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納希雅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黑暗的世界,到處都是跳動閃耀的星星,流竄的星光不約而同得朝一個方向而去,似乎那裏存在一個看不在的巨大黑洞。

“費納希雅姐姐……”

費納希雅正在迷糊好奇,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一回身,隻見米希奧蕾一身雪白的裙子飄到了自己身邊。靦腆而微紅的臉上是平靜的微笑,長長的頭發在身後飄舞,依然是那麽清純無瑕,但費納希雅居然會產生很冷的感覺。

“米希奧蕾小姐,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費納希雅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覺得氣氛有點怪異。

“我要回家了,阿爾伯特在那裏等我……”米希奧蕾動情一笑,身體就錯過費納希雅,然後慢慢朝那個吸收著無數星星的黑洞飄去,一邊還回頭對著費納希雅輕搖小手做告別狀,“這輩子能認識費納希雅姐姐和阿爾伯特少爺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希望姐姐也一定幸福……”說完,再也沒有回頭了。

看著米希奧蕾那逐漸遠去的身體,費納希雅的表情慢慢凝固起來,就在米希奧蕾的身體即將溶入那片黑暗中的時候,隻聽見費納希雅忽然高聲喊了起來:“別過去!米希奧蕾~~~!”

一片渾濁的霧氣從米希奧蕾消失的那一瞬間的光點中猛衝而出,費納希雅隻覺得脖子似乎被什麽人給掐住了,連呼吸都無法進行,胸口越來越難受,已經快憋死了!

“啊!”

費納希雅一坐而起,猛力的掙紮下幾乎把被子都掀開了,摸著心口的猛跳,大口地喘著氣,身上的汗水如雨而下。

眼睛適應了四周昏暗的燭光,費納希雅這才發現自己還躺在**,而露易絲的手則一直挽在自己脖子上,一張睡意朦朧的小臉正傻呼呼地看著自己,再一抬頭,發現掛鍾的時間還沒有過淩晨。

“姐姐你怎麽了?”露易絲迷糊地瞪著大眼睛,乖巧地坐了起來,把幾乎快要掉到地上的被子一把拉住,“做噩夢了?”

“沒事……沒事……”費納希雅把頭轉向了窗戶,從精美的隔柵間望見了微弱的月色下那座高聳的皇太後寢宮的黑色輪廓,“明天你還是去陪米希奧蕾小姐吧,盡量讓她高興點……”

說完,又慢慢躺下,腦子全是剛才夢境裏糊塗一片場景,怎麽也集中不了精神。

一大早,尼格列和塔露夏就領著“薩莫特香水店”店主的女兒西倫娜以給克斯萊子爵家大小姐送香水樣品為由進入了皇宮。

當西倫娜被宮女領進皇家別苑小屋臥室的時候,隻見還在整理衣裙的費納希雅一把扔下梳子就跑了過來,親昵地拉起了西倫娜的手,“西倫娜姐,好久不見了,沒忘了我吧!”

“參見克斯萊子爵大小姐……”西倫娜從進入皇宮那一刹那就懵了,雖然她也接觸過不少帝國貴族這樣的顧客,可這是她第一進入皇宮,尤其是當她聽說這是費納希雅把她弄進來的,心裏更對這位少女產生了一種不同以前的敬畏感,這種心情之下語氣和動作特別拘謹。

“行了,西倫娜姐,我們之間還這麽客氣嗎?本來我早該來看你的……”

費納希雅微笑著拉著西倫娜坐到了一邊,閑聊了一些客套話,然後把今天會麵目的緩慢地告訴了對方,隻見西倫娜的臉上露出了難色。

“費納希雅妹妹,你不願意說出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這我可以理解,但你需要的這些東西,我確實不敢做主!”西倫娜冷靜而嚴肅的歎了口氣,“幾年前,確實有貴族從我家訂購了一批比較特殊的香水,配方和常賣的那幾種有點點區別,但為了商業信譽,我和我父親都不能泄露買主的真實身份,至於配方內容,我更不可能給你說。”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隻是來驗證一下的……”費納希雅並不覺得意外,於是笑著走到了窗台前,摸著花盆裏的鮮花,“宰相拉得維希爾侯爵大人應該是你家的老主顧了吧……”

