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強把田中惠讓進屋裏坐下,倒上一杯茶:“惠哥,啥事?”田中惠輕輕地喝了一口茶說:“強哥,現在,越南這個地方你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劉永強一陣沉默:“我也知道,但眼下也隻有這裏能安身啊。”劉永強無奈地說。

“是啊惠哥,我們現在是真正的走投無路啊!”豹哥也幫襯著說。“這個我知道。”田中惠說:“所以我想給強哥你們一點兒建議。”“什麽建議?”“我想推薦你們去英國。”“英國?”“沒錯。”“可是……可是我們在英國一點兒門道都沒有,要過去生存談何容易?更何況,在亞洲這邊提起我劉永強,還有人賣給我麵子,但到了那邊不就什麽都沒了?”

“我知道。”田中惠淡淡地說:“但是強哥你仔細想想看,事到如今,你覺得還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麽?”“這倒沒有。”劉永強喃呢著說。

“對啊,更何況,你們到了英國身上就是一清二白,沒有人認識你們你們也沒有仇人,那樣豈不是更好?環境安靜啊!比什麽都重要,他媽的我現在都想過去!要不是地下還有這一大幫兄弟,我早就過去了。”幾個人低頭想了想,田中惠說的自然沒錯,但問題依然是存在的。“惠哥,莫非你在那邊有熟人?”

“有,不過已經很多年沒聯係上了,以前交情不錯,隻要你們找過去不給他惹事,相信他還是會接待你們的。”“惠哥,都已經好多年沒聯係了,能行麽?”

“能行。”田中惠顯得很肯定地回答說:“之前我們的私交不錯,並且還有一層遠方親戚的關係;前幾天發生呂操那件事被警察抓住後我就一直在想辦法,想外麵的人和事,結果就把他給想起來了。”“他什麽背景?你那個親戚。”

“嗯……其實隻能算半個親戚;至於背景嘛,以前同樣是在道上混的,後來道上幾個大的幫派排擠他,再加上當時他已經有了一筆錢,於是就以投資的名義移民去了英國;至今已經好多年都沒回來過了。”田中惠侃侃地說。“那好吧,就麻煩惠哥你給安排一下;唉,真他媽沒想到我劉永強還有今天!”劉永強重重地歎息了一口氣說。

田中惠笑著拍了拍劉永強的肩膀說:“嘿嘿,看強哥你說的,誰還沒個落魄的時候呢?隻要堅挺地走下去,總會迎來勝利的曙光。”“但願如此吧。”劉永強苦笑著說。“還要等幾天。”田中惠說:“等我確定好他的地址,然後你們再過去;都已經好多年沒聯係了,主要是沒借口;如今求他,希望不至於吃閉門羹。”

劉永強愣了一下說:“萬一要真不行就算了,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知道了。”田中惠笑著回答說:“對了,最近一段時間最好叫兄弟們都別出去,反正就幾天時間,忍忍吧。”“好的。”劉永強回答說。

接著又聊了一陣子,都是關於呂操那件案子的。“強哥你別擔心,隻要你們走掉,警察抓不到人,都不會有太大問題,並且,現在,追著警察查案的主要是呂操和他老婆的家人,其實呂操的為人在這一帶都不怎麽受待見,那家夥唯利是圖,要不是手上有點兒錢,跟他的那些小弟早就逃之夭夭了;其實,我感覺警察不是很在意這件案子,不過眼下正在風口Lang尖,他們也是做個樣子給大家看的。”

劉永強點點頭說:“那就麻煩惠哥你了,你看看我,不但沒給你惠哥帶來好處,還時時處處添麻煩,真是過意不去。”“唉!看強哥你說的哪裏話!出門在外靠朋友,誰還沒個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放心好了,隻要那親戚還在英國,你們過去住就不會有問題。”“好吧。”劉永強笑著說。送走田中惠之後劉永強就跟徐風豹哥他們商量了一下,先把錢轉去瑞士銀行,等英國那邊一有消息,到時候就可以不慌不忙地過去。

這件事到了米多西那裏又是一個問題,當初米多西說什麽都不願跟劉永強他們一起去英國,最後,經不住劉永強的軟磨硬泡死纏爛打,在哭了滿地的淚水之後才終於默認了。劉永強曾有過放手的念頭,但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沒能做出那個決定。那幾天劉永強他們就真是隻待在房間裏,一次都沒外出過,直到田中惠那邊傳來消息說已經說好了,劉永強他們過去就能找到他,還能給個安排。

田中惠說這話已經過去將近一個禮拜了,劉永強心底的那點兒希望之火被再次點燃。“到了英國,我們就過安靜的日子。”劉永強如是對米多西說。如果順利的話,到了英國每個人都不認識他們,過過安靜的日子還是不難的。隻是劉永強還擔心一點,那就是整天待在家裏會不會憋出毛病來。

