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整個十月都在卡傲奇帝國皇室的安排下被做為了慶典活動月,但就在皇帝生日後的第二天上午,在外交受到冷遇的愛恩法斯特王國外交代表團和海德堡臨時代表就開始撤離了,緊接著,沒有多少實際外交目的的米亞斯王國外交團也在當天下午離開了雷茲多尼亞。

費納希雅在送走了剩餘的羅蘭德王國官方外交代表後,算是結束了自己做為羅蘭德王國外交使節的全部使命,於是帶著艾得力克等六十多個銀狼成員轉到了維克多的男爵府。為了不影響其他事情,費納希雅曾要求艾得力克提前返回南大陸,可年輕的銀狼統帥居然一口回絕了這樣的要求,並以保護費納希雅的理由繼續留了下來。不斷地衡量利弊後,艾得力克才勉強同意先回去,隻是依然將科爾諾威特保留下來。

克斯萊男爵府坐落在雷茲多尼亞外城一條漂亮的街道上,當費納希雅等到達門口的時候,科爾諾威特這個成熟的男人居然全身發抖。好奇詢問下,費納希雅才大吃一驚,因為這座男爵府,其實就是以前被帝國皇室封查的、科爾諾威特父親的海拉姆特伯爵府,如今已經被皇帝賞賜給維克多做為了新的克斯萊男爵府。望著這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別墅官邸建築,高大的光輝騎士禁不住熱淚盈眶。

安排之下,科爾諾威特和另一個銀狼高級軍官薩克羅被維克多指定為了克斯萊男爵家的貴族私兵正副隊長,根據帝國皇室的規定,每個貴族家庭可以擁有一定量的貴族私兵,但是最大規模不允許超過一個中隊一百五十人。雖然外地的封爵往往因為山高皇帝遠而未必遵守這個規矩,但做為帝都的貴族來說,這個規定卻必須嚴格執行,不然就要以圖謀不軌的罪名給予最嚴厲的懲罰。不知道是否海裏赫科爾斯下了特別的指示,反正當維克多把兩個卡傲奇帝國軍聯隊長官階的徽章連同克斯萊男爵貴族家徽一起送到科爾諾威特和薩克羅手上的時候,費納希雅確實暗中吃驚不小,因為這代表著克斯萊男爵家的貴族私兵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帝國正規軍編製。不過實際上,還是由尼格列帶領經過重新篩選後的三十人做為了費納希雅的私人親衛隊,而尼格列本人,也被帝國皇帝封為了大隊長軍銜。

那個露易絲,從被費納希雅派人強製從海格埃洛身邊給拉回男爵府後,居然並沒有暴露出太多的抱怨,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克斯萊男爵二小姐的一係列捉弄和刁蠻開始把維克多家裏的仆人們弄得焦頭爛額、雞飛狗跳,而維克多顯然對這種家庭內部事務極其不擅處理,所以除了費納希雅外,包括維克多都無法完全壓製住那個調皮的二孫女。

“費納希雅小姐,外麵有個精神病老頭要找克斯萊男爵大人!”

費納希雅正在書房裏籌劃下一步的行動安排,就看見尼格列身穿帝國軍身深灰色製服走了進來。

“爺爺已經去皇宮上朝去了。”費納希雅把幾封信塞進了抽屜,抬頭看著這個忠誠的部下,“他沒說是誰嗎?”

“不知道,看起來很傲慢的樣子,要不下官把他攆走?”尼格列的表情很不好,估計剛才在門口一定被那個老頭子給氣出毛病了,“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有人指名點姓找維克多,那就未必是真的神經病。費納希雅略一思索,就迅速止住了部下的衝動,“我去看看,說不定是爺爺的朋友也說不定……”

一群衛隊士兵簇擁著費納希雅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身穿邋遢長袍,年紀幾乎和維克多相當的矮個老頭正得意洋洋地站在台階下。

“您是……”費納希雅還沒到大門的時候就感應到了強烈的精神力波動,這股力道絲毫不亞於維克多,當她發現這種波動居然就是眼前這位貌不出眾的老頭身上發出的,心裏的驚訝可想而知。

