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斯特碼頭上擁擠的人群裏大多都是因為羅蘭德王國的特殊原因導致貿易簽證拖延或是商品交易阻礙而滯留的外地商人,一隊隊羅蘭德王都衛戍軍團士兵緊張地在碼頭四周戒備,對那些充斥回蕩在耳邊的商人口各種不滿和譴責充耳不聞,時不時有一兩個商人歡喜異常地從城內跑上碼頭,惹得四周的商人或船員們一片眼紅。

費納希雅為了避免麻煩,除了把頭發染成紅色外,還在頭上戴了頂白色的遮陽寬沿帽,一圈薄白紗巾搭在帽邊圍住了臉。因為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這樣的裝束在大陸上比較常見,所以費納希雅如此打扮倒還沒有引起什麽外人的注意。

考慮到現在賴斯特城可能匯集來自各地的高級白魔法師,甚至光輝教會的代表團已經抵達這裏,所以費納希雅在上岸之前就隱去了神力,甚至把普通精神力運行也降低到最低點,那副早就沒有使用的隱者項鏈也被掛在了胸前,目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費納希雅隻是運行被動的精神力探測和魔法感應模式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波動和魔法氣息。

和她想象的一樣,城內的白魔法氣息很濃鬱,各種特征、高低不平的魔法氣息和精神波動混雜在一起,其中幾股的力道特別明顯而熟悉。

“費納希雅小姐……”波拉修斯船長從身後趕上,後麵還跟著幾個水兵,隻見他們都是一身索羅商會武裝商人的統一裝束,“海盜已經移交當地官員了,嗬嗬,他們的樣子好奇怪,不知道商人也可以抓海盜,還給了我五百銀幣的獎勵,哈哈!”船長樂得跟一個小孩子一樣,“船裏補給艙裏還有一些從巴得瑞克堡帶來的物產,需要交給這裏的索羅商會處理。”

想到賴斯特的索羅商會分部也有銀狼的辦事員駐留,費納希雅心裏稍微塌實了點,她知道自己好歹也不算孤立的,有了在此地紮根索羅商會,自己的行動會方便很多。

城門的檢查比較嚴格,不過以費納希雅地道的羅蘭德口音和禮貌的用語。一行人還是沒費多大口舌就進入了賴斯特城。麵對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費納希雅向是回家一樣帶著尼格列等十幾個化裝成武裝商人的衛隊官兵按照地圖指示直接趕到城西區的索羅商會會館,而剩下的人則暫時呆在曙光女神號上,並分批陸續進入賴斯特城。

裝飾簡樸的索羅商會會館裏一片忙碌,當費納希雅等人亮出自己身份的時候,包括分會執事艾倫在內的幾個幹部都嚇了一跳,他們簡直沒想到正在混亂群城的費納希雅小姐會突然帶著那麽多人來到賴斯特城,對於對方身份的疑慮被當場兩位銀狼辦事員給打消,因為這兩個人都是範特西的老部下,曾經在黑林迷道和愛恩法斯特王國禁衛軍戰鬥時認識費納希雅。會館裏人們的表情由驚訝變成了驚喜,像對待貴客一樣把會館最好的房間讓了出來。

“費納希雅小姐……您也知道這些事情了……現在很多白魔法師還有光輝教會的祭司都在城裏,昨天聽說戴林梅莉國王的病情經過光輝祭司的治療後暫時穩定下來,不過傳言國王的病情很嚴重,光輝祭司們隻能暫時保證國王的身體不出現惡化,至於真正的治療方法還沒找到頭緒。”本地商會分部執事艾倫小心地把這幾天來的情報陸續講了出來,“我們的商品銷售還沒受多大影響,就是鐵塊和鐵礦的采購遇見麻煩了,現在官方的貿易審批很慢,再加上有些外地勢力在幹擾我們,所以我們的商船隻能保證一個星期發出一班鐵礦運輸船隊。”

費納希雅聽見戴林梅莉爾的病情暫時穩定,感到大為放鬆,知道比自己提前抵達羅蘭德的羅尼斯和那些光輝祭司也不是白癡,他們肯定在檢查中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所以不敢貿然診治,這下緊張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

“怎麽現在會有人幹擾你們進貨?同行?”費納希雅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按照她的觀點,索羅商會在這些戰略重要物資的采購政策上通常都不在於價格,在對於斤斤計較的外地商人來說幾乎是很大的優勢,怎麽會有人莫名其妙地進行幹擾,於是陷入了思考,“……都是哪些商會在阻撓?”

