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唯一不畏懼陽光的血族——亞當便已經站在高高的奧林匹斯山上俯視整個雅典。他就像一隻雄鷹,時刻監視著自己獵物的動向。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是覆蓋在整個雅典上空的陰影——也許是整個希臘,整個西方!

大不列顛已經動手了,那莫斯科呢?他們是否也來了,隻是亞當還沒發現?

如果他們是針對希臘政府還好,如果是針對亞當的計劃,就說明希臘政府已經變相倒戈。這樣一來,局勢就變得更加難以把握。

就目前的情況來講,為了利用好雅典瘟疫這個建立信仰的打好時機,同時又還沒完全從根本上解決巨人族的問題,亞當還沒有精力對大不列顛和莫斯科動手。對希臘政府動手相對容易一些,但時機不合適。總的來說,如果建立信仰的消息泄露,那麽在這麽多勢力的眼皮底下要實施建立宗教信仰的計劃,是十分被動的。

亞當不容許任何人破壞自己的計劃,他已經不是幾個月前剛從沙子裏麵爬起來的幹屍,沒有耐心去一點一點地等待。任何膽敢阻礙的人,都將成為他的獵物,被撕得粉碎。

光是直線傳播的,亞當能看得到整個雅典,自然整個雅典也能看到他。

他在監視著整個雅典,同時也在威懾著整個雅典。他要讓那些對手知道,自己時刻都在盯著他們。

在遙遠的隔離區裏,一小小的帳篷邊上,一個不起眼的女人穿著黑色鬥篷,正坐在倒塌的白色石柱上雙手捧著希臘政府分派的黑麵包,手邊放著的瓷碗裏盛放了牛奶。

微微掠起自己低垂的兜帽,露出雪白的肌膚和好似琥珀一樣清澈的藍色眼瞳。

“看來,我的哥哥已經變得很強大了。”她的嘴角微微撩起。

其實她還說少了一點,亞當不單是她的哥哥,更是耶和華定給她的丈夫,隻不過她從來都沒有承認過。

她便是莉莉絲,與亞當一同誕生的女人,耶和華的女兒,亞當的妹妹,同時也是原定的妻子——為了追尋力量而離開伊甸園,背棄亞當,背棄耶和華的莉莉絲。

在地球,她有另一個西方人更為熟悉的名字——夜之魔女!

“嘿嘿,真想不通,為了月石殘片,你就可以與自己的哥哥作戰。女人的心思真是難以理解。”寬大的衣袖裏探出一條蚯蚓,一對蜻蜓一樣的翅膀被折疊起來,以便躲藏。

“這不需要你來理解。從離開伊甸園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這是他的選擇,寧願在伊甸園當一個行屍走肉,也不願意跟我站到一起。現在還稱他為‘哥哥’,那不過是一個習慣。”莉莉絲頓了頓,笑著說:“應該算是一個不好的習慣。”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蚯蚓問:“如果消息準確,亞當現在的實力已經足以和烏利爾那頭倔驢匹敵了。即使是我那強大得天地都為之動容的父親恐怕也無法與他相抗衡,這個世界上隻有你能禁錮他的力量——當然,這是我的父親說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為什麽他就那麽相信你能對抗亞當呢?”

“應該說,你的父親很聰明,不愧是天使和惡魔的後裔,想必也知道某些伊甸園的傳聞。”莉莉絲微微笑了笑:“一開始耶和華的設定,他是‘劍’,我是‘鞘’。‘鞘’除了能保護‘劍’,還能封住‘劍’。雖然耶和華從未給我強大的力量,但卻給了我封住‘劍’的能力。”

“‘劍’和‘鞘’?這比喻聽起來像人類的愛情小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有關於夫妻關係的比喻……我一直以為那是人類閑極無聊弄出來的垃圾呢。”

“嗬嗬嗬嗬。”莉莉絲笑了笑,啃了一口手中的黑麵包,蜷曲著身體,看起來就像一個不起眼的災民:“如果是普通人類來說這個比喻,自然是閑極無聊的比喻,但如果是耶和華說的,那一切都會變成現實,深入到骨髓裏的現實。這種烙印,不管是經曆多少歲月都不會褪去。”