“噢……美麗的天使!”老頭子正在用幽默的腔調戲弄著男爵府門前的衛兵,忽然發覺很多人出來,頭一歪,就看見麵前的台階上站著一位身穿淺黃色禮裙、無論身材還是容貌都是萬一挑一的靚麗少女,一雙老眼就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居然連口水都流出來了,“喔唷!克斯萊這老家夥什麽時候收藏了你這麽個小丫頭,太不像話了!”顯然心理不平衡,就好象誰搶了他的東西一樣吹胡子瞪眼睛。

這個老花癡,這麽大把年紀還想入非非!費納希雅的眉頭都皺緊了,微微一側身,躲過對方那放肆的目光。“先生,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費納希雅又好氣又好笑,而一邊尼格列等人早就恨不得衝上去拳打腳踢一番。

“哦……差點忘了……我叫山德魯,克斯萊的老同學。”老人笑嘻嘻的表情和腔調跟一個天真的小孩子一樣。

“山德魯……”費納希雅一楞,腦子裏某個記憶冒了出來,迅速露出欣喜的目光,幾步上前,“啊……您就是爺爺的老同學山德魯先生?”

“哦喲!尊敬的小姐,您居然知道我這個老家夥的名字!?哇……居然還能叫克斯萊那老東西為爺爺!?”老人也是一楞,然後笑臉綻放,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抓住了費納希雅的手,臉都笑得發顫,“哎呀呀!真是天使啊!”

“你……”費納希雅臉都紅透了,趕緊手一縮,腳下就連退了幾步。

這下可把尼格列等衛隊官兵給氣歪了嘴,大喊之下,幾個士兵如狼似虎般就撲了上去,從兩側把山德魯給架住,覺得人似乎還不夠,尼格列也走過去,一把按住了對方的脖子,因為他們看見這個被架住往後拖的老人還固執地對著費納希雅伸出了手,兩隻騰空的腳還在亂舞,似乎想要飛到費納希雅的麵前。

看來維克多所說的那個喜歡鑽研奇怪魔法的高人就是他了……不過,就像維克多曾經告戒過自己一樣,山德魯天生就是一老花癡,看了漂亮的女人就會忘了一切……

想到這兒,費納希雅也就不在去計較這樣輕薄的態度,微笑著指示尼格列把老人放開,然後趁著對方還沒衝到自己麵前繼續表現,一道風係魔法屏障就打開了,山德魯像是撞在一堵軟綿綿的牆上朝後彈開一截,然後一臉苦悶地看著費納希雅。

“山德魯先生……我看我們就這樣說話比較好……”費納希雅搖搖頭,然後轉身朝房門走去。

費納希雅把山德魯單獨邀請到自己的房間,一方麵打開魔法屏障以防止對方的“突然襲擊”,一方麵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悄悄地告訴了老人。

“哦喲!原來你就是克斯萊那老家夥嘴裏一直念叨的孫女費妮啊!這……這簡直太不公平了!”費納希雅才說完,山德魯就一副吹胡子瞪眼表情,好象受了什麽天大的打擊一直唉聲歎氣,“這個克斯萊,真是運氣好,居然有你這樣的漂亮孫女,我怎麽看他都不是有這樣福氣的人!”

“嗬嗬,爺爺已經跟你說過我了?”費納希雅知道除非自己和維克多親自提起這個關係,否則任何人都不會知道的,“他老人家也經常提起你哦!”

“嘿嘿,克斯萊和我是老同學了,他有什麽事情還不會和我說?”山德魯眼睛都在發光,兩隻肥短的手在發顫,“那你也算是我孫女了,來,讓爺爺抱抱!”

費納希雅嚇了一跳,重新布置開一個更為厚實的魔法屏障的同時,一個瞬移就閃到了房間一邊,然後笑著說道:“這當然了,您是爺爺的同學,自然也是我的長輩了,這抱……我看就不必了吧……”

“不!絕對不行,天知道那個老家夥抱了你多少年,這可不公平!”山德魯的頭搖得更撥浪鼓一樣,好象今天不抱住費納希雅就死也不瞑目一樣。

“你這個天殺的山德魯!”

