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了光輝騎士團團長克雷迪爾是光明神使身份後,羅尼斯就在沒有任何來自神域的神喻感應,尤其是幾個月前來自傳說中的光明神域——天空之島傳來的那場劇烈的能量波動風暴後,自己和神域的精神感應溝通幾乎完全中斷了。傳說中數量多達幾十位的光明神使居然這次隻複蘇了寥寥幾個,就連本以為會席卷而來的黑暗神使也似乎銷聲匿跡,這完全不符合諸神戰爭的曆史常理。難道這個世界出現了阻斷神之代言人力量蘇醒的事物存在?

“蕾菲娜,不管如何,這個世界的力量變化和曆史上的諸神戰爭有著很多不同……”

羅尼斯忽然想到了一年多前那位被自己和蕾菲娜判斷為神的費妮小姐,那個違反常理而降臨到大陸的女神在經過短暫的能力展示後又似乎毀滅在神力爆發中,一切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麽混亂不堪,到底是什麽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力量現狀呢?

“蕾菲娜,現在大陸上的神代言人到目前隻有你和克雷迪爾了,你們的身份秘密不知道還能隱瞞多久……神在大陸上的影子比任何時候都真實,所以一切行事必須小心!”

羅尼斯說完,揮揮手表示自己需要靜思,身後的蕾菲娜帶著不解的表情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個人會是什麽身份的光明神使呢……”

羅尼斯剛才已經感應到了那強大白魔法氣息後隱藏壓抑的幾絲黑暗力量波動,但是他對蕾菲娜進行了隱瞞,他不想讓事情還沒有完全清晰前就去動搖這位虔誠的光輝信徒。歎了口氣,走到露天陽台上開始仰望黑夜,把一種思緒擴散到夜空,期待著那一絲絲模糊的回應……

自從自己的力量經過費妮之死的刺激而蘇醒後,蕾菲娜就把自己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和神域的精神溝通上,不過她總體會不出羅尼斯那種神奇的預感,除了本身的白魔法水平出現了高強度的跳躍提升和對外感應更清晰外,至少到目前她還未發現自己有什麽很特別的地方。

她現在一直受羅尼斯的直接領導,在教會內外的活動上基本還比較保守隱秘,但她的哥哥克雷迪爾都不同了,這個直接受教皇赫爾拉迪德二世領導的光輝騎士團團長幾乎在去年一年的時間裏都帶著上萬的光輝騎士在國外進行各種政治、軍事幹預,而且大部分軍事幹預都很明顯在針對萊依索魯共和國。

受光輝教會袒護的米亞斯王國和希洛王國總在軍事危機的最緊要關頭被光輝騎士團從戰線上救出來,而這兩個大陸最北方國家的暗中後台卡傲奇帝國更是得到教皇的公開讚揚。由無數光輝信徒捐贈以及龐大的教會產業累積出的財富,在近兩年來以各種借口和渠道或投資或貸款,大筆大筆地流入到上述三個和萊依索魯共和國敵對的國家,支撐起了在幾個方向對萊依索魯共和國的戰略包圍。

蕾菲娜根本就搞不懂這個長期以來都以大陸最高和平主義者自居的教皇為什麽會在這兩年裏發生那麽多變化。有時候當她麵見教皇匯報生命神殿工作的時候,對教皇那張熟悉而和藹的臉會突然有種很陌生的感覺。尤其是當蕾菲娜從羅尼斯口中得知正是教皇暗中對外泄露了她光明神使身份後,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光輝教會正在把大陸的國家像棋子一樣在擺弄,戰爭的壓力在光輝教會的一次次所謂的和平號召下反而越來越大。而一年半以前組建的各國聯合海軍搜索隊,也在教會的領導下進行著象征意義的海上搜尋黑暗大陸的任務,可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任何線索,而黑暗帝國也在經過和費妮一戰後似乎消失了一樣。

