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還什麽都沒記起來嗎？還是說……”敖順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很清楚，自己在冒險，在賭博。賭輸了，有可能萬劫不複。
一個恢複了力量的亞當有多危險，現在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當他將絲絲的力量透入亞當身體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那是一股自己無論如何無法對抗的力量。
別說他，就算是四海龍王加起來也不是亞當的對手。至於撒旦……神明級別的力量，雖然是自己的父親，可就連敖順也不知道撒旦的力量究竟達到什麽程度。
也許知道撒旦真正實力的，隻有創造他的耶和華以及正麵擊敗他的女媧了。
麵對一股足以左右東西方神界格局的力量——亞當，自己應該如何自處呢？這是敖順所麵臨的難題。
不久前，他時刻都希望能出現這樣一股力量，曾經將希望寄托在將臣身上。而今這股力量即將出現了，他卻躊躇不定。因為當初欠缺考慮的行為，這股力量可能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也可能成為一個致命的敵人。
也許他應該趁著亞當還沒真正恢複過來將他封印，但是這麽做的話，上千年的夢想恐怕就沒有實現的一天了……
清晨，當天灰蒙蒙亮的時候他才從自己糾結的思緒當中蘇醒過來，驚異地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濕答答的，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霧水。
歎了口氣，他緩緩地轉身隱匿到迷蒙的晨霧中。或許是經曆了太過漫長的等待，他已經太渴望突破這籠罩世界的陰影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終究他還是沒有封印亞當的決心。
陽光驅散了薄霧，亞當扛起巨大的原木，伸出血族的指甲剝離樹皮。這雙撕開了無數敵人身軀的手，而今卻被用來刨除原木上的樹皮。
日上三竿的時候，所有的原木都被刨除了樹皮，亞當蹲坐在原木上甚是欣喜。
悄悄地，他將自己的五感延伸到遠方。
“不在？還是隱匿得非常好呢？”亞當眯著眼睛想。
敖順就好像一把利劍時刻懸在他的頭頂，隨時都會掉落，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跳下木堆，他開始計劃著施工：“首先，我需要……釘子。對，釘子。沒有釘子這木屋怕是沒辦法建得很堅固，一陣風就吹倒了。漆料可以不要，但釘子必須要有。”
撓撓頭，亞當無奈地想：“看來我還是要去一趟城鎮，糟糕的是我沒錢。”
離開博朗峰行宮的時候，他幾乎什麽都沒帶，更別說黃金這種原本自己根本用不上的東西了。
此時，在遙遠的另一個空間內。
天上沒有雲，紅色的河流跨越天際奔騰而過，卻沒有一滴水落下。天空中有三個太陽，灑落的光輝透過河水將整個世界都映成了鮮血的顏色。
大地上的一切都彌漫在紅色的霧氣中，這裏的大地無邊無際，從天空往下望就好像紅霧的海洋，幾乎無法判斷自己的所在。
一個身著黑色道服的白發修士沿著長河懸空飛行。如果胖子在這裏的話，肯定一眼就能認出這便是在朱雀殿內站在秦王身後的白發修士。
許久，遙遠的地平線上凸起了一座巨大的山峰，就好像大地的獠牙一般指向天空。遠遠看去，又好像紅色霧還中的一個島嶼。
這裏似乎就是修士的目的地了，他降低了速度緩緩靠近山峰。
“什麽人？！”一個聲音傳來，瞬間便有兩道紅光閃到修士麵前。
紅光褪去，顯現出兩個長相奇怪的人。
一個有著鷹的鼻子，身上的衣物破碎得像是鳥類的羽毛，手握長槍。一個長著一雙狗耳朵，鼻子微微翹起，兩頰還留了長長的胡須，兵器是雙手大刀。
這兩個人握緊了兵器警惕地注視著修士，在他們身後，更多的紅光正在朝這裏飛馳。
“是我。”黑衣白發修士用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瞬間顯現出一張布滿鱗甲的臉。
“穿山甲？怎麽弄成這副摸樣？”鷹鉤鼻放低了握在手中的長槍，鬆了口氣。
