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被拿下之後, 接下來要麵對的問題有很多,最主要的就是應對來自附近駐軍的反擊,雖然說現在世家和夷人這邊一直處在節節敗退的狀態, 但是看著一座城市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拿下, 換誰都是不能忍的

陸驚塵從城破的那個瞬間開始,就已經在計劃如何守城的事宜了, 畢竟這座城想要攻下來很容易, 但想要守住卻很難。

而這裏不比已經很有基礎的江南,許多用於守城的工業產品, 這裏是沒有的, 甚至人手都不算充足,雖說沒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地步,但陸驚塵手中可以調用的武器裝備和人手都不多。

桑池自然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於是派遣了一些在世家大軍駐地附近村子的民兵摸一摸對方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對方若是有什麽動靜,他們起碼得第一時間掌握到。

隻是守城之事千頭萬緒,城中現在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桑池沒有太多城市管理經驗,隻能硬著頭皮上。

於是晚上的公審大會結束之後, 她就直接搬去了原本的金城縣縣衙。

韓杉跟著她一起來到了縣衙,一邊收拾被褥一邊說道,“金城居然就這麽拿下來了, 我現在想想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她幹脆在床邊坐下,“咱們接下來是不是就去打扶風郡了。”

“按照計劃是這樣的, 但我們首先要看看世家打不打算將金城搶回來。”桑池將自己的被褥鋪好之後, 跟韓杉坐在了一起, “雖然說金城隻是個小小的縣城, 但這裏是世家勢力的腹地,我們這麽做也算是公然在挑釁他們,當然,我們跟夷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對手了,也沒什麽挑釁不挑釁的。”

韓杉打了個哈欠,臉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見,她一頭栽倒在自己的**,然後用疲憊的聲線說道,“算了算了,這些事情我也管不著,不過陸將軍好像一直都還沒休息,我之前看到他正在研究地圖。”

桑池也有些佩服陸驚塵這股執著鑽研的勁兒,隻不過她現在太困了,除了睡覺之外暫時沒有任何想法。

於是在韓杉睡著之後五分鍾,桑池也陷入了睡眠中。

……

一連兩三天過去,金城的建設已經步入了正軌,但是附近幾處駐軍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陸驚塵一大早便將桑池和韓杉叫了過來,說起了布防的事情。

“我們來的時候一共隻帶了一台發電機,這東西太大了,而且非常金貴,路上運輸很麻煩,咱們商量一下這台發電機跟電網安排在哪座城牆。”陸驚塵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幾日他一直都在忙駐防的事情,還沒時間找人討論這件事。

“目前這幾處駐軍都沒有任何動靜,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有什麽打算。”桑池有些糾結地看著金城縣的地圖,城牆在這幾天緊急加固之後稍微堅固了一些,但是缺少了現代化的材料,說到底還是最普通的黃土城牆,如果要布設電網的話,應該就是在城牆邊上布置了。

“若是知道駐軍是從什麽方向來,這事情倒也不用討論了,”陸驚塵皺著眉頭,“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隻能將電網布設在城牆最脆弱的那一段。”

“你的意思是要布置在我們炸開的那一段?”桑池問道。

陸驚塵點了點頭,“我們這裏缺少材料,所以那段城牆隻是勉強補起來了,作為一個破綻,很容易被對方當做突破口。”

“那地方倒是不錯,反正我現在也看不出這幫駐軍到底有什麽想法,無法提前布置的情況下,安排在什麽地方都行。”桑池說道,“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他們一直沒有動靜到底是準備做什麽,就算是想要讓我們放鬆警惕再反攻,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完全沒有一點表示,就跟我們占領金城這件事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桑池現在能夠意識到夷人大軍之中有高人坐鎮了,那人或許是鄭江流,又或許不是,總之他很擅長拿捏人的心理,如果一座城被攻下之後立馬就有人組織反攻,那麽對方會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準備,那麽這次反攻很可能會以失敗告終,但如果始終不顯露出自己的意圖,那麽對方就有可能率先自亂陣腳。

雖然桑池和陸驚塵都看出了對方現在的目的,但是這本質上也是一種陽謀,明明雙方都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麽,但根本沒有辦法解決。

