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身份被懷疑

中丘縣縣衙。

竇文海負手站在房中,麵上怒氣沉沉,身旁是一臉恭謹大氣不敢出的徐陽,正垂首靜默而立。

房中有一瞬間的空冷和壓抑。

“你們怎麽會惹上秦九郎的?”終於,竇文海忍不住心中的怒氣,轉身朝著徐陽喝道。

徐陽神色一凜,小心翼翼抬起頭道,“縣令,這……屬下沒想到會這麽巧啊,我們一到明隱村就看到秦九郎他們從村莊裏頭出來,想避也避不開了啊。”

竇文海狠狠瞪他一眼,“就算撞上了,你怎麽能輕易說出燒村這話來?!簡直是愚鈍至極!”

徐陽被竇文海劈頭蓋臉一頓媽,眼中閃過一絲不鬱,但又不能表現出來,費力咽下心中的不滿,看向竇文海陪笑道,“縣令,屬下當時……當時也沒想到他就是秦九郎,所以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說漏了嘴?!我看你是拿此威脅他吧?”徐陽喜歡耀武揚威狐假虎威的性子竇文海早就看透了,不過這種性子用來當打頭陣的人是再適合不過了,所以才能容下他,其實心中對他這種愚蠢之極的性格早就煩透了。

被竇文海這般左呼右喝,徐陽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目光中閃過一絲陰鷙,抬起頭看向竇文海沉了些臉色道,“事已至此,縣令再責罵我也無濟於事,不如想想如何補救才是吧。”

“你……放肆!”見徐陽居然感頂撞自己,竇文海怒不可遏,一掌拍到麵前的長幾之上,看向徐陽怒目而視。

徐陽索性破罐子破摔,聳聳肩道,“縣令,屬下說的是事實,如今……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您還是先想想,如何過秦九郎這一關吧?”

竇文海滿目陰翳地盯著徐陽,眼中是滾滾翻湧的怒氣,袖中的手緊緊攥住,露出外爆的青筋,費勁全力才克製住想一拳打向徐陽的衝動。

他急促地呼吸了幾次,終於漸漸平靜下來,目光陰沉地看向徐陽道,“你先下去吧,讓我再想想。”

見竇文海一副對自己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徐陽得意地挑眉一笑,再抬頭時麵上一本正經道,“縣令,依我看,此事還是要盡快報給青龍聖使知道,否則事情發展到後麵沒法收拾就慘了。”

竇文海壓住不斷噴薄而出的怒氣,微眯著眸子定定地看著徐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出去!”

徐陽低頭勾了勾唇,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然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竇文海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聲音,終於忍不住了,手一揮,麵前的長幾被掀翻在地。

若不是上次青龍聖使來的時候恰好被他撞見,自己又何至於……又何至於處處受製於他?萬一讓聖使知道了,自己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隻是,眼下徐陽還不是最棘手的,正如他所說,自己如今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要收拾他也不急於這一時,反倒是秦九郎那邊,得想想如何交差了。

想來想去,竇文海還是沒想出個妥當的法子來。眼見著窗外的天越來越黑,竇文海的心也越來越焦灼起來。

終於,他還是下定了決心,在長幾旁坐下,取過紙筆寫了起來。

很快,竇文海拿起幾上的宣紙吹了吹,待紙上字跡幹透之後塞入一個拇指粗的竹筒內,然後走到窗前吹了吹口哨。

沒多久,深沉的夜色中出現了一個小白點,白點越來越近,竟是一隻撲騰著翅膀飛近的白鴿。

白鴿在窗沿上停了下來,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竇文海伸手順了順白鴿的毛,將方才那竹筒牢牢綁在了白鴿腿上,然後捧起白鴿,眼中閃過一絲沉鬱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將白鴿放飛了。

眼見著白鴿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無邊的蒼穹之中,竇文海才微微鬆了口氣,伸手關上了窗戶。

第二日。

竇文海剛剛到縣衙,便聽到人來報說秦寺卿求見。他麵上沉了沉,吩咐人將其帶到大廳候著,自己整理了一下心情,也很快趕了過去。

“秦寺卿,今天這麽早就過來了。”還未踏入正廳,竇文海噓寒問暖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臉上堆著滿滿的笑意,一副和善的模樣。

他跨入院中,目光在眾人麵上狀似不經意一掃,將今日的來人盡收眼底。

除了秦默,今日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人,一人是徐陽所說的那位掏出延尉寺令牌的人,應該是延尉寺當差的官員。另外一人,則是昨日那位隱在秦默身後的女子,不同的是,她今日的男裝打扮頗有幾分氣韻,若不是昨日已見過,竇文海都要誤認為她是哪家俊俏的小郎了。

