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不是海德堡開始行動了?”謝斯塔趕緊把頭盔戴上,似乎等著對方一聲令下就馬上帶兵出征。

“不光是海德堡!”艾得力克突然回身,語氣嚴肅得有點誇張,“愛恩法斯特王國國王萊西德半個月前突然駕崩了,那個半身癱瘓的大王子斯道普繼承王位,如今派他的弟弟亞克西親王以維持邊防為理由帶著最精銳的兩個軍團正在往南方邊境趕,估計最多二十天後就會和邊境上的幾個新組建的軍團匯合!海德堡幾天前已經攻占了蒙特羅德堡主城,現在蒙特羅德堡領地已經不存在了,安德羅妮現在手上已經有八個城市領地,野戰兵力五萬多人,是愛恩法斯特王國在邊境上留守兵力的兩倍!而且四周幾個傳統盟邦都在響應她的號召,估計準備和海德堡一起瓜分前蒙特羅德堡聯盟的其他小城邦!”

“愛恩法斯特王國難道要報複?斯道普不是一直反對戰爭嗎?”謝斯塔臉色不憂反喜,“斯道普如果和安德羅妮打起來不是正好嗎,我們的壓力就小了!”

“有那麽輕鬆嗎?明擺著費納希雅小姐打算幫海德堡複國,那個愛恩法斯特王國老國王在政變後突然駕崩玄機太多,斯道普的心思我們根本無法猜測,他的弟弟亞克西親王可是員戰將!南大陸現在矛盾已經超過北大陸了!”艾得力克似乎已經嗅到了濃烈的血腥氣,預感到未來一兩個月裏肯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謝斯塔默默地行了個軍禮就打算下天台,可剛一轉身,就又被艾得力克拉住了。

“這是費納希雅的加急信,她要我們馬上派戰艦到帝國西岸的多佩特港,你去拿去找波拉修斯,讓他趕快安排!”艾得力克將另一封書卷扔給了謝斯塔,神情焦慮,“叫他無論如何要保證費納希雅小姐安全回來!”

“是!”謝斯塔堅定地點頭敬禮。

“銀狼真有這個能耐可以影響全大陸嗎?費納希雅小姐,希望您永遠都是對的……”謝斯塔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

十一月十五日,北大陸卡傲奇帝國、雷茲多尼亞城皇宮正殿。一場庭議正在皇宮正殿裏緊急召開,氣氛異常緊張,除了大殿裏回響著皇帝那嚴厲的嗬斥外,就是一群群在深秋的冰涼溫度下還在汗流浹背的帝國大臣們的緊張呼吸聲。

皇位上的海裏赫科爾斯臉色鐵青,憤怒地目光幾乎把台下所有大臣的頭都深深壓了下去,一雙手死死地抓著麵前的奏折,手臂在微微顫抖。

“恥辱!可惡……居然一個恩斯維特就可以把整個西庫維納郡玩弄於鼓掌之中!朝廷的威名何在!?帝國的名譽何在!?”皇帝憤怒地將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台下,在場的貴族和大臣無一人敢應答。“坑害帝國貴族、魚肉領地、貪汙賦稅……居然還敢斬殺皇家禁衛軍、聚眾造反!”

就在這一天清早,一封從帝國南方加急送來的軍情引起了整個朝廷的震動。半個月前前去西庫維鈉郡緝拿恩斯維特·葉爾貝斯侯爵的皇家禁衛軍遭到了當地貴族私兵的抵抗,幾乎一夜之間一個大隊的禁軍官兵就被恩斯維特為首的當地貴族小集團給圍在葉爾貝斯城內消滅。

皇帝的逮捕聖旨在路途就被泄露,本就被皇帝撤封封爵領地恩斯維特更加驚恐,以為自己暗殺費納希雅和貪汙賦稅、軍費的事情暴露,狗急跳搶之下恩斯維特利用在當地依然根深蒂固的家族傳統勢力發起了反叛,在他的煽動和威脅下,十一月十日,恩斯維特夥同西庫維納郡各地大小二十多家貴族舉起了反旗,而西庫維納郡負責平定當地盜賊的帝國駐軍的兩個正規野戰軍團早就被他控製在手裏,連同所有造反貴族的私兵合計總兵力三萬多人,編成了五個軍團。

西庫維納郡是卡傲奇帝國領地麵積和人口最多的行省之一,南接費爾提蘭商業自治領,東臨羅蘭德王國,西海岸還有著帝國唯一的大型港口城市默特斯克,恩斯維特的造反一下就掐死了帝國對外貿易的主要路線。根據一同上遞的軍情顯示,恩斯維特已經封閉了所有的邊境出口,兩個軍團已經分別進抵費爾提蘭邊境和羅蘭德邊境,而他從默特斯克城港口搶奪的帝國海軍戰艦也在外海瘋狂地攔截北上的帝國商船。另三個軍團則直接在西庫維納郡的北邊展開,伺機北上進入弗路多特郡。

