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去,天氣漸漸的變涼。

已經到了秋葉凋零的時候,趙諶、王庶、虞允文等人離開武功縣,朝著鳳翔府而去。

一路上,他們見到了無數修建公路的青年。趙諶等人視察他們修建公路的情況。在現在這個時代,能夠修建的隻是石子路,趙諶可以看出這些青年們修建的異常認真,可以預料將來修建成功的道路會非常的堅固。

這道路會將武功縣、扶風縣、鳳翔府、大散關、漢中各地連接起來,這是第一條修建的道路。等到了將來,他們還會修建更多的道路,包括關陝到西夏的道路,包括漢中到川蜀的道路,包括川蜀內部的各條道路。到時候整個國家會四通八達。

這些修路的青年,他們非常的辛苦。

天氣已經變涼,早晚的時候已經開始起霜,這些青年就睡在荒郊野外。許多青年身上的衣裳異常的單薄,一路上趙諶甚至吩咐禦營的士兵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送給這些修路的青年去穿。

九月十五日的時候,趙諶等人來到了鳳翔府的跟前。

在這裏,已經集合了無數的青年!

這些青年不是生產建設兵團的青年,他們來自於川蜀,是朝廷在川蜀剛剛征召的青年!

他們的數量達到了一百五十萬人,這一百五十萬人中有七十萬人留在關陝,有五十萬人留在西北各地,還有三十萬人將會前往西夏,進入靈州、涼州!

他們是九月初來到這裏,已經等待趙諶有十天的時間了!

他們等待著趙諶的接見,他們想要在前往各地之前見到他們心中的領袖,見到宣傳司口中宣傳的那個“紅太陽”,見到他們每天早請示晚匯報的那個人!

夕陽西下,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禦營的將士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而來,領頭的正是趙諶。

當趙諶出現的一瞬間,鳳翔府周圍的青年中立刻出現了一絲騷亂。

接著是一陣嗡嗡聲響。

“那個人,騎在馬上,他是陛下!”

“天啊!不錯,他真的是陛下!我們每日裏參拜他的畫像,就是他!他就是我們的領袖,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偉大的陛下,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聖人、偉人、神人!”

“陛下!真的是陛下!天啊!我終於見到陛下了!”

“陛下萬歲!萬歲!”

鳳翔府周圍的那些青年們在激動地大喊著,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萬歲”的聲音驚天動地!

“陛下來到我們中間來了!”

“快!讓開道路,讓陛下過去!”

趙諶此刻已經來到了這些青年們的中間,相比於生產建設兵團的士兵來說,他們顯得無比的青澀。但是他們對於趙諶的忠誠,他們所擁有的為國犧牲的信念和生產建設兵團的士兵一模一樣,和各軍的將士也是一模一樣。

趙諶從青年中走過,無數的青年熱淚盈眶。

在川蜀的時候,他們天天盼望能夠見到趙諶,現在他們終於見到這個人了!

無數人都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時此刻他們心中除了趙諶之外再無其他。

“陛下,終於見到您了!”有人已經忍不住跪了下來,朝著趙諶跪拜。

“快快平身!你們馬上也要進入生產建設兵團之中,也要成為士兵!在軍隊之中,不用下跪。”趙諶將這青年扶了起來,笑道。

“陛下,我想要加入禁軍之中,可以嗎?”有青年大聲的道。

周圍的萬歲聲實在是太過響亮,趙諶都是凝神才聽清了這青年的話。

“如果你在生產建設兵團中表現優秀,將來自然可以進入禁軍之中!”趙諶笑道。

“陛下放心,我定然會好好表現的!我一定要進入軍中,一定要建立功勳!”這青年激動地道。

他從青年中走過,就如同當年從漢中城的那些青年中走過一模一樣。無數的青年來到他的身邊,無數的青年熱淚盈眶,無數的青年希望能夠永遠和他在一起。

整整一夜的時間,趙諶都和青年們在一起。

這裏有一百五十萬青年,這一夜,這一百五十萬青年都沒有入睡。

每一個人都激動到了極點,根本無法入睡。

早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趙諶才來到了鳳翔府的城牆之上。

他的目光看向下麵的青年,感慨萬千。

這一次又征召一百五十萬青年,關陝、西北的人口壓力將得到極大地解決。而且這些人進入了生產建設兵團之後,他們在生產建設兵團中接受再教育,他們的思想會發生徹底的變化。就如同他當日對虞允文所說,天下雖然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是歸根到底還是青年們的。青年們遲早要長大,他們遲早要接掌這個國家。趙諶要讓這些青年全部接受自己的理念,永遠緊隨自己,讓這些青年可以實現自己的政治夢想。

“這一次關陝生產建設兵團之中還有三十萬人進入軍隊之中!我們在關陝的軍力將提高到八十萬人!其中正麵麵對女真、康王的兵馬將會達到七十萬人,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我們現在再也不用畏懼女真、康王!”趙諶緊握雙拳,暗暗地道。

參謀本部已經決定從關陝生產建設兵團中征召三十萬人入伍,這段時間以來各地已經在進行入伍動員,青年中最優秀的一批人會進入軍隊之中。生產建設兵團的青年不同於普通的百姓,他們平日裏也有軍事訓練,所以他們已經不能算是普通的新兵。他們的素質遠遠超過普通的百姓,他們的身體極好,他們會使用各種武器,他們懂得軍紀如山的道理,他們很快就會成為能夠走上戰場的戰士。

“兵力七十萬,這還是參謀本部考慮到關陝經濟建設的情況,所以隻征召了三十萬青年!軍機處、參謀本部考慮到經濟發展和對外擴張要達到一個平衡,不能窮兵黷武,否則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將軍隊的數量擴張到一百萬、二百萬!那些青年絕對願意進入軍隊!”趙諶暗暗地道。

