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廷內的街燈昏暗的照耀下,隻見一圈四麵八方湧來的金屬洪流朝皇太後寢宮一側、草坪中央一道彩虹般的魔法光梯衝去,在七彩的光芒輝映下,一位黑甲紅披風的少女握劍屹立不動。

金屬的海浪即將融合匯集的時候,一圈白色的神力衝擊終於從少女身上的金色神力鬥氣裏擴散而出。

猛烈的衝擊如同一塊巨石砸進了一個金屬湖水裏,蕩起了一片粘稠的金屬波紋。身穿鎧甲的人體、長戟、長劍彼此碰撞、積壓著,被白色的神力以極高的速度朝它們原來的方向推去,幾乎每一個皇家禁衛軍士兵的身上在白光拂過的同時都出線了很多細細的白色光線。

被前麵的人撞著後退,接著健壯的身體實在無法抵禦如此強大的衝擊斜斜地飛離地麵,身體在空中一邊翻轉下落,身上的鎧甲在白色光線的刻引下發生了龜裂、解體,當他們落地的時候,除了鎧甲裏麵的襯衣、襯褲外,幾乎再也看不見那華麗而漂亮的禁衛軍金色鎧甲了,連同他們握在手上的武器全被神力切割碾磨成了碎片。

神力衝擊似乎被費納希雅控製到了最恰當的程度,雖然四周哀嚎連天,但並沒有一個士兵因此而喪命,而且大多數在飛出十到三十多米後就已經倒地不起,密密麻麻的失去鎧甲和武器的男子滾落在地上,行成了一個人體圓圈。

兩個士兵劃著拋物線意外地飛出了費納希雅的預計範圍,落地時幾個翻滾就昏死在皇太後菲麗羅爾的腳邊。菲麗羅爾看看遠方一身金色光暈的少女,又看看腳邊還在微微蠕動的士兵,臉上全是極度驚恐的表情,本想勸阻兒子的話也被咽回了肚子,唯一最明顯的動作就是顫抖,還沒等四周的保衛士兵反應過來,腳一軟就暈了過去。這一下變故引起了不小的驚動,四周還站著的人,包括海裏赫科爾斯都朝皇太後跑去。

“皇太後陛下……”

費納希雅遺憾地搖搖頭,轉身走進了魔法傳送陣,一片激蕩起的魔法波紋中身體稀釋成了無數的顆粒,然後融和到某道七彩光柵中飛速黑夜雲層中那團金光而去,到達頂點的時候又折轉沿中間的魔法光梯而下。

“格殺勿論……”皇帝回過了頭,對著身邊的人終於親自下達了攻擊命令,隻見又一群皇家禁衛軍士兵舉著武器朝魔法傳送陣衝去。

剛衝進去幾個人,魔法傳送陣似乎還像摸像樣的依照著程序進行魔法分解人體,幾道光柵傳到了中間的魔法光梯,而就在一位禁衛魔法師剛衝進陣中的時候,皇宮裏這架魔法光梯突然顏色一暗,如同燃盡的蠟燭迅速光芒消散,剛升到不到三分之一高度的傳送能量就如同打碎的水晶變成了四下擴散飛濺的晶瑩光點,像魔法禮花一樣迸開綻放。

幾個還沒衝過去的禁衛魔法師臉都嚇白了,他們知道這是魔法傳送陣能量消耗完而強行中斷的結果,他們那位同伴已經在崩潰的傳送能量中化為了烏有,分解成了細碎的燃燒顆粒。

“調集所有皇家禁衛軍、城內衛戍軍團巡邏兵力攻占克斯萊子爵府,抓住費納希雅,生……死勿論!”皇帝扶著半迷糊的皇太後一邊朝寢宮裏走,一邊又下達了新的聖旨,隻是最後那個死字,幾乎微弱難辨。

藍光一閃,費納希雅已經回到子爵府後花園的中央中轉魔法陣中,當眼睛適應了新的環境光線後,才發現寬闊的草坪裏已經是混戰成一片,齊格飛、科爾諾威特、塔露夏以及為數不下三十人的銀狼士兵正在堵截著上百名湧入花園的帝國軍。

而在自己身邊,薩克羅則緊張著安排最後一隊子爵府男女仆役依次進入傳送陣,而先前的薩默斯特父女顯然已經被優先安排傳走了,在傳送陣的一角,四個銀狼士兵把露易絲保衛在中央,以維持魔法陣的正常運做。

“啊!姐姐!我快支持不住了!嗚~~”還是露易絲反應快,當費納希雅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站穩的時候就高喊了起來,因焦急和恐懼而醞釀的眼淚奪眶而出。

“費納希雅小姐,好象能量不夠了!”薩克羅一邊將最後的一男人推進陣中,一邊費納希雅跑來,“弟兄們還有那麽多人沒撤出!”