一想到費妮這個模糊身份的女神,這個年輕的生命神殿女主教就心裏不安,她一直沒能從費妮和自己從結識到相隨再到被對方放棄的陰影裏走出,自己身上神之代言人的力量在費妮的死亡後突然出現,再加上對以前一些觀點的反省,讓她覺得非常愧疚,而這種內心愧疚到了自己和費妮的最好朋友戴林梅莉爾重病垂死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通過病情檢查讓她肯定了費妮對戴林梅莉爾進行的是神力精神運行引導治療並改變了對方的精神力特性,所以她在第一時間否定了所有白魔法師提出的治療方案,至少在她看來,戴林梅莉爾實質上已經被叛了死刑!自己再是什麽強大的光明神使,可終究是凡人,身上的精神力控製也擺脫不了普通人的特征,她所能做的,就是依靠精神舒緩術把戴林梅莉爾體內的精神力運行降到最慢的程度,從而盡量延緩對方的生命衰竭,不過她不知道這能維持多久,或許幾年,或許幾個月,隻要中斷這種延緩病情的治療,戴林梅莉爾就會迅速死亡,但不管如何,戴林梅莉爾必將死去,而這個羅蘭德王國也將以沒有直係血統繼承人的狀態被各大國內外勢力所控製支解,從而引起一連串的戰火。

就在一個時辰前,已經被蕾菲娜認為不可能蘇醒的卡萊麗居然被一個神秘的商人家庭給輕而易舉地治好了,這讓女主教特別好奇。因為她是光明神使,也是擁有相當魔導師級別能力的高級白魔法師,自然對一個水平隻有中級白魔法師的人可以憑借所謂的“家傳配方”來治病的說法保持很大的懷疑,但是她又一時找不出什麽破綻,按照當時猛然爆發的光明之力和高強度白魔法氣息來看,她隻能判斷對方有可能是還沒有完全蘇醒的光明神使。所以她背著羅尼斯擅自做出了讓波拉修斯參加明天會診的決定,並想以此來試探對方的真正實力。

看看客廳裏的掛鍾指示已經過了零時,蕾菲娜苦笑了一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朝門外走去,她打算在睡覺前再給戴林梅莉爾進行一次精神舒緩治療。

雖然已經半夜了,可紫金玫瑰酒店的某間豪華客房裏卻特別熱鬧。知道隔壁的費納希雅已經休息,但多喝了幾杯的波拉修斯終於還是忍不住激動把自己所見的情形對四位衛隊軍官進行了講述,眉飛色舞中不斷添油加醋,和大海為拌了半輩子所培養出的豐富想象力把費納希雅在醫館房間裏的形象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聽得尼格列等人將信將疑。

“嘿嘿,小夥子們……如果你們當時在場,我可以發誓……你們會幸福的死去!”波拉修斯一口飲幹手中的酒,帶著醉熏熏的笑容說到,“尼格列也看見了那個女主教是什麽表情……這代表什麽?隻有神才能做到這一點!”

尼格列等人暗暗出汗,其實他們早就把費納希雅當女神來看了,隻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奇跡,一個個都在回想自己從跟隨費納希雅以來到底有什麽地方沒做好,要知道萬一得罪了女神,那神譴可不是鬧著玩的。而尼格列則想起了某個晚上費納希雅擊斃幾個黑魔法師的過程,心裏打了個寒顫,不過他相信自己和所有衛隊官兵對費納希雅是絕對的忠心,也為能有生以來會跟隨一位女神而驕傲。

“那當然了!費納希雅小姐就是我們心中的女神!”尼格列很乖巧,他不想在部下中間把一種秘密給揭露出來,不然肯定會給對方帶來不利,於是趕緊對著波拉修斯使眼神。

被尼格列這樣一暗示,波拉修斯楞了一下,酒也醒了不少,也覺得自己酒似乎喝多了,居然忘了費納希雅的告戒,這心裏有點忐忑不安,趕緊裝著已經完全醉了的樣子趴在了桌上,希望在場的人都以為自己在撒酒瘋。

“雨果,從明天開始我要陪費納希雅小姐進王宮辦事情,所有的衛隊人員都由你暫時帶領,記住不要張揚,加緊訓練,有什麽意外情況和當地的銀狼人員聯係,波拉修斯今天晚上喝多了,你小子別當真!”尼格列說完就帶著部下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一大早,蕾菲娜就派了兩輛馬車來紫金玫瑰酒店接人,當酒店老板看到這是光輝教會的高級馬車並被告知所要接的人是昨天才入住的波拉修斯,這才知道酒店裏住的一群外國商人原來身份如此高貴,趕緊帶著使者來到二樓客房通知波拉修斯。