西倫娜的臉色一變,趕緊把頭扭向了一邊,隻是內心驚詫下的精神異常波動被費納希雅感覺得一清二楚。

“西倫娜姐,我不是為難你……拉得維希爾侯爵大人和其他貴族家庭,甚至皇宮裏的人都大量從這裏購買香水,這是大家都知道,我隻想知道那批你所說的配方有點點特殊的香水是否就是拉得維希爾侯爵單獨購買的,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買過嗎?”費納希雅認真地問到。

“是的……”西倫娜迷糊地看著眼前這個在帝都市民是成為熱門話題的少女,覺得對方今天突然到訪問起幾年前的事情很是蹊蹺,一種強烈的不安出現在心頭,“費納希雅妹妹,我不知道這是否牽扯什麽事情,但希望你不要嚇我,我、我父親和你們貴族家不一樣,我們隻是很普通的人……”

“就算是我不過問這件事情,總有一天也會有人來的,在你家擔任技術顧問的山德魯先生其實是我爺爺的老同學,他早就在注意這些了……”費納希雅笑著握住了西倫娜的手,一個精神鎮靜魔法悄然打進了對方的體內,“你以為他真是一個普通的煉金術士嗎?”

“難道他也是貴族?”西倫娜的眼睛裏露出驚奇的目光,“難怪這段時間他老是從店裏拿走很多香水樣品,然後就是連續幾天不回來,回來後還在問父親一些有關配方的事情,隻是父親以家傳秘密為理由拒絕了……原來他也是你們貴族家的人……”

費納希雅都有點不忍心繼續去恐嚇這個曾經在自己最尷尬的時候幫過自己忙的朋友,於是趕緊換上了輕鬆的笑容說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今天你就陪我在皇宮裏玩吧,你父親那裏我會派尼格列去通知一下的,至於我需要你家幾年前銷售記錄的事情,你以後再慢慢考慮考慮……”

皇宮議政大殿內。

皇帝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奏折,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似乎正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消息引起了他的興趣。

“皇帝陛下,愛恩法斯特王國王宮裏已經傳出消息,國王萊西德於本月初重病駕崩。大王子斯道普正式繼位,如今正派他的弟弟亞克西親王帶著兩個軍團趕往南部邊境,據說是為了加強邊關的防守,以阻止混亂群城趁機挑釁。”一個大臣對著剛呈上的奏折解釋到。

“哼……先是兩兄弟為南征的事情搞兵變,拘押最小的弟弟,軟禁了自己的父親……現在當父親的突然死了,這大王子斯道普理所當然當國王了。”皇帝環視了一下殿內臣工,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們還是低估了那個斯道普,他一個半身不遂的人既然有本事控製住了兵變結果,就一定有他的想法,他二弟亞克西親王隻是個武夫,什麽都聽他的,如果斯道普將他父親病亡的原因歸結於南征戰事失利而身心病疲的話,那混亂群城就沒什麽好日子過了。”皇帝輕蔑而傲慢地把奏折合上,“包括萊西德的死,朕就覺得有疑點……”

“罪臣以為這對我帝國沒有任何阻礙!”隻見剛釋放不久的軍務尚書尼根隆得一臉的嚴肅,似乎根本就忘記了那段牢獄之苦,語氣依然那麽中氣十足,“當初皇帝陛下默許斯道普發動兵變並暗中協助,就是希望愛恩法斯特王國能維持混亂群城的現狀,牽製海德堡的同時以打擊銀狼,現在看來,斯道普隻不過用另一種方法和理由在報複混亂群城。”

“哦?尼根隆得卿何以認為斯道普這匆忙的軍事行為對帝國有利益無害?”皇帝很有興趣聽下去。

“按常理推斷,愛恩法斯特王國今年南征大敗,軍費耗資甚巨,官軍折損數萬,民眾多有抱怨,最少半年之內該國無法再起大軍!”尼根隆得恭敬地低頭說到,“現在愛恩法斯特王國大部分兵力都在南方,疑惑萊西德死因之人必定大有人在,所謂邊境軍心難以控製,所以他才派亞克西親王親自帶領最精銳的兩個軍團南下,名義上防範混亂群城,實質是控製那裏的軍隊,估計過不了多久,大批邊境軍隊將領就會更換。而且大軍南下,海德堡必然緊張,其吞並四周城邦的軍事行動將受極大牽製,甚至是不得不取消。”

“安德羅妮這人可不是傻子,她不是還有銀狼幫助嗎?”皇帝忽然想到了費納希雅,表情有點不自然了,似乎後悔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奏折裏也說了,安德羅妮現在已經全部占領了蒙特羅德堡領地,如今和愛恩法斯特王國接壤的邊境領土有三分之二都是海德堡的了,兵力近六萬人,盟邦仆從兵力也不下一萬人,她真要展開周遍城邦吞並行動,斯道普不也是沒辦法?”