就在山德魯又像老鷹撲小雞一樣做出一副要抱費納希雅的動作的時候,一個老貴族走進了房間,一看這裏麵的架勢,一張老臉都要氣歪,年邁的身體忽然充滿了力量,一下就從後麵拽住了山德魯的長袍,死命拉扯以阻止對方對費納希雅發起的“攻擊”。

“啊……爺爺您回來了!”費納希雅已經快要忍受不住了,一看是維克多回來,就好象找到了救星般鬆了口氣,“山德魯先生一直在等您。”

“哼……我知道他會來!”維克多緊張地側頭看看費納希雅的衣裙,並沒有發現任何被拉扯的痕跡,這才鬆開了山德魯,一邊氣鼓鼓地做到了沙發上,“老家夥,今天才過來,事情有眉目了嗎?”

一說到正事,山德魯那副有特色的老年花癡症終於停歇了下來,一臉平和地坐到了維克多對麵,一邊側頭對著費納希雅說道:“丫頭,把你這個克斯萊爺爺的好酒都拿過來。”

嫣然一笑,費納希雅隻好轉身出了房門。

“克斯萊,你這孫女好奇怪……”山德魯看著費納希雅消失的背影,表情嚴肅,“你曾經說過她的能力……可我怎麽也感覺不到任何特別的精神力波動和魔法氣息?”

“這個……現在我也不清楚,具她身邊的人說她已經恢複了魔法……”維克多這兩天也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就當是更大秘密在她身上吧,不過……既然已經有神喻的暗示,我們還是不要過多去追究……”

“嘿嘿,克斯萊,你不是對神都失去信心了嗎?怎麽現在又那麽執著了?”

山德魯那不拘小節的笑聲和表情讓維克多感到特別開心,就是這個朋友,擁有和他相當的魔法能力,卻沒有任何魔法公會的資格認證,哪怕是魔法學徒一類的身份,都似乎比這個邋遢老頭還正統點。

維克多和山德魯並非同界同班的聖都魔法學院學生,山德魯雖然魔法資質看起來比維克多還要高,但卻是個有名的留級生,更讓人擔心的是,他在求學的過程中因為私下鑽研一些被光輝教會嚴格禁止的禁忌魔法,從而被剝奪了所有的魔法學習資格,還沒到正式畢業,就被趕了出去。不過山德魯和維克多在私下是最好的朋友,彼此惺惺相惜。

在維克多眼裏,山德魯幾乎是個魔法全才,除了深厚的精神魔法、元素魔法修為外,還特別擅長一些古怪的禁忌魔法以及煉金術,如果按照這個大陸的魔法資格認證,山德魯肯定早就可以成為大魔導士了。不過讓維克多鬱悶的是,這個年輕時期就才華橫溢的同學加好友卻是個天生的大花癡,見了漂亮女人就會失控,可笑的是,和自己一樣,山德魯空有這樣的嗜好,卻終身未能真正觸碰到任何女人,這也是他唯一看不起對方的地方。

“你啊……難道你也不是嗎?”維克多從思緒中返回,若有所指地看著麵前表情輕鬆的老人,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坦誠微笑,“既然是指定的命運,我們何必去抗爭?”

“嘿嘿,不抗爭?那你為什麽那麽關心一些事情?”

山德魯不屑地努了下嘴,一轉頭,就看見費納希雅帶著塔露夏走了進來,兩個托盤裏的酒杯裏全是鮮紅的葡萄酒,一股濃鬱的酒香迅速在小小的書房裏蔓延。

輕輕擺手,塔露夏就退出了房間,費納希雅微笑著坐到了維克多一邊。

“沒什麽,可以直說。”維克多對著山德魯點點頭,表示費納希雅的身份和資格不容懷疑。

山德魯並沒有繼續花癡,嚴肅看了看兩人,開口說道:“上個月底我跟著雷茲多尼亞一家香水商去羅蘭德王國進貨,結果在回帝國的半道上遇見了一夥奇怪的人。”

哦……果然在鐵山鎮和神秘山寨發生奇怪接觸的老人就是他。費納希雅並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這個叫薩莫特的香水商是帝國皇宮香水的主要提供者,而且他的香水配方都很特別,使用了大量的南大陸香料來製造。”山德魯似乎有點得意他的調查行動,“他曾經說過,有一些香料是不能和部分香水混合的,因為部分製造香水的花露會和這些香料發生毒性反應。”

“爺爺,你們說的意思……”費納希雅輕聲打斷了談話,不好意思地插了句,“你們懷疑帝國老皇帝是因為香水中毒駕崩的?”

