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雅典的永夜結束之後,希臘政府並沒有對民眾的輿論進行任何引導。事實是他們也沒可能進行什麽引導。

首先破壞雅典的是血族,引來洪水的則是巨人,往哪裏引導呢?

所以,現在亞當等人出現,有人丟石頭,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應該說這還算好的,如果不是人們對那天晚上的事情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他們對亞當懷有恐懼之心,那何止丟一顆石頭啊,該湧上來暴打了。

亞當冷冷地看著眼前跌倒在地上,臉色煞白的大漢,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你剛剛說什麽?”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場數百人,在這一刻竟沒有一個人說話。似乎所有人都是伸長了脖子,等著亞當一把將那大漢的腦袋捏暴。

可是這樣行嗎?

亞當的臉猛的**了一下。

他真的很想一把捏爆這家夥的腦袋,但他不能。

原本就有怨恨,再來這麽一下,形象就更沒辦法改變了。接下來什麽信仰的東西就別提了。

那大漢緩過氣來,從地上一個軲轆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混入人群中消失無蹤。

這樣就能表現自己的善意嗎?

不,這是一個再糟糕不過的開頭。因為又一塊石頭丟過來了,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石頭。

如果丟石頭可以不用被殺,那麽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吝嗇這一塊小小的石頭。

他們弄不清楚究竟誰才是破壞他們家園的始作俑者,但作為最基層的民眾他們有無知的權力。在惡人麵前他們安分得像條狗,在善人麵前他們反倒變成了惡人,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泄。

亞當完全有能力讓他們比狗更安分,但那樣是建立不起純粹的信仰的。

“該死的信仰!”

亞當恨恨地咒罵了一句,傳教士真是再悲催不過的職業了。

所有飛馳而來的石頭,不管是對亞當的,還是對耶穌的、對玄武或者羽佳的,都被亞當直接用念力停在了空中,然後跌落。

但丟石頭本來就是一種發泄,有誰在乎那石頭丟出去之後是否打中呢?整個現場人聲鼎沸,各種咒罵聲此起彼伏,石頭繼續好像雨點一樣地朝他們一行人不斷地揮灑。

“那是什麽?”

遠處,來自東方的間諜羅拉站在一根傾斜的柱子上伸長了脖子觀望。

胖子東潤微微眯了眼睛朝亞當所在的地方看了去,頓時,臉色煞白!

“是……是……是亞當!”

他們與亞當之間的距離隻有五十餘米,這樣的距離之下,亞當其實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現在亞當正在被圍繞的人群咒罵,每一個民眾都是一個獨立的聲源,無數的石頭正在朝他身上丟,幹擾太多,以至於亞當居然連這麽重要的兩個人都沒察覺到。

“你說什麽?是亞當?”羅拉嚇到。

“沒錯,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說的亞當的話。看來那天晚上奧林匹斯山上布滿了血族,是因為他回來了。”

“你不是說他跟著神龍走了嗎?”

“他確實是跟著神龍走了!你看他身後那個人,明顯應該是東方修士。”東潤指著玄武說:“可是東方修士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難道亞當已經和東方的政治勢力或者四界中的某一界接觸了?”

“這不是我們該去想的,我們隻負責收集情報,至於如何分析,那是東方那些老頭的事情。”羅拉轉身跳下了傾斜的柱子。

“那我們現在應該幹嘛?”胖子放下了用來遮擋陽光的手,低頭問。

“我們現在?今天晚上我們就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反正我們已經找到借口了。亞當回來了,這個消息難道我們不應該及時離開這裏向東方匯報嗎?”羅拉抬起頭看著東潤說。

鬧哄哄的人群中,亞當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全部都給我住手——!”

使出全力的一聲暴吼,幾乎可以用振動天地來形容,想必整個雅典都能聽得到吧。

頓時,整個世界都沉寂下來了。不隻是士兵和民眾,就連亞當身邊的幾個人都被那恐怖的聲音嚇到啞然。

現在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兢兢戰戰地望著亞當,麵露恐懼的神色,盤算著是不是該四散逃命。

“聽著!你!”亞當指著站在前排的一個小孩子:“過來!”