下麵的青年們仍舊在激動地呐喊著,有一些青年正在和身旁的人告別。他們將會奔赴到關陝、西北、西夏的各處,誰也不知道將來還會不會相見。一直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激動的情緒才平複下來,他們的臉上才稍稍露出了一些傷感來。不過想到可以戰天鬥地,可以建立功勳,可以實現宣傳司所說的那許多宏大的目標,可以為這個國家、民族做出更多的事情來,他們的傷感又減少許多。

趙諶看著下麵的青年,心思似乎已經不在這裏,不知道飛向了哪裏去。

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國家有些像是商鞅變法之後的大秦一樣,國力蒸蒸日上,軍力蒸蒸日上。這個國家的力量雖然還比不上六國,但是它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六國,遲早有一天它會吞並六國,建立起前所未有的巨大帝國來。他又覺得這個國家有些像是被成吉思汗剛剛統一的草原一樣,雖然南方還有西夏、金、宋,西方還有強大的花刺子模,北方還有強大的欽察草原部落,但是這個國家遲早會消滅一切敵人,縱橫歐亞無敵。

“不,現在的大宋不僅僅是武力強大,我們的經濟也異常的強大!減租令推行之後,農民的生活水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家的經濟實力已經突飛猛進!從古到今,沒有任何一個朝代推行減租令,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可以如此限製官紳對農民的剝削!沒有任何一個朝代如此大修水利,如此修建公路!現在的大宋好比是貞觀之治時代的大唐,好比是仁宣之治時代的大明,好比是康乾盛世時代的大清!這個國家無論是文治武功都在蓬勃發展,好比是一頭巨龍,已經騰空而起!大宋崛起已經無可阻擋,這乃是曆史的必然!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大宋無數的青年團結一心,足以戰勝一切。西夏不足道哉,女真、康王也不足道哉,即便是天地也要被我們征服。大宋,這是一個正在冉冉升起的充滿力量的強國……”趙諶在那裏喃喃自語著。

他感覺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這力量不是來自於他個人,而是來自於這個國家,來自於下麵百萬的青年,來自於關陝、漢中、川蜀、西北各地數千萬的百姓。身為這個國家的掌控著,他感覺到了無窮的力量,這是國家的力量,無可匹敵、蒸蒸日上、堪比漢唐盛世的國家之力,任何人都無法抵擋這股國家之力。

※※※

此時此刻在遙遠的中原大地上,到處都是凋零的景象。

一個白衣少女騎在馬上,正在往前慢步而行。

“又是一個殘破的村莊,裏麵一個人都沒有。”路過一個村莊,少女在裏麵轉了一陣,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整整一天的時間,她走了上百裏路,然而所看到的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在中原大地,河南、兩淮各處,千餘裏的地麵上幾乎看不到保存完好的村鎮。十餘天來,她從來沒有見過人口超過兩百人的村鎮。

不過是短短數年的時間,這裏和關陝已經有了天壤之別。關陝各處生機勃勃,一片繁華,而這裏隻有衰敗。其實不僅是這裏,江南現在也遠遠比不上關陝、川蜀各地。如果說趙諶統治的地方相當於正在崛起的大秦、蒙古,而趙構統治的地方就好比是崇禎統治的大明。一個不斷地磅礴發展,一個越來越是落後。趙諶已經將趙構遠遠的落在了後麵。

“明天就要到開封了,不知道開封現在變成了什麽模樣?”少女輕聲自語道。

天色已經深了,她繼續趕路,一直到了半夜的時候她才在一個村莊裏停了下來。這個村莊裏也沒有一個活人,到處都是屍骨,她就在一個殘破的屋子裏盤膝而坐,輕輕閉上雙眼,就這樣入定。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她才離開了這個村莊。

兩個時辰之後,她來到了大宋的舊都開封府。

曾經這裏是天下最繁華的城市,這裏的經濟富甲天下,這裏的人口超過百萬。這裏的城郭氣勢恢宏,這裏的風景異常旖旎。從大宋太祖定都這裏,到靖康之恥,這裏經曆了一百六十七年的曆史,乃是中原的中心,無數漢人向往的地方。

當日裏,還不等到開封城門口,外麵已經有無數的百姓、商戶往來,一片熱鬧的景象,至於城市裏麵就更加的熱鬧了。可是今日,這開封城的門口沒有任何人。開封城的大門都已經殘破了,城牆也已經殘破了。

白衣少女輕輕皺了皺眉,進入了開封城中。

城市裏靜悄悄的一片,到處都是野草,野草的中間可以看到死人的屍骨。除此之外,這裏再無其他。

偶爾可以聽到老鴉的叫聲,給人一種異常蕭瑟、恐怖的感覺。

不過少女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怖之感,她隻是輕輕皺眉,心中異常的悲傷。

“我大宋的都城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看這樣子,城裏麵竟似一個人都沒有!”少女輕輕地道。

她不知道的是前兩年這裏還有無數的義軍存在,後來義軍去了長安。之後有一部分義軍返回了中原,但是那些義軍大都去了洛陽、商丘之地。這裏實在是太過殘破,已經沒有人在這裏居住了。

其實開封的命運也異常的悲慘,曆史上一直到了蒙古滅金之後,南宋軍隊北上,史稱端平入洛。南宋的軍隊進入開封城之後,在開封城隻發現了三百戶人家,而且這三百戶人家中還有一半是女真人、契丹人。這座曾經的天下第一大城殘破到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開封雖然殘破,但是規模仍舊極大,少女甚至來到了當初的大宋皇宮,在這裏呆了許久。這一夜她便是在這裏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