“傳旨!命令帝國軍團立即討伐叛逆,務必在新年節前剿滅!”皇帝大聲喝到。

“皇帝陛下,現在我帝國軍大部分軍團都在東方各郡,西庫維納郡相臨各郡駐軍稀少,恐怕難以短時間內集合足夠兵力……”宰相拉得維希爾恭敬地說道,絲毫不在意皇帝現在的震怒,“而且如今軍務尚書尼根隆得公爵尚在關押,我帝國軍各項事務、兵力分布、調動安排他最了解……”

皇帝一楞,身體僵硬地靠在了背椅上,臉色更加陰冷,“難道朕的帝國大軍就此一人支撐嗎?笑話!朕知道,你們都想放他出來……”皇帝嚴厲的目光掃過幾個正要口幫拉得維希爾說話的貴族,嚇得那幾個人又縮了回去,皇帝嘴角露出了嘲諷的微笑,“他的嫌疑還沒有洗脫,朕就這樣放了他?”

“皇帝陛下,臣有一言……”隻見維克多從人群最角落走出來,笑著行禮說到,“尼根隆得公爵性情火暴,但為人坦誠,這暗殺一事本身蹊蹺太多,所以臣認為可以讓尼根隆得公爵以待罪之身為陛下分憂,也好驗證其真心。至於現在討伐的兵力問題,臣建議可以動用帝都三個近衛軍團先行南下,以破恩斯維特囂張之勢!”

看到費納希雅的爺爺都在為尼根隆得說情,皇帝微微點頭。可能是由於克斯萊男爵的以往資曆,也可能是因為他是費納希雅的爺爺,在皇帝耳裏,同樣的內容聽起來感覺就不是一樣,再加上自己從小時候就比較敬佩這個前帝國軍務顧問大臣,所以他現在能夠完全信任的人裏麵,也就克斯萊男爵等少數幾個人。

“那朕準奏……對了,各位愛卿,這討伐軍總指揮人選可有著落?”皇帝總算臉色舒緩了些,因為他相信三個帝國近衛軍團的戰鬥力。

拉得維希爾偷偷地對著身邊的帝國商務尚書皮特伯爵遞了個眼色,隻見這個白胖的老伯爵趕緊走出班列,“克斯萊男爵曾為先皇軍務顧問大臣,統軍作戰頗有見地,臣舉薦克斯萊男爵大人為總指揮帶兵南下!”

“克斯萊卿年事以高,恐怕……”皇帝趕緊把頭轉向了維克多,眼睛裏閃出一絲絲熱烈的期盼,隻是嘴上還是很客氣。

唉……皇帝平時個性堅烈,張揚豪邁,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總是失去決斷。維克多心裏微歎,平靜地說道:“臣願意帶兵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亂。”

“嗯……既然這樣……就有勞克斯萊卿就為朕平叛!”皇帝的憤怒居然在這個時候煙消雲散,臉上又恢複了自信而愉快的笑容,“朕倒要看看這些平日裏深受國恩的貴族們反叛朕的下場。”忽然臉色一轉,語氣嚴厲,“傳旨,升克斯萊男爵為子爵、授討伐軍總指揮官,統領第一、二、三帝國近衛軍軍團南下!命西庫維納郡周遍各郡帝國駐軍務必圍堵叛軍!命帝國西海海軍全軍出動,封鎖西庫維納沿海港口!調東部各郡兵力回援!”

“臣遵旨!”群臣恭身行禮。

皇家別苑花園裏,費納希雅正和塔露夏在練劍,而米希奧蕾和露易絲則在一邊觀看,費納希雅剛把塔露夏逼到草坪邊,就看見維克多一臉焦慮地走進來。

“啊!爺爺要出征!?”好奇的露易絲拿著聖旨看了好幾遍,吃驚地捂著嘴,“那什麽時候回來啊?”