“嗯……我這一年的時間裏偷偷和以前在朝中的幾位好友溝通過,他們說先帝在駕崩前的一段時間裏飲食很正常,唯一不同的就是先帝因為頭疼病發了,所以使用了不少香水來清醒頭目。”維克多嚴肅地說著,“當時的香水都是宰相拉得維希爾侯爵敬獻的,而且事後調查這些香水都是帝國大貴族家常用的品種,所以就沒人繼續理會了。”

“不錯,我也調查了這家香水商的所有產品製造記錄,並沒有發生有毒性的配方香水存在。”山德魯話鋒一轉,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可就在鐵山鎮,我遇見了一群奇怪的人……克斯萊,還記得你魔法恢複的時候接到的所謂神喻嗎?這群人就是信奉什麽創始神歸來的信徒,我發現他們在用一種香料藥物來給當地的人治療疾病,說來奇怪,我觀看了他們的治療過程,他們把一些花粉添加到藥物裏,就可以讓病人產生類似昏迷的催眠狀態,從而減少病人的痛苦。”

“嗬嗬,所以你當時就不打招呼跟了過去,還私自慫恿那些人搶了西倫娜小姐的香料去做實驗?還害得西倫娜小姐差點去告官!”費納希雅總算明白了當時為什麽有那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啊……丫頭怎麽知道這些事情……”山德魯一楞,一張臉就紅了,“真難想象……”

費納希雅趕緊擺手表示這隻是小事情,示意對方繼續說。

“所以我就判斷,問題的關鍵應該是在花上,從這個例子說明,香料和部分花的毒性配方並非隻是依靠香水來實現,如果香水本身含有特定的香料配方但並沒有任何毒性,然後再臨時出現可以產生毒性的花粉,一樣可以讓人沒命!”山德魯說完,痛快地飲了一杯酒。

維克多沉默了,因為這裏涉及一個問題,就是需要調查皇宮裏先帝的寢宮,去觀察是否有這方麵的蛛絲馬跡,但自從先帝駕崩後,那座寢宮就被完全封閉了,除了定期皇太後親自帶人去那裏打掃清潔外,任何人都不能隨便進入。

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個假設是對的,那就說明暗殺皇帝的人一定是早有預謀,用很長的時間裏讓皇帝慢性中毒,以至於有一天毒性累積爆發。暗殺皇帝的人的動機維克多已經猜出了大半,無非是國內的部分貴族不甘心皇帝的保守態度,而且畏懼皇帝削減地方封爵的行為,所以才暗中主導了這場暗殺,而海裏赫科爾斯從小暴露出的好勝和占有欲,恰恰最符合他們的期望。

費納希雅默默聽完,就禮貌地離開了書房。

“姐姐!”露易絲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出來,一下就閃到了費納希雅麵前,“我馬上就出去了,今天晚上要晚點才回來!”

“你……又要出去,才回來不到半天!”費納希雅眉頭微皺,一眼就看見了跟在露易絲身後的幾個衛隊士兵,發現那些人都是灰頭土臉的,知道肯定又被露易絲用魔法戲弄了,“你要小心,現在雷茲多尼亞的帝國貴族對我們沒有好感,你要注意你的言行……”

“沒問題!”露易絲忽然做了一個極為標準的宮廷禮節動作,那個動作是如此的含蓄端莊,那一瞬間露易絲的氣質又發生了奇妙變化。還沒等費納希雅繼續說話,露易絲就跑出了走廊。

“去幾個人跟著她,不要出什麽事情……”費納希雅對著麵前的雨果中隊長說完,然後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山德魯,你想讓我孫女去接近皇帝陛下,然後乘機提出去看先帝的寢宮?”維克多嚴肅地看著老同學,把對方的意思聽懂了,“你應該知道,費納希雅是絕不應該去接近皇帝陛下的!”