“我在秦王宮做事，如果維持本相的話不太方便。到底還是人類的修士行走凡間比較容易被接受。”穿山甲麵無表情地說：“好了，我要見幽泉大人，他在嗎？”
“不在。”狗耳朵抖動了下鼻子：“我討厭你身上的味道，就向麋鹿的糞便一樣臭！滾回你的秦王宮去。”
正在趕來的人看到是熟人，紛紛散去了，隻留下三人懸浮在空中。
“我有急事！”穿山甲怒視了狗耳朵一眼：“快告訴我幽泉大人在哪裏！”
“清泉殿。”鷹鉤鼻轉身指向山腰的一座高塔。
穿山甲當即什麽也不說，運動妖力急飛了過去，轉眼便到了清泉塔下。而所謂的清泉殿，便是清泉塔的第五層寶殿。
剛一落地，兩個小妖就迎了上來，卻顯現出一副高傲的神色：“何事？”
“穿山甲求見幽泉大人，有要事稟報。”穿山甲拱手做輯，雖然論修為自己比這兩個小妖都要高出許多，但他們畢竟是幽泉老龍身邊的人，他不敢怠慢。
“幽泉大人現在靜修，有事明天再說。”小妖擺了擺手，就是一副送客的態度。
“這事很急！”
“急也是明天再來！”小妖寸步不讓。
正在這時，清泉塔內傳出了悠長的聲音：“讓他進來。”
“是！”小妖轉身朝著清泉塔恭敬地行禮，回頭的時候已是換上了一幅笑容：“請吧，穿山甲。”
他退開了一步，伸手示意。
穿山甲麵帶笑容，朝小妖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清泉塔一層看起來充滿了蠻荒氣息，四周的牆壁都是直接用山石搭建，簡單地削平，就連漆料也省了。
迎麵而來，一層的中央是一個小小的池塘，中間一股泛著微微白光的清泉湧動。
清泉塔也是因此得名。
這裏，是整個幽泉河地界靈氣最旺盛的地方，每一絲的泉水都帶有濃烈的靈力，無論是對人類修士，還是妖精來說都是上佳的修行場所。
而今這裏是幽泉老龍的私院，專供他一人修煉之用。隻有某些妖精為幽泉河立下了極大的功勞之後才會被獲準到這裏進行限定時間的修行。
事實上相對於這種限定時間的修行，其象征意義多過與實際意義。能夠進入幽泉塔修行上一個月，便等於得到了幽泉老龍的全麵認可，往往這個妖精在整個幽泉河地界便有了不同凡響的地位，這也是妖精們知道一個月的修行意義不大卻依舊趨之若鶩的原因。
穿山甲做夢都想來這裏修行，可惜的是沒有這種機會。以他的修為想立下大功不容易，要不也不會被派遣到秦王宮去當看門狗了。
從側邊的環形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二樓便是麒麟殿。
火紅色的牆壁上布滿了潛入牆壁的金屬雕刻，幾縷紅色輕紗從天花垂下，無風而動，看起來就好像燃燒的火焰，華麗至極。
以前這裏是麒麟大聖修行的地方，不過現在空了，因為麒麟大聖已經在雅典一戰中隕落。
那一戰之後，也再沒有人敢在幽泉老龍麵前提起麒麟大聖的名字，甚至這麒麟殿也不再被稱為麒麟殿。在幽泉老龍麵前，妖精們總是簡要地稱為“二層”，以避免讓幽泉老龍想起麒麟大聖的事情——那可是幽泉河的奇恥大辱。
走過華麗的麒麟殿便是古樸的三層龍——潭殿了。與一層相同，這裏同樣充滿了蠻荒氣息，不同的是牆壁上與二樓的麒麟殿一樣嵌入了金屬雕刻，上麵繪製的是幽泉河的發展史。
幽泉老龍已經化為人形端坐龍潭殿中央的蒲團上。
如果在清泉塔的時候需要接見他人，幽泉老龍往往會選擇這裏接見。上麵的兩層等於是幽泉老龍的私宅，沒有人進得去。
至於大名鼎鼎的五層清泉殿每一個幽泉河的妖精都知道，卻沒有一個進去過。
“參見幽泉大人。”穿山甲恭敬地匍匐在地，行叩首大禮。
“何事？”幽泉老龍紋絲不動，緊閉著眼睛問。
“屬下奉大人之命，為秦國效力，侍奉在秦王周圍。昨夜秦宮有變，特來稟報。”穿山甲頭也不敢抬。
在亞當麵前幽泉老龍什麽都不是，但在這裏，他是所有妖精的天。
“有變？”幽泉老龍微微抖動了下厚重的眉毛。
“秦王與西方特使夜談，北海龍王敖順忽降秦宮，索要西方特使，為秦王拒絕，憤然離去。”
殿內忽地沉寂了數秒鍾。
“有這種事？起來說話。”幽泉老龍緩緩地睜開眼睛，直了直身子，注視著穿山甲問道：“可知敖順索要西方特使，意欲何為？”
穿山甲緩緩地坐了起來，心中忐忑，能與幽泉老龍促膝而談，這可不是一般的榮耀。
他定了定神搖頭道：“隻知道秦王問敖順：‘可是有借有還。’敖順答：‘有借，未必還。’”
“哦？”幽泉老龍的臉上忽地閃現了笑容：“看來，敖順和西方怕是鬧翻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