“露易絲,陪米希奧蕾小姐回皇太後寢宮去……”費納希雅輕推了一把妹妹,然後陪著維克多朝別墅小屋走去。

“爺爺,拉得維希爾他們這樣推舉你可能有問題……”費納希雅擔心地看著維克多,雖然在微笑,但眼睛裏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擔憂,“現在山德魯爺爺正在官邸裏進行香水毒性實驗,如果這時候出現什麽意外而你又不在場,我怕……”

“嗯……我也是奇怪,為什麽拉得維希爾會突然讓我離開帝都,我這一走,你又在皇宮裏,山德魯又無法和你直接聯係……”維克多摸著胡子,表情嚴肅,“我有預感,拉得維希爾一定知道我們在暗中調查他了,所以想把我調開。平定叛亂起碼要一個月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可以在帝都做很多事情,而你又無法完全幹涉。”

“那爺爺為什麽還要答應皇帝陛下?”費納希雅握著維克多蒼老的手,看和對方比兩年多前更加衰老的身體,心裏很不是滋味,“要不您以身體不適推了吧。”

“不,這貴族叛亂是大事,調查先帝駕崩的事情相比起來還能拖延……你自己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如果可能你找機會回官邸去看看山德魯,看看進度如何。”維克多突然露出了笑容,和藹地摸著費納希雅的長發,“從明天開始,你就該被人叫成克斯萊子爵大小姐了,嗬嗬嗬……”

“哈,爺爺又升官!”費納希雅笑著點點頭,然後陪著維克多朝外走去。

宰相官邸。

“宰相大人,這恩斯維特居然瘋狂到這個地步!?”皮特伯爵苦著臉哆嗦著說著,“是否我們選錯了對象?”

“確實是個激動的小子,我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看來他比我們想象得厲害得多……也很傻,就他那幾萬人,怎麽是皇帝陛下的對手。”拉得維希爾閉著眼睛,身體軟軟地靠在椅子上,“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也許還是好事情,恩斯維特這樣一鬧,起碼皇帝陛下總算能大出一口氣了,而且皇帝陛下今後在考慮撤消地方封爵的問題上也要謹慎一點了……”

“哦……是啊……宰相大人果然深思熟慮,下官深感佩服……隻是為什麽您要把這個輕易就可以得到的軍功讓給克斯萊啊?”皮特有點糊塗了,因為他知道一旦動用帝國最精銳的三個近衛軍軍團,等於是宣告了恩斯維特的死刑,這樣的軍功簡直如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克斯萊在暗中派人從薩莫特香水店大量購買香水……有人看見一個神秘的老頭經常出沒他那裏……”拉得維希爾微弱的聲音顯得很疲憊,又好象很心不在焉,“讓他出去活動一下,免得他太專心某些事情了。”

皮特伯爵這時候臉色開始發白,身體都開始顫抖,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泌出,一雙眼睛裏全是驚恐不安。

“你顫什麽……”拉得維希爾微睜眼簾,對著眼前失態的同僚露出鄙夷的目光,“看樣子他還沒有掌握最後的證據……”

“是……是……”皮特伯爵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幾年前的某件事情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宰相大人是打算把他暫時弄走,然後我們……”

“那個香水店也從我們這裏發了不少財,其實薩莫特先生也應該知足了,還是選個地方養老吧……”拉得維希爾又閉上了眼睛,鼻子裏居然還發出了睡覺才有的呼嚕聲。

皮特會意地點點,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書房。

十一月十七日,帝都雷茲多尼亞城外,三個帝國近衛軍軍團總計兩萬四千人做好了開拔準備,帝國皇帝親自在城南平原上犒軍祭祀,討伐軍總指揮官克斯萊子爵以八十多歲高齡走馬上任,並於當天率軍南下,沿途百姓歡送隊伍長達十裏,近衛軍官兵士氣高漲。

塔露夏趕回了克斯萊子爵府。

剛一進入後花園的小屋,費納希雅就聞見了大量的香水和一些香料的混雜味道,氣味濃度一時間簡直無法忍受,趕緊捂住了鼻子,一邊還輕輕咳嗽。

“喔唷!可愛的費納希雅小丫頭!”山德魯正在一個簡易蒸餾設備前搗鼓著一些鮮花和香料粉末,隻見房間四周全是踩得稀爛的花朵和一堆堆香料,山德魯一扭頭,發現進屋的是費納希雅,一張老臉都要笑爛了,“來,讓山德魯爺爺抱抱!”