“主要是這幾家……”艾倫想了一下,從桌上拿出一張記錄,“卡傲奇帝國的達郎商會……費爾提蘭的薩默斯特商會和巴拉穆沙商會!”

一想到這代表兩大勢力的名稱,費納希雅露出早有預感的微笑,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也對……除了他們,還有誰那麽在乎索羅商會大批大批的進口鐵礦石……索羅商會的發展太快了點,再加上銀狼在混亂群城出了那麽多風頭,現在全大陸都知道索羅商會和銀狼的關係。”

“費納希雅小姐,這費爾提蘭的兩大商會就不用說了,但是卡傲奇帝國明明知道銀狼軍團是曾經刺殺他們皇帝失敗的傭兵團,他們怎麽會不直接出麵威脅羅蘭德終止和我們的貿易,反而是動用一個商會來和我們搶生意?”當地銀狼辦事員齊蘭達小聲地詢問道。他是一位老銀狼戰士,如今是銀狼駐羅蘭德王國索羅商會分部武裝護衛隊長,負責銀狼軍團和索羅商會的工作協調,他控製著分散在羅蘭德王國各大城市間的幾支銀狼武裝商隊護衛隊,總人數一百多人。

“嗬嗬,這很簡單啊……”費納希雅笑著起身走到窗台前,望著遠方那棟卡傲奇帝國總領事館輕聲說道,“他們知道銀狼並沒有完全覆沒,甚至現在還和索羅商會共同發展,但卡傲奇帝國自視強大,他們根本不願意公開表露出對一個地方商會和傭兵組織的關注,這是個麵子問題……帝國現在和萊依索魯共和國關係那麽緊張,但在羅蘭德王國的貿易對抗都是依靠本國各大商會在暗中進行,更何況我們?”

所有的人都點頭,發出一聲聲讚歎,他們發現費納希雅居然能夠在千裏之外就可以把這裏的事態掌握判斷得如此準確,也更加堅定對方身為銀狼軍團最高精神領袖的信念,尤其是商會分部的武裝護衛隊長齊蘭達,甚至都萌發了申請調回南大陸返回作戰部隊的念頭。

“波拉修斯……我們的船不是掛的是比斯科迪聯合王國的旗幟嗎?你安排人偽裝成商人也去申請貿易簽證,索羅商會難以收購的鐵礦貿易這段時間你負責,價格可以再高一點點。”費納希雅略微想了一下,就做出了臨時決定,這個決定讓艾倫眼睛一亮。

其實艾倫早就在考慮重新在當地偽造出一個新商會來接替部分敏感貿易項目,但因為他現在手下的商人在本地太暴露了,所以這個方案遲遲沒有展開,如今費納希雅一來才半個時辰就想到了這個方法,這心裏的崇拜又加深了幾度。

“賽萊斯特的光輝教會代表團什麽時候到的這裏?”費納希雅又把目光轉向了北邊,她能看見那高大的王宮建築,“我這次來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了解戴林梅莉爾國王的病情並想辦法解決,其間需要你們幫忙。”

當地的銀狼和索羅商會官員都楞了,他們一直認為費納希雅突然出現在這兒是為了解決如今的貿易難題,誰知道對方居然說出這樣的理由,隻有幾個人分析出這大概和當前的北大陸形勢有關,不過這好象和銀狼也沒有太大關係,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還可以幫助轉移一些人對銀狼和索羅商會現在高速發展的注意力。想到這兒,這些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們是三天前到的,當天就進宮為國王診斷病情,好象很多國家官方的高級白魔法師也跟著進宮觀摩診斷過程。”艾倫輕鬆地說道,“其中最讓人關注的有卡傲奇帝國皇家首席高級白魔導師法萊提斯,還有萊依索魯共和國元老院醫政院副院長古德裏斯,是位中級白魔導師,嘿嘿,居然一個城裏麵出現兩個魔導師級別的人。”

哦?這兩個國家把官員都派來了?費納希雅覺得這兩個強國的舉動有著更深的意義,與其說是他們是來關心戴林梅莉爾的病情,倒不如說是派人現場觀察羅蘭德王國的政治動向,關注任何意外對羅蘭德王國的影響,畢竟戴林梅莉爾現在已經失去了統治能力,那些曾經按下的官員們派係肯定會出現抬頭趨勢,而且萬一某一方真得找到了治療方法並治療成功,那對國家關係的有利影響就太大了。

