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失蹤已經第六天了。

“還沒消息嗎?”蒂娜隔著全息屏幕問。

“還沒消息。魚人送來了有關敖順的全部所知,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居所的大概地點……等到西方的事情稍微穩定,如果還沒有新的消息,我便隻好過去一趟了。”黃昏坐在小小的房間裏對著全息屏幕說。

六天了,他幾乎一步也不敢離開這裏,萬一有人忽然闖進來,那麽亞當失蹤的消息立即就會散布出去。到時候西方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好形勢恐怕就會再生變故了——這絕不是黃昏願意看到的。

雖然他不貪戀權勢,可是西方這個穩定的大局還聯係著為耶和華收集信仰的任務。沒有穩定的土壤,又如何能結出甜美的果實呢?

“一定要親自去嗎?”蒂娜猶豫著,似乎有些為黃昏擔憂:“具體地點在哪裏?”

“在北冰洋的深海,血族不需要空氣,過去一趟不成問題。隻是不知道敖順有沒有回北冰洋。第一城市的偵查網絡對他幾乎沒有用。”

“就算他回了,你真的找到他了,也要不回父親。”蒂娜有些幽怨地說:“也許我們可以通知天界。”

黃昏搖了搖頭:“天界怕是不會幹預的,我猜敖順對父親沒起殺心,他和敖廣不同。在這種情況下,天界本身也不方便出手幹預。”

“可是你去了也沒用。而且你和父親不同,敖順應該是不敢對父親怎麽樣的,但他可以對你怎麽樣。天界不會為了你出手,你和耶和華一點關係都沒有!”

黃昏苦笑一下:“我是他的孫女婿,不是嗎?”

“當初他連我這個孫女都不認了,又怎麽會認你?由他擬定的方舟承載名單裏,可沒有我和母親的名字,他隻在意父親。”

“難道就這麽不管嗎?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黃昏自己顯然也知道去了不會有什麽結果,不說找不到,就是找到了,又能怎麽樣呢?

黃昏沉默了很久:“現在父親失蹤了,在這個關頭如果消息泄露,整個西方都會大亂。我根本就沒有把握壓製住。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把父親找回來,這個事情總有被撮破的一天。”

蒂娜低垂著頭,沉默了一會,說道:“交給我吧,我來想辦法。你就安心處理好父親交代下來的事情。”

“可是你不能離開生命之樹。”黃昏說。

“但是鐵蹄叔叔他們可以。他們的秘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就是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同樣成熟的三代和二代血族,就算你對秘術的了解遠高於他們,但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裏。而且……我還有一些其他的渠道也許可以派上用場。”

“真的嗎?”黃昏從來都相信蒂娜,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放心吧,照看好自己。如果有空的話就回來一趟。最多也就是一年,相信父親,就是最壞的情況,一年之後他的力量恢複了,肯定就會回來。”

“嗯。”

黃昏關閉了全息頻道,仰麵躺到亞當的病榻上。所有的人都還以為亞當躺在這張**,而它現在隻被當成黃昏的臨時臥榻。

“希望在父親回來之前別出什麽事才好。”他想。

“吱吱——”門打開了。

銀鈴低垂著頭走了進來。

“怎麽啦?”黃昏躺在**問。

“父親他們總是問我亞當的情況。”銀鈴說。

“你告訴他們了?”黃昏嚇得一下子從**坐了起來。

“沒有。”銀鈴搖搖頭:“但我怕我會不小心說漏嘴,畢竟他是我父親。”

銀鈴走到床邊坐了下去:“我跟他們說我每天都要照顧亞當,可實際上我隻是每天到這裏發呆。現在很怕走在他們麵前,怕被他們看穿。”

“如果你擔心,就多在這裏呆著吧。這樣我也可以多出去走動,這個房間不能沒人。”黃昏重新躺到**,枕著手臂望著天花板上的燈。

“能不能告訴父親他們呢?”銀鈴小心翼翼地問。

“不行!絕對不行!”

