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原,夕陽下,牧歌悠揚。一個戴著破氈帽的老頭驅趕著羊群。

忽然間,一整劇風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將整個草原都壓低了下去。他整個人呆滯住了,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風中有聲音,但他聽不懂,可是他能感受到裏麵夾雜了各種複雜的情緒——痛苦、失望、掙紮、憤怒……

無數的負麵情緒充斥了他的腦海,心髒劇烈跳動,恐怖的威壓讓他呼吸困難,整個人癱倒在地,無力地爬行。

許久,他終於緩過神來,西邊的太陽已經徹底下山了,月亮高高掛起。

掙紮著站起身,老頭還在為剛才的一切莫名其妙。忽然發現自己的破氈帽已經被吹得不見了蹤影,連忙四下尋找,目光卻定格在遠方。

皎潔的明月,無數的蝙蝠密密麻麻,他們雙眼通紅,奮力拍打著翅膀。

蝙蝠群瘋狂地朝著北邊飛,沿途不時有新的蝙蝠加入隊伍。

他們遮天蔽日,沒有啼叫,沒有交流,他們隻是奮力飛行,掠過平原,越過高山,跨過大海,仿佛著了魔一般,朝向同一個目標——雅典!

……

雅典,最後的殘陽已經消失在茫茫的群山之中。

廢墟之上,原本製住亞當的高階血族兩眼發紅,他們一個個機械地解開針對亞當的束縛,進而單膝跪下。

無數的蝙蝠從群山中,從大海外,沿著西麵的走道,從四麵八方飛向雅典。他們在雅典上空匯聚,盤旋,幻化出人形,好像雨點一樣落地,跪倒在亞當的身前。

禁錮之術是單向的,施法者在裏麵,在施法者解開秘術或者死亡之前,裏麵的血族無法出去,外麵的血族卻可以進來。

越來越多的血族進入雅典,他們無一例外地雙陽通紅,狂躁,卻壓抑,無一例外地跪倒在亞當的身旁。

天空中烏雲匯聚,電閃雷鳴,仿似化作了厲鬼嘶吼,白光照亮剛剛沉寂的大地,映出廢墟之上星羅棋布的黑色身影。

浩浩蕩蕩,趕到的血族越來越多,他們以亞當為中心形成了環形,密密麻麻,綿延到距離亞當所在位置三百米之外的七個二代血族和朝陽所在的角落。

以亞當為中心,整個雅典廢墟上一片黑壓壓的身影,更多的血族還在趕來的途中。

解除了壓製的亞當緩緩直起身體,沙塵從他的身上跌落,皎潔的月光下,陰影中,沒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直到他直立起來,仰起頭,海風掠清披散的長發,與遠在數千米之外的城堡上五位血族君王目光交接——眉宇間,壓抑的怒火在湧動,那驚天的一睹頓時讓血族君王們入墜冰窟。

血族君王、巨人、人類,甚至是七個二代血族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此刻,天地都在圍繞亞當轉動,他們仿佛僅僅是一個見證,遙望中成為背景、襯托。

整個雅典廢墟之上還站著的,僅有亞當、朝陽、水晶、煙霧、枯木、寒冰、古典、藤蔓、銀鈴、羽佳以及其他幾個高階血族軍團中的偽二代血族。

如果說還站著的血族有什麽共通點的話,那想必是他們與亞當之間的間隔不超過三代。

“這是血族的高階秘術——召喚術。”朝陽疲倦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種秘術被認為是最無用的高階秘術,它能強製召喚並控製所有施法血族的血裔。缺點是隔代。我施用的召喚術對間隔六代以上的血族有效果,黃昏殿下是五代,亞當殿下,則是三代!”

對於低代血族來說,這種召喚術確實沒用,但對於古老的血族,它的作用則是巨大的。

血族骨子裏流淌的鮮血同出一處,他們是上帝耶和華的傷疤,背負著永恒的詛咒,漫遊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他們之間的脈絡、血緣遠比其他種族更加深刻。這是他們無法抗拒的宿命。

召喚術之所以之前一直被認為無用,不過是因為當時世界上所存在的最古老血族都是三代的血族君王。而今,落到正在與自己血裔交戰的亞當身上,這種最無用的秘術迸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威力。

此刻,整個世界的血族都在不能自已地朝這裏聚集,他們鋪天蓋地來到這裏,朝拜他們的始祖,他們真正的王——亞當!

緩緩地步向前,亞當伸手揪著一旁的跪倒在地的一位偽四代血族的頭發,緩緩將他體起。

沒有掙紮,沒有反抗,隻有服從。

亞當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一手扶住後勁。

燃燒著怒火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血族君王所在的城堡,他緩緩張開嘴巴,露出獠牙。

“喀喀喀……”

他以極慢的速度咬碎手中血族的喉嚨,那恐怖的碎裂聲在飄蕩,讓人毛骨悚然。

沒有哀鳴,沒有慘叫,沒有掙紮。那血族馴服地接受始祖地洗禮,成為始祖的食物,空洞的雙眼投向天空,又緩緩閉上。

在血族君王驚駭的目光中,亞當悄悄地吸著手中偽四代血族的鮮血,旁若無人,發出吱吱的聲響。

直到那血族的身軀像凋零的花一樣枯萎,化作幹枯的骸骨,亞當才輕輕鬆開手,仍由他跌落在地。

那動作緩慢,緩慢到恐懼蔓延得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拭去嘴角的鮮血,亞當玩味地說道:“我的君王們,現在到你們了。”

轟鳴聲中,閃電在他的身後映出駭人的影子。

數千米之外,彼端。

血族君王們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

“真是沒想到啊,原來召喚術還能這麽用,我甚至都沒學起來。”黑石苦笑著從長袍裏伸出了雙手。

“他……他能使用這種程度的召喚術,那他一開始為什麽不用?他在愚弄我們嗎?”不是憤怒,深淵已經驚慌失措了。

“他一直在拖延時間,借機吸取更多的精血為和我們交戰做準備。我們在算計,他也在算計。一旦和我們五個直接交戰,他便難有機會再補充精血了……在君王的戰爭裏,後代血裔不會有很大的作用。”幽冥緩緩地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左手的指甲已經緩緩伸出——已經沒有退路了。

身為血族君王,如今,他的手下除了陷入包圍圈中不敢動彈的幾個偽二代之外,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前一刻,他們眼看就要獲勝,現在,卻被逼得要親自動手。

“世事真是無常啊……”

更多的血族還在趕來,這一仗,不管是亞當勝還是血族君王勝,整個血族都將後退上千年——雅典的廢墟之上羅列的,是整個血族兩千年的積累,而今他們與君王分屬兩邊!

忽然見,在他們的身後傳來皮靴敲打石麵的聲響。

“所以,我早就告誡過你們,別創造那麽多後裔,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關鍵。”

一個身影從五位血族君王的身後的樓梯口悄悄出現。

雷鳴中,閃電下,一襲樸素的希臘戎裝,一副中等的身材,一張蒼白的臉,一縷散落額前的卷發。

他的目光穿越了五位血族君王的身軀,投向遠方的亞當,貓一般的瞳孔中透著狂熱——沒有領地,沒有後裔的最後一位血族君王——雅典第二君王——血腥!

“和始祖交戰,聽起來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啊。”他的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