“是不是任何白魔法師都可以申請為國王治療?”費納希雅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她在考慮有什麽方法來接近戴林梅莉爾。

“在羅尼斯大主教的光輝教會代表團和那兩位白魔導師到來前是這樣的,不過現在全大陸最頂級的人物都到了,所以官方對那些接到昭告自告奮勇而來的自修白魔法師們都愛理不理,頂多允許他們入宮查閱病曆和觀摩診斷過程,不過所謂觀摩,其實也隻能呆在國王寢宮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艾倫笑著說道,“這些人,還不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能進入羅蘭德王國王宮參加治療活動,這本身就是種很大的自我宣傳。”

費納希雅聽艾倫說這些話的過程中臉上的笑容微微有點僵硬,她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按照對方所說的局勢,現在戴林梅莉爾身邊肯定是宮女一大群,房外白魔法師一大堆,自己除非能變成蒼蠅進去,不然整個治療過程就會暴露。

還有那個令自己比較心虛的羅尼斯大主教,她知道對方在大陸上號稱最接近神的人,第一次見麵就可以衝擊自己的精神力屏障猜測出自己的能力深淺,這樣的人在王宮力,很難說不會覺察到自己的存在。而更讓費納希雅有點耿耿於懷的是,她現在所感受的城內幾股最深厚的白魔法氣息中,有兩股比較熟悉,其中一個就是羅尼斯大主教,而另一個,就是曾經跟隨自己好幾個月的蕾菲娜女祭司,如今氣息依舊那麽熟悉,可力道已經不能和一年半前同日而語,很可能她現在身上的神之代言人力量已經完全蘇醒了。

想到蕾菲娜是這座城市除了在場人之外唯一見過自己女身真容的人,這接近戴林梅莉爾並全身而退的難度又增加了不少。難道非要再次和蕾菲娜相認才是最好的辦法嗎?想到那個城府極深而被自己拋棄的光輝女祭司,費納希雅就暗暗歎氣,再加上連帶想到對方很可能被自己趁機會剝奪掉神之代言人的能力,這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還有對茵蒂克絲的承諾,也連帶著出現在腦海裏,讓費納希雅不得不重新去翻閱那一幕幕不願去回想的記憶。

“今天就說到這兒……波拉修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不要住在索羅商會會館裏,重新找家旅館安頓……”費納希雅輕聲說完,就帶頭朝大門走去。

中午之前,費納希雅帶著眾人在東城區的紫金玫瑰酒店安排的落腳點,這裏四周的街區都是普通市民聚集居住著,所以相對比較隱蔽安全。不過這間大酒店因為王都政治局勢的緊張而變得特別蕭條,也正好提供了好幾十號人的住宿空間。

波拉修斯在午飯後匆匆帶人去進行鐵礦貿易的審批簽證事宜,而費納希雅則在尼格列帶領的幾個衛兵保護下朝城中心街區走去。

如同散步一樣就來到了寬敞的王宮前的綠化廣場,寬闊的草坪和周圍街道的裝飾喬木還是那麽翠綠,一隊隊王宮禁衛軍關兵肅穆地守衛在綠化帶通往王宮大門的大道兩側。看著這熟悉的官兵鎧甲和對麵那淡灰黃色的宮殿,費納希雅仿佛又想起了自己擔任王宮禁衛首席騎士長的日子,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去和那些禁衛官兵套近乎。

一陣陣濃厚的白魔法氣息從王宮深處彌漫擴散而出,連帶著這些魔法氣息背後每一絲的精神力波動都被費納希雅感受得清清楚楚,而戴林梅莉爾那熟悉的混亂波動也不可避免地出現在費納希雅的感受範圍內。費納希雅微微皺了下眉頭,因為她發現戴林梅莉爾現在的精神波動很怪異,強度比以前大了許多,但是幾乎沒有什麽正常的控製運行,完全是無序的胡亂流動,隻是因為大概經過一些魔法師進行了精神舒緩放鬆,才使這種無序的流動對身體的繼續傷害變得比較緩慢而已。

費納希雅一身漂亮嫩黃色禮裙加上優雅俏麗的身姿在這一片清淨的綠化街道上顯得那麽鶴立雞群、賞心悅目,一些巡邏而過的禁衛軍都看了過來。

自嘲地微微笑笑,費納希雅背過了某些因為好奇而投過來的禁衛軍們驚羨的目光,像散步一樣朝王宮大道南邊走去。

不知不覺連續走過了幾個十字路口,看到眼前又一個路口有點熟悉,費納希雅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於是忍不住轉向了東麵街道,在十幾米遠的街道左側發現依然還開著的小酒吧。