“這我知道……”山德魯無奈地點點頭,“可是,這不是你一直想要調查清楚的嗎?如果這個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難免這些隱藏的貴族不會做出更大的舉動,現在卡傲奇帝國皇帝在貴族集團的影響下已經很明顯表示出發動戰爭的願望,你不是想阻止嗎?這些人不除,你手上的那道先帝遺命現在根本就沒有用!你公布的那天,就是你被清除的日子,而且你的偉大小皇帝也未必有好下場!”

“再讓我想想吧……”

維克多陷入了沉思,一邊的山德魯也悠閑地靠著沙發睡了過去。

安靜了很多的皇宮裏,皇太後正和皇帝在花園裏散步。

“皇帝,昨天你很讓我失望……”菲麗羅爾走在最前麵,腳步緩慢,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回頭看兒子一眼,“雖然你很聰明,但你這樣的舉動會讓帝國貴族們感到惶恐的……”

年輕的皇帝一臉的無所謂,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哦,母後也認為兒臣昨天的表現有可取之處?”

“皇帝!”菲麗羅爾正要發火,但是一回頭看到兒子那微笑輕鬆的臉,又沒有了發火的動力,隻好歎氣,“我知道你還不死心,但是費納希雅已經和我表態了,她並不願意做皇後……難得這個丫頭如此識大體……”

“費爾提蘭男爵小姐也未必適合朕!”皇帝冷笑著站住了腳,一擺手,四周的宮女都紛紛退下。

“你是皇帝,你應該有覺悟,不能指望和普通人一樣一切以自己的感覺為準!”菲麗羅爾覺得自己已經夠苦口婆心了,可兒子還是那麽固執,“你不是很想實現曆代先帝的偉大目標嗎?你的軍隊、你的貴族、你的大臣,哪一樣不需要從國庫裏拿走成堆的銀幣!?哦,你還指望用你父親的那種手段,去削減地方封爵?你父親已經失敗了!”

“不……父皇的主意很好,隻是他的手段太仁慈了,對貴族的態度也冷淡了……”年輕的皇帝眼睛裏閃過一絲肅殺,“朕可以給他們更好的待遇,更好的官邸,他們一輩子都不需要出門就可以享受快樂的生活,朕隻是要收回那些封爵領地,收回屬於朕的中央賦稅。”

“難道爭取一個費爾提蘭會比你冒著風險去得罪帝國貴族更難嗎!?”菲麗羅爾都不知道兒子現在的打算到底是什麽真實用意,“就是為了費納希雅?”

“不完全是……同樣是這個大陸的重要勢力,銀狼難道不值得朕爭取嗎?”皇帝輕鬆地走到皇太後麵前,握住了對方的手,“費爾提蘭男爵再怎麽失望,也還是帝國的領主,他依然需要為朕付出他的忠誠,而不是朕去討好他!”說到這兒,皇帝的表情特別高傲,邁著瀟灑的步伐走出了花園。

菲麗羅爾身體一軟,連續踉蹌幾下,幾乎就要站不穩腳了,要不是遠處的幾個宮女快速跑來扶住,估計這個皇太後會當場氣暈在地。

皇家休閑行宮,萊依索魯共和國外交團駐地。

海格埃洛嚴肅地寫完一封信交到格利亞斯手上,然後打量著身邊的一群將官說道:“格利亞斯將軍,現在你就結束了外交使命,帶領大家馬上回國,把這信交給最高元老院的馬庫薩大執政官,讓他馬上做準備!”

“對了,把希維裏小姐也帶走……”海格埃洛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又補充了一句,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角落裏的齊格飛,“齊格飛將軍,你就陪我留在這裏……”

並不說話,行了個禮後,齊格飛跟著一群將官離開了海格埃洛的房間。

在那封信裏,海格埃洛要求自己的直屬上司、大執政官馬庫薩在共和國最高元老院進行軍事動員提案,在他的要求裏,他希望把數量高達三十萬的各地各級共和國軍進行緊急整編,從原來的二十個野戰軍團十三萬野戰軍力增加到三十個野戰軍團二十萬人,這意味著大部分邊境防守地段都會被放棄,內陸的部分大城市駐軍也會減少很多,那些零散的邊防軍和城防駐軍將會全部集中起來成為機動的野戰軍團,這樣的措施,是在不改變兵力總數的情況下增加野戰兵力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他已經有預感了,因為雷茲多尼亞的一些事情變化正在他的煽動下步步走到他的計劃之中。海格埃洛很清楚萊依索魯的狀況,目前各項國力指數都隻能勉強和卡傲奇帝國相抗衡,而且對方還有那麽多的盟友,如果真要等到海裏赫科爾斯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那萊依索魯必敗無疑,所以他必須製造一切影響帝國內外準備的矛盾,甚至是刺激帝國放棄有序的準備而盲目開戰,隻要他能取得這一階段的勝利,那北大陸局勢又可以回到他的可控製狀態。