“恕臣大膽狂言,問題就在於斯道普此人特別擅長煽動人心、鼓惑離間,這從兵變一事就可看出一二!”尼根隆得侃侃而談,四周的幾個帝國貴族大臣都露出了和皇帝一樣的疑惑表情,“銀狼曾經放過愛恩法斯特王國軍一馬,安德羅妮表麵上沒有任何指責,但心下肯定不滿,這海德堡和銀狼的矛盾激化隻是遲早的事情,除非銀狼主動配合海德堡,不然安德羅妮必定在防範愛恩法斯特王國軍可能的報複的同時,不得不又分兵監視銀狼,這兩番分兵調動下,她可用之兵寥寥無幾。更何況,有情報顯示,銀狼已經在混亂群城南方沿海展開了一些軍事行動,這搶地盤的事情可不是安德羅妮能夠默許和容忍的,除非……”

“行了,朕知道了……”皇帝趕緊打斷了軍務尚書的話,情緒還有點不高興。

哼,你們又要說是費納希雅和安德羅妮可能會聯手吧?

皇帝最不喜歡這些大臣動不動就暗示銀狼的最高領袖在皇宮的事實,也反感他們老是用隱諱的強調來提醒自己必須防備銀狼。

“朕現在已經不對南大陸感興趣了,隻要保持現在的局勢就行了!”皇帝滿不在乎地起身準備結束早朝,一邊的宮廷護衛官恩萊克趕緊拿著披風走了上去。

“陛下,可如果我帝國不幹預一下的話,難免銀狼和萊依索魯會渾水摸魚!”尼根隆得趕緊上前幾步,企圖攔住皇帝。

“尼根隆得公爵大人,皇帝陛下自有妙策,我看諸位大人還是謹遵聖命吧……”拉得維希爾的聲音蓋住了同僚的話,一邊還偷偷遞了眼色。

尼根隆得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就退回了人群。

“皇帝陛下!”一個宮廷伺應官幾乎是一路小跑急匆匆地就衝了大殿,正朝側門而去的海裏赫科爾斯一下就楞住了,回身有點惱怒地看著這個驚慌失措的人。

“稟皇帝陛下……皇太後寢宮那裏……出事了……”宮廷伺應官一頭的汗水,身體都在顫抖,“費爾提蘭男爵小姐……自殺了……皇太後已經急召禦醫治療……”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裏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人都露出惱怒、遺憾、吃驚等各種表情,四下裏議論聲越來越大,尤其是拉得維希爾幾個大貴族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摸樣。

“退朝!”

高聲唱辭中,皇帝鐵青著臉,在一群衛兵的簇擁下朝皇太後寢宮而去。

皇太後寢宮牆邊上圍著一圈皇家禁衛軍官兵,外麵是十多個驚恐又沉默不語的宮女,一個個緊垂著頭。人群中央的草地上是一灘纓紅的血漬,粘稠的紅色**粘附在綠草和泥土表麵,無意中塗抹成一幅異常淒美的圖畫。

血漬旁邊站著兩位美麗的宮裙少女,烏黑長發的少女表情冰涼,身體僵硬,目光死死地看著地麵上逐漸凝固的血塊,而身邊那個橙發少女則臉色發白,緊靠在黑發少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一隻手緊張地抓著前麵少女的衣裙。

“姐姐……到底米希奧蕾姐怎麽了……”雖然沒有眼淚,但露易絲的臉上明顯出現了淚痕,一雙大眼睛滿是愧疚和驚恐,“我陪她在三樓的花園裏休息,她說肚子餓了,我就去拿東西,結果……”說到這兒,露易絲哇的一聲又哭了,四周的皇家禁衛軍官兵和宮女都心裏一疼,個個黯然神傷。

