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裏赫科爾斯極其隨行的皇家禁衛軍出現在波爾肯酒店外的時候,整條街道上的行人和酒店外的服務生都嚇了一跳,雖然普通的人們並不認識那兩位從馬車上走下的身穿豪華便裝的男女,但看到馬車上的皇家小旗和一列列高大威武的金甲禁軍,人們心裏都嘀咕了一下,有所覺悟,以為又哪家皇室貴族前來這裏就餐,隻是這規模似乎有點太誇張了點。

身後跟著幾位皇家禁衛軍,海裏赫科爾斯麵無表情地帶著尤菲米婭走進酒店,沒有任何思想活動邁著腳步,他不知道到底要選擇什麽樣的位置坐下,或許根本就沒有了任何就餐欣賞夜景的心情。剛才在皇家行宮的逗留已經讓他深深失望,當行宮裏的人忐忑地告訴他費納希雅已經有人邀請出去的時候,皇帝的心情就跌落到了極點,他的自尊在強烈的渴望中變成了嚴重的打擊,雖然一邊的尤菲米婭似乎很高興,但他自己卻悶了一肚子的氣,隻是礙於身份,他不得不選擇一種淡然的態度。

隨著腳步移動,大廳裏誘人的菜肴還是把海裏赫科爾斯的麻木神經給刺激活了,深嗅了口氣,終於輕鬆了點,眼睛環視著四周,發現很多打扮華麗的貴族和富豪都在就餐,雖然人不多,但稀稀散散地到處坐著,看起來還是挺熱鬧的。

眼睛回到了通道前方,皇帝的腳步慢慢停頓了下了,到最後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尤菲米婭好奇地拉著皇帝的手,也順著目光看去,突然臉上一陣**,接著嘴角露出一絲陰笑,心裏那一瞬間有種發泄般的快感。

“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塔露夏顫抖著身體,慢慢低了下來,一邊偷偷扭頭看了看身邊落座不起的費納希雅。

塔露夏的動作以及從酒店外好奇跟隨進來的幾個服務生的異樣表現在大廳裏引起了不小的**,那些平時沒有資格和機會進宮的貴族們都惶恐地扭過了頭,吃驚地打量著那兩位站立的男女。

“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一位身份較高的老貴族可能以前見過皇帝,隻見他呼地一下從座位上蹦了起來,漲紅著臉蜷下了身體。

這比塔露夏要高出十倍的聲音終於在大廳裏掀起了波瀾,隻見幾乎所有的人都離開座位跪到了地上,“萬歲”呼喊在寬敞豪華的酒店大廳裏回響。酒店的老板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驚動了,早早地跑到皇帝麵前激動地匍匐在地,受寵若驚,他不知道自己何時修來的福分,居然偉大的皇帝會在這個夜晚來光顧他的酒店,臉上充滿了無比的自豪。

海裏赫科爾斯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十米的那個角落裏。身穿潔白禮裙的費納希雅微微低著頭,臉上是淡淡的紅暈,雙手藏在桌下緊抓著裙外襯,玉齒緊咬,羞態萬千。再微微側頭,就看見了那個身穿萊依索魯高級軍服的藍發青年,正一副愉快的表情和自己對望著。

看到費納希雅的瞬間皇帝的心就開始猛烈跳動,之前的冰涼冷淡迅速被全身升起的火熱給驅散,可當看到海格埃洛正端著酒悠閑地坐在費納希雅對麵的時候,皇帝的心又像是掉進了冰窖,迅速凝固成一團。海裏赫科爾斯一下握緊了身邊尤菲米婭的那牽著自己的小手,陰冷中擠出一絲微笑,優雅地走了過去。

“啊……是尊敬的皇帝陛下。”海格埃洛故意吃驚地放下了酒杯,一邊拿起餐巾抹嘴,一邊瀟灑地站起來,對著皇帝行了個問候禮,笑眯眯地看看對麵依然緊坐的費納希雅,然後偏著頭對著皇帝投去古怪的笑容,“這個地方很不錯,看來我和皇帝陛下的胃口都差不多……”