一路上波拉修斯和尼格列都在納悶,自己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落腳點,為什麽蕾菲娜主教可以找到自己。隻有費納希雅在暗暗發笑,因為她知道蕾菲娜現在是完全蘇醒的光明神使,在接觸感應過波拉修斯身上偽造的白魔法氣息一次後就可以在城裏進行感應定位,如果不是自己完全封閉了神力運行,甚至連普通精神力運行也降低到最低點,不然以蕾菲娜現在的能力說不定還可以感應到自己神的身份。

為了不至於太過於招惹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費納希雅今天穿了一套很普通的夏季長裙,而且因為將要進入國王寢宮這樣的正式場合,所以帽子不能戴,隻好用麵紗把臉遮住,對外則解釋為有臉部異樣。

今天是公開的會診,由於到場的醫生和白魔法師很多,所以戴林梅莉爾寢宮前的王宮禁衛軍很多,包括禁衛首席騎士長在內的高級軍官也大部分在場,像棋格一樣在寢宮前廣場站位的幾百禁衛軍官兵巧妙而禮貌地把一群群進宮的人分割成十幾個小群,以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波拉修斯先生……昨天休息可好?”蕾菲娜從一群奉承官員裏擺脫,走向了在角落裏的波拉修斯一家人,“可否介紹一下您的家人和助手?”說完,笑眯眯地看著波拉修斯身後兩位年輕的男女。

幾個在北大陸有點名氣的醫生和白魔法師都奇怪地走到了附近,偷偷看著那位光輝教會的有名女主教和幾個陌生的平民打扮的人在寒暄。

波拉修斯注意到了四周的目光,紅著老臉幹咳了幾聲後說道:“這是小女海麗絲……這是鄙人外侄坎波拉……”

費納希雅和尼格列趕緊低著頭行了個禮節,然後裝著一副比較拘謹的樣子縮到了波拉修斯身後。

費納希雅雖然蒙住了臉,但她那包裹在長裙裏纖細標致身材和一頭紅色大獨辮還是引起了包括蕾菲娜再內的很多人的注意。

“您女兒肯定是個好助手……”

蕾菲娜略微厭惡地回頭看了看那些有點色眯眯的人群,故意把聲音抬高了點,發現女主教表情和語調發生變化的老少男人們都尷尬地扭過了頭,繼續討論著他們的治療方案。

這個波拉修斯的精神力怎麽那麽平庸,這樣的精神力怎麽可能達到中級白魔法師的程度,難道他真的是在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實力?蕾菲娜對自己獲得的信息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波拉修斯除了那身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魔法氣息外,幾乎根本就看不出對方是以何種狀態的精神力控製才達到的中級白魔法師的水平,順便注意了一下對方的兩個晚輩,也覺得資質平平。因為怕自己太過於主動的精神探視會引起對方的警覺,蕾菲娜隻好禮貌地回到自己的人群裏繼續和那些國外的高級白魔法師討論起問題來。

“你們放鬆點……別緊張……”費納希雅早就利用被動精神感應發現了蕾菲娜已經在注意自己一行人,於是趕緊用意識交流術對波拉修斯和尼格列發出了暗示。

直接進入大腦意識的少女聲音讓波拉修斯和尼格列都奇怪地把頭轉向了對方,他們看到了費納希雅眼睛裏的微笑,想到對方居然可以把話直接送到自己耳朵裏,這心裏又是一陣感歎,也覺得跟著費納希雅進宮有了安全感,於是放下心裏緊張,和四周的一些低級醫生和魔法師們漸漸發生交流。幽默的波拉修斯很快就把他的口才發揮了出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開始從他口中發出。

“法萊提斯閣下,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蕾菲娜從進羅蘭德王宮開始就被委托為組織對國王進行治療的全權主持者,而她和大主教羅尼斯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受任何限製可以自由進出戴林梅莉爾寢室的人。蕾菲娜當然知道這些站在寢宮前廣場的人物裏麵有兩位可是焦點人物,而麵前這位清瘦的老人就是卡傲奇帝國的首席高級白魔導師,隻見對方似乎有點受不了頭頂上的炎熱太陽,正在隨從的幫助下擦著額頭的汗水。

“蕾菲娜主教大人真是辛苦啊,不光要為國王陛下進行精神舒緩術,還要接待那麽多的人,真是不簡單。我帝國皇帝陛下一直對您頗有關注,聽說您祖輩也是我帝國公民……”法萊提斯顯然在態度對著個二十多歲的女主教有點不滿,他認為以自己高級魔導師的身份居然還要受這個後輩的節製,心裏很不平,但是有內部渠道消息說對方很可能是光明神使,這麵子上又很尷尬,“都說這羅蘭德王國的宮廷白魔法師都是些窩囊廢,我看不如您來擔當他們的榮譽宮廷白魔法師吧。”

