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女人的嫉恨心

公儀楚嫉恨的目光公儀音不是沒有注意到,她隻是懶得費神去管而已。

對於公儀楚這種喜形於色的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好怕的,心中稍有什麽想法便寫在了明麵上,連腦筋都不用動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前世自己之所以會死在她派來的一個小小的洵墨手裏,一則是自己太大意,二則自己前世的性子也比較單純,並不提防。

但重生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因此,公儀音麵色未變,依舊同秦默言笑晏晏地說著話。

公儀楚毒蛇一般狠毒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公儀音身上太久,因為——長帝姬很快就在女婢的簇擁下出來了。

因著是生辰,長帝姬今日打扮得頗為豔麗,一身緋色百折裙配上同色的雲紋水色上衣,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雖則已三十多歲的年紀,因保養得當,看上去才二十有餘一般。容貌亦是極美,帶著張揚魅惑的豔麗,眼波流轉間有流光飛舞的媚在眸中轉動,端的是容光照人,豔壓群芳。

陪在她身側的是容蓁蓁,一襲鵝黃色曳地長裙,麵上是喜氣洋洋的神色。容蓁蓁的容顏亦是貌美,同長帝姬也有幾分相似,隻是,缺少了長帝姬身上那種獨特的風韻,反倒讓她並不如長帝姬那般吸引人的眼球。隻是好在容蓁蓁年輕,雖不及長帝姬嬌豔,卻別有一番清純動人的氣質。

兩人相攜進了園子,在上首的席位上坐下。

公儀音心中微歎,看了看不遠處的葉衣衣一眼。她的神色清透,麵容平靜,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看著容蓁蓁和長帝姬一道進了園子,眼中卻連半分波動也沒有。

便是自己處在葉衣衣這樣的位置,怕是也做不到這般無欲無求。

可惜葉衣衣生在了這樣的環境下,否則,定然能大放光彩吧。

公儀音心中唏噓,怕葉衣衣發現了端倪,很快又轉了目光看回長帝姬和容蓁蓁。

長帝姬看著座無虛席的園子,顯然十分滿意這樣的盛況,舉起兩手在空中拍了拍。隨著掌聲落下,有一列粉衣女婢魚貫而入,手中都端著紅木托盤,托盤中有酒盞酒杯。

女婢走到各人席位前站定,將酒盞酒杯放下,又替眾人斟了酒,這才退了下去。

長帝姬舉起酒杯,嬌媚的目光往座下一掃,嬌聲道,“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的生辰宴,這一杯,我先敬大家。”說著,仰頭幹了手中那杯酒。

其他人自然也紛紛恭祝生辰,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一時間,園子裏的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方才退下去的女婢又接二連三地拿著食盒進來了,在眾人麵前的長幾上擺上各色佳肴,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看上去十分可口。

長帝姬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正要讓眾人開席,卻聽得園外有內侍高唱道,“主上駕到——皇後駕到——”

眾人一聽,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酒杯,忙不迭朝園子入口處望去。

果然,穿著一襲絳紫色海水紋常服的安帝與同樣盛裝打扮的皇後並肩而來,身後跟著一眾女婢內侍等人。

眾人忙跪地行禮。

長帝姬則忙不迭站起來迎了上去,毫不避諱地挽住安帝的手,親親熱熱道,“哎呦,陛下怎麽親自過來了。”

她隻說安帝,卻不提皇後,一雙媚眼也一直緊緊黏在安帝麵上。

皇後心中有些不悅,隻今日是長帝姬的生辰,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勉強扯出一抹笑意。

安帝看著長帝姬笑嗬嗬道,“阿姊的生辰宴,朕當然是要來了。”又看一眼匍匐在地的眾人,朗聲道,“大家平身吧,不必拘禮。”

長帝姬一麵請了安帝和皇後往園子裏走去,一麵又命人趕緊在上首加一張席位。

很快,長帝姬原本那席的旁邊便加了一套長幾軟榻。

行到坐席前,長帝姬卻開口叫了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容蓁蓁挪過去,又看向安帝笑意吟吟道,“陛下同妾同坐可好?”

