,為此又給了“押送”費納希雅的軍官一大待銀幣,隻留下布克穆斯伴隨。想起來就讓費納希雅鬱悶,怎麽都覺得自己是被人耍來耍去,不過看諾薩和這些創始神信徒的表情和態度又是恭順得不得了,所以一時也不覺得有什麽太過為難,反正又不怕有什麽人會吃了自己。

四周列隊的光輝騎士看到費納希雅緩緩被人帶往帳篷,都一個個露出驚訝的表情,士兵們年輕的臉都開始發紅,然後不好意思地故意看望了其他地方,可等少女一錯身而去,又趕緊盯住了少女了背影,幾個膽大的還竊竊私語,惹得在費納希雅身後不遠的威廉聯隊長回頭怒瞪。

費納希雅早就感應到帳篷內那強大的精神力波動和光明之力波動,看強度似乎還略強於齊格飛,甚至還具有齊格飛不具備的厚實白魔法氣息。

啊,他是蕾菲娜的哥哥,好厲害,簡直是自己遇見得最強大神之代言人了。費納希雅心裏都有點吃驚,想了一下,還是把精神力運行降低到了最低,免得引起對方太過強烈的共鳴反應。

“克雷迪爾將軍閣下,夏娜小姐帶到了……”一同回來的中隊長軍官把費納希雅帶進了帳篷,沒等最高上司回答就行禮退出。

嗯?好象體內的奇怪精神波動消失了?克雷迪爾正在納悶,就聽見部下在身後喊,於是慢慢轉過了身。

哦……真得不錯……可惜她是帝國貴族……克雷迪爾眼睛亮了一下,自認為已經水火不侵的他也稍微臉紅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他就是蕾菲娜的哥哥?長得好像!中性的臉還長得挺正點的,雖然沒有艾得力克帥,可放在自己以前那個世界,肯定受歡迎。費納希雅並注意到對方的手勢,也沒有主動坐下,眼睛居然有點放肆地在克雷迪爾的臉上盯著,越看越覺得蕾菲娜的影子在重疊,看著看著自己的眼睛也有點霧蒙蒙的,忽然有種很悲傷的感覺。

“夏娜小姐……你……坐吧,我需要核實一些事情……”克雷迪爾忽然覺得對方這樣子好可愛,忍不住自己也往臉上摸了把,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髒東西,趕緊咳嗽了一聲。

“……”

“不要怕……如果你不是卡傲奇帝國貴族,我可以馬上放了你……”看到少女一副茫然的清純摸樣,克雷迪爾忽然有種不希望對方承認是帝國貴族的衝動,因為他知道,一旦移交回帝國,這樣出逃的帝國貴族一定都是死路一條。

“……”

天啊!她難道是聾子?要不然就是傻子!克雷迪爾把手捂住了臉,疲憊地自己一屁股坐到了一邊,把頭扭向了一邊,似乎覺得還是不對勁,一個大步走過去,拉著費納希雅的小手就拖到了對麵的椅子上。

啊!幹什麽啊,拉那麽疼!費納希雅這才回過神來,感受著那如鐵箍一樣的手把自己的手臂捏得生疼。怎麽看對方都不是那種以體力出眾的人,居然力氣那麽大。費納希雅剛才在回憶蕾菲娜的時候已經有了淚水在眼眶裏,這樣一拉扯眉頭一皺,幾滴眼淚就流了出來,再加上臉紅那麽幾下,當她坐下的時候,已經是一副芙蓉帶露的纖弱表情了。

這……我還沒問她就哭了……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克雷迪爾皺了下眉頭,把劍解下放到了身後,以免除對方的恐懼心態,說實話,他簡直希望少女能說出不是帝國貴族這幾個字,不然想到對方沒命的下場,就覺得心下不忍。

有意思,他居然是我來到這個大陸少有的幾個不對我容貌有異常舉止的人了,比蕾菲娜還冷靜,真是當哥哥的就是不一樣,很成熟……啊,我在想什麽……費納希雅發現自己居然心底情緒起了一絲不協調的變化,趕緊把頭側過了一邊,拚命調整著心理。

不會吧,難道這就是好感?怎麽看他都和其他男人沒什麽很大的區別……哦,對了,一定是我對蕾菲娜姐的愧疚才產生了這樣的潛意識反應的!費納希雅沉住氣,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好了,你也不用怕了,現在你隻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不是卡傲奇帝國貴族吧?”克雷迪爾問完這句自己都想笑了,這哪裏是盤問啊,簡直就是開卷考試,就是傻子都應該怎麽回答了吧……不過,這個問題是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算了,暫時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雖然他是羅尼斯教導過的,可他現在是教皇的紅人,教皇和皇帝可是聯係很緊的,萬一……費納希雅決定不啟用意識交流術,再說她確實也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麽。

點頭……克雷迪爾心裏一喜。

又搖頭……克雷迪爾心裏一涼。

又點頭、搖頭、點頭……克雷迪爾覺得自己被徹底打敗了,馬上站了起來,走出了帳篷,而費納希雅這時候也差不多要抓狂了。

“你家小姐到底怎麽了?”

