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斷橋雪(六)

春情隻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

銀箋別夢當時句,密綰同心苣。為伊判作夢中人,索向畫圖清夜喚真真。

“已經這麽晚了呢?”張芸芸道。

回到趙安府邸的時候,天色是有些暗了。

那討人厭的女子也不曾出現來打擾趙安。

兩人瞧著趙安睡著後,便更覺得無趣。

張芸芸坐在桌案前麵,也打起了盹來。

男子戳了戳她,沒有動靜。

男子再戳了戳她,還是沒有動靜。

要是此刻張芸芸清醒著,一定會看見某人麵部抽搐的表情。

“醒醒!”男子實在是沒有辦法,輕輕推了推她。

張芸芸揉了揉眼睛,道“子時了?”

“嗯。”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萬千鵝毛洋洋灑灑落下來,就如同梨花瓣一樣,極為壯觀。

兩人果真看見,有仆人提著一桶深紅的**走進院中。

“下去吧,你們。”是趙安那夫人。

那女子不知何時裹了披風到了院子中。

“夫人,這……”那仆人指了指桶。

“本夫人自己來。”

“是。”

那兩名仆從走了以後,那女子蹲下來,一點一點細細澆灌著那樹。

“璿璣?”那女子冷笑道。

“我便要看看你怎麽千樹萬樹梨花開!”那女子紅著眼,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她為何隻澆在那一個地方?”

張芸芸與那女子雖隔了一些距離,卻仍舊聞到些血腥味,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女子想必是求了什麽方士的秘法,要他們永世不得再見。”

“什麽意思?”

“哈哈哈,千樹萬樹梨花開哈哈哈哈!”那女子跌坐在地上哭喊道。

刹那間,雪怪異得越下越大,竟都壓在那樹的枯枝上,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模樣。

那女子在樹下魔怔的笑著。

“你可還記得白日裏趙安在這裏做了什麽。”男子漫不經心道。

“趙安?他埋了璿璣送他的那塊玉?”張芸芸似乎明白了什麽。

“意思就是,璿璣被永遠困在這玉裏,連往生的機會都沒有。”男子解釋道。

“所以叫永世不得相見?”她問。

“嗯。”

“所以這就是我們為何在這的原因?”

“玉鎖香魂,還是以這種方式,所導致的怨念也極大。”

張芸芸呆呆地愣在原地。

她想過真相是趙安見異思遷,也想過是王城的強權使然,卻沒料想到事情會是這般。

造化弄人啊。

過去的那麽多日子,璿璣的每一寸思念每一寸痛苦她都感同身受。

如今,她全身被放幹了血,澆灌在她昔日最愛的梨樹下。

連同至死未休的執念,永遠的鎖在一塊玉墜裏。

最可憐的莫過於璿璣到死都認為是趙安主導了這一切。

人心竟是如此的模樣。

這是誅心啊!

張芸芸渾身顫抖著。

男子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中。

張芸芸無助的埋在他肩頭哭了起來。

他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

兩次近近的接觸她時,她都在哭。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所看到的她,也是在極力強忍住淚水。

明明小小的一隻,卻倔強得讓人心酸。

男子覺得自己的心,說不清緣由的疼得有些厲害。

那是什麽滋味?

他從未體會過。

“哭出來吧。”良久,男子說了這樣一句話。

哭出來就好受了。

這大概是張芸芸重生以來哭得最厲害,疼得最厲害的一次。

或許她在璿璣身上找到了某種共鳴。

亦或是什麽別的原因。

見她哭得不那麽厲害了,男子才道:“這抹執念被封在這畫軸裏,經年日久愈發強烈。”

她抬起頭看著他道“所以我一打開它,便被帶入到這執念裏了?”

“準確來說是執念所創造的幻境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