“啊!不要!”費納希雅一個風魔法瞬移就閃出了房間,身體還沒站穩,就看見眼前一黑,山德魯也出現在麵前,一雙很髒的枯手已經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老不正經的東西,怎麽爺爺的同學是這樣的人!費納希雅柳眉一豎,身體四周就出現金色空氣波紋般的神力鬥氣,一股強有力的衝擊將山德魯推到了一邊。

“唉……老了……”山德魯極其失望地苦著臉,無可奈何地搖著頭,表情極其難過,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費納希雅啊,你的魔法能力可比我們兩個老家夥加起來都厲害……”

“不好意思……”費納希雅以為自己傷了對方的自尊,趕緊撤去了神力鬥氣,尷尬地走過去。

撲哧……費納希雅感覺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隻見山德魯雙臂把費納希雅嬌俏玉立的身體抱了個滿懷,那雙粘滿汙垢的老手幾乎都要從費納希雅的後背抱到了自己背後,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還把頭枕在了費納希雅的肩上。

“……”

費納希雅又羞又憤,身體一震,強力的魔法衝擊就擴散而出。

呼!隻見一個黑影如炮彈一樣從花園裏飛上了天,黑影在上升的過程中打開了一圈厚實的魔法屏障……

“山德魯爺爺,你這樣實驗簡直是浪費材料!”費納希雅看著客廳裏一臉青紅交錯還帶著泥土的山德魯心裏暗笑,自己臉上則表情嚴肅,“先帝寢宮裏的花不多,你沒有正確的香水配方的話,就算一年時間也弄不出結果的!”

“有什麽辦法?我總不可能去偷薩莫特家的配方吧?那可是他的寶貝!”山德魯偷偷揉著後腰某個惡劣行為後隱隱做疼的地方,臉都紅了,“不過進展還是有的,我發現你送來的這種‘薩麗梅婭’的花很獨特,居然花粉和花瓣有鎮疼醒腦的作用,但是量大了就會引起麻痹甚至是……”

“那就是說,先帝寢宮陽台上的鮮花裏,薩麗梅婭花的可能性最大了?”費納希雅緊張地握緊了手,手心的汗都出來了,“能確定和那些香水或是香料會發生中毒反應嗎?”

“有是有,不過程度太厲害了點,而且大多是加重昏迷的毒性,不像是老皇帝那種慢性中毒的效果,而且這樣的中毒效果太明顯,很容易被發現……”山德魯摸著胡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搖著頭,“薩莫特香水店的那種香水已經沒有貨了,我試的都是他們店裏的其他香水。”

還是需要真實的香水配方才行……費納希雅慢慢站起來,在客廳裏走著圈,“就算是有貨,也不能做為真正的證據,畢竟那種香水很多貴族家都在用……”

“那你的意思是……”山德魯已經不敢對眼前這丫頭再起什麽花癡念頭了,態度變得特別慈祥,就好象一位教養極高的老學者般彬彬有禮。

“第一,我們需要從薩莫特香水店找到原始的配方證據,證明這種香水隻有薩莫特一家可以製造;第二,我們要找到幾年前拉得維希爾在老皇帝駕崩前從薩莫特香水店進貨的憑證;第三,我們需要證據證實老皇帝最後幾個月所用的香水就是拉得維希爾進獻的!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們要證明這種香水確實可以和寢宮裏的某些花發生慢性中毒,而且中毒症狀要和皇家記錄中的一樣!”

費納希雅說完這一大串,山德魯頭又低了下來,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一樣都沒有掌握。

“費納希雅小姐……”正在商量著事情,隻見尼格列一臉緊張地走進書房,“打從您進府後,外麵好象一直有人在監視。”

“切~這有什麽,克斯萊回雷茲多尼亞後這周圍就沒少過人!”山德魯不屑地哼了一句,表情滿不在乎,“你這小子現在才發現?”

尼格列被這一洗刷,連臉都紅了,隻好乖乖地退到一邊等候指示。

“算了,反正現在爺爺也出征了,為了安全,您還是暫時休息一下,我會想辦法幫您一把。”費納希雅轉身朝自己的臥室方向走去,“尼格列,派人反跟蹤他們,查出是誰在監視子爵府!”

臨近夜晚,費納希雅釋放出自己習慣穿的那套淡鵝黃色禮裙,隻帶著塔露夏走出了子爵府邸,朝外城某條街而去。

雖然西庫維納郡的叛變消息已經傳到了帝都,但雷茲多尼亞大街上並沒有因此而蕭條,街邊的商店照樣夜間開放,一群群富裕的市民來來往往,華麗的馬車到處穿梭。

“費納希雅小姐,果然有人在跟蹤我們……”塔露夏小心地幾步跟上,在費納希雅身邊嘀咕了一聲,一邊回頭看著人群裏若隱若顯的幾個神情古怪的男人。

“哦……看來爺爺的擔心是沒錯的,有人緊張了……”費納希雅在對方的提醒下把精神力探視打開,一邊轉身朝另一條街走去,“嗬嗬,我們去買東西,帶著他們多繞幾圈。”

費納希雅本來打算偷偷去薩莫特香水店去找個熟人,但發現有人跟蹤後,索性開始了瘋狂的購物。從服裝店到首飾店,從食品店再到雜貨鋪,整整三條外城大街印上了費納希雅和塔露夏的腳印,一直到了深夜,兩人才帶著大包小包一路笑嗬嗬地走回了子爵府,而身後的幾個男子幾乎一直就沒有落下,直到費納希雅進了屋,那幾個精神波動才慢慢消失在遠方。

“尼格列,明天你把這封信帶到薩莫特香水店去交給西倫娜小姐,她應該還認識你。”費納希雅把一封信帝遞給了親衛隊長,然後又把擔當子爵府私兵副隊長的銀狼高級軍官薩克羅叫到了跟前,“薩克羅,這段時間要加強這裏的安全,還要隨時保持和科爾諾威特大人的聯係!”

