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籲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一道道讀書聲從後麵傳了過來!竟然是唐時李白的名詩《蜀道難》!

山中異常的寂靜,這讀書的聲音自然異常的清朗!

聽到這聲音之後,趙諶、康安等人不由得一怔,不過他們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前!

讀書的聲音越來越大,又過了一陣,一個青年男子從後麵趕了過來!

這青年男子穿青色長袍,披頭散發,手中拿著一卷書!

他行走速度似乎不快,但是過了沒有多久竟然趕至趙諶等人的身旁!

看到這青年男子,康安和周圍的侍衛立刻警惕起來!這蜀道的道路難行,青年竟然能夠在這麽快的時間裏趕上來,可見他根本不是一般的儒士、讀書人,而是一個身居高強武藝之人!

“兄台,有請了!”這披頭散發的青年男子看都不看康安等人一眼,他微笑看向趙諶,拱了拱手,道。

“有請!”趙諶笑了笑,淡淡道。

在趙諶眼中,這披頭散發的青年男子長的非常英俊!當然和劉光世那樣的英俊不同,這青年男子的英俊中帶著一股子瀟灑不羈,同時還有一股子書卷氣,這些都讓這青年男子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即使趙諶第一次見到這青年男子,心中竟然都有了一股親近之感!

“兄台,你們座下有這麽多的駿馬,可否送給在下一匹?在下一個人徒步行進,實在是疲憊不堪,腳力不支!”青年男子笑道。

“這個簡單!來人,送給他一匹馬!”趙諶笑了笑,道。

他們雖然隻有十幾個人,但是卻有二十餘匹馬,當下一個侍衛牽過了一匹馬,送給了這青年男子。

“咦!”突然青年男子發出了一聲輕呼。

“有什麽問題嗎?”趙諶道。

“兄台所贈的馬匹非同一般,骨格寬大,四蹄有力,這乃是極北之地所產的女真寶馬!這馬萬金難求,沒有想到兄台竟然舍得將這樣的好馬贈給區區!”青年男子彎腰行了一禮,道。

“不過是一匹馬而已,不算什麽!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們就先行了!”趙諶拱了拱手,笑道。

當下趙諶也不理會這青年男子,縱馬往前而去,康安和一群侍衛跟在他的後麵!

青年男子看著趙諶的背影,臉上露出了好玩的表情來,隻聽他喃喃自語道:“奇怪,這是什麽人,怎麽在這個時候趕往蜀地?本以為這一路上十分的寂寞,現在好了,有人作伴了!既然這樣,那就跟著他們吧!”

※※※

天色漸漸的黑了,道路難行起來,趙諶等人從馬上下來,牽著馬往前!

又走了半個時辰,眾人終於停了下來!

他們就在這裏休息,當下幾個侍衛前去打獵!過了一陣之後,這幾個侍衛歸來,他們背著一頭小鹿!接著有人生火,小鹿被烤了起來!

又過了一陣,肉香傳來,康安將小鹿腿上的一塊肉用刀砍了下來,交到了趙諶的手裏!

趙諶正要吃肉,遠處再次傳來了讀書聲!

“見說蠶叢路,崎嶇不易行,山從人麵起,雲傍馬頭生……”

聽到這聲音之後,趙諶一怔,他看向遠處,果然有一道人影牽著馬朝著這裏而來,正是中午所見到的那個青年男子!

“兄台請了,沒有想到你們竟然在這裏!”這青年男子來到了趙諶的身旁,行了一禮,笑道。

“原來閣下也跟著我們來到了這裏!我們剛剛將飯做好,要不你也吃點?”趙諶道。

“小生求之不得!”青年男子笑道。

當下康安又割了一塊肉送了過去,青年男子接了過來,開始大快朵頤!

他吃東西的樣子十分的文雅,反觀趙諶、康安等人吃飯則是極快,大嚼大咽!趙諶、康安等人在軍中呆了多年,和士兵們在一起,吃飯習慣自然和士兵們相差不多!

青年男子才吃了一塊肉,等他抬起頭來,趙諶、康安等人都已經吃完了!

當下青年男子愣在了那裏,接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兄台要不要喝點酒?”飯飽之後,趙諶取過了一個皮囊子,道。

“再好不過!”青年男子看到這皮囊子之後,臉上再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過很快他又笑道。

當下趙諶將一個皮囊子扔了過去,他自己則從一個侍衛的手裏接過了另一個皮囊子,兩個皮囊子中都是美酒,兩人一起喝了起來!