還是這間沒有任何招牌、曾經吸引著很多禁衛軍軍官前來小憩的“賽麗酒吧”,門還是開著,隻是投過落地窗戶並沒看見有什麽客人在裏麵,隻是模糊看見有個身穿禁衛軍高級軍常服的男子正拿著一塊抹布在仔細地抹著那張深色的吧台。

啊……是修依特?怎麽不是卡萊麗?費納希雅一眼就從對方那高挑挺拔的熟悉背影和一頭深棕色的卷曲短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猶豫了一下,費納希雅還是退門而入,尼格列等人則乖巧地守在門口。

修依特的心上人卡萊麗自從一年多前被丘普斯一劍砍成重傷並至今昏迷不醒,這間小店就再沒有對外接待過任何客人,已經接替前王宮禁衛首席騎士長立華秦位置的修依特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來打掃這裏的衛生,不過隨著國王戴林梅莉爾的病情加重和國內國外政治緊張,修依特已經多日在王宮裏加班值勤,連帶來這裏的時間也變得少了很多。如今已經隔了三天時間,雖然看起來還是特別幹淨整潔的小酒吧,但修依特還是心疼地拿著抹布把他認為不可容忍的灰塵從每個角落清除掉。

“對不起先生……這裏不營業……”修依特已經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推門聲和幾下輕微的腳步,頭都不回地就說了句,語氣冷淡平緩,手上的工作依然沒有停歇,“要喝酒到別處去!”末了,語氣又變得有點生硬,好象特別反感其他人進入這間酒吧。

怎麽了?卡萊麗當時不是沒有生命危險嗎?店還開著,怎麽會突然不營業了?費納希雅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她有點搞不明白,本想借著現在的身份掩護來感受一下曾經的朋友,可修依特的話明顯讓人感受到一種落寞的煩悶和孤獨,她覺得卡萊麗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才讓這個高大的禁衛軍官如此反應,有意思的是,費納希雅從對方腰間的那把熟悉的、有著特殊裝飾的騎士劍認出了對方現在是首席騎士長的官銜。

“請問這位大人……卡萊麗小姐還在這裏嗎……”

想到自己現在是女裝,而且還有帽邊上的紗巾遮擋住麵部,費納希雅想趁機試一下自己的隱蔽程度,也順便從側麵打聽關心一下卡萊麗的近況。一個編造出的個人身份迅速在腦子裏成型,於是禮貌地走到對方身後輕柔地問道。

哦?是個女的?修依特一楞,他聽出身後的人在用妻子的真名,妻子的真名一般隻有和她很熟的人知道,而且現在在身後用這個稱呼居然是個女的,這心裏的好奇就大了不少,趕緊回過身,才發現麵前著一位身穿嫩黃色禮裙、有著極其標致秀雅身材的少女,紅色長發的頭上帶著一頂搭下薄白紗巾的遮陽寬沿帽。

“尊敬的小姐……您是?”修依特覺得這輕柔的女聲和這人的身影有那麽一點點的何曾相識,但是又一時半晌沒有任何印象可以拿出來對比,心裏就犯起了嘀咕,“您認識卡萊麗?”

“嗬嗬……大人不認識我了?我來自比斯科迪聯合王國,和父親來這裏經商旅遊,近兩年前曾經來過這裏一次,和卡萊麗認識,那時候你也在場哦!”費納希雅巧妙地編造了一段個人身份和相遇故事,估計這樣的解釋會讓很多男人都模糊中信以為真。

“哦……好象有這回事……都很久了……快記不得了,嗬嗬……請原諒我的粗心,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您?”

果不其然,這個傻楞的禁衛首席騎士長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費納希雅的圈套,而且一來兩人的關係就進入到一種比較和諧親切的氣氛狀態。

“海麗絲·希拉·波拉修斯,您叫我海麗絲吧……”

波拉修斯船長,看來你這次不想占我便宜都不可能了,唉……費納希雅居然忘了給自己起個新身份名字,驚慌中突然想到了波拉修斯船長,於是把自己的姓變成名,然後把波拉修斯捏造成自己的莫須有的父親。在門外聽到這句話的尼格列和幾個衛兵差點暈到,他們在暗歎怎麽費納希雅不把身份編造成他們自己的妹妹啊,真是很遺憾……

“嗬嗬……海麗絲小姐真是氣質高雅,我看不怎麽像商人家庭出身啊!”

