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費妮都不得不陪著海裏赫科爾斯二世在一群貴族注視下呆坐在城守官邸的陽台上發呆,倒是那位俊美的皇帝興致勃勃地說著大量並不可笑的玩笑以取悅自己看上的少女。

而那個尤菲米婭小姐和她的伯爵夫人母親則自始自終警惕著費妮可能出現的越軌行為,尤其是那個尤菲米婭,好幾次上前利用皇帝表妹的身份企圖轉移海裏赫科爾斯二世的注意力,都被興致昂然的皇帝揮了揮手就拒絕了,讓這位從小嬌慣的貴族小姐一肚子火,心裏不知道把費妮分屍了無數次,最後還是自討沒趣地溜進為自己安排的房間睡覺去了。

可憐的老頭、大魔導士維克多就更慘了,在酒店裏灌了一天的葡萄酒都沒有想出個合適的主意來拯救那位已經被自己當成孫女的費妮,最後還惹來幾個酒店女郎的包圍挑逗,嚇得他隻好跑到大街上呆坐。

“實在不行,就隻好去找小皇帝了,真是傷腦筋啊……”

打定了主意,朝廣場走去。

夜晚的黑影開始慢慢籠罩洛西林,愛之女神祭祀日活動**就要來了,從光輝教會聖都賽萊斯特教皇領特地趕來的光輝教會愛之女神殿高級祭祀人員開始布置最後的祭祀會場,廣場上的群眾被暫時驅散,一隊隊來自賽萊斯特教皇領、歸光輝教會統屬的光輝騎士團騎士將中央廣場圍了起來。

這些教會騎士在信仰光明的安德偉特大陸可說是身份特殊,幾乎可以不受節製地往來各個王國領地,一句“以主的名義”就可以回答幾乎所有的關卡盤問,雖然行事手段和作戰編製和其他國家的騎士軍隊幾乎沒什麽兩樣,但是在平民百姓心中還是享有極高的聲譽,信仰光明的青年男子個個都以能加入教會騎士團為榮,所以人數高達三萬的光輝騎士團從來都不缺少優秀的兵員來源。

愛之女神雕像四周支起四個高大的鐵製尖塔,塔頂是個大鐵鍋,裏麵燃燒著巨大的火焰,在雕像正麵是三頂做工精美、用來奉獻祭酒的紅銅鍋,以及一張寬大的祭台。

當黑夜完全籠罩了大地,祭祀準備工作也完成了。

一位身穿華麗神職製服的男性高級祭司在四位中級女祭司陪伴下慢慢走到城守官邸的巨大陽台下,對著上麵的皇帝和周圍的貴族行了個禮,以表示對當地官員的尊敬,海裏赫科爾斯二世當仁不讓地點了點頭,把手一揮,表示祭祀活動可以開始了,於是部署在廣場周圍教會神職人員中的魔法師紛紛向空中施展起魔法禮花。

一朵朵五顏六色、聚集著火之精靈力量的魔法禮花綻放在漆黑的夜空,絢麗的光彩伴隨著低沉的轟鳴在四下飛舞,不斷從魔法師手中射出的魔法流星光束穿梭交錯在顆顆爆裂開的禮花之間,將祭祀活動的氣氛一來就帶進了持續的**。

洛西林中央廣場外圍的民眾都沸騰了,歡呼一聲高過一聲,無數的鮮花拋過光輝騎士團士兵的頭頂落進廣場,廣場周圍的高大建築上到處都是探出身子的市民,在閃動著魔法光芒的夜空中揮舞著手中的彩旗。

陽台上的人們一邊吃著小吃,一邊對著眼前的盛景品頭論足,本地的貴族早已司空見慣,倒是第一次領略這樣光景的費妮和從帝都雷茲尼亞千裏趕來的海裏赫科爾斯二世以及隨行人員看了個稀奇。

“這就是魔法嗎?真是太漂亮了,要是我那個世界也有這樣的表演就好了。”

費妮已經忘記了現在的處境,興奮地注視著空中不斷炸開的魔法禮花,回想著那個舊世界裏內容早已失去新意的節日慶典:用禮炮發射的禮花,震耳欲聾的爆炸和空中彌漫的火藥味。

“費妮小姐,看樣子您好象沒見過魔法禮花吧?”

海裏赫科爾斯二世看著一邊興奮異常的女孩,露出詫異的臉色。

“是啊是啊,真是好漂亮!”