看看天上,皇宮裏那道魔法光梯正在逐漸消失,費納希雅微微一笑並不說話,手輕輕一揮,一道神力注入了陣角一顆魔晶石中,本已經暗淡了許多的藍色魔法光束又光亮了起來,隻聽啪的一聲,露易絲手上的魔晶石碎裂了,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忽然陣裏發生了變化,一片激蕩中四個皇家禁衛軍打著趔趄從陣裏突出。

“去你媽的!”薩克羅握著武器跳了過去,還不等這四個追出來的禁軍從短暫的迷糊中回過神來,連續揮動武器就把這四人砍死,接著又對著不遠處正和帝國軍混戰的同伴吼了起來,“齊格飛將軍!快,費納希雅小姐已經回來了!”

嘹亮的號角在子爵府外響起,朦朧中似乎能聽見無數的馬蹄聲和整齊成片的軍靴踏地跑步聲在接近,費納希雅知道附近的帝都衛戍軍團巡邏隊也趕來了。

“露易絲,薩克羅,你們先去,這裏我來維持!”

費納希雅說著,又是手一揮,幾道閃電擊中了已經爬到附近建築上企圖攻擊花園的禁衛魔法師,然後就看見這些倒黴鬼身上冒著電弧光絲、打著抽搐翻下了屋頂。

一身黃色聖鬥氣的齊格飛似乎打得特別輕鬆,花園短距離傳送進來的禁衛魔法師成了他的優先獵殺對象,一道道遠距離劍氣斬把攻擊軌跡上的帝國軍撕成了血淋淋的屍體塊,在他的四周,大約不下三十多個帝國軍在包圍。而另一邊,科爾諾威特和塔露夏兩人也是一身劍士鬥氣,彼此掩護著把幾十個帝國軍打得落花流水,剩下的銀狼士兵則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在主戰場的外圍或是花園角落裏和帝國軍打著遊擊。曾經修剪漂亮的子爵府後花園如今成了一個無人看管的拋屍場,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有帝國士兵的,也有銀狼士兵的,少數還沒有斷氣的士兵在草叢裏抽著身體,加速著血液和生命的流失。

在費納希雅的金色鬥氣光芒無聲的召喚下,齊格飛等人開始慢慢朝傳送陣靠攏。得到兵力增援的皇家禁軍士兵中多了大量的身穿深灰色帝國軍製式鎧甲的衛戍軍團士兵,然後在軍官的指揮下發起了更大的衝擊。

“費納希雅小姐,您先走!”科爾諾威特一邊將塔露夏一把推進了傳送,一邊揮舞出一道劍氣,將三個帝國軍士兵砍成了六斷,身體擋在費納希雅麵前麵露焦急,“這裏我負責,塔露夏小姐就拜托您了!”

“傻瓜……我走了誰來關閉這個陣。”費納希雅笑了一下,手指一彈,幾個眼看就要尾追上銀狼士兵的帝國軍士兵就被神力衝擊打飛了身體,狠狠地撞進了附近的建築。“我沒事,你們先走!”說完,舉起了合金劍,把企圖靠近傳送陣的帝國軍擋在了金光外。

聖鬥氣保護的齊格飛救出了一處被包圍的部下,然後衝到了傳送陣前,而科爾諾威特和不願意先走的薩克羅也指揮部分人將帝國軍擋在了四周,一時間,一個半徑大約十多米的區域被銀狼剩餘人員圍了起來。

“齊格飛和我掩護,大家快進啊!”