費納希雅鎮定了下心,長舒口氣,緩慢站起,對著皇帝微微低身,無可奈何地說道:“皇帝陛下……”

“嗬嗬,克斯萊男爵小姐很會挑選約會地點啊……不過……這波爾肯酒店可沒有隔離間……”尤菲米婭得意地挽著皇帝的手,一副親熱到家的樣子,對費納希雅的語氣充滿了深深的諷刺,“皇帝哥哥……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哦……不……波爾肯酒店是個不錯的地方,朕很喜歡……”

海裏赫科爾斯和海格埃洛對了一眼,露出精光,一側頭,對著身後匍匐在地上的酒店老板說道:“馬上準備單獨的大餐桌,朕要邀請好友一起就餐……”

酒店老板得到了皇帝這親口的聖旨心裏都要樂暈了,一邊想到今天發財出名到頂,一邊雷厲風行招呼侍從準備,不過幾分鍾,就在費納希雅旁邊的位置被換上了更大的一張餐桌。而那些原本就餐的貴族們,都識趣地一一結帳退出,然後紛紛站在酒店外等候。

唉,怎麽會這樣,越不是想見的人就越是會出現,而且一出現就是兩個,還是天生敵對的兩個男人……費納希雅隻好依照交際禮節伸手搭在了站在身邊的海格埃洛伸出的手臂上,才幾步,就重新坐在了新的位置上。

一抬頭,就迎上了尤菲米婭那狠狠的目光,費納希雅突然有種很衝動的想法。從宮廷舞會的正式接觸開始,她就知道尤菲米婭對皇帝誌在必得,想到這樣刻薄心眼小的女人也敢窺視帝國皇後的位置,費納希雅就有種想徹底打擊一下對方的新奇想法,這倒不是種好勝,隻是她不願意看到單純的皇帝身邊會有這樣一種女人當妻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可能這和自己的個人性格好惡有關吧,順便,也好壓壓那個海格埃洛的狂妄。

想到這兒,費納希雅反而很輕鬆了,舉止也恢複的正常,十分禮貌地對著尤菲米婭投去微笑,雖然她得到的回應是一雙大白眼。

“費納希雅小姐,朕很遺憾您的好姐妹戴林梅莉爾女王會如此匆忙離去……”端起高檔水晶酒杯,皇帝真誠地看著對麵的白裙少女,而從入座開始,皇帝的眼睛就再也沒看一下身邊的尤菲米婭,“身為羅蘭德王國的外交總使和承受那麽多壓力,這對您這樣的身份是種不公平……”

“哦,不……明天……過了明天羅蘭德王國外交團就結束它的使命了……”費納希雅優雅地切下麵前精致的蛋糕,露出天真的笑容,對著皇帝俏皮地舉起了刀叉上的蛋糕塊,“我隻是陪戴林梅莉爾陛下來帝國遊玩的……”

“很好的設想……朕可以答應陪您遊覽雷茲多尼亞!”費納希雅的態度讓皇帝全身舒暢,隻見他愉快地把頭轉向了一邊的海格埃洛,“閣下也一定是第一次來帝國吧,最好找時間多多遊覽一下,機會不多……”

“哦……不,在我時間安排裏……帝國將是我以後經常來的地方……我和我的將軍們都很喜歡這個地方。”海格埃洛複雜地看了看費納希雅,然後冷冷地對著皇帝露出笑容,“皇帝陛下不用擔心這一點……”

“到時候朕會好好迎接你們的……”海裏赫科爾斯放下了酒杯,一股傲慢的殺氣衝出身體,他的性格注定使他無法掩飾激烈的心情,嚴肅的表情讓旁邊的尤菲米婭都嚇了一跳,“不過那時候,朕可能無法在這裏宴請各位了!”