當兩個軍官有力的立正行禮退出後,費納希雅這才麵向了山德魯說道:“山德魯先生,我有點擔心我爺爺,想拜托你去幫助他,現在已經有人在提防你和爺爺的調查了,先暫時緩緩,香水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你爺爺這老家夥命大著呢!”山德魯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但臉上的笑容可是非常天真,“也好,我消失段時間,免得他們緊張。”

唉……就現在這局勢,就算查出了是誰害死了老皇帝,爺爺又能怎麽樣呢,難道以他在帝國的微弱支持還能扳倒那些野心家,除了讓帝國更混亂外,幾乎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了。費納希雅疲憊地躺在**想著。

一大早,費納希雅和塔露夏剛返回皇宮,就看見皇太後寢宮的一位女官匆忙走來。

“克斯萊子爵小姐,皇太後正我去子爵府找您呢!”女官恭敬地俯下了身子。

“哦?可以先告訴我是什麽事嗎,不急的話我打算先去換換衣服……”

費納希雅在皇太後寢宮已經快成了第二號人物了,所以這一句在平時看來有點違反規矩的話並沒有引起女官太多的顧慮。

“好象是皇太後把費爾提蘭男爵叫來了……”女官笑得有點神秘,“皇太後並沒有說立刻要您去見她,所以您大可多準備準備……”

費爾提蘭男爵來要我去幹什麽?難道是為了米希奧蕾?費納希雅一邊朝皇家別苑方向走去,一邊心裏琢磨著米希奧蕾身體剛剛恢複這皇太後就急匆匆地召見費爾提蘭男爵是何種心思。

費納希雅一身宮裙走進寢宮,還沒靠近皇太後寢室,就看見露易絲和米希奧蕾偷偷地趴在門前,耳朵豎得老高,不過相比露易絲那全身心投入的態度相比,米希奧蕾還算稍微矜持點。再看看通常門前應該站著的幾個宮女和皇家禁衛軍士兵都不知道到那裏去了,就知道這兩個少女為什麽這麽膽子大了。

“咳……注意點……”費納希雅突然咳嗽了一聲,嚇得兩個少女都差點跳起來,臉一紅,兩人飛快地跑開了。

嗬嗬,米希奧蕾也跟著露易絲活潑起來了,真是個好現象!費納希雅一邊招呼塔露夏呆在門外,一邊推門而入。

“……費爾提蘭男爵,這事情需要你給個態度了,如今皇帝身邊的事情是越來越多,我擔心這樣拖下去對誰也不好……”菲麗羅爾歎了口氣,正要接著說,就看見費納希雅已經走進了房間在行禮,“哦,費納希雅小姐,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你給男爵大人解釋一下……”

費納希雅看了眼神情冷淡的薩默斯特,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歉意和內疚,自己也覺得有點不自在了。

“米希奧蕾這段時間一直是克斯萊子爵兩姐妹在照顧,米希奧蕾的身體已經痊愈了,你上次給我承諾等她病好了就會給我個答複,我想也應該讓我知道了。”菲麗羅爾嚴肅地說著。

啊……皇太後難道在下最後通牒了……費納希雅看著皇太後那無奈而嚴肅的表情,心裏忽然覺得很難過,不光是對米希奧蕾的憐憫,也是對這位母親的同情。

“米希奧蕾的身體是恢複得差不多了,不過她的心情還是……”費納希雅微笑著把最合適的話說了出來,以緩和有點僵持的局麵,“費爾提蘭男爵應該多多來宮裏陪陪她,也好盡快讓她身心完全康複!”

言下之意,你和維克多編出來的故事已經嚴重傷害了米希奧蕾的心理健康,你這個做父親的責無旁貸。“那……費爾提蘭男爵,你去看看你女兒吧……”菲麗羅爾有點失望地看了眼費納希雅,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費納希雅,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當費爾提蘭男爵走後,菲麗羅爾這才露出了嚴厲的表情說道:“費納希雅,我需要你給我個滿意的解釋,為什麽剛才你會說出那些話來?米希奧蕾到底什麽地方心情不好了?難道你要皇帝整天都繞著你嗎?這皇後一天不確定下來,帝國貴族的猜忌就會越來越大,我倒希望你能住在宮裏安全點,但你自己願意嗎?”