費妮沒注意身邊發話的皇帝,仍然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夜空中又一朵即將炸開的魔法光團,頭都不回地說了句。

不遠處的伯爵夫人和她的寶貝女兒幾乎同時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態度在受到嚴格宮廷禮儀規範下的貴族眼裏簡直就是種無視君威的犯上之舉,兩個女人心裏同時冒出“無禮之極”這個詞。

但是皇帝卻像發現了寶一樣欣喜異常,在他的眼中,這個白裙少女簡直就是朵清晨裏剛剛破開花蕾、還帶著露水的嬌嫩薔薇,又像是一個不粘絲毫世俗,不受任何約束的飄逸天使。

再絢麗的魔法光彩都沒再吸引海裏赫科爾斯二世的一絲目光,甚至當廣場中央光輝祭司已經開始往祭壇裏傾倒祭酒的活動都沒看上一眼,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再次凝聚在少女因興奮而紅彤彤的麵容上。

當幾乎所有的人都忘懷地關注著祭祀活動的盛況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冷冷地站在城守官邸的最高處,閉著眼睛感受著來自腳下廣場人群裏產生的每絲精神波動。

這就是新皇帝的貼身護衛魔法師――德雷刻絲。

寬大的黑色魔導師長袍罩住他細瘦的身材,深陷的眼球緊閉,一陣陣風吹過,將長袍舞動地啪啦作響,忽然,一股帶著淩厲殺氣的精神波動從下麵無數湧動的人群中闖進他的精神探察範圍,緊閉的雙眼猛地張開,幾乎同時他的身軀就在黑影晃動中消失。

“有人行刺!”

海裏赫科爾斯二世隻覺得背後一陣寒風襲來,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隻見黑夜裏一柄閃著銀光的短小匕首,匕首之後是一個全身包裹著黑衣隻露著眼睛的短小身材殺手。

一時間海裏赫科爾斯二世呆立著無法反應,眼睜睜地看著這把殺氣凜凜的武器直對著自己的前胸刺來!

一個的圓形物體飛了過來,在匕首即將沒入海裏赫科爾斯二世的身體那一瞬間擊中了那個突然出現的殺手手臂上,意外的打擊讓握著匕首的手臂失去了準頭,匕首從皇帝左肩滑過,殺手也在失手後伴隨著急速前衝的慣性越過了海裏赫科爾斯二世。

原來是一個貴族慌忙之中拿起一個盤子丟了出去,正好打中了殺手。

“衛兵!衛兵!”

幾乎同時,在一片喊叫聲中,大群的銀甲和金甲士兵衝了上來,將本來寬敞的陽台擠了個水泄不通。

殺手再次調整的姿勢,又衝了過來,不過幾個在混亂中嚇得倒地躲命的貴族恰好影響了他的行動,被連絆了幾下,就這幾下,海裏赫科爾斯二世被一群士兵迅速包圍在中間,幾乎不再給殺手第二次機會了。

“給我拿下!”

一個帝國皇家禁衛軍軍官模樣的人一邊揮著長劍命令部下,一邊粗暴地將幾個還在現場礙事的小貴族踢出了陽台,幾個倒黴鬼發出淒厲的叫聲消失在陽台外的黑夜中。

一聲武器破開金屬鎧甲的尖銳摩擦聲響起,那個軍官身體一晃就倒在地上,又一個身材明顯比前一個殺手高大的身影揮舞著長劍出現在士兵中間,那人一身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鎧甲,頭上帶著一個有麵罩的頭盔,一看就知道是個身手了得的劍士。

人群又是一陣更大的**,那個黑甲劍士連續劈砍死幾個士兵,跑到了被包圍的殺手身邊。

帝國士兵楞了一下,隨後呐喊著衝了上去,企圖用人海戰術淹沒那兩個突然出現的敵人。

各種冷兵器在夜空中揮舞,不斷地有人慘叫著倒地或者是被踢出陽台,地上全是四下流淌的鮮血,濃鬱到令人做嘔的血腥氣息在夜空中飄蕩。

費妮從一開始就被一群往來撕殺的人擁擠在中間,嚇得失去了任何反應,驚恐地看著身邊一個個鮮活的士兵在慘叫聲中倒在地上,鮮血飛濺在自己雪白的禮裙、手臂上,血紅**順著手臂肌膚慢慢向下流淌,毛孔在感受到刺激後禁閉產生一片顆粒感,血的味道鑽入鼻腔,隻覺得全身冰涼,後頸發麻。

曾經的作為地球人的時候也沒少看過戰爭影片,再血腥的鏡頭大多讓自己僅僅感到血脈噴張而已,可現在這真刀真槍表演的屠殺現場卻讓自己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一番毛骨悚然般的恐懼,尤其是死去士兵傷口中噴射而出的鮮血濺在身上的時候,那種生命即將湮滅時發出的撕心裂肺般的哀號讓自己刻骨銘心。

腳下一陣陣觸動傳來,低頭看去,又一個士兵倒在自己腳下,蒼白而年輕的臉上肌肉在顫抖,受到嚴重損傷的身體不斷地抽搐著,但是沒抽幾下就不動了,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費妮……

少女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