挑釁,明顯的挑釁,這不是公開表示雙方的戰爭立場嗎!?費納希雅一驚,手上的蛋糕就掉在了盤子裏,看看海格埃洛扭頭對著自己露出關切的微笑,費納希雅臉上一紅,趕緊把那吃了一半的蛋糕扔到一邊的小盤子裏。

“其實萊依索魯也是個好地方,我很想去看看了……”一邊的尤菲米婭不明就裏,還以為雙方在探討比較誰的國家更好,於是自以為是地插進了話,“海格埃洛閣下的教養可以讓我想象您的家鄉如何。”

“哦……那尤菲米婭公主應該陪同皇帝陛下來看看。”海格埃洛不屑地扭頭看著窗外的夜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可能……”

“嗯……這果醬味道不錯!”

費納希雅調皮地把調和好果醬的麵包片遞給了皇帝,這樣有違傳統禮節的舉動在平常人眼裏看來完全不可思議,隻見皇帝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眼前費納希雅那隻玉手遞來的盤子,露出欣喜若狂的目光。雖然這時候他看見費納希雅同樣也給海格埃洛遞了一盤,但心裏的滿足可是無法表達的。

“陛下,這麵包有什麽好吃的……”尤菲米婭一急,一伸手將盤子推到了一邊,也慌忙把自己麵前的一盤魚子醬沙拉塞到了皇帝麵前,然後挑釁地看著費納希雅,“我對波爾肯酒店居然會上這樣的菜感到失望!”

“不!朕很喜歡!”海裏赫科爾斯看都不看一眼尤菲米婭遞來的東西,幹脆直接伸長了手從推開的盤子裏把麵包拿在了手裏,一邊咀嚼,一邊開心地笑著,“這是我帝國公民每日的食物之一,朕不應該拒絕。”

“可還是有很多人吃不上……”費納希雅歎了口氣,停止了就餐,她想起了那些不斷在大陸上遊蕩的難民,心裏就突然不好受,“對我們來說或許隻是種體驗,可對很多普通人來說,卻是生命的必須……”

“克斯萊男爵小姐在責備皇帝陛下嗎!?”尤菲米婭臉色不好看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橫眉怒目,就好象誰罵了她的祖宗一樣,“別望了您的身份!”

“不,費納希雅小姐說的對……”皇帝若有所思,眼睛默默地看著費納希雅那幽幽的表情,心裏暗歎,“朕應該做得更好,朕要讓每位帝國公民都過上自豪、驕傲的生活!”

多麽仁慈的人,她是如此溫柔,就像神一樣關懷著他人,她的純潔和善良應該是全帝國的幸福和驕傲,這就是皇後的風範,這就是我所需要的……海裏赫科爾斯癡迷的目光再次出現在臉上,而一邊的尤菲米婭臉色都發青了。

“費納希雅小姐,在下有要事需要離開……”海格埃洛瀟灑地起身,拉著費納希雅的手吻了一下,然後冷淡地對著皇帝微微一禮,頭都不回地就走出了酒店。

“皇帝哥哥,我也有點不舒服,望恩準告退……”

整個晚餐的氣氛都被費納希雅一人奪走了,尤菲米婭抽搐著臉,也跟著退出了酒店,而皇帝隻是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連一句話都懶得說,那些四周保護的皇家禁衛軍們都吃驚地看著一同前來的尤菲米婭公主就這樣陰著臉氣衝衝地走了。

“陛下很不喜歡海格埃洛閣下……”費納希雅無所謂地微微側頭看著窗外離去的人,露出一絲微笑,“他應該算是我朋友吧?”

“哦……朕其實一直很尊重他……”海裏赫科爾斯現在終於胃口大開,看到終於不受限製地和費納希雅單獨相會,什麽宮廷的約束都拋到了腦後,興奮之中口中連續咀嚼,開始真正像個自由的年輕人那樣瀟灑豪放,“倒是他對朕好象很不滿意……不過不怪他……朕其實很需要這樣的對手!”