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竇文海微微眯了眼眸,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公儀音將竇文海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昨日來中丘縣縣衙乃事發突然,因而也未多加喬裝打扮,雖也穿了男子衣衫,但明眼人一看便能瞧出她是女子扮的,以竇文海的老奸巨猾,自然也看出來了,眼下,他應該對自己的身份頗為懷疑才是。

竇文海的目光在公儀音麵上不動聲色地遊移了片刻,很快挪開,看向秦默拱手笑道,“下官見過秦寺卿。幾位請坐。”

秦默點點頭,同竇文海一道在席上坐了下來。

“不知秦寺卿今日前來,可是為了明隱村之事?”竇文海率先開了口。

秦默沉涼的目光看了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弧度,“難道竇縣令以為,我是來同你敘舊的麽?”

竇文海一嗆,忙陪著笑道,“是是是,明隱村之事,屬下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可有結果了?”秦默冷冷道。

“暫時……暫時還沒有……”在秦默冰冷目光的高壓之下,竇文海額上有細密的汗珠開始往外滲。

“是沒有結果,還是沒有派人調查?”

竇文海有些心虛,避開秦默審視的眼神,略帶結巴道,“自然……自然是還沒有查到結果。”

“那你們查出了什麽?”秦默並未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這……”被秦默這麽步步追問,竇文海一下子啞口無言起來,額上的汗珠越冒越多。

昨日秦默他們走後,他忙著找徐陽了解情況,忙著給青龍聖使寫信,哪裏來得及吩咐人去明隱村調查,本想今天派人去看看的,沒想到秦默來得這般著急。

見竇文海這般支支吾吾的模樣,秦默冷笑一聲,“我看……竇縣令是沒有派人去調查吧。”

他的聲音太過冷厲,讓竇文海仍不住一顫。明明眼前之人比自己還小十來歲,可他身上那樣冷冽的氣質卻讓人輕而易舉忽略了他的年齡,更讓竇文海有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竇文海不知道回什麽,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秦默冷冷道,“全村五十多號人口無故失蹤,生死未卜,多拖一天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就小一些,竇縣令居然還如此沉得住氣,你這父母官當得可真稱職啊。還是說……竇縣令並不想他們被找到?”

聽到秦默最後一句話,竇文海神色驀然一凜,身子忍不住顫了顫,抬頭看向秦默結結巴巴道,“秦寺卿……秦寺卿說笑了。”

“本寺卿看著像是會開玩笑的人麽?!”秦默的臉色愈發沉鬱起來,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幾乎壓得竇文海闖不過氣來。

“寺卿息怒。”他心中再多不滿也隻能忍著,強行陪著笑道歉。

“你速速派人同本寺卿一道去明隱村看看。”秦默又道。

“是是是。”竇文海哪裏還敢說不,忙不迭應了下來,請秦默在此稍後片刻,自己急急忙忙下去安排了。

“九郎……這個竇文海,是不是已經同天心教的人勾搭上了?”荊彥四下看了看,壓低了嗓音問道。

秦默輕嗯一聲,算是默認了竇文海的話。

“那……那些失蹤的村民們會不會有危險?”

秦默沒有回話,微眯著眼眸似乎在想著什麽。倒是公儀音接口道,“我倒覺得,那些村民反而暫時是安全地。”

“為何這麽說?”荊彥不解道。

“你想,竇文海是天心教安插在中丘縣的一顆重要棋子,若在他的地盤上這麽多村民無故遇害,他這個縣令還做得下去嗎?到時候,天心教還得再費心費神重新在中丘縣布置。村民其他地方也有,可這棋子廢了可就損耗不少心力了。”公儀音沉吟著分析道。

荊彥點點頭,“嗯,你說得倒挺有道理的。”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地得盡快找到這些村民才是。”秦默終於開了口。

“九郎,你說這個竇文海,真的會配合我們嗎?他不會從中搗亂吧?我們要不要自己帶人去調查?”荊彥又想到一個疑惑,開口問道。

“不會。事情已成定局,竇文海從中作梗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身份,我猜,他非但不會搗亂,反而會將我們往正確的方向引,如此一來他才有可能洗脫嫌疑。”

見秦默這麽說,荊彥便也放了心,安安心心地坐在席上等著竇文海的到來。

秦默轉頭看向公儀音,卻見她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由開口問道,“怎麽了?”

“阿默,你說竇文海會不會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公儀音皺著眉頭道。

秦默唇一勾,剛要說話,門口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竇文海的聲音在廳中響起了起來,“哦,下官正想問呢,不知這位女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