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事情終於有了突破口之後, 後麵就會變的順利許多。

在青岫的詢問下,有上百位廠長帶著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宋州, 伴隨著一支支隊伍的到來, 楊明心驚訝的看到,整整七萬人在宋州集結。

這是她從未想到過的數字。

“楊主理, 是你帶著我們過上了現在的日子, 我們這些人裏有不少都是從北邊逃過來,也有不少人都有那些尚在被夷人占領城市的親戚, 大家都希望讓所有人都過上跟我們一樣的日子, 所以我們就來了。”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中年人一邊對楊明心說道,“再說了,這是大家的華夏,我們也是華夏的主人!”

“謝謝你們。”楊明心聽完之後沒有流下熱淚, 也沒有發出什麽慷慨激昂的陳詞,因為她知道,這些都不需要。

一群青壯年的男男女女被站在楊明心身邊的白老將軍領走,在接下來的十天裏,他們將接受最基礎的軍中訓練, 並且編製成一整隻隊伍。

而白家軍的一萬精銳則會在外圍作為保護者,將他們這些能夠讓汴州城守軍望而卻步的士兵們護在中央。

一應安排徹底到位,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那個預定時間的到來、

楊明心注意到,攻打洛陽城的日子正是八月初五, 不知道還能不能讓軍中的士兵們還有洛陽城的百姓們好好過上一個中秋節。

……

扶風郡周圍, 桑池帶著人, 躲在高處的山坡上。

“我怎麽覺得現在扶風郡裏沒有那麽多駐軍呢?”桑池這幾天始終不甘心在晉城坐以待斃, 於是天天都會跑到扶風郡附近觀察情況。

最初倒是沒看出什麽,隻是覺得扶風郡裏麵比她想象中的安靜一些。

“可是我們之前看過運糧的馬車,路邊上掉下來的確實都是糧食的碎末,馬蹄跟車轍的深度也都對得上。”韓杉不解地問道,“我實在沒看出什麽不尋常之處啊。”

桑池倒不是覺得糧食數量有問題,反而是糧食的數量太正常的,反而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段時間扶風郡雖然陸續進駐了一些夷族軍隊,但是之前的一場混亂之後,其實城裏的情況沒有那麽平穩,城中的糧食卻並不太缺乏。

之前世家和寒門盤踞在城中的時候,囤積了一些糧食,雖然不知道這些糧食的數量到底是多少,但是總不至於次次都要補充這麽多的糧食吧。

“扶風郡內原本的糧食是夠他們使用一段時間的,所以我不明白為什麽次次都要準備這麽多的糧食,而且現在夷人的軍糧應該都是要往洛陽那邊補給的,那裏有四五十萬軍隊,遠比一個小小的扶風郡需求要大。”桑池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夷人並不是準備了足夠的糧食才入侵大燕的,而江南的糧倉這一年多以來都被楊明心緊緊的攥在手中,他們哪裏能夠弄出來那麽多的糧食,而且還能夠考慮到扶風郡這個現在不算很重要的城市。

“這麽說,好像也是啊。”韓杉聽完之後覺得有些道理,“要是真的有那麽多糧食,其實夷人根本就不需要入侵大燕,他們之前每次來的時候不都是為了多搶些糧食嗎?”

雖然鄭江流勾結夷人進攻大燕並不是韓杉所說的那個理由,但是桑池很清楚,這幫夷人心中絕對也存著弄些糧食物資回去的心思,草原上那裏有那麽多糧食可以補充,他們也不可能頓頓都吃肉。

“所以,我一直隱約覺得哪裏很奇怪,但是一切都太合理的,我才沒有真正察覺出來。”桑池稍微抬高了身體,繼續觀察扶風郡內部的各種情況。

其實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她總是覺得扶風郡內的那些守軍平時出現的時間太少了,分明有那麽多人,也有那麽多營帳,甚至每日做飯的時候埋鍋造飯的數量都能對得上的,但是整個扶風郡還是顯得太安靜了一些。

桑池本身就是搞情報出身的,因此對這些不尋常的情況要比一般人感覺更敏銳一些,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確定扶風郡中的守軍人數到底是真的少了,還是別人故意給她製造出來的假象,這件事情都必須要探查清楚。

若是真的有人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失蹤了,那事情可就有些嚴重了。

這些人要是還在扶風郡之中還好,若是真的不在了,他們到底去了什麽地方,又是什麽時候離開了,為什麽桑池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察覺,這些事情深究起來都有些細思極恐。