“對手?來實現您做為帝國皇帝的意義?”費納希雅微皺眉頭,她從海裏赫科爾斯身上嗅出一股狂亂自負,那是種危險的感覺,甚至是和海格埃洛在某些方麵同出一轍,“是您單方麵的感覺,還是您的使命?”

“為了朕和帝國的榮譽……”皇帝穩穩地把身體靠在了椅子上,露出優雅的笑容,“聽說他在兩個戰場上都可以戰無不勝,朕很感興趣……”

兩個戰場,皇帝用最含蓄的方式概括了海格埃洛在大陸上的作為。在他眼裏,女人和戰爭,就是海格埃洛最投入的兩個方麵。

“陛下……”費納希雅臉一紅,垂頭揉著手上的餐巾,心裏很不是滋味,“您也要嚐試嗎……這不應該是您應該參與的……”

“也許在銀狼的日子讓你對軍政也很在行……但這是國家,不是那個小小的團夥!”海裏赫科爾斯露出嚴肅的微笑,皇帝身份的霸氣隱隱浮現,“帝國不希望有敵人,但也離不開敵人,所有的阻礙朕都感興趣,包括個人……”

“這是種尊重嗎……”

費納希雅歎了口氣,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去理解對方,那種好勝心總以莫須有的理由在左右著皇帝和海格埃洛這樣的人去製造敵人的存在,為的是什麽,難道總要以某一方的臣服才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嗎,可這不是普通民眾願意的。

“尊敬的費納希雅小姐,這樣的話題會讓您難過的……”皇帝看到了費納希雅憂鬱的表情,心裏愧疚了一下,趕緊換上了輕鬆的笑容,“或許您會有興趣聽一些朕小時候的故事……”

皇帝帶著愉快的笑聲開始講述他的成長,那些單調的生活內容被盡可能的修飾添加進一些小東西,然後再以他那優雅的詞調送進了費納希雅的耳朵。雖然費納希雅對這些明顯和普通百姓有天壤之別的內容並不是很感冒,但是看到對方那副認真的表情,似乎又看到一位長期束縛又渴望自由的青年,隻是這種壓抑中的個人願望帶著強烈的爆發性和危險性。

“海格埃洛閣下……”尤菲米婭的馬車追上了前麵單獨漫步的高大男子,帶著緊急停車的顫鳴擋住了對方的去路,“如果不打擾您其他安排的話,可以上來同路一敘嗎?”

“哦……美麗的尤菲米婭公主,如果不以在下身份低微的話,在下很榮幸……”

海格埃洛微微側頭,露出了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瀟灑而禮貌地身體一縱,就跳上了馬車。馬車帶著一股煙塵鑽進了一條偏僻的小道,並停在了角落裏,然後隨行的人都遠遠地離開。

“尤菲米婭公主殿下好象很不開心啊……是否皇帝陛下讓您難過?”海格埃洛微笑著把車窗拉開,若無其事地注視著遠方的馬車護衛隊,心裏暗笑。

“難道閣下不失望嗎……”尤菲米婭理著禮裙上的絲帶,冷冷地說著,“其實我一直以為克斯萊男爵小姐很適合閣下,隻是她不知好歹罷了……”

“哦……不,公主殿下恰恰說錯了……”海格埃洛輕鬆地轉回了身體,看著麵前明顯還沒從醋壇子裏撈起來的高貴貴族小姐,“費納希雅小姐是全帝國……不,全大陸最完美的女人,難道配不上你們偉大的皇帝嗎?相反……在下是個不受拘束的人,沒有什麽永遠吸引我的東西存在……不過公主殿下例外……”

“閣下果然很會說話……”尤菲米婭早就聽說過海格埃洛的高強泡女人手腕,所以對對方剛才那樣的恭順調侃也不是很在意,隻是對海格埃洛給費納希雅的所謂最完美評價感到很刺耳,“那完美的東西應該更能引起您的注意。”

“費納希雅可是帝國貴族,在下的身份……也許不合適……”海格埃洛狡黠地看著對方,想從對方心裏掏出真話,“就好象在下同樣無法得到公主殿下青睞一樣……”

“那個女人怎麽能和我比……”尤菲米婭想都沒想就丟出一句,忽然覺得上了對方的套,這臉就紅了,趕緊把身體側了過去,牙都咬緊了,“閣下很喜歡對任何一個女人都如此輕薄?”