就在將近半個時辰前,一道雪白的虛影從皇太後寢宮三樓的花園裏淩空飄落,伴隨的是米希奧蕾那纖細的嬌弱身體無力地攤倒在這片翠綠的草坪上。震驚的人們慌張下將垂死的費爾提蘭男爵小姐抬進了寢宮,一邊飛報菲麗羅爾皇太後和皇帝,一邊找來宮廷禦醫緊急搶救。

米希奧蕾會死嗎……她為什麽要死……她什麽都不知道啊。為什麽我要做那個夢?是我害死她的嗎?費納希雅已經無法用悲傷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眼睛雖然看著地麵,但視線裏卻是一片血紅的模糊。

費納希雅默默地拉著露易絲的手走出了包圍圈,腦子裏一片空白,腳步艱難地踏在玉石路麵,水晶鞋底觸地的清脆響聲在此時聽來是那麽空洞而生澀。身體已經沒了多少感覺,隻是憑著意識控製的本能驅趕著身體向前走。

一頭撞在了一個人身上,感覺是那麽健壯和高大,費納希雅霧蒙蒙的眼睛慢慢上移,視線裏逐漸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英俊臉龐。

“陪朕去看看米希奧蕾……”

站在路中間的海裏赫科爾斯看著費納希雅如失魂一樣一直撞到了自己身前,心裏也覺得難受極了,忽然之間也覺得這是件很傷心的事,感觸之下居然眼睛也有點濕潤了,趕緊抬頭望向了天,然後把費納希雅的無力的手拉到自己手肘彎裏。

四周的人都退到了一邊,就看著皇帝默默地帶著沒有任何意見的費納希雅走進了皇太後寢宮。

露易絲驚恐地再次回頭看了看那被人緊緊包圍的自殺現場,身體一陣哆嗦,趕緊低著頭,緊咬牙關衝出了道路上的人群。

**的米希奧蕾顯然已經經過了緊急處理,血漬已經清洗掉,隻是在那白金色的發絲深處,還能看見絲絲殘留的紅色。一張臉已經完全沒了血色,緊閉著雙眼,雙手無力地耷拉在兩側,分別被薩默斯特和皇太後菲麗羅爾握著。

四周人說什麽話,費納希雅已經無法聽清了,也無法看清米希奧蕾的麵目,眼前全是水蒙蒙的一片和一個個模糊不清的東西在移動,好象所有的事物都變得那麽不真實,仿佛是做著另一個夢般虛無飄蕩。

“如何了……”皇帝剛對著房間裏的幾個宮廷禦醫問了一句,就感覺費納希雅的身體在下沉,趕緊手上用力,將費納希雅死死地拉靠在身邊,而費納希雅的另一邊,則是被塔露夏非常得體地扶住了,以保持著費納希雅表麵上的沉默站立。

“回兩位陛下,費爾提蘭男爵小姐頭部受創嚴重,再加上失血過多,恐怕一時無法蘇醒……”幾個禦醫都顫著身體躬身回答。

“混帳!朕是問你們米希奧蕾小姐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皇帝勃然大怒,一張臉露出陰森的殺氣,就好象這個悲劇完全是這幾個宮廷禦醫一手做出來的。

“臣死罪……”幾個宮廷禦醫身體一軟,都匍匐到了地麵,死活都不敢抬頭了。

“如果她有什麽意外……你們就等著陪葬吧……”皇帝陰冷地說著,慢慢帶著費納希雅已經失去自主行動能力的身體走到了床邊,臨末了,還回頭狠瞪了一眼地上匍匐的禦醫,“都給朕滾出去!”

皇帝這一明顯和以往那種優柔瀟灑的形象格然迥異的情緒把房間裏大部分人都嚇了出去,隻留下皇太後、薩默斯特以及身邊扶著費納希雅的塔露夏。

“母後……”皇帝不得不鬆開費納希雅,讓塔露夏扶到了一邊,然後遺憾地歎了口氣,走上去把菲麗羅爾的手握在了手裏,“兒臣會找帝國最好的白魔法師來治好她的。”

“可憐的孩子……今天一大早還和露易絲來問安,怎麽就……”菲麗羅爾眼睛一紅,趕緊用手絹捂住了嘴,幾滴清淚流了出來,“難道這皇宮真得就如地獄般充滿死亡嗎?”