修依特雖然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但是基於騎士的禮貌,他也不可能提出看對方真容的要求,隻是他從對方身上體會到了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就好象以前真的遇見過這個海麗絲小姐。

“是嗎?好象您兩年前也是這樣說我的……”費納希雅淡淡一笑,覺得對方真是一直沒變,而自己卻狡猾了不知道多少倍,“怎麽卡萊麗姐沒在?”費納希雅隻是從公開途徑知道了修依特父親維納頓伯爵被戴林梅莉爾重新起用的消息,但是對修依特這些身份相對低微的朋友的近況是一無所知。

“這個……海麗絲小姐快兩年沒來了,可能有些事情您不知道……”

修依特把對方迎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用極為低沉而痛苦的語調把一係列變故都告訴了她,聽得費納希雅暗暗驚訝不已。

簡直沒想到卡萊麗的傷勢居然到了這個程度,那不是成了自己那個世界所謂的植物人了?還是戴林梅莉爾心地善良,居然那麽長的時間裏都把卡萊麗安置在王宮醫館裏治病。費納希雅惋惜地看著麵前憔悴的修依特,知道對方現在心裏那種痛苦和對戀人的眷戀已經到了癡狂深陷的地步,也暗歎修依特此人真的是專情男人的典範,天知道他父親維納頓伯爵和約拿子爵對這樣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我可以去治療卡萊麗的傷勢嗎?如果可以的話……在表示出極度的惋惜中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費納希雅腦中,她發現了一條可以變相快速接近戴林梅莉爾的捷徑。飛速地在腦子裏把一個方案整理了一下,費納希雅用驚訝的語氣說道:“哎呀……您怎麽不早通知我?難道您忘了,我曾經說過我父親以前是隱居的白魔法師,對一些什麽怪病很有研究的,如果不是因為繼承祖父家業的原因,他老人家一定會繼續為人看病的,要不我叫我父親幫您看看卡萊麗姐的病情?”

“有這回事?我怎麽還是記不起啊!?”修依特激動地一下站了起來,這個動作把費納希雅都驚了一下,“海麗絲小姐,要不就麻煩您父親大人為卡萊麗看看……”

搞定!客氣地站起來,表示今天晚上就可以去,一邊心裏暗喜,知道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分手前修依特一邊趕緊記錄下費納希雅落腳的旅館名稱。在走回紫金玫瑰酒店的路上,尼格列終於按耐不住了,幾步跟到費納希雅身邊,有點激動地說道:“費納希雅小姐!您怎麽能當那個波拉修斯的女兒?噢!天啊,那隻大海龜居然成了這個身份……這是對我們光榮的小姐衛隊是種侮辱,下官強烈抗議!其實您可以偽裝成下官的姐姐……下官保證可以為您做好一切!”

“哦?你願意當我弟弟?”費納希雅掩嘴笑了,甚至有點控製不住笑聲,“那好啊!這樣波拉修斯就有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了!不錯的建議,這個外出經商旅遊的家庭就完美了!多一個能直接參與的幫手總是好事,就這麽決定了!哈哈!”

“這……”

跟在尼格列周圍的幾個衛隊士兵因為想笑又不敢笑,幾張年輕的臉全都憋紅,不知道是誰最終沒有忍住撲哧一下吐出了笑聲,一瞬間費納希雅等人都發出了歡快的大笑,費納希雅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一群人快樂的笑聲把大街上一些路過的市民都驚動了,隻見尼格列低著頭再也不敢說話,一副倒黴透頂顏麵掃地的焉癟樣子跟在費納希雅身後磨蹭前進。

在玫紫金瑰酒店的豪華包間,波拉修斯得意地向費納希雅報告了下午的工作。和費納希雅想的一樣,雖然羅蘭德王國因為政治緊張造成行政效率低下,但波拉修斯的比斯科迪聯合王國商人新身份的讓一份新的貿易簽證比較順利的就獲得了,而鐵礦石交易審批也將在兩日後通過,報羅蘭德王國外務商業部的鐵礦石采購價格也高過當前一切外地商會,甚至超過索羅商會的報價一成以上,這個價格當然令那些官員滿意,最多三天,足足可以裝滿十艘索羅商會大型海船的鐵礦石就將分批裝載起航南下,這比索羅商會在當地艱難的鐵礦交易局麵好了不止一倍。