皇後的臉色黑了黑。

長帝姬卻視若不見,隻拿那雙媚意玲瓏的眼看著安帝。

安帝欣然應允,讓皇後與容蓁蓁去同坐,自己則跟著長帝姬一道在同一席坐了下來。

於是,眾人也紛紛重新入席。

安帝往下首掃一眼,看向長帝姬道,“阿姊,今日來得人可不少。”還大多是各士族的青年才俊,阿姊這是要做什麽?安帝心中隱有不安,微微拿眼睨了長帝姬一眼。

長帝姬何嚐不知道安帝心中想的什麽?掩唇嬌媚一笑,在安帝耳邊低聲道,“陛下想哪裏去了,妾就算是要找郎君,也不會讓陛下為難啊。我啊……這是為了替蓁蓁擇婿呢。”

聽得長帝姬這麽說,安帝略鬆了口氣。

若是替容蓁蓁招郡馬,那倒還好,左右容蓁蓁也是一國宗姬,士族子弟配她,也不辱沒了去。且她的情況與公儀楚又不同,隻是長帝姬的個人行為,傳達出來的訊息自然不一樣。

安帝心中這般想著,微微定了心。

一旁的皇後沉著臉看著兩人親親密密地咬著耳朵,一雙手攏在袖中,似乎都能攥出水來了。隻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也不好說什麽,隻得低了頭,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同樣覺得心中不悅的還有下首的公儀音。

看著安帝和長帝姬這般親密的模樣,公儀音心中頗不是滋味。就算父皇同長帝姬要好,也不需要在這麽多人麵前表現得這般明顯啊,這麽多雙眼睛盯著,成何體統?

好在長帝姬與安帝的“悄悄話”並沒有說多久,安帝很快直起身子,也端起酒杯,看向下首的眾人道,“朕今日來遲了,這一杯,朕先幹了。”說著,仰頭一飲而盡。

其他人哪敢讓安帝單獨喝,忙給自己斟了一杯也陪喝完了。

幾杯酒下肚,眾人便也沒了方才的拘謹,又聽長帝姬宣布開席,頓時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起來。

長帝姬隻笑意盈盈地坐在上首,觀察著下麵之人的行為舉止,偶爾有感興趣的,便低聲同安帝討論一回。

兩人這般親密,與安帝同來的皇後反倒被冷落了。

她如何甘心?

看一眼又在“咬耳朵”的兩人,皇後壓下心中的不滿,帶上一抹和藹的笑意看向一旁百無聊賴的容蓁蓁道,“靜和似乎有些無聊啊?”

見皇後同自己說話,容蓁蓁點點頭,撇了撇嘴道,“是啊,光坐著這裏吃酒有什麽意思?又不讓我下去同人聊天。”

“哦?這是為何?靜和若是想下去找人,大可以直接去啊?”皇後眉微挑,一臉關心的神色。

容蓁蓁耷拉了嘴角,看一眼一旁笑得花枝亂顫的長帝姬,悶悶道,“母親說了,讓我不能到處亂跑,要仔細看看今日來的郎君。”

她嘟了嘟嘴,語氣中帶了些埋怨,似自言自語道,“這些郎君有什麽好看的?再好看也好看不過秦九郎去,可秦九郎都已經是重華的駙馬了……”

容蓁蓁說得漫不經心,皇後卻是聽出了幾分端倪,眼中一抹深色閃過。

這麽說,長帝姬今日這麽大張旗鼓,竟是為了替容蓁蓁擇婿來了?她眼簾一挑,看一眼一旁長帝姬和安帝說得熱火朝天的模樣,心中的不甘油然而生。

憑什麽?!

阿楚堂堂一國帝姬都還不曾招駙馬,容蓁蓁不過一小小宗姬,憑什麽這麽大張旗鼓大肆張揚?而且,憑什麽安帝這麽上心?!

想到這些年安帝對自己和公儀楚的不聞不問,皇後心裏就恨得牙癢癢,有如百爪撓心,無法安生。

許是感到皇後的目光有些可怖,容蓁蓁神情微有些怔忡,試探著喚了一聲,“皇後?”

皇後驀然清醒,忙扯出一抹笑意掩蓋下麵上的猙獰,眼中又恢複了那樣和藹可親的神色,“這麽多大好兒郎呢,除了秦九郎,靜和就沒有看上的?”

容蓁蓁嘟著嘴搖了搖頭,眼皮子抬了抬往下方一掃,很快,又索然無味地收回目光,“沒有。”

皇後笑笑,安慰了兩句,“不急,靜和還小,長帝姬也是想早作打算罷了。”說著,自己的目光也往場上唆去。

她看的,自然是謝廷笍處。

原本她看謝家這個三郎不錯,以為有著公儀音的先例在前,安帝怎麽著也該同意才是。不想,他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說什麽兩個帝姬都嫁給士族,在士族中好不容易維持上來的形象又會倒塌下去,以為是他們公儀皇室的帝姬沒人要,才巴巴地想塞給士族。

皇後十分不悅地撇了撇嘴。

什麽士族皇族的關係,要她看來,都是借口!憑什麽公儀音嫁就是鞏固關係,阿楚嫁就是破壞關係?主上這心,實在太偏了些。

皇後越想越氣,手中攥著酒盞,恨恨地收緊,仿佛要把對安帝的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發泄在這個小小的酒盞上。