“他們一定會保密的,從一開始他們便跟著亞當,絕對不會……”

沒等她說完,黃昏已經站了起來,走出門外。

房門自動關閉,黃昏站在房門前,表情微微定了一下,轉身離去。

這些新君王是否有野心,這一點沒有人比黃昏更清楚了。現在他唯一可以相信的是銀鈴,因為她與亞當的關係非同一般,當時也是與他同時發現亞當失蹤的。

可是現在……

……

夜晚,星辰微弱的光從洞穴的縫隙中照了進來,照在亞當呆滯的臉上。

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目光呆滯,麵無表情。

幾天以來他的腦袋都好像隨時會裂開一樣,記憶已經在他的大腦裏好像快進的電影一樣放映完畢,可是好像決堤的河水一樣灌入大腦的片段卻不是那麽容易消化得了,千絲萬縷,他絲毫沒有頭緒。隻能任由它們自然連接。

這時間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足以讓整個人都麻木掉。這一次恢複記憶的過程,比上一次的要困難得多。

亞當痛了六天,敖順便坐了六天,幾乎無時無刻都守在亞當身旁,生怕有人搶了自己劫來的寶貝,隻是偶爾出去透透氣。

亞當一句話也不說,這多少還是讓敖順有些擔憂的。他知道亞當已經失憶了,卻不知道亞當的記憶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複蘇。

兩千年的記憶,包括在虛空中和耶穌一起度過的光陰,現在這些東西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灌進他的大腦。所有的痛苦皆來源於此,而敖順卻一無所知。

在敖順看來,亞當的頭痛是因為傷勢複發。可是為什麽隻是頭疼,他一直都想不通——難道吞噬了月石殘片的損傷主要是精神上的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對於亞當來說,每一分鍾都像一整年一樣漫長,在這個漆黑的洞穴裏,白天與黑夜的交替並不是那麽明顯。

他咬著牙,默默地忍受。

終於,一個星期之後,亞當看起來漸漸好轉了。

“好些了嗎?”敖順走到亞當身邊,低下身子仔細地查看著,問道:“需要吃點東西嗎?先前兩個已經被我處理掉了,你喜歡吸什麽樣的人的血,告訴我,我去幫你弄過來。”

那神情很有一點跟亞當套交情的意思,在他的思維裏依舊認為自己有機會趁著亞當失憶將他控製起來成為自己的一個傀儡。

亞當閉著眼睛沒有說話,臉上呈現幾日來少有的平和。

“還是說你連自己其實是血族也忘記了呢?”敖順問:“難道我還要強迫你吸血?”

亞當依舊閉著眼睛,微微張了張口:“讓我……休息……”

“行吧,但東西也不能不吃。我還沒聽過受傷之後可以不吃東西的。我再去給你捉兩個來。”說著,敖順緩緩站了起來,化作白煙消失在原地。

“你這個家夥……”目送著敖順離開,亞當竟緩緩的起身。

其實,他幾天之前就能動了,可他一直強忍著不讓敖順發現罷了。當時雖然還沒恢複記憶,對敖順的意圖一無所知,可是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敖順的危險性。所以,他選擇了提防。

此刻,額頭上的血管還肉眼可見。腦海中的記憶還在不斷重組,可那已經是接近最後階段。雖然還有痛楚,但大部分的記憶已經恢複。

所以此時,他也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還是算錯了,是我太大意,太心急了。沒想到敖順會趁著這個時候挾持我。”亞當透過洞穴的縫隙往外望:“跑是肯定跑不掉的,憑我這副身體,怎麽可能跑得過他。可是如果讓他知道我已經恢複記憶的話,會不會……”

可能性很多,一旦知道亞當已經恢複記憶,敖順有可能對亞當采取各種措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維持原來的協議。

做過了這種事,就算亞當真想繼續原本的協議,恐怕他也不會相信了吧。

那麽協議破裂,敖順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挾持亞當,以亞當為人質和西方交換將臣。這是破罐子破摔的做法,如果這種辦法真有用,亞當邀請敖順當護衛簡直就是再愚蠢不過了。

若是之前,敖順也肯定不會嚐試這種做法。但現在,如果協議已經麵臨破裂,就算再愚蠢恐怕他也得試一試了。

而一旦這麽做,不管最終能不能換到將臣,首先整個西方都會知道亞當已經被俘虜。這樣的話,西方剛剛建立的格局將會整個崩潰。而另一方麵,亞當在敖順手中能否順利在一年之後恢複也是難說。

血族,一旦被將鮮血放幹淨,就算是始祖也會陷入沉睡。敖順就算再傻也不會由著亞當恢複過來找他麻煩。到時候,亞當恐怕隻有被封印一途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瞞著他了。”亞當細細地思量著。

不一會,一縷白煙從洞穴的縫隙裏飄了出來迅速在亞當的麵前組合出了人形。

敖順將兩個女人摔在了地上:“這次怎麽樣?我特地給你找的美女。這兩個可都是大家閨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