“尊敬的皇太後陛下,其實您考慮過米希奧蕾本人的意見嗎?”費納希雅咬著牙低頭說著,“或許我也曾經認為米希奧蕾比較適合皇帝陛下,但我們從來都沒有去考慮她的真實感受,她到底愛不愛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愛不愛她?”

“什麽!?”菲麗羅爾吃驚地張大了口,“這帝國皇室的婚姻本來就是由我和皇帝來決定,和米希奧蕾有什麽關係,難道一個皇後她會看不上!?”說到這兒,態度有點不高興了,“你們是帝國貴族,應該知道規矩,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由不得你們像那些平民那樣拋頭露麵!就好比你,我也隻是征求克斯萊子爵的意見,至於上次我對你的詢問,不過是看在你比較特殊的情況下才提出的!”

暈倒……這包辦婚姻說得真是天經地義啊!費納希雅苦笑著,她已經找不出什麽更合適的話來反駁這個世界人人認同的倫理道德觀,反而覺得自己剛才說出的話顯得那麽異類,難怪皇帝會那麽在意自己,說不定自己敢於挑戰這些傳統觀念也是原因之一,所以才讓皇帝更加感興趣。

“那皇太後陛下是已經決定了?”費納希雅用很低的聲音說著,心裏已經失去了和皇太後繼續聊天的興致。

“我能看出來,經過這次暗殺後,費爾提蘭男爵已經明顯退縮了……”菲麗羅爾拉過了費納希雅的手,表情有點痛苦,又帶著深深的惋惜,“而克斯萊子爵和你的態度很早我就知道了。”拉著費納希雅走到了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雄偉的宮殿建築群,菲麗羅爾長歎一口氣,“參選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怕了,還有不願意的,難道選一個皇後就那麽難嗎?這可是這個帝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事情。”

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我剛才已經跟費爾提蘭男爵說了重話,等過了新年節就安排皇帝的訂婚大典,為了打消他的顧慮,我決定說服皇帝取消之前準備合並費爾提蘭領的決定,他還是當他的費爾提蘭領主,爵位升為伯爵!”

連升兩級,還繼續保留費爾提蘭的獨立,這樣的折中辦法說不定薩默斯特還真會答應,隻是可憐的米希奧蕾,依然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費納希雅無奈地點點頭,輕聲問道:“皇太後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你不用回避一些事情,其實我一直把你看成一個比較獨立的人,就好比那些帝國貴族一樣,在這點上,我相信克斯萊子爵也是這樣的想法。”菲麗羅爾嚴肅地側頭看著費納希雅,“其實今天費爾提蘭男爵是來找你的,隻是恰好被我碰見了……你和他到底有什麽更深的淵源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到好奇,畢竟你是銀狼的領袖,對政治一定有自己的看法,我隻希望你不要阻礙這件事情……為此,我可以全力支持皇帝對銀狼的赦免!”

“皇太後陛下,我希望您站在一位普通女人的角度去考慮一下米希奧蕾的感受……”費納希雅艱難地再次提出了這個話題,“或許她會遵從您至高無上的旨意,但這對她公平嗎?”

“放肆!”菲麗羅爾的臉一下就變色了,用著費納希雅從沒聽過的嚴厲語氣低聲嗬斥到,“不要讓我對你的印象發生不好的轉變,克斯萊子爵小姐!之所以你還能夠得到帝國貴族們相當的容忍,還是因為有皇帝的偏愛,有我的偏愛,但這並不能做為你口無遮攔的權力!我累了,今天我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過……”

默默行禮退出了房間,費納希雅覺得特別鬱悶,一扭頭,發現薩默斯特正在走廊一頭等著自己。

兩人什麽話都沒說就一直走到了寢宮外的一處花園裏,在花園外的草坪上看見米希奧蕾正和露易絲在玩耍。

“費爾提蘭男爵大人,您和爺爺的戲做得真不錯……”費納希雅有點無奈地苦笑著,語氣低沉,“我能看出來,其實現在米希奧蕾一點都不開心,甚至她筆以前更加畏懼這座皇宮!”

