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梁貴妃的容貌並不是傾國傾城的那個類型,但她從及笄開始便跟在皇帝身邊,一直陪伴那麽多年,在這樣的感情加持之下,容貌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當然,這位貴妃仍然長得很美,隻是隨著年齡增長,歲月難免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不過她保養精致,不是近看倒也看不出來。

“見過長公主殿下。”梁貴妃對楊明心行了半禮。

宮中貴妃的品級隻比她這個長公主低了半級,其實不行禮也沒什麽關係,但是在她的記憶之中,這位梁貴妃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都是非常客氣的。

甚至,她能感覺到,原主對這位貴妃的印象很不錯。

“貴妃客氣了,快請坐吧,”楊明心微笑著說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客客氣氣來的,她也得禮數周全才行。

雖然剛剛開始進入一國長公主這樣的身份,但她倒是沒覺得非常難受,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就是公主,很多肌肉記憶的事情甚至會在她的大腦反應出來之前做出動作,倒是省了她的麻煩。

梁貴妃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滿臉歉意的說道,“我來原也不是為了別的,隻是那日公主在我殿中對陛下諫言之後暈倒,我便一直牽掛公主的身體,如今聽說您總算是醒了,便過來探望。”說著,她站起身,走到楊明心的身邊,關切的拉住她的手,切上了她手腕處的脈搏。

梁貴妃會醫術這事在宮中原本就是眾所周知的,因此楊明心也沒動作,隻是任她小心的診了一會脈。

隻見梁貴妃切了脈之後,臉上的神色才漸漸放鬆許多,大約一刻之後才鬆開了楊明心的手,說道,“公主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已無大礙了。”

“多謝貴妃掛念,我確實已經沒事了,”楊明心這時候才將這句早就想說的客套話成功說出口,“當日不過是一時氣血上湧,如今冷靜下來,倒是好多了。”

她確實好多了,因為不冷靜的那個人都沒了。

梁貴妃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這才開口說道,“公主殿下,我知道您心懷國事,那日我也聽了,這事確實非常重要,心中便記了下來,這幾日也一直說給陛下聽,隻是陛下總是不願意聽下去,甚至不允我說了。”

說著,她歎了口氣,“陛下近些年總是如此,原先還願意聽我說兩句,如今我一開口提及朝政之事,便用各種借口搪塞了過去,或者將話題轉移去旁的地方,我一時也不知怎麽辦才好。”

楊明心靜靜聽完,卻並未附和,隻是露出一個帶著些自嘲的笑容,開口說道,“貴妃心懷國事乃是天下之幸,隻是那日之後,我已不願再幹涉前朝之事,陛下乃是明君,想必能夠將一切事務處理妥當,前些日子外祖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外祖他突然病倒了,我母後早逝,無法在外祖他們身邊盡孝,隻能我這個做外孫女的多關心一二,這幾日我就準備出宮去公主府住,也好常去探望。”

她說的都是實話,白老將軍最近身體一直不好,最近也招了一次太醫去府上把脈,隻是原主那時一心想著邊關可能生亂的事,沒有顧得上探望,此時到能讓她做個借口。

梁貴妃見到楊明心這麽說,自然也不好阻攔什麽,隻是說道,“我倒是聽聞幾個有名的醫術大家,待回宮謄寫了地址,便叫翠盞給公主送來,公主仁孝,但也莫要太過著急,您的病剛好,免得傷了身子。”

“那便多謝貴妃了。”楊明心客氣的說道。

話已經說到了此處,梁貴妃也就起身告辭,臨走時還細細叮囑了幾句要保養身體,這才帶著宮女太監離去了。

等到梁貴妃走了之後,楊明心心中才微微鬆了口氣,她雖能感覺到這位貴妃娘娘人品很是不錯,對自己也是真的關心,但也不會在她麵前多說一句有關皇帝或者朝政的事,貴妃或許是真的憂心家國,但是她身邊那麽多人中,必然是有皇帝的心腹在探聽消息的。

不過她也正好借此機會,擺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架勢,為的也是叫皇帝看在眼裏。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確實打算出宮了。

作為已經及笄的公主,按照禮製也是應該出宮去往自己的公主府居住的,隻是她一直沒有嫁人,所以宮外的公主府雖然修好了,但她並不常去住,如今在宮中無論做什麽都是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她這宮中也不清楚有多少皇帝眼線,再盤桓在此處也沒什麽好處,出宮居住雖然也是在京中,但自己的府邸,無論做什麽都方便些。