等這個好消息宣布後,接下來費納希雅的行動方案讓波拉修斯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臉都快笑爛了,眯著眼睛得意地看著房間裏所有人,表示完全可以勝任“海麗絲小姐的父親”一職務,而且對費納希雅提出的由尼格列扮演其兒子身份的建議也表示“勉強接受”態度,以尼格列為首的四位費納希雅私人衛隊軍官的臉都氣歪了,但是看到費納希雅樂嗬嗬的樣子都隻好把不滿壓在心裏。

兩顆從混亂群城采集來的原晶石放在了桌上,經過費納希雅小心的魔法切割打磨後被製作成一枚寶石指環和一根寶石項鏈。隨著一陣陣白魔法特有的黃色光暈流動,強大而致密的白魔法能量被灌注在兩個原晶石首飾裏,淺綠色的原晶石逐漸變成了表麵晶瑩無比的深黃色。

這是費納希雅為了偽造波拉修斯的白魔法師身份而特地製作的魔法首飾,經過她巧妙而獨特的魔法能量灌注手法,這種本用來永久保存魔法能量的魔晶石可以在未來幾個月內緩慢而均勻地向外釋放白魔法能量,釋放的程度模仿中級白魔法師身上的白魔法氣息強度,隻要對方不是特別在意從而動用精神探視去感應波拉修斯的真正精神力狀態,光是這樣擬真的魔法氣息就足以讓所有人都相信波拉修斯的白魔法師身份。

經過換裝的波拉修斯果然有了那麽一點魔法師的氣質味道,一身夏季商人長袍左胸上點綴著象征光輝信徒的紅白藍三色小圖案,戴上魔法首飾後所形成的整體形象讓費納希雅都有點分辨不出來了。

再後來就是緊急從街上采購藥箱、藥劑等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一切都是為了把一個隱居而熱心的白魔法師給扮演到位。

在晚餐前後兩個時間裏,波拉修斯給兩位“兒女”惡補了一下有關比斯科迪聯合王國的知識,包括民風民俗、人文曆史、社交禮儀等等,甚至連波拉修斯家鄉的地貌都進行了詳細講解,聽得費納希雅和尼格列是兩個頭四個大,不過為了防範露出馬腳,“兩姐弟”還是努力的盡可能多記點。

被波拉修斯不斷的諷刺和嗬斥中,讓尼格列的忍耐力終於達到了極限,就在費納希雅和修依特事先約定好的見麵時間即將到來之際,這個小個子軍官死活要求改變身份,就在修依特的腳步聲已經出現在房門外的時候,波拉修斯和尼格列兩人才算達成了協議,尼格列的身份被臨時改變為“屬於海麗絲小姐母親娘家的遠方表哥”,在關係上將和波拉修斯沒有任何血緣聯係,這才平息了一場鬧劇爆發。

一輛豪華的伯爵家馬車停在了紫金玫瑰酒店門口,修依特已經換上了禁衛首席騎士長鎧甲,他將帶著波拉修斯一家人直接進宮為卡萊麗治療深度昏迷症,因為從卡萊麗受傷後,經過國王戴林梅莉爾的特許,卡萊麗被恩準安置在王宮醫館裏調養治療,所以費納希雅可以借這樣的途徑進入到王宮,然後再以波拉修斯女兒及助手的身份去接近戴林梅莉爾,不過前提是自己必須把卡萊麗的病症給治好,這樣才能把事情引導到自己設定的方向上去。

但是費納希雅卻沒多大把握,因為她的醫學知識太少了,普通肢體外傷的魔法治療她倒是掌握得不錯,可有關植物人的物理治療重點她根本就是一無所知。費納希雅現在隻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了,實在不行,她還是決定動用神力強行接近戴林梅莉爾治療。

月色鋪灑的賴斯特大街上,一輛漂亮的馬車經過特別批準後一路駛進了巍峨的羅蘭德王宮。

王家宮廷醫館坐落在羅蘭德王宮西邊的一處大花園中,雖然這裏的禁衛軍相對其他宮殿建築前的巡邏兵力而言很少,但“海麗絲小姐”的表哥“坎波拉”還是特別緊張,抗著藥箱的身體邊走還邊在微微顫抖。這是他從出生一來第一次進入這樣莊嚴的地方,宮廷內大道上一排排肅穆的禁衛軍官兵軍容根本就不是巴得瑞克堡官邸內的銀狼守衛可以比擬的,再加上現在特殊的局勢,幾乎每走一段路都會有巡邏兵進行盤查,好在帶頭的是禁衛軍首席騎士長修依特,不然以尼格列骨子裏的膽小怕事肯定都露出馬腳了。

