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心現在已經開始聽不懂靈虛真人研究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了, 隨著她將各種基礎知識想方設法的以這個時代人能夠理解的說法傳授給了靈虛真人,他的研究就開始進入了和煉丹術相結合的新階段,由於楊明心完全不懂煉丹術, 因此隻能越聽越茫然。

好在, 靈虛真人現在也隻是和她聊聊心得,倒是不再詢問她什麽新知識了。

“時間過的真快, 居然已經臘月二十四了。”等到靈虛真人離開之後, 楊明心跟青岫還有芙蕖坐在一起,一邊看著遠處熱鬧的人群, 一邊想著宮中的事情。

“桑池已經和白芷姐姐匯合了, 宮裏現在的情形並不好,隻怕是無論妃嬪還是大臣們,今年都別想過個好年了。”芙蕖對宮中的事情比較清楚,有些感歎地說著,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宮外過年。”

“宮外過年可要比在宮裏過年開心多了,”楊明心轉頭看著她,“想想往年在宮裏過年的時候,吃也吃不好, 還要遵守各種禮儀,參與各類祭祀活動,實在是無趣, 至少今年這個年,咱們可以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楊明心能夠看到原主記憶中的過年場景, 確實稱不上什麽愉快, 宮中的禮儀非常繁瑣, 隻有宮宴之後的那一點時間算是能夠喘口氣, 也不知道古代的這些後妃公主們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總之雖然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曆,但僅僅是看著都感覺到一陣壓抑。

好在她穿越過來之後直接離開了長安城,這個年算是能夠隨自己的心意來過了。

而且,這也許是短時間之內最後一個還算安靜祥和的新年了,至少在表麵上是這樣的。

……

長安城,宮內。

桑池和白芷代替楊明心送過了新年的賀禮之後就離開了,兩人站在重華宮的門口,聊起了剛剛新年宮宴上的情形。

“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氣氛這麽壓抑的宮宴。”桑池提著裙擺往上走,“我還記得去年宮宴的時候,梁貴妃和皇上在一起飲酒,兩人都非常開心快活,沒想到僅僅是一年時間,梁貴妃出宮去了,也不知道現在何處,皇上那個臉色你也看到,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雖然早就知道咱們這位陛下現在有些喜怒無常,但是當著這麽多宗室和大臣的麵黑臉還真是第一次。”

白芷發出了一聲輕笑,說道,“也就是你這段時間跟著公主去了南邊所以不知道,從七月份開始,宮中的氣氛就有些不對勁了,前些年從宮女封為才人的那個張才人你還記得吧,她就是因為一些小事觸怒了皇上,當日就被杖斃了,還是亂棍打死的。”

桑池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過了一小會兒才回憶起那個張才人是誰,然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芷。

“不會吧,我記得張才人以前還是很得皇上寵愛的,先是從宮女封了采女,不過半年就到了才人的位置,我說回來之後沒聽人提起張才人,還以為她是又得了晉封,沒想到竟然就這麽死了……”她的語氣中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看著白芷那個神情,其實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

兩人走進了重華宮的偏殿,桑池坐在白芷的房間裏,又詳細問起了宮中那些不起眼的妃嬪升降的事情。

“我回來之後一直顧著那些世家大族的事情,倒是沒有去管那些原本就不起眼的妃嬪,隻是照你這樣的說法,低位的妃嬪都已經被打殺了好幾個,那些沒什麽臉麵的宮女太監,隻怕是死了不知道多少。”桑池的語氣帶著些義憤,“先前在宮中習慣了這樣的事情,倒也覺得沒什麽,隻是這段時間跟著公主明白了許多道理,是越發看不慣這樣的事情了。”

白芷給她倒了一杯茶,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隻是如今我們還在宮中,雖然我們是公主身邊的女官,也跟前朝後宮的這些事情暫時沒有關係,皇上不可能對我們做什麽,隻是你若是真在外麵說了或者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這裏到底是宮中,還是要謹言慎行。”

桑池點了點頭,心情有些複雜地將自己眼前的茶水一飲而盡,說道,“也許是最近在江寧城做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了些,倒是真的不習慣宮中的日子了,希望這個年早些過去,我是一刻都不想在長安城待著了。”