費納希雅也慢慢殺紅了眼,幾乎每一下揮擊,都有一個帝國軍被劈死,那些曾經在皇家狩獵場見識過費納希雅遺留下的屠殺場的禁軍官兵再次臉色發白,居然主動退到了包圍圈外麵,結果隻有那些不明白對手實力的衛戍軍團士兵還在嚐試著死亡的滋味。

費納希雅的屠殺式的進攻以不斷的身體瞬移製造出相當範圍的安全區,凡是企圖進入這個範圍的帝國軍都被無情地砍死,銀狼官兵攙扶著同伴一一走進了陣裏,帶著七彩的光芒升到了天上。

當身邊隻剩下齊格飛的時候,費納希雅果斷地打開了神力屏障,將四周的帝國軍排擠到了十多米外。

“齊格飛,你走吧,我要把傳送陣的能量抽掉一部分,免得遺留下陣法痕跡。”費納希雅把劍插回了劍鞘,輕鬆地走向了齊格飛,“我乘一艘船先回去,你把薩默斯特送回費爾提蘭,然後留部分人幫他組織軍隊抵抗帝國可能的報複以及押送第一批物資回來,以後的行動就照信的內容安排吧。”

“嗯……我知道了,你的信我已經看了,希望……”齊格飛依然冷漠的臉上多了少許激動,輕蔑地回頭看了眼在神力屏障外的帝國軍,然後單腿跪了下來,“希望您能早日實現夢想……”

話不多說,齊格飛的身體已經消失在魔法能量中。

“告訴你們的皇帝陛下,不要做這樣無謂的犧牲。”費納希雅吐了口氣,對著神力外的幾百帝國軍輕聲念了句,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通過神力的作用幾乎每個士兵都聽得一清二楚。

抽取了部分魔法陣能量後,正要揮去神力屏障準備走進去,費納希雅耳朵裏就傳來了一聲聲十分隱微虛弱的熟悉聲音,身體一震,緩緩回過了身,把目光轉到了某個角落。

“老大……救救我……我不想死……”

又是一句臨死的掙紮,費納希雅終於從遠處黑暗中某個花台一堆屍體裏辨別出了一個身傳帝國軍鎧甲、佩帶克斯萊子爵家徽的銀狼軍官。

“尼格列……”費納希雅心一疼,腳步沒有動,因為她知道,這附近的銀狼垂死的傷兵不止尼格列一人,救了他們並讓他們活著傳到目的地根本無法保證,與其親眼看見從魔法傳送中落出的屍體,還不如……

“大姐……”遠處重傷的尼格列終於把頭抬了起來,求生的渴望目光死死看著那團金光中的少女,顫著伸出了手。

“你們快離開這裏吧……我不想殺人了……”費納希雅對著四周不願意離去的帝國軍冷冷說著。

人群沒動,幾個軍官瞪著血紅的眼睛,還在組織部下繼續布置包圍,甚至少數帝國軍已經在屠殺附近的銀狼重傷員了。

“用鐵和血來拯救世界……”

費納希雅的眼睛模糊了,牙一咬,把金光流轉的合金長劍緩緩抽出。

“尼格列,趴下!”

費納希雅大喊出這一句,手裏的長劍往四周揮了一圈,擴散的劍氣下忽然從地麵漂浮出無數被截斷的綠草葉,接著左手一抬,回旋的風力在神力屏障內攪拌起漂浮的綠草碎葉,慢慢匯集成幾道充滿綠色雜質的旋轉氣流。又是手心一翻,草綠色的旋風中開始出現白霧,一陣陣冰霜魔法的特有寒氣滲透進了氣旋,飛揚的綠草葉都被凝結成一片片雪白嫩綠的細小堅硬冰刃,在金色光芒下折射出金亮的晶瑩光澤。

神力屏障外的帝國軍都被眼前美麗的魔法看呆了,尤其是再次占據了四周建築置高點的禁衛魔法師們,居然一時間忘了這是戰場,一個個麵對花園裏金色光罩中如此精純的風係和水係混合魔法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似乎以前受了什麽啟發,隻見人群最外圍已經撤除戰鬥的皇家禁衛軍官兵忽然朝官邸主建築的後花園通道跑去,人數越來越多,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丟棄武器了。而繼續包圍著神力屏障的帝都衛戍軍團官兵還莫名其妙,隻是在同伴的影響下潛意識地預感到有危險,開始慢慢如退潮一樣朝四周後退。

神力屏障忽然消失,四周又落入了黑暗,隻有魔法傳送陣和魔法光梯還泛著明亮的光芒,但是在整個花園裏照耀的範圍不過幾米。

透過旋轉的冰霜草葉氣流縫隙看了眼四周黑暗中湧動的身體,費納希雅露出了陰冷的笑容,左手朝下一揮,發出了死亡的召喚。

“霜葉圓舞陣!”