倒是費納希雅和波拉修斯以為各自的以往經曆,對這樣的環境顯得遊刃有餘,總是以極為禮貌的笑容和禮節讓那些王宮禁衛軍盤纏人員露出讚賞的目光。

這是一間主樓建築邊單獨的醫館別院,外麵還有著露天的大型陽台,每天修依特都會把卡萊麗抱到陽台的躺椅上休息,為對方活動關節或是給對方講故事。那些醫館內外走廊的宮女看到今天那麽晚了禁衛騎士長大人還前來看望卡萊麗,都露出感動而羨慕的表情。

“修依特大人,剛才光輝教會的生命女神殿蕾菲娜主教大人來過……”一個宮女正守在病床前,看到修依特帶著兩男一女走進來,吃驚地站了起來,一邊恭敬地行禮一邊悄悄打量著這幾個陌生人。

蕾菲娜已經是光輝教會生命女神殿主教了,嗬嗬,她的能力終於展示出來了!費納希雅還是覺得挺高興的,畢竟蕾菲娜還是一個對大陸民眾的生活很關心的人,雖然她的某些觀點有點極端,但並不掩蓋抹殺她身為生命女神祭司的崇高身份。

“哦!?她怎麽說!?她給卡萊麗小姐看病了嗎!?”

修依特欣喜地看著宮女,幾步走到床前,看著**帶著恬靜表情靜靜沉睡的卡萊麗,心裏充滿了激動和期盼,他知道蕾菲娜現在是光輝教會裏唯一的分支神殿女性主教,而這樣的身份,來自她一年半以前突然爆發出的強大白魔法能力,在暗地裏,不少人已經把蕾菲娜和那些初級白魔導師相比了。這樣的高級神職人員能夠想起卡萊麗,這本身已經讓修依特夠感動的了。

“蕾菲娜主教大人說……”宮女有點遲疑,看到禁衛騎士長那迫切的目光,她有點不忍心,“說卡萊麗小姐的身體傷勢已經沒有什麽大礙,隻是昏迷這種病無法用白魔法來治療……”說完,宮女就像是受了什麽驚訝竄出了房間。

“不好意思……三位……可能麻煩你們了……”修依特聽到連蕾菲娜這樣的高級白魔法師都說出了無可挽回的話,於是對費納希雅所謂的中級白魔法師父親波拉修斯也失去了信心,“我馬上派人送你們出宮……海麗絲小姐,謝謝您還能記住我和卡萊麗……”

這個大傻瓜,真是的……費納希雅無奈的笑笑,和旁邊的同伴對視了一下,走到床邊,用手摸住了卡萊麗的脈搏,一邊輕聲說道:“反正已經來了,就讓我們試試吧……再說我和卡萊麗姐很久沒見了,我也想和她說說話,說不定也可以出現點奇跡吧?”

修依特轉過身抹了抹眼角,然後感動地說道:“好吧……希望不要太為難你們了……”說完就頭都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三個人都圍到了床前,兩個男人都興致勃勃地看著**的漂亮少女,嘴裏輕輕讚歎著。

“喂……父親大人……表哥!你們看夠了沒有,現在要工作了!”費納希雅笑著把兩人推開了一截,然後用著幽默的語調把兩人的目光拉了回來,“現在你們兩位就到醫館外的花園裏去看月亮、數星星,其他的就我來吧!對了,叫一位宮女進來幫幫忙,就說我要給卡萊麗小姐先做檢查,然後再請父親您來治療!”

聳聳肩膀,波拉修斯和尼格列都無奈地走到了門外。費納希雅笑著搖搖頭,然後把掛在陽台和房間之間的簾子放下,接著先前的宮女走了進來。

“怎麽?您不進行治療嗎?”修依特在門口等著,卻發現波拉修斯趕著尼格列出了房間,以為他們放棄了治療。

“哦,尊敬的騎士大人,現在應該由我女兒海麗絲來進行身體檢查!”波拉修斯挺了挺胸膛,一副自信的樣子,“您知道,我和侄子坎波拉都是男人,所以需要回避。”

“哦……那……那辛苦了……”修依特的臉紅了,因為他在一年多的時間有親自給卡萊麗換過衣服,全身上下都看過摸過,被波拉修斯這樣一說,他覺得挺尷尬的。隻好慌張著點點頭,就跑出了走廊到外麵放鬆去了。