皇帝,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需要別人對他的認同,所以沒人認同,他也會自己去認同自己,他比自己執著,比自己狂熱,他的獨裁給他帶來了最廣闊的馳騁天地,可也是他最容易犯錯誤的地方。海格埃洛在一張紙上寫了下幾個單詞,推敲著海裏赫科爾斯的種種行為可能,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也許你很希望能和我較量個高低,就當是我對你的邀請吧……海格埃洛開心地把紙揉成了一團,瀟灑地拋到了角落,然後舒服地縮到了**。

“哦?表妹想去打獵了?”

皇帝正在批閱公文,可眼前的尤菲米婭公主一番話讓他很意外,於是拋開了羽筆興致勃勃地看著對方,身體優雅地靠在椅背上,眼睛裏全是溫和的微笑。

“是啊……不是每年的十一月一日都是帝國皇家狩獵節嗎?反正現在是好日子,那麽多外國朋友都在,不如就提前吧!”尤菲米婭撒嬌地抓著皇帝表哥的胳膊,顯然不把台階下幾位帝國大臣放在眼裏,“其實我很想看看皇帝陛下和那個海格埃洛比試狩獵,免得過幾天他走了,就沒機會了!”

皇帝的眼睛放出了光芒,突然站了起來,在禦案後走了幾轉,然後滿麵紅光地說道:“好,朕就決定三天後舉行皇家狩獵活動,瓦得魯卿,邀請什麽人參加你負責擬定一下……對了,別忘了給各國留在帝都的使節們發出邀請,尤其是那個海格埃洛,絕不能少了他!”

“臣遵旨……”

瓦得魯偷偷看了眼站在台階上拉扯皇帝的那個侄女,心裏湧起一絲不安,可又說不上來,隻好深深行禮。

“邀請什麽人……其實還用說嗎,克斯萊男爵家大小姐一定是不能少的……”瓦得魯一邊繼續聽著同僚和皇帝商議國事,一邊在嘴裏輕聲嘀咕著,“哦,對,還有費爾提蘭男爵……”

宰相府邸。

“宰相大人,下官的事情您看……”恩斯維特忐忑不安地看著麵前雙目微閉的老人,一邊掏出手絹擦著頭上的冷汗,“皇帝陛下命令我今天就必須返回葉爾貝斯城做回帝都的準備,十一月必須回來,可下官那麽多的田、房產需要處理……”

“哼……難道你還想賣了不成?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了,要你全部移交當地,你這樣偷偷賣了,可能不好吧……”拉得維希爾冷笑著,“皇帝陛下為你準備的侯爵官邸很不錯,其實你大可不用擔心沒好日子過,隻要安分就行了……”

“宰相大人,隻是祖業艱辛,這一來……”恩斯維特心裏是萬分地不願意,看到連宰相都不管他的死活,這心裏就暗恨,“請宰相大人給皇帝陛下美言幾句,放棄下官的撤封領地聖旨……”

拉得維希爾眼睛一張,兩道精光就射了出來,嚇得恩斯維特連連後退。

“葉爾貝斯侯爵大人,您好象不願意服從皇帝陛下的意思啊?”拉得維希爾嚴肅的表情一閃而過,反而很和藹的看著這個在西庫維納郡呼風喚雨的大領主,“其實您應該很高興才是,少了那麽多的領地麻煩,安心回帝都享受,有什麽不好,還有那麽多老朋友在這裏陪你……”

“可是下官擔心皇帝陛下……”說到這兒,恩斯維特在拉得維希爾耳邊嘀咕了幾句,“如果皇帝陛下知道了這些,那下官不是自投羅網嗎?”越說到最後,恩斯維特的臉都快苦出水了。