往日裏清新嬌嫩的草葉忽然如隱藏以久的魔鬼一樣露出了猙獰的本來麵目,旋風以費納希雅為中心擴散而出,風係魔法變成了霜葉冰刃的動力,黑暗中透出無數幽冷冰亮的光點,朝綿綿的人群衝去。

無法分辨那第一聲慘叫是那個方向出現的,花園裏到處都是金屬鎧甲被穿透割裂的恐怖的瑟瑟聲,身體的大塊殘塊在朦朧的黑影中分解,雜亂的人群在奔跑中轟然倒地,或是像跳舞一樣慢慢身體被支解成細碎的小塊,那些站在建築高層的禁衛魔法師們同樣也沒能幸免,雖然他們預料到了危機並打開了魔法屏障,但依然無法阻擋那些如雨一樣的冰刃,唯一的效果就是他們比花園裏的人多活了幾秒鍾。

花園裏少有的果樹在折斷倒塌,花台在冰刃的切割下發出刺耳的聲音,整個花園的四周的石牆也在高速冰刃撞擊下發出一片片“噗噗”的聲響。

費納希雅閉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黑暗中的屠殺,體內那個沉寂以久的黑暗之心碎片終於發生了微弱的跳動。當耳朵裏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響後,這才挪動腳步,朝某個花台走去。

手一揮,合金劍劃出一道如彩虹般的神力劍氣,準確的命中了遠處的官邸後門,轟然倒塌的石塊一下堵住了這唯一的通道。

費納希雅穿梭在血肉金屬混合的的泥漿地裏,一一將那些還沒有斷氣的銀狼官兵進行短暫神力治療後拖進了魔法傳送陣。

耳邊又傳來了一聲號角,更為龐大的地麵震動聲從子爵府前門方向傳來,費納希雅知道皇帝又增兵了,他已經下死決心要鏟除自己。

再次看了眼遠方黑夜裏隱出的巍峨皇宮輪廓,費納希雅默默轉身朝傳送走去,而這一次,將消耗掉魔法傳送陣最後的能量。

在雷茲多尼亞外城某座建築的高塔上,一高一矮兩個男子正靜靜觀看著內城裏某個被火把包圍的建築,其中身穿一身華麗長袍的高個青年露出了微笑,而較矮的老人則低著頭歎息不已。

“偉大的修伊尼亞斯閣下……真是個殘酷的夜晚……”矮個的老人用非常虔誠而低沉的音調對著高個青年喃喃而語,“希望費納希雅聖女閣下所經曆創造的人間苦難能對世人有所警惕……”

“對世人?諾薩……難道我們的責任不應該放在更高的位置嗎……承接新創始神的人如果本身無法體會這些苦難,世人明白又如何?神的仁慈是滋養世人的活力,如果世間已經糜爛,那神的仁慈就變成了滋養世間罪惡和苦難的新罪源……你做為苦難的守望者應該比我更了解這點。”

“啊……修伊尼亞斯閣下一語驚醒老仆……”慈祥的老人虔誠地跪了下來,“聖女閣下此行已經提前恢複光明神力,創始神力量也初見苗頭,如今黑暗神力也將複蘇,其本身已有所覺悟,帝國一行雖然苦難深重,但也有收獲。不知接下來……”

“保護好剩下的諸神神使……哦,還有胡安……她還是那麽執著於未來的挑戰,尋找未來的出路,或許這也是對新創始神的磨練吧……”高個青年優雅地回過身,朝樓梯走去,一邊背在身後的左手手指一彈,一顆雪白的如棗大小的能量球朝天上那團隱沒在雲層背後的傳送魔法中央運轉光團射去。

“讓她更深地去認識自己,去認識苦難,去認識原罪力量,去認識這個世界的秘密……”

修伊尼亞斯的身體消失在樓梯口,背後的諾薩老人匍匐不起。

多佩特港口以西二十多裏的塞斯島邊,三艘銀狼大型三桅方帆戰艦已經起錨待發,所有的官兵一律進入了戰鬥狀態,黑亮的武器早就抹去了偽裝,而在東邊不遠處的海麵,三艘燃燒的船體殘骸正在慢慢下沉。

紅色曙光女神號上,魔法接收陣的藍光已經淡了不少,而之前,每一個出現的人都被水兵扶進了船艙,如今圍在接收陣旁的人全部都是銀狼的高級海陸軍將領。隻見露易絲跪在魔法陣旁,眼睛死死地看著陣角的三顆魔晶石。