白芷笑了笑,說道,“年後是什麽情形還未可知,你看今日宮宴上的樣子,好幾位妃嬪都已經被禁足,或者幹脆關進了冷宮或者慎刑司,巫蠱的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明,皇上礙於年下不好做什麽,但是年後定然是會下手的。”

“皇上下手之前,我覺得鄭節度使隻怕是忍不住,想要先動手了。”桑池心中有數,“這樣看來,我留在京中也許不是什麽壞事,至少能夠幫姐姐應對之後的情況。”

新年的煙火準時在漆黑的後宮之中綻放著,但是煙火之下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喜悅氣氛,反而帶著一股人人自危的緊張,宮中來往的宮女太監們全都低著頭,生怕招惹到了什麽人引來殺身之禍。

相比起長安城緊張的氣氛,江寧城的除夕夜除了迎來一個不速之客外,一切都顯得喜慶而祥和。

這位不速之客倒是楊明心早就接到消息可能會來的人,梁貴妃。

“梁貴妃,雖然我早就接到了消息,但是沒想到你能在年前趕到。”楊明心有些驚訝地將梁貴妃迎進了自己的房中,“之前收到消息的時候,貴妃出宮不過十幾日,照理說應當在年後才能趕到才是。”

梁貴妃身穿男裝,是自己一個人騎著馬趕來的,滿臉都是風塵仆仆,像是遇上了什麽事情。

“我是自己快馬加鞭,星夜兼程趕來的,若不是如此,隻怕早就在路上被人擄走了。”梁貴妃在楊明心的房間坐下,“我一出長安城就被人暗中跟蹤,當時就察覺出不對,於是趁著夜色跟隨從換了衣裝,趁著夜色騎馬離開了,一路上都在被人追蹤,於是根本不敢停留,直到進入了江寧境內之後那些人才離開了。”

梁貴妃全名叫做梁承月,如今三十出頭,連日趕路之下,已經能夠看出幾分疲倦之意。

“放心吧,進了江寧城,就沒人趕打貴妃的主意了。”楊明心看她現在這個疲倦的樣子有些不忍,於是說道,“貴妃今晚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您這一路疲倦,隻怕是身子早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梁承月沒跟她客氣,隨著芙蕖去了客房,而楊明心則叫來了白長史,說道,“梁貴妃一路上應該是被好幾股不同的勢力一起追殺,隻不過這些人大約也知道江寧城中有我的府兵,所以沒敢真的追進來,不過皇帝此時倒是相信我了,居然敢將貴妃送過來。”

“貴妃也是個可憐人,說到底,這些事情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白長史有些感歎地說道,“不過那些人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貴妃在我們這裏的,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對我們做些什麽。”

楊明心想了想,說道,“先前紡織廠的事情應該並未擴散出去,這些人大約並不清楚我手中到底有多少人,實力如何,隻不過他們大概不會那麽早就跟我們撕破臉,所以起碼在長安那邊出事之前,我們還不會成為他們的主要目標。”

白長史思索了一下也認同地點了頭。

梁承月是在中午到達的,等到晚上該吃年夜飯的時候也已經睡醒了,楊明心叫芙蕖帶人幫忙給她沐浴更衣,之後便一起坐在了花廳裏吃年夜飯。

“公主,你這裏還真是和長安城不同,”梁承月一坐下之後便說道,“其實在路上我也多少聽說了一些你在江寧做的事情,隻不過親眼看見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以後貴妃也許會看到更多的。”楊明心給她斟了一杯酒,“隻不過今年貴妃就隻能跟著我們一起過年了。”

梁承月糾正了她的稱呼,說道,“都到了這裏,你就別叫我貴妃了,叫我承月吧,這是我的名字,可能也是我希望能夠讓更多人記住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封號。”

楊明心有些驚異地看著她,很快倒是理解了她的想法。

梁承月在成為貴妃之前曾經是學醫的,且是跟隨一位醫學大家學習多年,也許在她還在學醫的時,她心中也有懸壺濟世的願望,隻是後來遇到了楊竟宗,便擱置了自己的夢想,安心做了他的女人。

“承月姐姐,我敬你一杯。”楊明心舉起酒杯,“無論以前你在長安城都經曆了什麽,希望你能夠在這裏找到想要做的事情。”

她說的很誠懇,心中也確實是這樣想的,初見的時候她就對梁承月的印象很好,因為她那時就覺得這位梁貴妃為人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