克雷迪爾對著布克穆斯有氣無力地問著,當他得到回答後口都張大了,慢慢回頭,發現費納希雅已經走出了帳篷正靜靜看著自己。

“威廉,拿紙筆!”克雷迪爾無奈地走回帳篷,順手一把又把費納希雅拉了進去,結果傳來了少女在拉扯下嗯嗯啊啊喊疼的聲音。

“叫什麽?”

“夏娜·波羅德。”

“從哪兒來的?”

“你不是已經打聽了嗎?”

“那是我聽說的,現在我問你!”

“卡傲奇帝國雷茲多尼亞。”

“帝都……那家庭背景是?”

“問這些幹什麽?”

“不想死就說。”

“你敢!”

“……”

克雷迪爾把筆丟到了地上,雙手抓著頭發,身體在陣陣顫抖,一邊的費納希雅倒是開心得很。

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現在身邊的人都是那麽敬畏自己,以前和艾得力克兄妹還有那麽點純真的有情,現在別說艾得力克,就連艾依梅都會時不時流露出對自己的退避,好不容易有幾個好朋友,結果不是死就是……倒是這個克雷迪爾,第一印象就是那種適合做為捉弄對象的大哥哥級人物,雖然看起來還是嚴肅點,但比艾得力克這些人要有趣多了。

“晤晤……嗬嗬……哈哈……”

正在費納希雅釋放著好久都沒有體會的輕鬆愉快的時候,隻看見麵前低身抓頭的克雷迪爾忽然抬起頭,一臉因為強忍著想笑又無法抑製的難受表情,臉都快漲青了。費納希雅並沒聽見什麽,可看對方那副表情,就知道已經把對方弄抓狂了,於是也開心地露出微笑,也發出了如銀玲般的輕笑聲。

剛才一直忍著想笑的克雷迪爾這下有意思了,一邊大笑,一邊又笑疼了腰。一串串忍受不住的笑聲飄出了帳篷,外麵的光輝騎士們都紛紛側頭看著帳篷,不知道平時嚴肅冷漠慣了的將軍怎麽會突然如此失態,而且還是在那麽美麗的少女麵前,天知道裏麵說到了什麽笑話。

“嘿嘿……嘿嘿……”克雷迪爾的笑聲漸止,身體也慢慢僵硬,猛然抬頭,一臉的表情嚴肅得嚇人,“夠了!這是軍營!”唰唰幾個字扔給了費納希雅,“行了,你不是帝國貴族,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對了,最好把你這身裙子給換了……”

“……”

費納希雅忽然覺得心一下空了一不少,有些默然地拿著紙條。

他是光明神使,我怎麽能把他給放了?如果萬一被暗算了,那不是更對不起了蕾菲娜姐了?再說現在人間的神使比神域的神都少,不保護好就絕種了!

“如果我說我是帝國貴族,真得會被你送回帝國處死?”費納希雅小心地遞過了紙條。

“哼……我還以為你不承認呢……不過,我沒看見這些字!”一把將整張紙都撕了,揉成一團扔到了火盆裏。

“克雷迪爾將軍大人,我們該出發了吧?”

費納希雅正看著火盆裏的燃燒紙條發呆,就覺得帳篷開了,一個猥瑣的光頭的,看穿著像是個教會領地神官的中年胖男子走了進來。

“啊!”

吉恩斯剛才好不容才吃完所有的東西,就聽說當地所說的帝國逃竄貴族已經帶回來,正要喜滋滋的去領這份送上手的功勞,卻不知道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個比教會壁畫上那些光明女神還要美麗的少女,這四肢就興奮地不聽指揮,一個沒站穩差點就摔倒。

“威廉!派人把這位小姐送回原處,就說是誤會了!”克雷迪爾緩了口氣,笑著看了眼光頭吉恩斯,若無其事的就拿起身後的騎士劍揭開了門簾。

“原來是個啞巴啊,不是帝國貴族……”吉恩斯又是失望又是放肆地看了眼費納希雅那張沉默的臉,訕訕然說著,也打算跟著出門,就在他的光頭要伸出帳篷的時候,忽然又縮了回來,對著費納希雅露出了嚴厲的目光,猛地抬起了手,“等等!逮捕她!她是卡傲奇帝國的貴族!”

此話一出,門外傳來幾下高聲應答,四名威武的光輝騎士就大步走了進來,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就朝費納希雅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