又是連續的傳送魔法激蕩,一個個重傷的銀狼官兵出現在眼前,齊格飛皺了下眉頭,把眼睛望向了東北方向,注視著那道依然架在天地之間的魔法光梯。

露易絲頭上都出了汗,四周的人都看著天或是甲板上的魔法陣。露易絲慢慢地伸出了手掌,牙關緊咬,對準了某顆魔晶石。

“快看!有東西傳上去了!”一個軍官興奮地指著東北魔法光梯中快速上升的某道七彩光柵,大聲地喊了起來。

就在融合了費納希雅身體的那道光柵即將到達雲層的中央中轉能量團的時候,一顆小得幾乎無法用肉眼辯別的小光點同一時間打進了雲層。

如同天上的太陽發生了爆炸,每個人的視線裏都出現了一個不斷膨脹擴大的白色光團,接著刺眼的雪白光芒覆蓋了瞳孔裏所有的黑暗角落,人們都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

臨空發生的猛烈能量爆炸吹散了厚厚的雲層,當擴散的白光消散後,天空是一片清爽無雲,魔法光梯無影無蹤,那超出想象的能量爆炸把半邊天都映成了灰白色,以至於之後連續幾天雷茲多尼亞的夜晚都可以不用點燈就可以自由地行走大街上。

還沒從眼前的異像中把思維掙紮出來,又聽見身後傳來劈啪的聲音,人們猛然回頭,發現甲板上的魔法接收陣已經破壞,三顆魔晶石裂成了粉末,發出顫鳴的藍色能量圍帳像部疲憊的機器轟然停止消失。

幾乎所有有點魔法常識的人的心都掉在了地上,幾秒鍾前還在高興的人們迅速進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姐姐!”

露易絲吃驚的看著甲板,又看看天空,慢慢把頭埋在了甲板上,眼淚開始不斷流出,接著抽泣聲越來越大,哭聲回蕩在光輝女神號的甲板上,一群群的銀狼官兵都默然悲傷。

“費納希雅小姐……”齊格飛臉色煞白,幾步走過去將露易絲拉到了一邊抵在了船舷邊上,“你……快啟動魔法傳送陣……”

“嗚……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的錯……”露易絲整個人都快哭散架了,她死命地搖著頭,不少淚水都甩在了齊格飛的臉上,“我也不知道……姐姐死了……她消失了!”

“不可能的……費納希雅小姐是女神……神怎麽會死呢……”

齊格飛丟下了武器,拖著沉重的身體朝甲板樓梯走去,而他的身後,無言的水兵們也抬起了費納希雅在最後時刻送來的重傷員。

“起航!方向正南,最高航速!”

波拉修斯陰著臉發出了命令,身邊的海軍官兵開始跑動起來,如今三艘戰艦上已經沒有了往日水兵們熱鬧的喧囂,隻剩下一片片枯燥的腳步聲和繩索拉扯的摩擦聲。

三艘戰艦在黑夜裏許許離開塞斯島,呈直線隊列朝南而去。

大陸光明曆2770年十二月七日淩晨,卡傲奇帝國帝都雷茲多尼亞皇宮發生叛亂,叛亂分子為暗殺皇儲妃尤菲米婭未遂的費納希雅·海利斯·克斯萊以及其下幾十銀狼匪徒,費納希雅綁架費爾提蘭男爵父女企圖外逃,在頑抗格殺三百多帝國軍人後因魔法傳送意外喪命,殘匪逃竄無蹤。帝國皇室多日後對外宣稱費納希雅其實為銀狼逼迫,並不追究克斯萊子爵牽連之罪。

大陸光明曆2770年十二月十一日,卡傲奇帝國西庫維納郡叛亂貴族恩斯維特·葉爾貝斯侯爵兵敗死於亂軍之中,次日,暗中得知費納希雅死亡的帝國討伐軍總指揮塞德洛斯·克斯萊子爵神秘消失,大軍由其他將領帶回北方,軍中傳言在克斯萊子爵消失之夜,曾在中軍營帳發生異常魔法戰鬥,中軍護衛士兵無一人存活。