她心中恨恨,手上一時太過用力,青瓷酒盞瓷胎薄透,本就脆弱,被皇後用這麽大力握著,很快不堪重壓,“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皇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聞得一聲瓷裂聲,不由嚇了一跳,慌忙一看,原來是自己竟不小心將手中的酒盞攥碎了,忙低了眉目斂下眼中熾烈的情緒。

“皇後,你的手……”一旁的容蓁蓁也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撩眼來看。

皇後抬眼望自己手上一瞧,卻見掌心被瓷器碎片割出一條深深的口子來,方才太過慌張並未覺得,這會子發現了,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

“呀。”身後跟著的女婢雲芙和雲意一見,忙上前來,一人跪在皇後跟前清理著地上幾上的碎片,一人則小心翼翼地替皇後看著傷口,一麵命人去請太醫過來。

原本那聲瓷裂淹沒在了園子裏嘈雜的交談聲中,隻是這會這邊一陣忙亂,安帝和長帝姬也發現了,朝這邊看來。

見是皇後受了傷,安帝皺了皺眉頭,“皇後,你沒事吧?好好的怎麽受傷了?”

皇後勉強抬眼望去,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道,“妾沒事,陛下無需擔心。”

安帝見她手上不過一道細細的口子,料想也沒什麽大礙,又見已經去請太醫了,便也不多問,依舊轉回頭,同長帝姬說了起來。

見安帝這番做為,皇後眼中的眸色更冷了,隻一言不發地任由雲意和雲芙清理著。

公儀音一直注意著上首的動靜,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後這邊鬧出來的響動。見安帝看到皇後受傷後隻默然地問了幾句,並未表現得有多麽關心,心中不由生了疑惑。

原本前幾日進宮時說起皇後的嫌疑,見父皇反應那麽大,還以為他心中對皇後仍尚存幾分情意。隻是結合這段時間在宮裏頭打聽到的情況來看,又似乎不是那麽回事兒。皇後和父皇之間,究竟有什麽?

公儀音不動聲色地轉了眼簾,拿起麵前酒盞喝了一口。

這時,有相熟的士族子弟邀了秦默過去喝酒,秦默看向公儀音,公儀音笑道,“去吧,我等下找表姊和阿染她們去便是,不用擔心我。”

秦默這才笑笑,跟著來邀的人去了。

公儀音的目光從他的背影上收回,不知為何,明明身處這樣熱鬧繁華的場景中,她的心裏,卻覺得有一絲寂寥和落寞之情,如藤蔓一般在心中滋長。那種空空的感覺,讓她看著周圍的一切似都變得虛無來。不由歎一口氣,抬手替自己又斟了杯酒。

“怎麽?這才剛走,便不甘寂寞了?”耳旁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不用轉頭,公儀音便知道是身旁的公儀楚發出的聲音。

她也不看她,依舊自斟自飲著。

公儀楚似被她這樣無所謂的態度給激怒了,柳眉倒豎湊過來道,“喂,我跟你說話呢?!”

公儀音仍充耳不聞。

公儀楚終於怒了,一拍麵前的幾案,壓低了嗓子吼道,“公儀音!”

公儀音這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端著酒盞施施然朝公儀楚望去,眼角微睨,神情懶憊,“原來阿姊是同我說話呢?抱歉,我見你叫喂,不知你叫的是誰,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公儀楚盯著公儀音看了一瞬,忽然冷笑道,“哼,公儀音,你別同跟我耍嘴皮子。”

公儀音也懶得跟她多費唇舌,懶懶地打了個嗬欠,“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公儀音眯了一雙恨恨的眼眸,十分不甘道,“公儀音,你到底給父皇灌了什麽*湯?!”

公儀音挑了挑青黛的秀眉,“阿姊這話我聽不大懂。”

“別給我裝無辜!”公儀楚最見不得她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恨得咬牙切齒,一雙玲瓏妙目似能噴出火來,緊緊黏在公儀音麵上。

公儀音見她一直在胡攪蠻纏,也懶得理她,撇撇嘴不說什麽,依舊端著酒盞淺淺斟酌著。

見公儀音這般對自己視若無物,公儀楚肺都氣炸了,湊到她麵前緊緊盯著公儀音,一字一頓道,“憑什麽?!憑什麽都是父皇的女兒,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卻什麽也得不到?!”

公儀音放下茶盞,微微直了身子朝公儀楚回望過去,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譏諷笑意,“我看阿姊如今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還想得到什麽?”

“你!”公儀楚本就是因為安帝不肯賜婚一事而心懷怨恨,又見公儀音和秦默琴瑟和鳴的模樣,心中嫉恨才出言不遜,不想被公儀楚這般反問回來,一時竟啞了口。

公儀楚的這點小心思,公儀音哪有不明白的?輕笑一聲,忽然湊近一些,在公儀楚耳邊一字一句道,“皇姊不說,我也明白,春天來了,你這是……思春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