“好酒!好酒!兄台的酒也非同一般,不知從哪裏購來?”青年男子喝了幾口之後,問道。

“下人購來,我也不知!”趙諶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宮中的禦酒,具體從那裏來的,趙諶確實不知道!對於這些吃喝享受,趙諶一向不在乎的!

“真是好酒啊,綿綿伯伯,醇馥幽鬱,喝在肚子裏異常的舒服!這幾位兄台,你們不喝一點嗎?”青年男子看向康安和周圍的侍衛們,將皮囊子遞了過去,借花獻佛道。

康安和那些侍衛們搖了搖頭,他們用非常淡漠的目光看著這青年男子,沒有一個人接過這皮囊子!他們乃是禦營的將士,為的是保護趙諶的安危,現在他們也算是執行軍事任務!而軍中的軍法異常的嚴苛,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是不準喝酒的!

青年男子越看越覺得這些人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物。

“兄台,還沒有請教高姓大名?”過了一陣之後,青年男子道。

“在下趙曦!”趙諶笑了笑,道。

此時此刻,他自然不能將自己的本來姓名告訴這個陌生青年男子!他叫做趙諶,諶發音同晨,心中想起晨曦這個詞來,當下便決定給自己起名“趙曦”!

“晨曦微露,朝氣蓬勃!好名字!好名字!”青年男子誇讚道。

“還不知閣下高姓大名?”趙諶道。

“小生張子秋!”陌生青年男子道。

“一葉知秋,張子秋,也是好名字!”趙諶順著他之前的話,笑道。

“兄台此去可是前往川蜀?”張子秋道。

“不錯!”趙諶點了點頭。

“兄台送了我一匹馬,今晚又喝到兄台的美酒,兄台可算是對我有恩有義了,小生要勸兄台一句,不要前往川蜀!”張子秋道。

“哦?這是為何?”趙諶道。

“川蜀即將大亂,兄台若是去了川蜀,隻怕有去無回!”張子秋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道。

“不知是什麽大亂?”趙諶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張子秋微笑搖頭道。

“閣下不說,我也大概能猜到是什麽事情!”趙諶笑了笑,道。

“哦?”張子秋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趙諶淡淡的道。

趙諶說完,張子秋呆在了那裏!

“你如何知道這件事情?”許久,張子秋才猛地跳了起來,道。

“張兄坐下!不必著急!看樣子,張兄也是衝著這件事情而去?”趙諶道。

“不錯!難道趙兄也是同道中人不成?”張子秋道。

趙諶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知趙兄來自哪一門哪一派?看你手下的樣子,你不像是江湖人物,反倒像是軍中的人物!”張子秋道。

“不錯,我正來自軍中!”趙諶道。

“看來你未必和我是同道中人!”張子秋突然笑了起來,道。

“不知閣下何門何派?”趙諶看著張子秋,則是有些感興趣道。

“告訴你無妨!我張子秋乃是磊落書生,從來不會誆騙人!我來自北方,家師郭藥師!”張子秋道。

“郭藥師?”趙諶先是一怔,然後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來!

旁邊的康安和那些侍衛們的臉上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來!

這郭藥師也是曆史上的著名人物,史料記載,此人乃是“遼宋金三朝大將”!他本是遼東人士,女真崛起的時候,遼國不是女真對手,於是在遼東招募軍隊,成立“怨軍”,郭藥師為怨軍統帥!之後宋金聯合夾擊遼國,郭藥師帶領十萬怨軍投靠了宋朝,成了宋朝的大將!遼國滅亡之後,金國入侵宋朝,郭藥師又帶著十萬怨軍投靠了金國,現在是金國大將!史稱“郭藥師者,遼之餘孽,宋之厲階,金之功臣也。以一臣之身而為三國之禍福,如是其不侔也”!他一個人影響了當時遼宋金三國的走向,地位極為重要!

趙諶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問出了一句“何門何派”,這人竟然說他是女真大將郭藥師的弟子!難道這郭藥師也和這一次四川之事有關不成?郭藥師也是魔道中人不成?

“看你們臉上的表情如此震驚,果然不是我同道中人!你們定然聽說過我師傅的大名,但是卻不知道家師乃是當前魔門滅情道宗主了?”張子秋有些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