大陸光明曆2770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帝國皇帝下令逮捕帝都前商務尚書皮特伯爵以及大小貴族官員四十餘人,逮捕理由來自葉爾貝斯城被攻占後從葉爾貝斯伯爵家秘密藏金室裏搜出的一份名單,其上記錄所有曾經接受葉爾貝斯家巨額賄賂的帝都貴族人員名單,三日後,名單所列之人及其家屬均被處死,連同之前的西庫維納郡反叛貴族集團,沒收貴族資產折合銀幣高達六百七十萬。

大陸光明曆2771年一月一日,卡傲奇帝國皇帝海裏赫科爾斯正式與帝國宰相之女尤菲米婭訂婚,各國外交使節反應冷淡,萊依索魯共和國、希洛王國、愛恩法斯特王國均未派人參加,費爾提蘭領地送上首飾一套以做賀禮,帝國貴族頗有微辭,皇帝不以為然。同日,萊依索魯共和國最高元老院批準了大執政官聯合會送呈的高級軍事執政官海格埃洛的議案,萊依索魯軍進行大規模整編擴軍。

大陸光明曆2770年十二月三十日,卡傲奇帝國皇帝訂婚的前一天,在三艘銀狼大型三桅方帆戰艦的護衛下,一支經過偽裝的費爾提蘭商船隊進入了南大陸混亂群城的巴得瑞克堡港口。

艾得力克帶著全部聯隊長以上的軍官和當地高級民政官員在碼頭迎接銀狼的真正最高指揮的到來。

“齊格飛將軍……”艾得力克哽咽著喉頭,忍住了內心的悲傷,偷偷看了眼身後人們,趕緊迎著船上下來的一行人走去,一邊行禮,一邊把頭低了下來,“您的信我已經收到了……”

“嗯……很好……就跟大家說那是費納希雅小姐的魔法,費納希雅小姐沒有死……她隻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齊格飛平靜地讓人有點意外,倒是身後的塔露夏明顯瘦了很多,幾乎是被科爾諾威特扶著走下了船。

而尼格列等前費納希雅衛隊官兵經過了重大損失後,連同五個軍官在內,隻回來了二十多個人,讓那些曾經目睹費納希雅乘船北上的軍官們暗暗吃驚。

十一艘費爾提蘭商船給銀狼軍團送來了一百五十萬銀幣和五萬金幣,以及大量費爾提蘭提前囤積的精煉鐵塊、糧食、藥物,甚至還有十名薩默斯特商會的高級會計師,他們將幫助銀狼進行領地裏複雜而專業的財政管理。

巴得瑞克堡銀狼總部官邸會議室,一場正式軍事會議召開了。

“命令宣布,以下人員分別擔任以下軍團軍團長職務:第一軍團長,艾得力克將軍;第二軍團長,謝斯塔將軍;第三軍團長,科爾諾威特將軍;第四軍團長,範斯塔將軍;第五軍團長,薩克羅將軍;第六軍團長,法肯將軍;第七軍團長,艾依梅將軍;第八軍團長,施佩特將軍;第九軍團長齊蘭達將軍;第十軍團長本菲特將軍……齊格飛將軍為銀狼軍最高總指揮,艾得力克將軍兼任副指揮。”

艾得力克照著名單把陸海軍擴軍方案裏的人事命令依次念完,然後把名單遞給了齊格飛,“齊格飛閣下,現在除第一至第五軍團兵員滿員外,其他五個軍團的軍官還沒有到位,兵力也各隻有一個聯隊,您看這樣是否妥當。”

“軍官是很少……這樣吧,把費納希雅小姐衛隊解散,所有衛隊官兵按原由官階提升一級進入新軍團……”

齊格飛此話一出,在場的軍官都低下了頭,知道這是最高指揮官對費納希雅緬懷的另一種表達方式。而當之後尼格列知道自己居然晉升為銀狼大隊長並進入野戰軍團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痛苦,其他的前衛隊官兵同樣也沒能高興起來。

根據銀狼現有的兵力擴充安排,第一到第五軍團將在擴軍完成前成為一線作戰主力,每個軍團兵力編製六千五百人,兵員大多是經過長短不等實戰的老兵,而第六到第十軍團目前都隻是架子軍團,在兵力訓練補充完之前隻能用來進行領地守備工作。

“馬上聯絡克麗絲長公主,準備締結正式的軍事聯盟,按照費納希雅小姐的安排進行行動!”