蕾菲娜一聽就知道對方話裏有刺,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光明神使身份其實在卡傲奇帝國內部就有了泄露,隻是帝國礙於她是光輝教會的直屬神職人員,所以才忍住了巨大的野心把這個秘密給壓了下來。

“法萊提斯大人果然很幽默……”一個很矮的老人在一群隨從的陪伴下從一邊走來,隻見他胖乎乎的圓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就像個天真的老兒童,“貴國不是看到什麽有本事的人就想套套近乎吧?”

法萊提斯臉色一下沉了,他知道眼前這個矮子就是自己的老對頭、萊依索魯共和國醫政院的副院長古德裏斯中級白魔導師,是一個從學生時代就和自己唱反調的可惡人物。一看到對方的矮胖摸樣,這個帝國高級白魔導師就一肚子火,於是扭過了臉,陰冷說道:“我帝國可是光輝教會忠實的擁護者,和尊敬的主教大人進行溝通不算是套近乎吧?倒是你的國家很不在乎光輝聖都的一些號召啊?”

“兩位大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魔導師,呆會兒的診斷需要你們多多指點,至於我光輝教會,一向對兩位大人很是景仰,希望能借這次為戴林梅莉爾國王陛下治病的機會多多交流一下。”看到雙方出現了一些火藥味,蕾菲娜趕緊圓場,“羅尼斯大主教閣下現在正在國王陛下的寢室裏,他請兩位大人先進行診斷。”

在宮女的帶領下,兩位白魔導師都傲慢地不看對方一眼走向了寢宮的大門階梯,廣場上的人們都識趣地分開一條道。

隨著將近半個時辰後兩個魔導師都帶著陰晴不定的表情走出以後,整個上午,廣場外的人們都分批結隊安排為戴林梅莉爾國王進行幾分鍾到十幾分鍾的簡單診斷,不過每一個走出來的人都臉色不好。在所有人眼裏,戴林梅莉爾的病症都是古怪而嚴重的,除了能觀察到那強大而性質怪異的精神力在國王體內胡亂衝撞起伏外,幾乎根本找不出任何解決辦法。

“老師……您看我分析的如何?”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進來了一次後,蕾菲娜歎了口氣,對著羅尼斯忐忑地說著。隻見寬大的禦**是意識模糊不清的戴林梅莉爾,而宮廷高級女官瑟希莉則一臉疲憊地站在床邊偷偷抹淚。

“好象你說的波拉修斯還沒有進來吧?為什麽不讓他們進來?”羅尼斯看到麵前的學生有點神秘的樣子,知道對方心裏把波拉修斯一家人看得很重。“有些事情太謹慎了會讓人膽怯的……”

蕾菲娜一驚,知道自己的小算盤被老師發現了,隻好尷尬地點點頭說道:“是的……我隻是想再試試他們,所以打算安排他們單獨進來。”

羅尼斯微笑著不語,然後走了出去。

差不多廣場上的人都走完了,費納希雅三人才接到蕾菲娜叫他們進去的通知。費納希雅覺得蕾菲娜這樣做有點特殊考驗波拉修斯的味道,但是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隻好順著形勢幹下去,於是趕緊用意識交流術把事先準備的方案再次對波拉修斯講一了遍。

自從讓位的老羅蘭德國王勞恩斯在一年前病逝後,這座國王寢宮就正式成為戴林梅莉爾的寢宮,這裏麵的布局費納希雅是再熟悉不過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她就走在了三人的最前麵,跟著宮女走到了戴林梅莉爾的房間外。

門外是一群緊張的大臣,其中約拿和維納頓是費納希雅最熟悉的人,隻見這兩個大臣比起一年多前蒼老了許多,估計戴林梅莉爾的病在折磨她自身的同時也在折磨著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忠實的大臣。費納希雅不敢去看他們那種略帶絕望的眼神,趕緊跟著宮女就走進了房間。

裝飾典雅的大房間裏光線很好,因為戴林梅莉爾始終有著不正常的高熱體溫,所以房間一邊的露天陽台的門是敞開的,以保持空氣流通,房間還站著幾名宮女捧著隨時準備為戴林梅莉爾降溫的水盆。

