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裏的難民走出了帳篷外,呆愣地望著天空,四處都是襤褸的身影,耶穌也在其中。

他牽著小男孩的手,靜靜地站著,圍繞在他周圍的是最後剩下的十四個信徒——十四個連耶穌自己也覺得傻的信徒——為什麽到這個時候還要相信自己呢?

莫爾卡站在營帳前,呆愣地望著天空。

無數的血族從奧林帕斯山起飛,遮天蔽日,好像漫天的候鳥一樣飛向西北方向。聲勢之浩大,讓人瞠目結舌。

“他又要開戰了。”莫爾卡囔囔自語。

“為什麽說又要呢?”一旁站著的,是曾經受到亞當恩惠的老鼠,那個相貌醜陋的雅典竊賊。

“之前的雅典永夜,還有這次。”

“可是雅典永夜他是被襲擊者,不是嗎?”

莫爾卡苦笑:“我覺得你好像是站在他那邊的。”

“我沒有站在誰那邊。”老鼠搖搖頭:“不太懂你們的那些大仇恨,大道理。我隻是個竊賊,隻知道,雅典永夜他是被襲擊者,雖然他贏了,而我們是最終的輸家。可是對錯並不能用輸贏來區分。”

莫爾卡轉過來看了他一眼:“你還不知道吧,他現在要對整個希臘出手,破壞希臘的傳統,信仰,抹殺文化。他不是一個我們所能了解的存在,與血族君王,巨神都不相同。也許真如他所說,他是更接近神的存在。”

老鼠低下頭,瞄了一眼遠處破落不堪隔離區內衣衫襤褸的人們:“你確定,傳統、信仰、文化,這些真的比他們的性命更重要嗎?”

莫爾卡也朝隔離區瞟了一眼:“我也曾經疑惑過,雖然很短暫。”

“那是什麽讓你不再疑惑了呢?”

莫爾卡猶豫了一下,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

“為什麽我們能接受巨神族的統治,卻無法接受亞當的統治呢?在我看來,亞當要比巨神族好得多。那些遵循我們信仰的巨神,簡直就是整個西方的毒瘤,而亞當不過是要我們的信仰。”

“他們的統治方式,有本質上的不同。”

“有什麽不同呢?”老鼠轉過頭來,睜著深陷的眼睛,盯著莫爾卡。

此時,天空中,血族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方了。

“別說這個了,說說,你是怎麽想到要回來的?”莫爾卡轉過身露出一絲牽強的微笑,拉著老鼠走進自己的營帳裏,將老鼠按到椅子上。

“我一直都沒走遠,竊賊到哪裏都不受歡迎,特別是外來的竊賊。聽說雅典這邊有救災補助,我就回來了。不過似乎瘟疫還是那麽嚴重,而救災補助隻有隔離區裏麵有。”

“是啊,還是那麽嚴重,也許……很快會好起來。”說這話的時候,莫爾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並不善於說謊。

此時,凱瑞從外麵揭開了莫爾卡營帳的門掛。

“有朋友在?”他看到老鼠,表情有些驚訝。老鼠的衣衫襤褸並不是關鍵,反正現在雅典就沒有幾個體麵的人。但現在這個地方簡直就是生人勿近,能有朋友拜訪是個非常難得的事情。

“是的,老朋友了。我當傭兵的時候認識的。”莫爾卡隨口回答。

凱瑞走了進來,眼睛卻一直飄著老鼠。

“亞當走了,不過奧林匹斯山還有不少血族在。我想我們需要就目前的情況交換下意見。”

莫爾卡明白凱瑞的意思,他抬起頭,大聲喊:“來人啊。”

門外,一個士兵走了進來,行了個禮。

“幫我把我的朋友安頓好。”莫爾卡指著老鼠說。

“是!侯爵。”士兵錘了下自己的胸甲,對老鼠打了個請的手勢。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下吧。我明天會去找你。”說著,莫爾卡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對士兵說:“給他安排一頓豐盛的晚餐……我是說,一頓能吃得飽的晚餐。”

豐盛這個詞,在目前物資貧乏的雅典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嗯。”老鼠點了點頭,兢兢戰戰地站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不斷閃爍。

除了莫爾卡,他對任何穿著希臘政府統一製式盔甲的人都有恐懼感,這是職業病。如果不是知道莫爾卡在這裏加上自己又走投無路,打死他也不會走近這個營帳一百米的範圍內。

看老鼠走出了營帳,凱瑞表情一變,趕忙走到莫爾卡身邊,壓低聲音:“他們讓我們做好準備,進攻雅典的計劃隨時都會開始!”

“你說……什麽?進攻雅典?”對凱瑞的話,莫爾卡有些愕然。和那些勢力接觸的工作一直都由凱瑞負責,有時候莫爾卡甚至不知道凱瑞究竟和對方談了什麽。

“是的,他們要進攻雅典,將亞當勢力的根據地連根拔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莫爾卡幾乎是瞪著凱瑞說話:“趕走了亞當,他們又會占據這裏。對於我們來說,一切都沒有變化!”

“不,降臨者不會占據這裏,他們不在乎這個地方。降臨者有足夠強大的生產力,如果他們想占領雅典,早在兩千年前他們就占領了。來這裏,他們是為了亞當!”

“為了亞當?為了亞當為什麽要占領這裏?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

莫爾卡滿臉的疑慮,凱瑞卻笑而不語。

顯然,凱瑞有什麽事情沒有說。

……

呼嘯的風,遊蕩的雲,雲霧之間,無數的蝙蝠穿梭著。

亞當麵無表情地飛在最前端,在他身後不遠處,是緊緊抱著神杖,一臉凝重的雅典娜。麵無表情的枯木和煙霧。剛學會飛行,還沒克服懼高症微微睜著眼睛沒敢往下看的羽佳。愁眉不展,目光一直在亞當身上來回的銀鈴。還有一臉凝重,目不斜視的朝陽和寒冰。

星夜,他們穿過山脈,越過江河,飛躍森林與平原。所到之處,居民都緊緊地關著窗戶。

這兩天亞當召集血族,來自四麵八方的血族在空中留下的軌跡已經警示了所有人,這將是一場不亞於“雅典永夜”的戰爭。

隻是,現在人們還不清楚他們究竟會在哪裏挺下來,整個歐洲,甚至整個世界都在屏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