齊格飛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將官,對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流露出信任和鼓勵的目光,而他本人,則早憑借在萊依索魯的名氣和老銀狼軍官的形容樹立了不可動搖的身份地位。所以他的命令,再加上費納希雅的信,就成了銀狼邁向鐵血征途的最高軍令。

巴得瑞克堡的海港經過了大規模的改造,龐大的造船廠在阿斯羅菲克帝國軍官代表的幫助下漸漸建設出形,大批的優質木材從北邊和巴得瑞克半島的樹林裏運出;在沿海的平原上,成千上萬的銀狼新兵在軍官的吆喝和漫罵中緊張地訓練著,一群群的騎兵反複奔馳,演練大規模騎兵突擊戰術。

海德堡領主官邸。

“母親大人,因哈姆先生在外麵請求見您……”

過了十四歲的小托羅夫特這半年多時間裏發育得特別快,身體又竄了一截,體質也好了很多,而且在費納希雅曾經變相的精神力輔助刺激下,這個孩子的魔法學習已經進入了穩定階段,雖然還無法施展任何實質性的魔法,但安德羅妮已經能夠感應兒子身上那有規律的精神力波動和隱隱的微弱魔法氣息。

安德羅妮從十一月初回到海德堡後就破天荒地改變了穿著,以前那種突出身材的長裙如今換成了寬鬆的裙袍,除了那張依然嫵媚的臉外,整個人的性感因為裙裝的改變少了許多,反而多了幾份典雅和恬靜。

“哦……是托羅夫特啊,快請因哈姆先生進來!”安德羅妮正在批閱公文,一聽見因哈姆這兩個字,心裏就覺得一陣幸福的激動,臉頰也微微泛紅,左手偷偷離開桌麵,摸著寬鬆裙袍遮掩下已經微微鼓起的小腹,覺得甜滋滋。

“……”小托羅夫特麵無表情,身體沒有動。

“怎麽?不是叫你把因哈姆先生請進來嗎?”

安德羅妮抬頭看了眼桌前的兒子,發現前段時間對方在官僚輔佐下獨立處理領地事務已經變穩重了許多,尤其這幾日在談論局勢的時候,居然顯示出大大超過同齡人的深熟觀點,這不得不讓她感到高興。但是她同樣也從兒子的眼睛裏看到了更多的孤獨和壓抑,甚至還有些琢磨不出的味道,這讓她想起了費納希雅在雷茲多尼亞某家旅館裏對兒子的看法,心裏湧起一陣愧疚。

“母親大人,我發現您變了……”小托羅夫特走到桌後,一下拉住了安德羅妮的手,嚇得安德羅妮身體一顫,趕緊側過身,生怕兒子碰到了她的肚子。

“我這段時間很忙,所以……”安德羅妮緩了口氣,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想以以前的姿態把兒子支出去,可等了半天,兒子依然沒動,於是臉有點不好看了,“去吧,見過了因哈姆先生,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小托羅夫特不再說話,悶著頭鞠了個躬就退出了房間。

“啊!尊敬的安德羅妮夫人,看來氣色不錯哦!”門一開,隻見因哈姆微笑著大步走了進來,還是那副不拘小節的裝束和表情,手裏依然提著一瓶葡萄酒大喝不已,“是否應該把您的喜悅給在下分享一部分呢?”說完,還回頭看了看門外的日呢。

“嗬嗬,因哈姆先生也是一樣,看來生意不錯哦!”安德羅妮微笑著克製住衝動,眼睛看著大門外還沒有離去的兒子,“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來!”

門外的衛兵一個立正,門一合,房裏就隻剩下因哈姆和安德羅妮這一男一女了。

“親愛的蘿莉!”因哈姆急步上前,扶住了安德羅妮的激動中站起的身體,無數的熱吻開始落在對方的額頭上,女領主在這樣的熱情攻勢下都有點站不腳了。

“行了,這裏是領主辦公室……”安德羅妮紅著臉把因哈姆推開幾步,然後陪對方坐在了客座長椅上。

“今天來是有件事情跟你說……”因哈姆停住了他的瀟灑表白,把酒放在了桌上,“索羅商會除了在你和銀狼的領地裏還有交易活動外,其他領地已經全部終止了,羅蘭德王國、卡傲奇帝國的分部也被當地官員限製交易活動了。”

“這……”安德羅妮臉色一變,語氣忽然低落了許多,“是否那謠言是真的,費納希雅小姐她……”