“母後您累了……”皇帝臉色一變,趕緊回身招呼門外的宮女,“馬上扶皇太後回房間休息!”

“費爾提蘭卿,朕很遺憾,但是朕保證將盡一切力量來挽救米希奧蕾……”皇帝格式話的用語在那張冷漠的臉的襯托下越發慘淡,“卿這段時間就住在皇宮裏……來人,帶費爾提蘭男爵去休息!”

又是兩位宮女把沉默地有點嚇人的薩默斯特請出了房間。

“皇太後說的沒錯……這皇宮就是地獄……”突然費納希雅張開了半閉的眼睛,死死地看著床邊的皇帝,嘴唇緊咬。一邊的塔露夏嚇了一跳,趕緊低下了身體,因為她已經看見皇帝又露出了陰森的眼神。

“難道我說錯了嗎……”費納希雅顫抖著站了起來,緩慢走到床邊坐下,將米希奧蕾的手捧到了臉邊,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和冰涼的體溫,“先帝陛下死了……珊露達死了……波麗亞門塔郡主死了……米希奧蕾也……還有誰呢……”

皇帝呼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難看之極,好半天才勉強忍住了情緒,無奈地走到費納希雅身後,雙手按上了對方的肩膀,“不要隨便聯係一些事情……朕知道怎麽處理……”

“皇帝?皇帝……你能把握所有的嗎?你能保證這座皇宮是偉大而正直的嗎?”費納希雅淡淡地說著,絲毫沒在意皇帝的任何舉動,就好象皇帝依然還坐在床對麵一樣,“在我的家鄉,有種很凶猛的動物,叫做‘虎’……同樣還有一句話,叫‘伴君如伴虎’……”

“你在侮辱朕嗎……”皇帝看著費納希雅,惱怒地在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朕會如此不明是非嗎!?朕在你心裏就是如此沒有安全感的人?!”皇帝說完,又有點後悔了,尷尬地坐到了一邊,“朕也很難過,你現在的心情朕可以理解……”

“理解……是的……你應該高興才對……”費納希雅冷笑著站了起來,笑容慘淡,“現在你和皇太後可以名正言順地換一位皇後候選人了……你不喜歡的人都死了……對你來說這一切都那麽自然合理。”

“你累了……朕帶你回去休息!”皇帝說完衝著還保持低身禮的塔露夏比畫了個手勢,然後就朝費納希雅走去。

“別碰我!”費納希雅的臉突然發紅,身體朝角落裏縮去,露出了迷茫而惶恐的眼神。

一片金光中,費納希雅居然當著皇帝和塔露夏的麵展開了神力傳送,身體瞬間消失在房間裏。

不……這和我無關,我什麽都不知道……露易絲驚恐地把身體縮在牆角,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自言自語著。

“可愛的露易絲,今天是來送我的嗎?看來你費納希雅姐姐還不至於那麽絕情……又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一個聲音在走廊外傳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後,隻見海格埃洛帶著齊格飛和幾個衛兵出現在門口,“哦?好象你今天情緒不好啊?是誰影響了我們可愛的小美人的心情啊?”

齊格飛皺了下眉頭,因為從露易絲驚慌失措跑進帝國皇家休閑行宮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了不妙。

“海格埃洛哥哥!”露易絲的眼淚奪眶而出,幾乎一竄而起撲進了海格埃洛的懷裏,死死地抓住對方的軍服,眼淚全部都浸了進去。

“真是個殘酷的世界……”海格埃洛也是一楞,但是腦子裏迅速閃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趕緊將露易絲帶到了位置上,“出什麽事了……是不是你姐姐她……”語氣特別低沉,連同房間裏的齊格飛都一下心掉到了地上。

“米希奧蕾姐姐自殺了……”露易絲死低著頭,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姐姐很傷心……很生氣……”

這……費爾提蘭男爵小姐會自殺?她不是皇後的最佳人選嗎?海格埃洛在腦子轉了無數個彎,都沒找到合理的解釋。而一邊的齊格飛則死死地看著露易絲,似乎要從這個和往日表現完全不同的少女身上看出點什麽名堂一樣。

“現在幾乎所有被皇太後看中的貴族小姐都死了……”海格埃洛在房間裏來回走著,優雅的腳步踏出有節奏的清響,“哦,真是個浪漫的帝國……愛的悲劇……”海格埃洛看了眼齊格飛,露出了微笑,“是否我應該恭喜你的費納希雅小姐了?”