“哈哈!”海格埃洛開心極了,剛才出酒店的短暫鬱悶一下就消失了,舒服地靠在位置上吐著氣,“其實公主殿下可以說明白點,在下就不會誤會了。”

說到這兒,海格埃洛的臉色慢慢凝固。剛才的晚餐對海格埃洛來說幾乎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恥辱,環境的特殊和對方的身份壓迫第一次突破了自己的防線。而費納希雅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改變的態度也讓自己有點意外,似乎對方現在很喜歡看到自己和皇帝發生對抗,是報複自己?還是壓製自己?

海格埃洛第一次以雜亂的心情離開了本是最喜歡參與的事情,他覺得自己終於退避了,而且毫無底氣地在退避,雖然他有更多的方式可以挽回所有的尷尬,但他不願意去主動怨恨任何人,他認為最大的打擊應該是讓別人對自己感覺到無能為力或對自己憤怒,而不是自己單方麵的殺傷。如果非要有不共戴天的敵人,那他喜歡看到別人恨自己,而不是自己恨別人。

“海格埃洛閣下好象比我更在意哦……”尤菲米婭看到海格埃洛陷入沉思時的陰沉表情,心裏就很高興,於是在一邊冷言冷語,“其實我們有一些共同利益……”

“公主殿下想和在下建立跨越國界的友誼吧……”海格埃洛舒緩下表情,輕聲說到,“我在想自己應該怎麽做才能表達對這種友誼的誠意……”

“把你的費納希雅小姐看緊點!”尤菲米婭露出陰森的冷氣,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張美麗的臉充滿了和年紀不相匹配的陰沉,“我甚至可以幫忙……”

“哦……那也未必可以保證公主殿下一定可以戰勝所有的對手……”海格埃洛不屑地側過了頭,男人的自尊讓他對尤菲米婭這樣小女人的嫉妒心產生不了絲毫共鳴,反而覺得很惡心,“您關心過頭了……”

“明確說……閣下確實是我帝國貴族最狠的人……”尤菲米婭繼續說道,“費納希雅也沒有任何貴族支持,其實我們都希望看到費納希雅和您在一起……”

“哦……這個世界上兩位讓帝國貴族最痛恨的人走到一起絕對是個很壯觀的場麵……這可以打消你們所有的顧慮啊……”

海格埃洛暗笑這個女人真是個大白癡,一個不懂政治的人居然把政治說得這樣理所當然,如果真是這個女人成為帝國皇後,那萊依索魯就幸福了。想到這兒,海格埃洛的興趣一下就來了。

“那……在下就特別感謝公主殿下了,希望您的願望早日實現……”海格埃洛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回頭笑著,“並且還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朋友,這是我的真心祝願!”

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海格埃洛身心愉悅,他發現自己今天也不是特別倒黴,其實有了一些意外的收獲。這個尤菲米婭,也許真有那麽點智慧也說不一定,隻是希望不要做得太糟糕。海格埃洛輕快地朝大街走去,一群歡樂的男女青年正高唱著帝國民歌朝這邊走來。

歡暢的隊伍從海格埃洛的身邊走過,人群揮舞著各種精致的手提小油燈,在昏暗的街道上宛如一群嬉戲聚集的螢火蟲,隻是在這一片閃爍中,突兀聳立著一個黑影。錯身而過,海格埃洛身後的隊伍裏剝離出那個高高的黑影,然後靜靜地跟在了後麵。

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冷冷著看著前麵高挑英俊的海格埃洛,眼睛裏冒出一絲殺氣,微微抬起手,一根泛著藍白光澤的冰箭在手心上方十多公分的高度慢慢成型。

“一個偉大的男人這樣結束掉是否可惜呢?”