“無法考證的……”因哈姆歎了口氣,把眼睛落在對方的肚子上,發現這裙袍果然夠寬鬆,居然看不出任何異常,心裏也鬆了口氣,“不過其他貿易線路還可以,費爾提蘭已經給我來了秘函,說可以恢複我在費爾提蘭的商業活動,看來費納希雅小姐還是遵守了和你的約定,所以物質補充還算勉強夠。”

“嗯,現在海德堡領地已經有八座城市了,人口一百二十多萬,正規軍十個軍團六萬人,打敗蒙特羅德堡領地也收獲不少,現在的形勢比以前好多了。”安德羅妮說到這兒,情緒好了不少,一隻手搭在了因哈姆的肩上,“費納希雅小姐答應我了,她會讓銀狼側麵幫助我統一混亂群城的,據說銀狼現在已經有五個滿編軍團了,裝備不亞於北邊的愛恩法斯特王國軍,比我海德堡軍要好,如果齊格飛將軍能遵守約定派三個軍團幫我,這混亂群城半年內就可以統一!那時候我這肚子裏的孩子也……”說著說著,臉就紅了,一頭就靠在了因哈姆身上。

“北邊怎麽辦?”因哈姆溫柔地摸著對方的秀發,鼻子裏全是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幽香,一時有沉浸在未來的幸福中,不過一想到北邊的變化,他就有點不塌實,“愛恩法斯特王國已經換國王了,看起來國王斯道普比他父親要厲害多了,如今邊境一線一共有他七個軍團四萬多人,讓你無法全力去吞並其他城邦。”

“不是說了嗎,隻要銀狼遵守約定,我和他們共同出兵,這周圍的城邦哪個是我們的對手?愛恩法斯特王國軍雖然有四萬人,但兵力一線分散布置,等他們恢複了元氣再南下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那時候除了劃給了銀狼的領地外,三分之二的混亂群城都是海德堡的了,除非愛恩法斯特王國得到外國財力支持,不然他們休想在開春前發起報複!”

形勢的良好讓兩人的話題逐漸又轉移到了感情上,雙方籌劃著未來的幸福日子,越是說到動情處,安德羅妮越是把身體往因哈姆懷裏倒,完全的溫情小女人摸樣,而因哈姆更是滿心歡喜。

“母親大人!銀狼來信了……”

門一下被撞開,小托羅夫特瞪著眼睛看著麵前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臉都紅了,趕緊把頭低下走到辦公桌邊,把手上的信顫著放到辦公桌上就慢慢朝門外退去。

“等等,托羅夫特,我有事情給你說!”

安德羅妮慌張站了起來,而因哈姆則依然坐著,一邊拿起酒瓶,一邊對著小托羅夫特行注目禮,然後微笑著抬頭看著麵前臉色慌張的女領主。

“因哈姆先生,謝謝索羅商會這個月的支持,希望以後合作愉快!”安德羅妮迅速恢複了女領主的風範,輕擺手勢,就走回了辦公桌。

“隨時為您效勞!”因哈姆抹下了嘴,並不去看小托羅夫特有什麽反應,旁若無人般走出了房間。

“托羅夫特,來我這裏,母親給你說……”安德羅妮歎了口氣,掩住內心的愧疚,將兒子喚到了身邊。

“母親大人喜歡因哈姆先生嗎?”小托羅夫特吃力地張著小口,漆黑的短發下一張稚氣的臉上一片陰氣,“您在利用他們嗎?”

“很多事情你不懂……”

要是以前,安德羅妮一定會神秘的一笑或是點頭默認,可現在,安德羅妮卻發現自己無法再像以往那樣做出習慣性的政治虛假舉動,她甚至想都不敢想這些念頭,生怕會褻瀆了什麽東西,於是隻好把大人們嘴裏慣用的最模糊、最籠統的口吻拿了出來。

“那您為什麽要我單獨治理領地?”小托羅夫特的一陰氣散了不少,眼裏滿是失望和難過,“聽說費納希雅姐姐死了,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安德羅妮趕緊搖頭,生怕這個消息讓兒子剛剛成型的穩重又打回原形。

“是不是還是因為我什麽都不懂,所以您才隱瞞我的吧……”

小托羅夫特把腰間的黑劍取了下來,仔細地撫摩著,眼睛裏露出深深的眷念,慢慢地轉過了身,朝門外走去。

兒子已經開始獨立思考問題了,既不像他父親,也不像我……當門輕輕關閉的時候,安德羅妮摸著肚子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