……齊格飛默不做聲。

“姐姐真的會嫁給皇帝!?”露易絲眼睛裏精光一閃,忽然起身拉住了海格埃洛,表情急切,小臉泛紅,“我要和你回國……”

“也許吧……”海格埃洛藍色的眼眸緊盯著露易絲的眼睛,看著對方逐漸回避的眼神,慢慢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手一摟,將露易絲靠在了身邊,“我個人希望費納希雅小姐真能因此而幸福……露易絲,她是你姐姐,你應該陪伴她,而不是去萊依索魯……”

海格埃洛感覺到身邊的少女身體在顫抖,感覺到對方的小手已經主動把自己的身體抱住了,一種感覺似乎已經得到了驗證。隻見海格埃洛身體一動,又擺脫了露易絲,笑著朝門外走去,“齊格飛將軍,露易絲現在很傷心,她很關心她姐姐,閣下就陪她說說話吧……時間不是很多,我們還要準備回國,估計格利亞斯將軍他們已經到了。”

“露易絲,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海格埃洛閣下!”齊格飛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雙手扶上了少女的肩膀,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不可以喜歡嗎??”露易絲迷茫地抬頭看著這個高大的將軍,“海格埃洛哥哥不是也喜歡姐姐嗎??”

“所以你很希望費納希雅小姐能嫁給皇帝?!甚至你希望所有靠近皇帝的女人都消失?!”齊格飛雙手在顫抖,“上次貴族暗殺費納希雅小姐和米希奧蕾小姐的事情其實你已經從海格埃洛閣下口裏得到了暗示,但是你卻沒有告訴你費納希雅姐姐??是不是這樣!?”

“不!她們不是我殺的!她們都是壞女人!”露易絲身體一退,靠在了窗邊,一雙眼睛裏閃出陰冷的光芒,“我姐姐是女神,沒人可以殺得了她!”

“所以正好用她去解決其他人……”齊格飛無法相信麵前的少女會有比他想象中還要陰暗的一麵,居然可以麵對一場有可能對費納希雅造成死亡的暗殺保持那麽冷靜的觀望態度,利用費納希雅所謂的萬無一失去清理掉所有可能和皇後位置沾邊的人,“包括今天米希奧蕾小姐的自殺,估計你也有份吧……”

“不!那不關我的事,她是自願的……我愛費納希雅姐姐……我沒有傷害她!”露易絲突然衝進了齊格飛的懷裏,死命地拽住了對方的軍服,露出懇求的目光,“齊格飛哥哥,不要給姐姐說這些,我求你了……皇帝陛下真的很愛姐姐,姐姐一定能幸福的!”

“……”

“你要去姐姐那裏告發我……”露易絲並沒有得到齊格飛任何答複,隻見她身體一顫,慢慢退開了一點,“姐姐不會相信你們的……她不會的……”

突然寒光一閃,露易絲的手裏居然出現了一把小短劍,雪白的寒光中還閃爍著各種寶石的五色光澤。齊格飛的瞳孔裏出現了那把精致的鋒利小短劍,一直朝自己的身體刺來。

在這個距離以齊格飛的身手完全可以輕易擺脫,甚至是反過來將露易絲製服,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躲閃,隻是靜靜地看著短劍一直刺進腹部……

“啊!”

在萊依索魯外交團駐地的某間房間裏傳來了一個少女驚恐的呼喊,清脆而無助的聲音一直傳到了外麵的走廊,又傳出了大門……

獨自一人呆在別墅小屋大半個下午,總算心情平複了點,於是趕到皇太後寢宮徹底檢查了一下米希奧蕾的傷勢,大量的強力白魔法作用下總算保持住了米希奧蕾的心跳和呼吸,黃昏的時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皇家別苑。

還沒走近,就看見科爾諾威特和塔露夏在門外竊竊私語。

“費納希雅小姐,露易絲小姐剛才去送海格埃洛閣下了……”塔露夏有點古怪地用很輕的聲音說著,眼睛看著地麵。

“哦……應該的,看來我沒辦法和齊格飛將軍再見上一麵了,還是回頭用信聯係吧……”費納希雅懶懶地丟下這句話,就朝門裏走。

“費納希雅小姐……齊格飛將軍沒走……”科爾諾威特趕緊上前幾步,在費納希雅背後嘀咕了一聲。

猛一回頭,費納希雅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左右打量了一下兩人,低聲說道:“出什麽事了嗎?”