“那你就好自為知吧……”拉得維希爾冷笑幾聲,就又閉上了眼睛。

恩斯維特心都涼了,僵硬地行過禮就退出了宰相府。

不,我不能束手待斃!恩斯維特坐在馬車裏,臉上露出凶煞的麵容。

十月十八日,卡傲奇帝國皇帝海裏赫科爾斯生日的第二天,在遙遠的南大陸混亂群城南海岸,一場激烈的城市攻防戰正在進行著。

溫布爾堡西麵的烏德裏特堡城是個小海港城市,人口不到四萬,卻有高達八萬的奴隸人口,從三天前開始,銀狼就動用了一個整編軍團七千人和新組建的海軍進行猛烈的攻擊。

城南的海麵上,是三艘高大的銀狼戰艦,幾乎是落錨停在了距離海岸不到兩百米的海上。從克麗絲那裏得到支持的銀狼海軍如今把三艘最強大的大型三桅方帆戰艦全部用上了。

離海岸最近的是艘紅色的軍艦,連續發射的火彈劃著漂亮的拋物線落向遠處的城市圍牆,一支支鐵製巨弩發出淒厲的呼嘯聲不斷衝向城頭。而在城下,可以看見一群群如螞蟻般的銀狼步兵頂著盾牌在雲梯上攀爬,不時有人被城頭的弓箭給射下。

“噢!你們這群沒長眼睛的混蛋!”紅色的曙光女神號上,那位銀狼海軍最高指揮波拉修斯鼓著他的大眼睛朝著一群滿臉黑灰的海軍士兵大吼大叫,“真是表現不錯,看看你們的光榮戰鬥,你們把火力都往自家人身上打!”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發失去準頭的火彈在離城幾十米的地方、在一群銀狼士兵中間炸開,爆炸的衝擊波中飛起了無數的身體,像樹葉一樣四下飄散。

“我可以發誓,你們上岸後一定會沒命的!”波拉修斯大怒,一腳將剛才發射這發偉大火彈的幾個士兵從大型拋射器邊踢開,親自操縱瞄準,“這可是我最丟臉的一件事情!”

一群群的銀狼士兵在謝斯塔的指揮下如海浪一樣朝城牆上反複衝撞,殺紅了眼的銀狼步兵往往直接從雲梯上飛撲到那些防守的守備兵身上,壓倒了一片人,雖然自己也隨之喪命,但身後的同伴卻有機會一湧而上。

“三天了,三千兵力不到的烏德裏特堡還沒攻下……”謝斯塔的眉頭都皺緊了,看著眼前幾個單腿跪下渾身顫抖的銀狼軍官,眼睛裏露出了嚴厲的指責,“不知道是我給你們的時間不夠,還是兵力不足,或者是你們本身就不是合格的軍人……”

那個曾經第一個迎接費納希雅來銀狼的施佩特如今已經是第三軍團的聯隊長,看到上司如此嗬斥,年輕的軍官臉都白了,因為就在這三天裏,他的第一聯隊近兩千步兵幾乎衝擊了不下十次,除了丟下幾百具屍體外,連一小段城牆都沒有占領。

“下官一定保證今天攻入烏德裏特!”

施佩特牙齒一咬,就戴上了頭盔,然後親自領著剩餘的聯隊官兵朝城牆壓去,以增援快要堅持不住的第二聯隊繼續進攻。

淒厲的號角聲下,一千三百銀狼士兵如發瘋的野獸一樣撲向了激烈的戰場,和第二聯隊的一千五百人匯合一起,對著已經被海軍遠距離火力攻擊下搖搖欲墜的城牆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

加固的特大雲梯靠上了城牆,施佩特當頭衝了上去,身後是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冒著城頭那雜亂無章的碎石攻擊,年輕的軍官將身體緊靠在盾牌後,軍用長劍含在口裏,身體快速地攀上城頭。身體一衝,借著盾牌的保護,感受到麵前的敵人被撞倒在地,幾乎看都不看就取劍朝前下方刺去。