噗通一聲,被指到的孩子直接跌坐在地上,嘩嘩的哭了起來。

“我叫你過來!”亞當已經怒不可遏了,他再也不想輕聲細語的慢慢來。一伸手,那孩子直接被用念力提了起來,咻地一聲飛入亞當手中。

不明真相的孩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直接昏厥了過去。

頓時,四周喧嘩了起來。

“血族要吸血了!”有人高呼。

整個場麵一片混亂。

“放開他吧,他隻是個孩子。”耶穌居然也跑過來製止。

“住口——!”又是一聲竭斯底裏的暴吼,所有人,包括耶穌在內當即停下了聲音,靜靜地看。

“這些家夥……”亞當想狠狠地咒罵一通這些人類,但卻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詞。

算了,先搞定眼前的這個孩子。不過他已經昏厥過去了。

亞當直接一手拎住他的脖子,一手伸出指甲,就往他的人中按了過去。

不一會,孩子醒了,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亞當刻意撞出來的笑臉。再往四周望,那些圍觀的人正在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他。

腦袋一歪,又昏了過去。

“他把那孩子捏死了!”一旁有人說。

剛好,亞當的手就放在那孩子的脖子上。這一下不得了,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場麵頓時混亂起來。人們不斷呼救,四處逃竄。

滿滿的一大圈人,沒個兩分鍾就跑得一個不剩。唯獨留下十幾個希臘士兵還固執地拿著長槍,對準亞當,手卻抖得厲害。

亞當無語了,這些民眾栽贓陷害的功力也太強悍了。

抬起頭,亞當對著其中一個看起來應該是隊長的大漢說:“喂,你們也很怕吧,趕緊走吧。”

那隊長猛地咽口水:“你……我們有任務在身,不管怎麽樣,沒接到命令,不能擅離職守。”

“你真是個好軍人,不錯。”亞當苦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破壞什麽的,我隻是來救人。剛剛想問這孩子家裏有沒有什麽親人是染上瘟疫的,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連暈兩次。”

“你來救人……?”

“是的。”亞當點點頭,將孩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準備找個地方再試試,也不知道連續昏厥對一個人是不是有後遺症。

“你懂治療瘟疫嗎?”隊長的眼神就好像發現了金子一樣。

“當然,不然我來幹嘛?準確地說,應該是他懂治療瘟疫。”亞當指著耶穌。

“不會是變成血族吧?”那隊長皺著眉頭問。

“我還沒到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招收血族的地步,況且弄那麽多新血族,希臘養得起嗎?”亞當自己也玩不起,那等於把他的精血都分了。

“其實……”那隊長猶豫了許久:“我母親也在雅典,她染上了瘟疫……”

頓時,四周所有士兵都朝自己的隊長轉過臉來:“隊長……你……”

“算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說起自己的母親,隊長的眼光十分暗淡。

為了防止瘟疫擴散到雅典之外的地方,政府設立了隔離區,將整個雅典的民眾不管是否已經看得出來受到感染的,全部都隔離了起來。自己的母親也在其中。

一開始,他受到莫爾卡的鼓舞,作為隔離區東門的小隊長,為了保證絕對的公平,他連自己的母親也沒放出去。對此,他的母親也抱支持態度。

這也是莫爾卡捉得最嚴的事情,隨便釋放隔離區裏的民眾,很容易瘟疫就會在整個希臘蔓延,而不僅僅是在雅典蔓延。這其中最值得警惕的就是這些有親屬在隔離區裏的士兵。

將自己的母親留在隔離區裏,他的行為得到莫爾卡的高度讚揚,事跡甚至被作為榜樣廣為傳播。

當所有人都將他捧上了天的時候,他後悔了。

顯然是這個隊長常年呆在雅典,對瘟疫這東西太缺乏了解了,才會對此抱有僥幸心理。事實是,才沒幾天,他的母親就真的“如願以償”地感染了瘟疫。

他現在後悔了,但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現在就算他敢違禁,將自己的母親帶出隔離區外,也無法救活她。時間,對她母親來說就隻剩下一點點了。

麵對這種困境,他深深地自責,如果不是自己那些腦袋發熱的,不現實的想法,自己的母親早該獲救。至於他有可能被免去的官職……這年頭,誰還在乎這種看守隔離區的官職呢?

不過時間是無法逆轉的,對於即成的現實,他隻能接受。

好在他的母親還沒有喪命,現在,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決定讓亞當來治療他的母親。

走進小小的帳篷,那裏麵彌漫著一股令人作惡的味道。

極差的衛生條件,加上疾病,各種病毒滋生,這個地方任何正常人走進來都會感到極其不適。亞當甚至看到有點發黴的被褥。

躺在被褥上的老婦人看起來十分憔悴,她頭發斑白,麵容消瘦,微微睜開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但更糟糕的是她脖子上微微顯露的疙瘩。

那些疙瘩,揭示著她感染的是瘟疫。

“孩子……有……客人來……了嗎?”老婦人緩緩轉動無神的眼球,看著亞當,斷斷續續地說。

“耶穌,是你表現的時候了。”亞當往後退了一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