“皇太後陛下已經給我開了條件了,我看不錯……”薩默斯特冷漠的臉上絲毫沒有那種愧疚的神色,就好象已經麻木了一樣,“我認真考慮過了,米希奧蕾絕對不能再回到費爾提蘭,雖然她一時接受不了,但我想時間長了,什麽事情都會好的,其實皇帝也是欣賞她的……”

“您太自私了!”費納希雅痛苦地看了眼遠方草地上兩個打鬧嬉戲的少女,心裏陣陣做痛,“犧牲女兒來保全你的領地?!難道這就是你對她的父愛??”

“我能怎麽樣!?難道費爾提蘭的存在不是你希望的嗎?!難道米希奧蕾還有其他的選擇嗎??難道帝國貴族會放過我嗎!尊敬的費納希雅小姐!”薩默斯特突然聲音高亢起來,連遠處的米希奧蕾和露易絲都吃驚地望了過來。

“您說得也許沒錯……”費納希雅把頭扭到了一邊,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表情很難看,“我……我也不希望這樣,我隻是……”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薩默斯特歉意地行了個禮,然後趕緊朝花園深處走去,費納希雅也隻好跟了上去。

“我個人的安危已經不重要了,起碼米希奧蕾成為皇後會比跟我回費爾提蘭要安全得多!”薩默斯特慘然地說著,似乎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如果非要在幸福和安全之間做個選擇,我令可她成為皇後活下去,而不是被那群貪婪的帝國貴族們在回費爾提蘭的路上吞噬掉!”

一個逼到絕境的父親所做出的絕望的選擇,這就是一代費爾提蘭大領主家庭的歸宿嗎?薩默斯特也預料到如果費爾提蘭無法按照帝國貴族的意願合並或者投靠過去,就一定會被清理掉,他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了。

“我已經偷偷給我自己的商會發信了,如果我有什麽意外,所有在費爾提蘭當地的資產會在最快的時間內運上船交到銀狼的手裏,各地的分會也會移交給克麗絲長公主繼續控製,這點你不用擔心,那些錢足夠你和克麗絲長公主開銷一陣子了……”薩默斯特默默地說完,就朝外走去。

算算時間,差不多十二月上旬銀狼的戰艦就應該抵達多佩特港了,到時候一定要把薩默斯特安全送回去,隻要回到費爾提蘭,帝國貴族的陰謀就算破產了!費納希雅暗暗下定決心要保住薩默斯特一家,至於米希奧蕾,她覺得自己已經做了最大努力,剩下的,就隻能希望米希奧蕾能真正走出陰影,去接受海裏赫科爾斯。

整個白天費納希雅的心情都不怎麽好,到了晚上,剛剛沐浴完更衣準備去花園裏散心,就看見塔露夏一臉拘謹地走進臥室。

“費納希雅小姐,皇帝陛下來了……”塔露夏欲言又止,好象事情還不是這麽簡單。

“姐姐,你看,我把皇帝陛下帶來了!”費納希雅正在思索為什麽這麽緊張的局勢下皇帝還會晚上來看自己,就看見露易絲得意地跑進了臥室,“我今天下午在皇太後寢宮碰見了皇帝陛下,我說你心情不好,所以他就來看你了!”

這個露易絲,什麽時候和皇帝走得那麽近了,居然還能把皇帝哄過來,真不簡單。費納希雅勉強露出微笑,把露易絲牽在了身邊。

剛一走進客廳,就看見海裏赫科爾斯帶著一位少年宮廷護衛官站在了房間中央,仔細一看,那個宮廷護衛官居然是恩萊克。

啊,恩萊克居然成為了皇帝的貼身護衛官!?好象他在皇家禁衛軍裏的資格還遠遠夠不上吧?費納希雅暗暗吃驚這突然換了人的特殊崗位,忽然覺得不對勁,一扭頭,發現露易絲正得意地對著那個恩萊克笑著,而那個受傷複原又連蹦幾級的少年好象也沒有適應這突然的身份改變,一張臉漲得通紅,不過眼睛裏對著露易絲射出的依然是熱烈中帶著害羞而感激的目光。

一定是露易絲給皇帝保舉的恩萊克,皇帝對自己的偏愛居然已經上升到對露易絲這小丫頭都言聽計從的程度了!費納希雅私下嚴厲地捏了一下露易絲的手,然後用眼神指示她出去玩。

“嗬嗬,恩萊克,你出去保護克斯萊子爵二小姐。”海裏赫科爾斯看到費納希雅一臉不好意思的羞態,對自己今天突然提拔這個小小的皇家禁衛軍軍官感到一絲得意,以為自己又得到了費納希雅的讚賞,於是笑著將臣下也支出了房間。