黑袍男子輕聲自言自語著,魔法催動下,漂浮的冰箭開始出現無聲的軸心高速旋轉,一股股因離心作用從表麵脫落的冰霜細粉四下飛濺,帶出一圈圈寒氣。冰箭脫手,一道藍白劃破黑暗,筆直地朝海格埃洛的後背飛去。

海格埃洛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陰森的刺骨寒氣從後背襲來,下意識地就回過了聲,瞳孔裏出現逐漸清晰的一根長長冰箭。速度是那樣的快,幾乎就沒有給海格埃洛身體足夠的反應時間,藍發的青年唯一還有反應的隻有眼簾,隻見他悄然地閉上了眼睛,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感受著如同寒冬的漫天雪霜撲麵而來。

就在冰箭即將命中海格埃洛身體,突然一道青色的魔法能量從黑暗裏衝來,準確地擊中包裹了冰箭,高速飛行的冰箭仿佛鑽進了一個火爐,一邊帶著這團魔法能量繼續前進,一邊在急速融化。海格埃洛身體像是被什麽重物體猛擊一下就飛了出去,一股鮮血從胸下冒出,筆直地在原先站裏的位置和落下的位置間灑下一道血紅的痕跡。

海格埃洛忍著鑽心的疼痛,勉強把上半身支撐起來,苦笑著看著胸下一個傷口,發現一截已經快融化完的冰箭正在身體上冒著寒氣,威力大減的冰凍魔法並沒有凍結傷口周圍的肌肉,鮮血正緩慢地從冰箭邊緣滲透而出。

還沒等海格埃洛有繼續的反應,一道光芒過後,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老人出現在海格埃洛麵前。

黑袍人一下楞了,剛才那瞬間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還沒等他繼續發出第二次補充攻擊,就看見一道看不清顏色的氣霧在海格埃洛身上包裹出現。

黑袍人那藏在麵具下的臉開始抽搐,因為他發現自己事前根本就沒有感應到有會魔法的人在附近,而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袍老人,顯然有著極高的魔法修為,因為除了剛才對方發動神秘魔法那瞬間的力量波動外,眼前站的人根本沒有任何魔法氣息可以讓他感應,而且對方剛才的魔法力量屬性是他從沒見過的。

“你救他……”黑袍人陰冷地背過了身,心裏歎了口氣,因為他直覺判斷自己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而且對方的態度,好象隻是保護海格埃洛,並不是要緝拿自己,所以他打算識相離開,隻是離開前,他多少要了解一點。

“珍惜你的生命……力量不代表一切……”白袍老人和藹地看著對麵黑袍男人,發現對方開始咳嗽了,“你的信念不應該這樣去達成……”

“哼……除了神……誰可以阻擋我……”黑袍男人冷哼一聲,朝前慢慢走去,“告訴我你是誰?”

“我隻是個神在凡間的低下仆人……”白袍老人微微一笑,就轉身朝向了還躺在地上的海格埃洛。

黑袍男人楞了一下,一聲低沉的冷笑後拉開魔法傳送卷軸消失在能量波動中。

“老人家……您的出現很讓人意外……”海格埃洛痛苦地支持著身體站了起來,靠在了街道邊的房屋外牆上,一把將胸下那截冰箭給拔出,一股鮮血染滿了漂亮的軍服和手,“比起這裏的危險來,我……我更好奇您的目的……”

“哦……你的彷徨和尋覓依然沒有停止……總是對未來充滿了好奇……”白袍老人歎了口氣,對著海格埃洛露出惋惜的表情,轉身朝另一邊走去,一邊走,一邊揮手抹去了包裹在海格埃洛身上的神秘魔法,“未來是沒有終點的……你能把握到什麽時候?”