鮮血噴出,伴隨的是尖利的慘叫。施佩特像頭獅子一樣用盾牌,用身體,用武器將蜂擁而來的敵人擋開,掩護著部下一個個衝上城頭。

施佩特這近乎自殺的行為激勵了所有的銀狼士兵,每一個衝上城頭的士兵都學著他們的聯隊長一樣,用身體去爭取空間和時間,隨著城頭上越來越多的銀狼士兵出現,被銀狼三天不間斷攻擊的烏德裏克堡城防終於崩潰了,幾個方向都被銀狼軍占領。上千的銀狼士兵湧入了城市,一邊打開城門,一邊把殘餘的反抗敵人逼向了城內。

失去了鬥誌的當地守備兵開始出現了混亂,除了少數人還在頑抗外,更多的潰兵開始哄搶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城內官員的家產和平民家庭,為了防備這樣對城市的破壞,攻入城內的銀狼軍不得不把相當的兵力用來搜捕這些潰兵。但是他們很快發現自己此舉完全多餘,那些平時看起起畏縮膽小的奴隸,居然在這個時候全體抗爭,把那些潰兵打了個落花流水,並主動為銀狼軍帶路。

當夜幕來臨,烏德裏克堡落入了銀狼的手裏,三天的攻擊中,總計一千四百人陣亡,另有三千人負傷,由於烏德裏克堡的大規模殺傷武器很少,所以負傷的士兵們大都傷勢不重,但就是這樣,七千人的第三軍團這一仗就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

“謝斯塔將軍,施佩特聯隊長負了嚴重的傷,可能……”一個傳令官緊張地對著臉色喜悅的南大陸銀狼臨時總指揮說著。

“命令軍醫必須救活他!”謝斯塔的微笑消失了,歎了口氣,又發出了更為嚴厲的命令,“損失一個高級軍官,比損失一座城更可恥!”

謝斯塔說完,這才覺得自己有點疲憊了,身體一軟,就坐到了地上,身邊的軍官幕僚們都退開了,因為他們看見了一個少女軍官正在朝這裏走來。

“你看看你,我還以為我哥哥走了這裏的風氣會活躍點,沒想到你比他還古板,說的話比我哥還嚇人,施佩特聯隊長要不是被嚇著了,他會那麽拚命嗎?”艾依梅憐惜地拿著毛巾幫著已經公開關係的未婚夫擦著臉上的灰,一邊有點不滿地嘀咕著,“要是他真死了,估計我哥回來會罵死你的!”

“這個……其實這也是艾得力克將軍的意見,通過戰鬥來鍛煉我們的人,不然肯定無法和海德堡抗衡的。”謝斯塔麵對自己的未婚妻,什麽豪邁都沒有了,又恢複了他那張年輕而靦腆的表情。

“嘻嘻!我又沒說我哥哥說錯了!”艾依梅撒嬌地一把捏住了謝斯塔的臉,然後擰成了一個小團,疼得謝斯塔直哆嗦,“你少誣陷我!哦……我知道……你全賴我哥身上了!”

“啊!下官不是那個意思!”

謝斯塔好不容易擺脫了這樣的折磨,一陣風似地朝城門已經大開的烏德裏特跑去。一群正在打掃戰場的銀狼士兵吃驚地看著他們的年輕將軍正被自己的未婚妻拿著一把長戟在後麵追。

“謝斯塔將軍沒事吧?”

“估計……沒事吧……”

“我看艾依梅小姐攻城一定比謝斯塔將軍厲害……”

“嗯……我看也是……”

這場以練兵為主的攻城戰的另一個意義,就是檢驗銀狼海軍的實際戰鬥力,但戰後的評價卻非常糟糕,波拉修斯不光被指責成“帶領一群漁民的老船夫”,甚至因為誤傷了不少陸軍士兵還差點被一群第三軍團的官兵給痛打。不過私下裏,大家都必須承認海軍大型戰艦對沿海城防的巨大威脅。

烏德裏特堡的攻占,除了解放幾萬精壯奴隸外,銀狼還從當地的民憤極大的城主和部分奴隸頭子家裏搜出了價值五十萬銀幣的錢物,為失去絕大多數外援的銀狼錢庫增加一筆巨額軍費,更重要的是,銀狼獲得了更大的領土回旋空間,因為在北方,海德堡的大規模周邊領地侵吞軍事行動馬上就要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