桑池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她在高處詳細觀察過之後,決定回城跟陸驚塵商量商量這件事情。

兼聽則明,這道理她一直都懂。

金城還是之前的樣子,城中的防守絲毫沒有放鬆,但是也沒有緊繃到令人精神崩潰的底部,桑池找到陸驚塵,跟他說了自己觀察到的情況。

陸驚塵皺眉,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出到底是哪種情況。

“正如你所說,他們有可能是真的將一部人暗中轉移走了,也有可能是知道你在金城,根據你謹慎並且在這種事情上容易多疑的性格來引誘我們攻打扶風郡所設的局。”陸驚塵同意桑池的想法,他也覺得這件事情需要詳細調查。

“鄭江流現在就在長安城,他對楊主理跟我都很熟悉,在宮中也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我雖然並不常跟著當時的公主出入宮中各種場合,但是作為那時候先帝唯一的嫡出女兒,又加上大燕曾經有過兩人繼承大統的女帝,因此楊竟宗始終對主理帶著幾分警惕,而鄭江流作為當時楊竟宗身邊的心腹,對我們幾個不可能沒有調查過。”桑池說道,“若是他知道現在守著金城的人是我,那麽根據我的性格來設計出一些計謀,也是正常的事情。”

“你現在就在金城的事情,隻怕是人盡皆知。”陸驚塵說道。

楊明心最初是暗中派桑池進入扶風跟寒門接觸的,但是在他們有過接觸之後,鄭江流的人肯定就知道了桑池的動向,之後她攻下了金城,算是徹底將自己暴露在了明麵上。

“仗打到了現在這個份上,鄭江流自然是不可能隨意放棄扶風郡這樣的地方,更不可能任我們拿著金城讓他如鯁在喉,若是如你所說,我覺得他以你的性格來設計你的可能性並不低。”陸驚塵說道,“隻是鄭江流若是真的對你很了解,應當也會知道你不是個冒進的人,他做出這樣的計劃隻怕是騙不到你,搞不好,這是一出空城計。”

層層算計,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桑池一時間其實也無法做出判斷。

鄭江流是個老狐狸,他到底能夠想到哪一層,桑池自己也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

“各種跡象都可以偽造,但是有一樣東西倒是無法偽造。”桑池想了許久之後,還是想出了一個鄭江流這樣的人或許想不到的辦法。

“這幾日勞煩將軍你暫時在金城按兵不動,我帶人出去再確定一次。”桑池說道。

陸驚塵並沒有問桑池準備做什麽,他很清楚眼前這人雖然曾是宮廷女官出身,但是在這些日子幾乎毫無間歇的各種事情的磨練之下,已經是個很成熟的將領了。

“我知道了,金城這邊你放心,不會出什麽問題的。”陸驚塵說道。

桑池同樣信任陸驚塵,於是很快帶著韓杉再次出城,這次就隻有她們兩個人。

“鄭江流雖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出身,但是從小過得也是有人伺候的日子,因此,他或許對軍中的的一切都很了解,但卻對一些……比較特殊的東西毫無不太熟悉。”桑池對韓杉說完之後,心中有些想笑。

韓杉沒想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但是看到她那古怪的表情之後,突然猜了出來。

“也對,他們這些士兵又不屯墾,現在又是戰時,百姓們無法耕種,那麽每日的夜香定是要運出城的,如你所說,鄭江流並不會懂這些。”韓杉一拍大腿,“真不就能看出來了!”

鄭江流此人雖然心思及其縝密,但是人身處在一個階級之後,就會下意識的忽略一些東西,若是無人專門提醒,他這輩子都不會關注到這在他看來非常低賤肮髒的事情上來。

而桑池跟韓杉小時候都是農民出身,對此很是了解。

“這東西確實很難造假,”韓杉再次肯定了桑池的想法,“我們直接跟蹤夜香的車子?”

“嗯,那條路上雖然也會有人把守,但是守衛必定不會很嚴密。”桑池篤定地說道。

兩人有了盤算之後,就從一條從未走過的路往扶風郡的方向走。

這段時間長期盤踞在此,桑池對這一代的大路小道了如指掌,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她們甚至一路上都是走的荒僻小路,很難會被發現。

“到了,之前村子裏有個大爺跟我說過,就是在這一代。”桑池對韓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