費納希雅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躺在**蓋著很薄的乳白色絲被的戴林梅莉爾,從那起伏的被麵,她知道對方現在是一絲不掛,要不是因為病情緊急,可能任何外人都是不可能進來的。

雖然因為精神力的高強度侵蝕而造成皮膚紅透,但費納希雅還是發現戴林梅莉爾的臉色因為體能的巨大消耗而變得好無血色,蒼白的嘴唇在微微蠕動,眼睛朦朧地析開一條縫,微弱的目光毫無生機。戴林梅莉爾體內被自己改變了特性並失去自主控製引導的精神力波動十分清晰地就進入了費納希雅的被動精神感應中,在這瞬間她就判斷出對方的病症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些。

心裏一疼,費納希雅的眼淚就盈滿眼眶,如果不是現場有那麽多熟人,差點這眼淚就掉了下來,趕緊把頭放得更低,控製著眼淚在眼睛裏打轉,一邊輕聲說道:“父親在診斷的時候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場,就我陪他可以了,不知道這個要求算不算違反王宮規矩?”費納希雅低著頭用細細的聲音對著蕾菲娜說著,一邊注意著床邊熟悉的瑟希莉露出了因為強烈不滿而變得嚴肅的臉。

“瑟希莉……現在是非常時刻……就同意了吧……”

蕾菲娜拉拉瑟希莉的手,後者勉強咬著嘴唇點點頭,然後一群宮女在高級女官的帶領下退出了房間。而尼格列也放下了藥箱識趣地跟了出去。

“波拉修斯大人……現在時間很充足,有什麽需要的您隻管吩咐……”蕾菲娜臨出門前回頭笑到,然後主動把門給合上。

一圈膨脹的音障魔法馬上擴散充填到房間裏,然後費納希雅叫波拉修斯把陽台的簾子給放了下來,房間裏一下就暗了許多。接著幾塊碩大的冰柱出現在禦床的四周,一陣陣寒氣一下把房間的整體氣溫都降低了不少。

“費納希雅小姐,您打算現在就治病?”波拉修斯這次沒等對方說,就主動坐到了一邊。

“不……問題不好辦……我需要仔細看看……”

費納希雅對著波拉修斯露出歉意的笑容,後者心領神會,把身體背向牆壁,然後閉目養神起來。

戴林梅莉爾的一隻手露在被子外,皮膚紅彤彤,費納希雅用手觸碰的時候感到溫度很不正常,看起來就好象是在全身發燒,其實她知道這正是強力的無序精神力在體內肆虐侵蝕的典型症狀。

本來以為可以重新進行神級的精神力引導來扭轉對方的病勢,但費納希雅在冷靜後知道這樣的方法很不可取,因為總有一天戴林梅莉爾會再次出現身體不適應而丟失這樣的引導控製,那時候又會回到這個起點,甚至情況會一次比一次嚴重,除非自己定期進行一次治療,不然就現在看來,這種不可逆的精神力特性轉變是不可能用其他方法來解決的。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費納希雅從腦海裏翻出了一個詞——“精神反噬”。

不……不行……這太可怕了……費納希雅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把事情引到這個地步,要知道黑暗力量裏最恐怖的一種能力就是精神反噬,就是把黑暗力量融入對方的精神力中,然後通過精神力的反噬作用把對方的原有精神力全部融合吞噬到發動者體內,從而成為發動者的精神力一部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戴林梅莉爾將喪失所有的精神力,也就喪失了一切魔法能力,這和自己學會的神之代言人力量剝奪術有相類似的效果。

這樣做的方式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後果,就是根本無法用光明神力或白魔法氣息來掩蓋,因為任何和黑暗力量屬性相反的力量或魔法能量的出現都將被反噬力給吞噬融合,自己發動光明神力又被自己的黑暗力量反噬掉,這樣一來必然引起自己的精神力陷入異常惡循環狀態,最後的結果是隨著神力控製的崩潰而自己一命嗚呼。

怎麽會這樣……費納希雅一臉痛苦地看著**戴林梅莉爾垂死的麵容,雖然依然是那麽清秀美麗,但已到了消逝的地步,一頭和自己同樣火紅的長發好象燃燒的蠟燭般走到了盡頭。

犧牲掉自己嗎?用黑暗力量可以挽救對方的生命,但自己就再也無法隱藏了;或是冒著自我吞噬毀滅的危險強行同時運行光明和黑暗兩種力量來進行精神反噬術,結果可能是成功治好對方而自己死去,也可能是戴林梅莉爾和自己一起走向滅亡。