“他們大概是真的打算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桑池鬱悶的坐在一邊,“這樣對手是最難應付的,我們現在做出的一切布局,也有可能成為他最終調整計劃的方式。”

陸驚塵也想到了這件事,於是說道,“既然對方不在乎,那麽我們也可以使用一樣的方法,我們按部就班的加固城牆,並且不在任何一麵城牆上做額外的加固,敵不動我不懂,反正電網鋪設的速度是很快的,哪怕他們選擇偷襲,我們也能在半個時辰完成鋪設工作。”

隻不過這算是兩人最近遇到最大的對手了,夷人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拿下了大燕的半壁江山,靠的自然不僅僅是凶悍的騎兵,還有鄭江流這個曾經輔佐皇帝上位的智囊。

楊竟宗當年作為奪嫡的最終獲勝者,他身邊最信任倚重的人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在桑池的眼中,此人應該是及其聰明的,甚至不亞於當時的楊竟宗。

“看來我們的對手也很高估我們,”桑池想到鄭江流居然是在對自己使用計謀,心中覺得有些好笑,“以前我跟這位鄭節度使的身份地位天壤之別,現在他居然已經開始對我們進行戰略戰術的針對了,說明一年多以來,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現在最大的敵人到底是誰。”

以前還在長安的時候,桑池經常見到鄭江流,他雖然是個節度使,但是皇帝非常寵信他,因此他進宮是很尋常的事情。

而桑池並不常跟在楊明心的身邊,更多的是遊走在宮中各處收集最新情報,所以她在前朝後宮亂逛的時候遇到很多次鄭江流和楊竟宗在一起說話,看得出來楊竟宗很信任他,與他聊天的時候甚至不設任何防備。

陸驚塵倒是對這位鄭節度使有些研究,他指著地圖上代表太原一帶的位置說道,“其實鄭江流應該從很久前就開始計劃這件事了,隻是他最初未必是真的想讓夷人大軍幫忙,而是想培養自己的節度使軍,並且一舉攻入長安,從而拿到帝位,但是他沒想到世家和後來崛起的寒門勢力居然如此龐大,以至於他在朝堂上的話語權不斷降低,雖然手中還是用軍鎮的那些士兵,但是世家也有自己的私軍,他手下的人數還不一定有世家多,所以最終才選擇了跟夷人合作這條險路。”

“你之前就對鄭江流這個人印象不好嗎?”桑池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不曾入仕,跟他自然是不曾有什麽交集的,隻是這人我見過一次,看麵相不像是個好人。”陸驚塵給出的答案差點讓桑池將自己剛剛的水直接噴出來。

“所以你就是單純看了看臉?!”她非常不可置信地喊了出來。

“也不全是,但是我看人的麵相一直很準。”陸驚塵非常認真的給桑池解釋自己的想法,“都說相由心生,英豪的孩子天生就不是獐頭鼠目,這點我是確信的。”

好吧,這話說得也沒什麽問題,桑池略有些無語地想著,隻不過之前他們一直都沒真正跟鄭江流這個人對上,因此這也算是第一次正麵交手。

當然,鄭江流會不會認為這是第一次,那就難說了。

城防的事情現在商量出了結果,就要開始考慮扶風郡的事情了,陸驚塵這次北上本身就是帶著任務來的,拿下金城隻是小試牛刀,最主要的任務還是那些扶風郡這座巨大的郡城。

“扶風郡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嗎?”桑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有氣無力地問道,這幾日她忙的幾乎沒好好睡覺,現在哪怕是在想著事情都有點容易走神。

陸驚塵同樣好幾日沒有休息,於是不強撐自己的身體站著,而是在一邊坐下了。

“金城他們如果不動的話,我們還不敢去打扶風,因為他們隨時可能趁機而入,”陸驚塵此時並沒有想出明確的章程,“這樣吧,我再研究研究附近的地形地勢,順便關注一下有沒有更好的突破口出現。”

桑池知道他現在已經筋疲力盡,於是幹脆的告辭離開,然後站在城牆上看下方的土地。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輪到我們守城了,”她有些感慨地對韓杉說道,“隻不過,現在僅僅是金城縣城就讓我們如此焦頭爛額,也不知道拿下扶風之後會麵對什麽樣的反擊,咱們的兵力如果沒有後續高科技產品的加持,隻怕想要打下扶風郡還是有些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