奇怪的老人,說什麽啊,一句也聽不懂……當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時候,海格埃洛這才又感覺到了傷口的劇烈疼痛,一陣惡心,一口渾濁的鮮血就吐了出來。

“應該……是個不錯的體驗……”海格埃洛捂著鮮血直流的胸下傷口,啐出口腔裏的鮮血殘留,然後歪歪斜斜地朝遠處的街道口走去,身後流下一條明顯的血漬。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的願望或許是對的。”兩個時辰內連續吃了三次晚餐,費納希雅看著一桌子的水果甜點再也無法激起一絲胃口,隻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個葡萄就停手了,然後看著皇帝快樂地吞咽著水果,“但銀狼確實是群無辜的人,他們不喜歡仇恨,也不需要什麽赦免……而且不需要對我表示什麽態度……”

“哦……朕知道,費納希雅小姐需要更多的諒解,而不是朕一個人的……”海裏赫科爾斯愉快地笑著,把剩下的一半甜橙扔到了盤子裏,“隻要他們不再針對我帝國和費爾提蘭,朕甚至可以允許他們在帝國活動……”

唉……這個皇帝就那麽自信自己的權力嗎?無數的官僚、貴族將皇帝捧在了天上,可如果利益發生根本改變,他們還會服從這個皇帝掌握的權利嗎?費納希雅靜靜地看著對方那張古典而英俊的臉,發現對方是那種成熟、天真各占一半的男人,成熟或許是種外在修養,天真或許才是他的本質,而且是狂妄的天真,在權利下培養出的習慣。如果他真要出現什麽意外的情緒,或許就真是災難的。但換句話說,也許他已經是這個帝國最優秀的貴族之一了,換了他人,可能表現得更糟糕。

“那陛下能保證您的大臣和貴族們都是高尚的嗎?”費納希雅看了眼身邊的塔露夏,輕輕點了下頭,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們都值得您驕傲吧……”

“哦……是的……我需要他們的忠誠,而且他們做的很不錯……您應該看到,這是個團結的國家……”皇帝優雅地又端起了酒杯,這已經是今天他單獨喝下的第二瓶酒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今天的胃口會這麽好,“當費納希雅小姐的爺爺、克斯萊男爵出現在朕的麵前的時候,朕感到很充實!”

“可爺爺並不這樣想……”費納希雅眼神黯然,一副很深的心事,“您或許隻能看到您寢宮裏的一切……”

皇帝一下楞了,臉色慢慢嚴肅,手上的酒杯慢慢放下,身體一靠,手肘支撐到了下巴,那個迷倒全皇宮宮女的優雅造型又出現這個酒店裏。

“費納希雅小姐可以直說……朕一直很感興趣您的話題……”海裏赫科爾斯手一揮,附近的皇家禁衛軍都退到了很遠的地方,“是否有不和諧的地方讓費納希雅小姐為難……是皇太後?”

想什麽啊……這個皇帝真是的。費納希雅知道對方又開始自作聰明了,臉上微紅,尷尬地一笑,說道:“皇帝陛下誤會了……這和皇太後沒有任何關係,我的意思是……”

“啟奏皇帝陛下!”一個皇家禁衛軍軍官急匆匆地就走了過來,然後對著皇帝跪了下來,神情特別緊張。

“什麽事!?”遇見這不合時機的打斷,皇帝惱怒地瞪了一下臣下,露出慍色,然後被迫禮貌地起身朝一邊走去。

“皇帝陛下……海格埃洛剛才在外城的羅貝拉大街遇刺,傷勢不詳細……”帝國軍官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既刺激又忐忑的目光,“被巡邏隊發現的,現在已經被他們的人接回去了……”

“朕知道了……這個消息要封鎖在最小的範圍……以朕的名義,派出宮廷禦醫……”