“波拉修斯大叔,這騎士大人好象有什麽心事?”尼格列搞不懂對方怎麽突然這個態度。

“嘿嘿,小孩子懂什麽……快跟我去數星星看月亮!”波拉修斯說完拉著尼格列就朝外走去。

在那位小宮女的全神貫注中,費納希雅並不著急,在陸續檢查了卡萊麗的體溫、脈搏都基本正常後,她開始要求宮女幫忙把卡萊麗的衣服褪去,這也是為什麽她要讓一位宮女進來幫忙的原因。雖然自己已經和艾依梅有過同盆沐浴的經曆,但給一位少女脫衣服還是平生第一次。

費納希雅微紅著臉和宮女一起慢慢解開卡萊麗的外套,然後按照以前曾經接觸過的醫學知識用手去觸碰按壓對方身體上的髒器部位,或是去查看身體表麵是否還有其他因長期臥床而造成的異樣。不過翻來複去弄了半個時辰,隻到那個宮女都累了,費納希雅都沒弄出個頭緒來,看到一邊的宮女越來越懷疑和不耐煩的表情,費納希雅汀隻好讓對方為卡萊麗再次穿上外套然後退出了房間。

封閉的房間裏費納希雅開始運起神力,她開始用神級精神探視來觀察對方的意識活動,不過很遺憾,她所得到的完全是一種深度昏迷狀態的精神波動,也就是說,做為植物人的卡萊麗其實現在完全沒有那種常說的植物人還保持著一定思想和外界感知的現象。

真是的,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費納希雅在嚐試用普通精神魔法去刺激對方意識的治療方式失敗後陷入了困境,她憐惜地看著**少女那略微泛白的臉,心裏充滿了無奈和惋惜。不由自主地就用手摸上了對方的臉,慢慢的順著臉部曲線滑,一不小心手指碰到了對方的閉上的眼睛。

哦……瞳孔還沒看呢!費納希雅趕緊用手扳開對方的眼簾,然後把一盞油燈靠到近前,開始觀察對方的瞳孔,她發現卡萊麗的瞳孔比較大。根據自己掌握的膚淺知識,她知道瞳孔開大的原因除了藥物刺激外,很可能和顱腦有關,比如顱內血腫、顱腦外傷或是腦膜炎等。

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原因,費納希雅按住內心的激動,又打開了神力探視,集中全部精力開始用精神波掃描卡萊麗的顱腦,果不其然,通過和自己顱腦的比較,她發現了一塊積淤在腦內的碩大血塊,果然是顱內積血壓迫了某些大腦神經才造成卡萊麗目前的深度昏迷狀態。

找到了病因,可是費納希雅有點犯難了,因為她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繼續治療會發生什麽事情。費納希雅在十幾個月的光明和黑暗力量學習中,已經分別掌握了很多兩種力量的特性,對於卡萊麗這樣的顱內血塊來說其實並不難,隻需要先用黑暗神力進入卡萊麗腦內用物質分解術消融成極為細小的微塵,然後再用光明神力的物質滲透術把物理狀態的血塊微塵抽出顱腔就可以做到,可這樣一來,就必然讓自己使用相當程度的神力控製。

光明神力暴露還好說,運行的黑暗神力可不是鬧著玩的,這王宮裏麵如今那麽多白魔法師,尤其是那位光輝教會大主教羅尼斯和另兩位魔導師級別的人,以他們的修為是很容易發現這裏的變化。

想了想,還是咬牙下了決定,於是打開門,叫宮女把波拉修斯叫了進來。

“現在開始,船長大人隻需要呆在這房間裏裝著在進行治療就行了。不管你看到什麽,都不要奇怪,以後也不能說。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今天你就走不出這道門了!”

費納希雅嚴肅的表情讓波拉修斯趕緊點頭,然後乖乖地做到牆邊椅子上。

一圈膨脹開的龐大光明神力金色光暈迅速充斥在房間裏,一團團耀眼的金色開始包裹**的卡萊麗身體,尤其是頭部的光團顏色特別刺眼,然後最後在金色光暈的內部,一圈幽藍的黑暗力量光暈也出現了。和光明神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小心地滲透到對方的顱腔裏開始施展著特殊的物質分解術,然後包裹了那團壓迫著四周腦組織的血塊,慢慢消融成極細的微塵,這個過程就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因為費納希雅害怕一不小心就把卡萊麗的腦部組織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