“遵旨!”恩萊克興奮地連脖子都紅了,知道這是皇帝的又一次恩典,是在撮合自己和露易絲,於是挺起胸膛喊得特別精神,接著恭敬地退出了別墅。

“你也去休息吧,塔露夏……”費納希雅沒辦法,隻好將房間裏除自己和皇帝外所有人都退下。

兩人先在房間裏閑聊,然後又轉到了花園裏散步,也不知道皇帝說了多少事情,反正費納希雅是百無聊耐地撕著一片又一片的樹葉,根本就沒任何心情去和皇帝展開更多的話題,而皇帝的心情倒非常不錯,散步的步履輕盈瀟灑,麵露微笑,絲毫不介意費納希雅的態度冷漠,將近一個時辰後,皇帝深吻費納希雅手背就出了皇家別苑。

“好久沒和姐姐一起睡了!”露易絲一邊在**撒嬌打滾,一邊露出甜甜的笑容,“皇太後寢宮的房間太不舒服了,那些宮女跟木頭人一樣,一點都不好玩!”

“你啊,以後少和皇帝發生接觸,尤其是不要去幹涉皇宮裏的事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幹涉朝政!”費納希雅沒好聲氣地解著身上煩瑣的宮裙,語氣平靜,“那個貝蘭斯伯爵少爺是不是你給皇帝進言提拔的?”

“是啊,我隻是試著玩的,沒想到皇帝陛下馬上就下旨了,這可不怪我啊!”露易絲調皮地一把從後麵抱住了費納希雅的褪去衣裙的細腰,“說到不幹涉帝國事務,難道姐姐不是在做一些事情嗎?”

費納希雅眉頭一皺,身體就僵硬了不少。感覺到費納希雅有變化的露易絲以最快的速度縮回了**,然後將被子蓋住了臉。

“是啊……所以你姐姐我才煩啊……等過段時間我把你送回南大陸去……”雖然露易絲並非自己親妹妹,可費納希雅已經習慣了在女人麵前換衣,很平靜地就把睡袍套上了身,然後扭頭對著被子裏隻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的露易絲說到,“到時候你還可以看見艾依梅姐了。”

“我不要!”露易絲突然坐起了身,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象發現自己有點情緒激動過頭了,又又點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嗯……我想明天去看看齊格飛哥哥……聽說他們要回國了。”

費納希雅被露易絲剛才奇怪的情緒變化給弄迷糊了,什麽時候對方開始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了?她要去看齊格飛?她不會是喜歡齊格飛了吧?真是女生外向啊……

“放心吧,到時候齊格飛將軍我也會一起安排回南大陸的……”費納希雅笑著回到了**,把露易絲的小腦袋放在了自己手肘彎裏,“你以後可能沒機會再回萊依索魯了。”

露易絲藏在費納希雅手肘彎裏的臉有點發白,眼睛裏閃出逐漸黯然的水光,頭一埋,幾滴眼淚就浸進了床單。

“姐姐……皇帝陛下真得很愛你啊!”露易絲再次抬起的臉上已經恢複了自然天真的笑容,甚至因為說到這些小女兒情愫還微微泛紅,“相反,皇帝陛下看到米希奧蕾姐隻是禮貌而已。”

“你這個小滑頭,什麽時候也開始關心我了?還是你厲害,那個貝蘭斯伯爵少爺可把你當天使一樣看呢!”

在費納希雅眼裏,這段時間的露易絲簡直變了很多,以前那種張揚好動的個性居然收斂了許多,似乎這皇宮裏嚴格的禮儀規則和人人都溫雅的作風習慣已經漸漸改變了對方的性格,想起也覺得欣慰。不過對露易絲說到這些感到有點不適應,畢竟這是自己最親近的人說出的話。

“我當然關心姐姐了!皇帝陛下又英俊又有魄力,我看這個世界上隻有這樣的男人才適合姐姐!”露易絲掰著手指頭說了一大通的皇帝優點,然後又把話鋒轉到了另一個人身上,“那個海格埃洛也喜歡姐姐,不過他太花心了,我想姐姐一定不會喜歡他的!”

“海格埃洛?是個值得尊敬加警惕的人物……很自大的、也很危險……”費納希雅笑著用手把露易絲的淡橙色長法卷在手裏打著結,“至於皇帝嗎……更不可能了……”說著,又想到了米希奧蕾,一種憂慮出現在臉上,“皇太後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定,費爾提蘭男爵也有點覺悟了,估計過了新年節,米希奧蕾就會嫁給皇帝了……”

費納希雅此時說話的語氣很低沉,似乎聽起來有那麽點惆悵,露易絲死死地看著費納希雅的表情變化,從中捕捉著自己所要的信息。

“原來皇後人選已經落定在米希奧蕾姐姐身上了……”露易絲歎了口氣,抱住了費納希雅的身體,眼睛裏閃出精光,“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