皇帝回頭看了眼費納希雅,發現對方正漫不經心地又開始吃水果,心裏稍稍安穩了點,然後一擺手腕退下了帝國軍官。

費納希雅良好的聽覺清晰地把每個字都聽下了,心裏一驚,可表麵上還是鎮定了下來,一邊猜想這帝國貴內部果然凶險,明的不敢來,居然來暗的,海格埃洛雖然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可眼前卻是代表一個國家對他們的皇帝進行生日慶祝,於情於理都是友好的態度,怎麽能這樣……費納希雅一想到這兒,本來對皇帝的那點好感也煙消雲散,甚至覺得對方城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也危險得多。

果然是個善於隱藏自己真實表現的人,差點就被他糊弄過去了。費納希雅心裏冷笑著。

“皇帝陛下如果有事的話……”費納希雅輕輕站了起來,接過了塔露夏遞來的禮帽,然後微微行禮,“我就回去了……”

“等等……”皇帝坐在座位上正沉思,就看見眼前的少女要走,一下就抬起頭喊住了對方,“今天……今天你還是別回去了……還是住皇宮別苑吧。”

“皇帝陛下是下聖旨了?”費納希雅忍住怒火,和塔露夏對了一眼,塔露夏尷尬地低下了頭。

“不……朕要考慮安全……”皇帝猶豫了一下,艱難地站了起來,伸出了手,露出不容拒絕的嚴肅表情,“朕現在確實需要考慮你剛才說的話了……”

“皇帝陛下好象很不安……”

費納希雅心裏一楞,發覺皇帝好象並不是在隱瞞什麽,於是判斷海格埃洛的遇刺可能和皇帝沒有直接關係,但她還是需要得到近一步求證,於是無奈地搭上了皇帝的手,被迫跟著皇帝走向大門。

皇帝一出門,那些在外麵等了快一個時辰的小貴族們都興奮地跪了一大片,亂七八糟地高喊萬歲,惹得四周街道上的百姓也跟著跪了更大一圈。

“朕知道你需要一個解釋……”皇帝看著車外圍上來大群皇家禁衛軍沒,心裏塌實了點,然後回頭看著對麵靜坐的費納希雅,“但朕可以保證,今天是為了你的安全,而不是朕強意帶你入宮!”

“那就謝謝陛下了……”費納希雅隻好點頭,一邊在腦子裏拚命分析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心中蔓延。

當海裏赫科爾斯一行隊伍衝入皇宮不久,幾名攜帶皇帝秘密指示的皇家禁衛軍騎兵就奔向了雷茲多尼亞內外城的衛戍軍團指揮部,接著很快雷茲多尼亞的居民們就發現街道上的巡邏隊比往日勤快了不少,甚至數量也多了起來,不過由於皇帝生日慶典就要在明日舉行,所以百姓們並沒有被這樣的變化所驚動,城裏城外依然聚集著歡快的人群,一直載歌載舞到天明。

習慣性地沐浴後,暫時無法入睡的費納希雅又換上了宮裙在花園裏散步,塔露夏則在她的授意下寫著有關德諾阿子爵一家蒙冤的全過程,以備今後所用。

遠方的花園小道上出現一隊女官和宮女,幾展華麗的宮燈在植物重疊黑影中晃動,隻見一位身穿皇宮高級女侍官的中年貴婦帶著四名宮女走到了費納希雅麵前。

“費納希雅小姐,皇太後陛下聽說您來了,要您去見她。”高級女官禮貌而冷漠地微笑著,那種格式化的態度讓人費納希雅感到很不舒服。

一定是皇太後知道他兒子又把我帶進來了,唉,可能她又在想我是不是在巴結他兒子。費納希雅禮貌地低身接受了這道皇太後懿旨,然後表示要回寢室整理裝扮並順便把塔露夏帶上。

“不用了,皇太後隻說見你一個人。”

高級女官一轉身,就朝花園出口走去,費納希雅無奈下隻好跟了上去,四個宮女一下就靠了過來,好象生怕對方跑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