“波拉修斯……我們走……”

費納希雅憐惜地用手摸了摸戴林梅莉爾發熱的臉,把更為強大的神級精神舒緩術打到的精神力海洋中去,幾滴眼淚滴落在戴林梅莉爾的臉上。

波拉修斯趕緊回過頭,他沒感應到昨晚那種強大的精神震撼,覺得一切好象都沒發生一樣,於是忐忑地小聲說道:“這麽快就完了?”

“不……現在該父親大人來看看她的病了……”

費納希雅搖搖頭,在撤去音障魔法的同時並沒有化去那些冰柱,然後朝房門走去,波拉修斯趕緊走到床邊坐下,把動作偽裝成剛為戴林梅莉爾做完診斷的樣子。

蕾菲娜發現門開了,趕緊和瑟希莉越過麵前的蒙麵少女朝房間走去。

“波拉修斯先生……如何?”蕾菲娜剛才已經感應到了房間裏發生了強大魔法元素波動,一眼就看見了那幾根豎立在床邊的冰柱,暗歎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麽簡單的辦法來給房間降溫呢,但是當她仔細觀看這幾根冰柱的時候,發現這樣的水係魔法強度幾乎是高級白魔法師才能達到的水平,好奇之下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遍波拉修斯。

“這……”波拉修斯這下慌了,他根本就沒得到費納希雅任何意識溝通暗示,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正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費納希雅後背,露出狼狽的笑容。

“父親大人也不知道是什麽回事,隻是希望不要把這些冰柱化掉,這對國王陛下的身體有幫助……”費納希雅並沒有回頭,語氣低沉了許多,因為這時候,她的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浸濕了麵紗,“父親大人隻是用了點精神舒緩術來延緩國王陛下的精神力異常流動……我們該走了父親……”

說完,費納希雅就頭都不回地朝寢宮外的走廊出口走去,波拉修斯趕緊點頭表示自己正是這個意思,然後帶著尼格列快步跟了上去。

費納希雅這一段奇特的態度表現引起了寢室走廊外所有人的注意,她已經不再掩飾的眼淚和悲傷把門外大臣們的心情都帶到了冰窖裏,尤其是蕾菲娜,她發現了波拉修斯的表情變化,昨天晚上也是這樣,好象對方在說話前總要征求這個女兒的意見一樣,就連大部分解釋也要通過自己女兒的嘴裏說出來才塌實一樣。難道這病情檢查不是他本人在進行嗎?

追出了房間,看著費納希雅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拐角,忽然一個影子浮現在腦海裏。

“啊!”

蕾菲娜突然捂住了口,強烈的震顫在胸腔裏出現,那種精神刺激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神經都要牽扯出身體一樣。因為她就在那一刹那,從那位白裙少女身上突然感應到了一種因為情緒變化而暴露出的短暫精神波動,那種精神波動是那麽熟悉,還是那背影,也在這樣熟悉的波動下逐漸和記憶裏一位少女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

“蕾菲娜主教大人……您已經盡力了吧……”維納頓走上幾步,無奈地搖頭說到,他認為蕾菲娜剛才的聲音已經對把戴林梅莉爾國王的病情做了一個最終斷定,而這個斷定在宣布一個令人絕望的結果。

“不……我再想想……大家不必每天都這樣守在這兒……”蕾菲娜轉過身,把一些思緒暫時壓在心頭,對著麵前焦慮的大臣露出苦澀的微笑,“國王陛下的身體固然重要,但是她肯定不希望羅蘭德王國會因為她個人的原因而出現混亂,所以……希望這位大人能把國家在這段時間內穩定的治理下去,這也算是我光輝教會的願望!”

約拿和維納頓對視一下後都點點頭,然後帶著一大群官員都走出了寢宮。曾經擁擠著大量人物守望的國王寢宮終於在一次會診後變得特別冷清。

深夜了,似乎整個羅蘭德王宮都鬆了口氣,特別的王宮警戒恢複了正常,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以前的平靜狀態,甚至出現了比以前那種平靜更為蕭條的景象。

一個身影在微風中飄然落在了空曠的寢宮外,孤獨而纖細的身影在微風中慢慢走向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