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亞當抿了抿嘴,對他說:“我現在也是你的父親了。兩千年前的一切,是我心中的一個結,我必須要解開,否則……希望,你能諒解。身為父親,我同樣需要你的諒解。”

一瞬間,黃昏怔了一下。亞當從未如此正式地對自己說過話,甚至從未如此正式地對任何人說過話。

亞當是誰?雖然自己是站在亞當這一邊的,甚至還是亞當的女婿,但他也不得不說,亞當是個狂妄之極,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一點不管是對耶和華、對撒旦,還是對東方的龍王,都是一樣的。

尋求諒解,這是黃昏從未想過的內容。

許久,黃昏才開口說:“父親,我永遠都站在您那邊。我的父母出生第一城市,是你在雲端護住了我的先祖,才有了他們,才有了我……而且,為了蒂娜,我也必須站在你那邊。”

黃昏的話可以說說得極其委婉,並未表態打從心裏諒解,但最起碼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亞當笑了笑,答道:“我知道你會站在我這邊,我的意思是,諒解。無論如何,你都會站在我的立場去思考,對於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我所說的諒解,是針對我自己的堅持。”

“堅持?”黃昏疑問道。他沒想到亞當會如此深入地與自己探討這些問題。

此刻,他們不像是君臣,更像是父子。

“是的。”亞當點了點頭:“即使沒有與天界的父——耶和華達成諒解,我們也能很好的活下去,我們的力量給予了我們這樣的基礎。或許按照加百列告訴夏娃的,五千年後耶和華的力量會衰竭,到時候所有源自他的神話種族都將不複存在,包括我們。

但五千年的時光,到那時候,我們或許已經厭惡了生存,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投入死神的懷抱,結束這漫長的壽命。

這個耶和華力量衰竭的問題,我們根本可以不管不問,我們依舊可以活得很好。”

“嗯。”黃昏點頭表示認同,卻依舊盯著亞當,等著聽接下來的內容。

“但我不希望這樣……想必每一個血族都會思念無拘無束生存在陽光下的日子,每一個血族都會懷念能隨意品嚐美食的時光。對大多數的血族來說,這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父親您想……破除詛咒?”黃昏吃了一驚。

亞當頓了頓,看著黃昏說:“這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我身上的詛咒,前半部分已經幾乎全部應驗了。剩下的,是後半部分。‘洗清罪孽,重返伊甸園’。

另外,加百列說了,信仰無法通過欺騙獲得,既然如此,我們就腳踏實地地為耶和華取得信仰。”

黃昏怔怔地看著亞當,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亞當的意思。

重返伊甸園,這是耶和華為亞當留下的一條退路。選擇這一條路,就意味著要“洗清罪孽”。

如果一切建立在這個基礎上,那麽回歸一開始的話題,關於選擇耶穌來重建西方新政府,就成為了必要。

所有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亞當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麽救世主。他要重建政府,重建秩序,一切的一切,其根源都是為了重返伊甸園。

要重返伊甸園,就必須洗清罪孽。要洗清罪孽,那麽就必須獲得耶和華的諒解。而且在亞當看來,這種諒解不應該以無條件的妥協,當一個乖孩子為代價。

亞當要的,是有條件的諒解。

以耶穌來主導西方政府的建立,讓耶穌成為救世主——耶穌是整個亞當集團裏唯一沒有汙點的人,隻有他,才是無所保留地信仰耶和華,才有可能將所有的信仰最終引向耶和華。

耶穌,是耶和華神力的化身,毫無汙點,從未忤逆過耶和華。信仰他,便是信仰耶和華……在耶和華沒有顯示神跡的情況下,這已經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明白了,父親。”黃昏緩緩地站了起來,堅定道:“蒂娜一定會很高興的。”

亞當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接下來,第二個問題。關於巨人、魚人、獸人、精靈的處置問題。”

“處置?”

“對,我要他們交出月石殘片。”

“父親。”黃昏猶豫著問:“我可以知道,您究竟要用月石殘片做什麽嗎?”