“聽起來耶和華很強大……”沒經曆過伊甸園時代的蚯蚓低聲呢喃了幾句,仰起頭問道:“那‘鞘’應該是沒有戰鬥力的,為什麽你卻可以統治黑暗中的世界,統治狼人呢?聽說,狼人的力量也是你賜予的。”

莉莉絲沒有回答,隻是低頭繼續啃食自己的麵包。

在她的四周,幾個壯碩的男人看似慵懶地躺著曬太陽,卻在不知不覺中阻止了靠近莉莉絲的路人,形成了一個空白區。

此時,整個隔離區依舊熱火朝天,轉移病人,清除垃圾,搭建營帳……大家都在忙個不停。

“嘿,你們幾個,還不過去幫忙嗎?”東門小隊長走過來對著散落在莉莉絲周圍的幾個男人喊。

躺在地上曬太陽,留著胡渣的頹廢男子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小隊長的腳邊,完全當小隊長不存在一樣。

“趕快去幫忙,現在健康的人都要工作!你們幾個這樣算什麽……嗷!你幹什麽!”

他直接一腳踢在那男人的腰上。

這一踢,胡渣男直接一個反手將他整個掀倒在地。

手忙腳亂地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小隊長伸手扶正自己的頭盔,發現胡渣男已經站到了他的麵前——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你這個混蛋——!”自己居然被一個平民輕易偷襲了,惱羞成怒的小隊長“刷”的一聲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

頓時,正在扛木樁的男人,正在照顧病人的女人,正在玩耍的小孩,走路蹣跚的老人,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他們靜靜地盯著小隊長。

如此勢頭,那個胡渣男竟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中帶著殺氣!

小隊長猛地心中一涼,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眼前明明是一個平民,可是看他的動作,他的眼神,他的氣勢,那種殺氣騰騰的樣子,卻比久經沙場的老兵更加老辣。這種人,即使在希臘最驍勇善戰的部隊裏也難得一見。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穿著平民的衣服?

小隊長持劍的手有點發抖了,但在這緊要關頭,他不能退卻,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心中僅存的勇氣讓他固守自己的尊嚴。

醞釀了許久,他緩緩往前跨了一步,打出衝鋒的架勢。

本來他應該再說點什麽,畢竟他剛剛是要教訓人來著,但現在他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如臨大敵。仿佛要被教訓的不是這個胡渣男,而是他自己。

胡渣男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目光鎖定在小隊長身上,看起來整個凶神惡煞,皮肉不笑。

一場爭鬥一觸即發——!

正在此時,與這個胡渣男一起的另一個人走了過來,他留著小胡子,臉上掛著微笑,看起來溫文爾雅,這形象忽然間讓小隊長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在雅典巨變之前,也許是一個貴族也說不定。

小胡子一把捉住胡渣男的手腕,轉過頭對小隊長輕聲說:“對不起,隊長,如果我的兄弟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歉。”

一聽這話,胡渣男一臉憤然地轉過臉去。小胡子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身後自顧自吃著黑麵包的莉莉絲,又看了一眼胡渣男。

氣勢洶洶的胡渣男當即冷了下去,甩開小胡子的手,走到一旁蹲著不動了。

“我代他向您道歉,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好嗎?”注視著舉劍的小隊長,小胡子又重複了一次剛剛的話。

許久,小隊長咽了口唾沫,將手中的劍緩緩收回劍鞘,又幹咳了兩聲,神情窘迫地往周圍圍觀的人身上瞟,顯然十分在意別人的看法,但又自覺打不過。

“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再不幫忙,我肯定……不放過。”說完,小隊長故作鎮定地往遠處走。

那小胡子笑了笑,對著小隊長的背影喊:“知道了,謝謝你。我一會就讓他們都去幫忙!”

此時,知道架打不成,圍觀的人也開始四散。

遠處,亞當的目光也固定在了這些看起來與眾不同的男人身上:“煙霧啊,這些人,有監視起來嗎?他們是不是也是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