“青岫,這幾日你收拾收拾,咱們去公主府上住幾日。”她轉頭對侍立在身邊的青岫說道,“記得將庫房中珍稀的溫補藥材都找出來,我要給外祖送過去。”

青岫領命出去,楊明心幹脆打發了其他小宮女不要跟著,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重華宮的位置在紫極宮較為中心的區域,附近便是偌大的花園,這一片區域一直都是公主們的住所,因此距離妃嬪們的宮殿有些距離,倒是離前朝的幾座宮殿近些。

“不愧是皇宮,修建的真是漂亮。”楊明心隨意尋了個亭子坐下,雖然原主的記憶中也有這裏的樣子,但是自己親眼看過之後,還是對皇家園林的景致讚歎不已。

從現代稀裏糊塗穿越到大燕朝之後,她終於得了點空閑,讓自己的緊繃的大腦略微放鬆一下,下一秒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放鬆不起來。

一大堆事情在腦中混亂的堆積著,讓她下意識歎了口氣。

“咦,這不是長公主殿下麽?”兩個拿著扇子的妃嬪正好遊逛到此處,見到楊明心獨自坐在那裏,竊竊私語了兩句之後,一副不敢靠近的樣子。

楊明心很想告訴她們,你們說悄悄話的聲音有點大。

不過看著那兩人遠遠見到自己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也沒心情找她們說話了。

原主的記憶中就有宮中妃嬪大多畏懼平陽長公主這一條,隻是她並未親眼見到,也不知道這個畏懼到底是什麽程度,如今倒是見識到了。

仿佛自己身上長了長達三米的尖刺。

原先的長公主到底對這些妃嬪做了什麽,讓她們見到自己就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可惜現在並不是思索這種事情的時候,楊明心假裝沒看到那幾個妃嬪,繼續望著湖麵發呆。

她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用什麽方式才能夠把這個皇帝從皇位上拉下來。

指望朝中大臣,幾乎是天方夜譚,她的腦中雖然已經冒出了“武裝奪取政權”六個大字,但是其中“武裝”這兩個字可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

皇帝非常多疑,軍中的將領明麵上都是他的眼線,想要直接策反大燕的軍隊,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那麽隻能考慮自己培養了。

這種事想在京中進行並不現實,隻怕是要到偏遠無人的地方才行。

養兵需要錢,更需要武器,帶兵的將領倒是不缺,畢竟她的母家隨便抓出一個男丁都是帶過兵打過仗的。

武器需要錢來買,給養需要錢來準備,軍餉更是需要錢,而她手頭雖然不是完全沒有銀子,但也不足以支撐養起一支軍隊。

更別說,她還打算研究一些更加現代化的武器來武裝這支隊伍。

錢的事,現在是當務之急。

如何在短時間內弄到一大筆錢,楊明心的腦中其實已經有了好幾種方案,穿越者來到古代最常做的無非就是玻璃織布機等等,這些東西想要製作出來並不困難,她是皇家的公主,有權有勢,身後還有一個將門世家作為支撐,就算是有人覬覦她的產業,想必也不敢明著做什麽。

這麽看來,先致富這個想法可行。

心中有了盤算,楊明心的心情倒是稍微放鬆了些許,之前一堆事情一團亂麻,如今理清了思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哪怕時間再緊張,她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想通事情的關節,楊明心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轉身回到重華宮,叫宮女送了紙筆和炭條上來,準備開始畫圖。

楊明心穿越之前是個平平無奇的文科生,但作為一名熱愛寫穿越小說的作者,她在無數次被僅存在於小說網站的曆史學家們杠來杠去,杠上開花之後,痛定思痛,開始學習和研究各種穿越之後搞工業的必備知識。

雖然她寫的小說都是架空的,但是小說網站限定曆史學家們顯然不會放過她,因此楊明心在查閱大量資料之後,已經進化到對黃/色炸/藥三硝/基甲苯的合成路線倒背如流,甚至給她足夠多的材料,她都敢去實驗室當場合成雷酸汞來製作擊發木倉的火帽的程度。

你永遠無法想象一名小說作者為了寫完一本書到底看過多少文獻資料。

作者有話說:

沒錯,我就是這個冤種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