“這個……”科爾諾威特尷尬地楞了一下,把頭望向了一邊,完全已沒了平時嚴肅威猛的態度,“齊格飛將軍在臨走的時候好象和人進行了一次劍術比試,受了點傷,如今露易絲小姐已經把他帶到子爵府裏了,海格埃洛也已經回國了。”

“齊格飛會比試受傷!?”

費納希雅打死都不相信一個光明神使會和人比武受傷,但是看到麵前兩人那副認真的樣子,知道此情不假,於是連衣服都懶得換了,趕緊帶著兩人就朝皇宮外走去。

“姐姐,快救救齊格飛哥哥!”

費納希雅剛一進臥室,就看見露易絲衝了過來,惶恐的表情下是深深的無助。

“哦……沒什麽,傷不了性命的……”尼格列在費納希雅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隻見費納希雅舒了口氣,但是又奇怪地朝向了露易絲,“你怎麽去找齊格飛比武,居然還會傷了他?怎麽傷的?”

露易絲膽怯地把裙兜裏一把匕首舉了起來,臉都白了,“姐姐……你怎麽處罰我都可以……”

“你……你怎麽能用這樣的武器和他比武!?”

費納希雅一看這武器就哭笑不得,因為眼前這把小短劍正是當年齊格飛和他的愛人拉克絲送給艾得力克,艾得力克又送給自己,最後自己又送給露易絲的那把小劍,這劍代表了齊格飛的一段感情,也代表著齊格飛對最親近之人的重視,麵對這樣的武器,齊格飛這個古板的人肯定是思維要出現停頓的,難怪他會受傷。

“算了……露易絲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她也確實厲害,我大意了……”

忽然齊格飛睜開了眼睛,掙紮著坐了起來,麵色憔悴,還對著費納希雅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仿佛這點傷根本不值一提。

“連你也那麽慣她……”費納希雅微笑著運起一團鎮疼魔法,當著大家的麵就打進了齊格飛的身體,“難怪她這幾年那麽嬌縱。”

露易絲把頭低著,手拘謹地捏著裙邊,根本就不敢看齊格飛的眼睛,倒是齊格飛還是一臉平靜。

“這樣也好啊,我正好可以回銀狼……海格埃洛現在要急著回去整軍備戰,所以不可能把我這個傷員帶上耽擱行程。”齊格飛恢複了冷漠的表情,對著一屋子的人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哦……原來將軍閣下是故意受傷的……”尼格列吐了下舌頭,他想象不出一個人居然可以忍受這有可能致命的打擊來擺脫海格埃洛,“照這樣說來,二小姐還算是立功了!?”

費納希雅首先撲哧一聲笑了,把嚇壞了的露易絲摟在了身邊,接著連齊格飛這樣嚴肅的人都按著傷口在抽筋般笑出了聲,結果疼得大顆的汗如雨下。

露易絲微微抬頭,鼓起勇氣感激地看著**的齊格飛,臉更紅了。

“費納希雅小姐,不好了!”

眾人正在吃著晚飯,就看見一個衛兵幾乎衝進了房間,似乎剛跑了很長的一段路。

“剛才薩克羅聯隊長送西倫娜小姐回香水店的時候發現有人在香水店四周監視,於是我們去追查,結果……”衛兵把頭低著,“當我們回頭的時候,發現香水店起火了……”

乒的一聲,費納希雅的刀叉落回了盤子裏。

“裏麵的人呢……”費納希雅死死地看著這個銀狼士兵,露出了嚴厲的目光,“居然那麽快就下手了……”

“當時薩克羅聯隊長帶弟兄們馬上衝進去了,但是火勢太大,聯隊長隻救出了西倫娜小姐,現在正在往子爵府趕來!”衛兵歎著氣說著,“其他人估計……”

費納希雅知道現在一切都沒了,薩莫特香水店這樣一把火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燒個精光,薩莫特本人、幾年來的銷售記錄、香水配方都付之一炬。

“大家做好隨時可以離開雷茲多尼亞的準備……”費納希雅輕聲說完,就走回了臥室,眾人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