很早以前,當亞當從東方回來,要將所有血族的月石殘片集合到自己手中的時候,黃昏就已經感覺到亞當在刻意地搜集月石殘片。隻不過一直都沒有道破罷了。

對於亞當的命令,黃昏可謂盡忠職守,對於自己的疑問,他也據理力爭。但對於月石殘片的問題,黃昏隱約可以感覺到這裏麵有著某個巨大的秘密,不是他應該去過問的。

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要增強力量。”亞當輕描淡寫地說。

“增強力量?”黃昏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對。”亞當站了起來,在房間裏麵來回踱步:“我需要力量,隻有當力量極度強大的時候,我才有可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運。我們要與耶和華達成諒解,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應該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特別是關於依琳的問題。”

“父親您想……從撒旦手中奪回母親?”

“是的。”亞當點了點頭,雙手握拳一用力,渾身肌肉暴漲,他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身體,說:“我的力量或許在西方已經是首屈一指,但還不夠。我要挑戰撒旦,隻有這樣才能奪回依琳。這是唯一的辦法。這是我心中最大的結!

要獲取力量,月石殘片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父親您想好像雅典永夜之戰那樣吞噬月石殘片?”對黃昏來說,這種想法簡直是不可思議。

“是的。”亞當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塊月石殘片,可以讓我和烏利爾打成平手,那二十五塊呢?”

“可是……這樣風險太大了!”黃昏大叫道。

“不,辦法已經有了,那就是燃盡精血。隻要將精血都燃盡,再吞噬,就可以避過造成過於嚴重的傷害的問題。這是我在上次的戰鬥中領悟到的辦法,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最大的問題是,吞噬了月石殘片之後如果沒有大量的精血來源,就必須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恢複力量。而達到那個程度的力量,想要找到可以補充精血的辦法是相當困難的——畢竟量太大了。

我沒有很多的時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所有的月石殘片都聚集起來,然後一口氣全部吞噬下去,一年的時間,一口氣完成另外的二十四次力量增幅。”

當亞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黃昏簡直目瞪口呆,臉色變了數變。

這完全就是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態勢,要知道,亞當所領悟到的辦法,並沒有經過長期的驗證。這個世界上由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血族經曆過吞噬月石殘片的過程。由那次得出的經驗,有可能是片麵的。

若要黃昏支持亞當啟用耶穌作為西方政府首腦的決定,黃昏舉雙手支持,毫不猶豫。但若是要支持這個計劃……

“父親,這樣太危險了。”黃昏麵色鐵青地說。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亞當無奈地歎了口氣。

……

兩個鍾頭後,黃昏走出了房間,將房門緊緊地合上,不一會,他帶來了三個人——玄武、雅典娜,還有莉莉絲。

玄武身上也受了點傷,來到這裏光顧著療傷,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沒換,依舊是戰場上被打得破爛的那一套。甚至胡須上還有一點焦黑。

不過,就算有一套給他換,他也恐怕一時間有點難接受,對於西方風格的服飾,他非常不習慣。

不過總的來講他還是神采奕奕的,最起碼亞當剛剛打了個大勝戰,亞當的危機解除了,他的危機也是一並解除。這一戰下來,他更是覺得自己跟對了人。

當龍王敖廣出現的時候,玄武一度以為亞當輸定了,自己死定了。畢竟對於他來說,龍王敖廣可是他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的存在。

一旦亞當戰敗,東方的修士軍團能放任玄武逃亡?這絕對不可能!

沒想到,危機最終卻是被加百列輕而易舉地解除了……轉眼之間局勢的變化之大,讓玄武瞠目結舌。

要實力有實力,要背景有背景,有這樣的主子,短期之內恐怕玄武都是安全了。

至於雅典娜,正伸著懶腰打哈欠,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睡蒙了的小女孩一樣。

雖然連續大戰,但有埃吉斯神盾護身,雅典娜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甚至可以說是毫發無損,隻是有些疲憊罷了。

最重要的是與大戰前不同,如今雅典娜已經取得了亞當切實的承諾,最起碼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族人的生存問題了。

一下子,倒是心情輕鬆了不少。

至於最後一個人莉莉絲,她手腕上捆著普通的繩索,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當亞當房間的大門轟然打開的時候,她淡淡抬起頭看了亞當一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