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劉永強感覺真的累了,很累很累,累得人要斷氣。田中惠那個遠房親戚住在鄉下,很幽雅的一個環境。因為以前他跟著別人去過中國,在中國北京待過一段時間,所以是個中國通,對中國的很多東西都非常有興趣,特別是中國的曆史。田中惠那個遠房的親戚名叫維布什,他還有一個中國名字,隻不過回來之後那個中國名字就再也沒用過了。

維布什是個高高瘦瘦的老年人,大概六十歲左右的樣子,他有一個老伴兒,是英國人,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都在外地,很少回來。正好劉永強他們去了有聊天的人,不會那麽沉悶。所以,當劉永強他們一去到那個地方的時候幾乎就無話不說,而且很有親切感,,再加上維布什是個中國通,說起中國的很多地方他都如數家珍。

“長城是個了不起的地方。”維布什如此說:“隻有偉大的民族才能造就出如此宏偉的建築!”說這話的時候維布什是一臉的崇拜之情。“我同意您的看法。”劉永強笑著附和說:“但可惜,我沒有真正去過長城。”

聽說劉永強並沒真正去過長城,維布什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突然間不認識他了一般:“really?”“yes。”劉永強說了一句蹩腳的英文。後來劉永強給他解釋了一遍維布什又才打消了狐疑的眼光。那一次劉永強本來是有機會上到長城去的,但被人追趕得急,以至於隻能在下麵仰視了一番,最後不得不逃之夭夭。

沒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很多美好的東西,但當那些美好的東西遇到生命的時候,它們都會顯得微不足道。維布什太太正領著米多西去到樓上欣賞她栽種的盆景,他們本來有個後花園的,但維布什堅持說要讓家裏到處都有生機,於是樓上也被他們栽上了盆景。見到如此清雅的環境,米多西的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這讓劉永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很愛她。”維布什見劉永強看米多西,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啊?”劉永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明白說:“也許吧。”“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你知道她是高興還是難過,單單憑感覺。”“如果不愛一個人的話你是不會在意她這些的。”“嗯。”劉永強笑著點點頭。徐風豹哥他們上去把房間收拾好了,原本劉永強計劃幾個人睡一個房間的,除了他跟米多西外,但維布什很熱情,說你們既然是田中惠介紹來的,自然不能讓你們吃苦,所以就招呼他太太給徐風豹哥他們一個人安排了一個房間。

因為出來的時候劉永強感覺很麻煩,並且這件事也不適宜被太多人知道,所以劉永強就安排賈濤楊偉他們住在田中惠那邊,有生意的話就叫他們出去幫忙,也順便掙點兒小錢。

因為之前賈濤楊偉他們同樣聽說過田中惠的大名,所以當劉永強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賈濤他們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畢竟如今的劉永強是個逃犯,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跟了他也吃了不多少好果子,既然是劉永強提出來的,那賈濤他們自然會答應的。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當你風光無限的時候會有眾星捧月,當你失魂落魄的時候你就成了一堆狗屎,被萬人踩在腳下,還要吐上幾口唾沫。

徐風豹哥他們安頓好房間之後就下來坐到沙發上跟維布什聊天,,因為維布什會說中國話,所以大家交流起來一點兒障礙都沒有,何況維布什在說話的時候中國普通話說的不是很好,經常詞不達意或者表達不出來,所以惹得徐風豹哥他們哈哈大笑。別看維布什跟劉永強他們說笑無所顧忌,其實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信聽聽他自己的講說就知道了。

維布什以前也是在道上混的,並且還混得風生水起;當時他是靠做生意起家的,但後來不得已被逼著進入了賣軍火賣毒品賣人口的行列,反正做的都是用一般人的話來說就是傷天害理的事;後來,隨著實力的逐步增強,維布什就開始自立門戶了,並且也很順利,大家都很買賬。

但後來出問題了,問題就出在他作風的改變上。隨著日積月累,錢財的日漸增多,並且那個時候他也已經娶了他的第一任太太,他決定很不對勁兒,覺得他所做的那些實在不對,於是他又開始轉行做一些比較正當的生意,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入不敷出,但他心裏感到很踏實。本來,這樣做也並無不妥,但後來維布什又覺得自己以前做了那麽多壞事,如今有責任勸說他周圍的人也來該行。

如此一來就很**了,這可以說是冒“天下之大韙”,同行的那些人肯定不允許他那麽做嘛!那豈不是在斷人家財路?所以,那些家夥就群起而攻之。那個時候維布什已經想通了,不再跟他們打打殺殺,並且他也想通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還不如自己找個清靜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落個耳根清淨。

於是,他就到英國這邊來了,另外找了一個離異的單身女人,也就是他現在的太太。“我那些錢百分之八十都捐出去了;別說,現在感覺心裏舒服了不少。”維布什笑著對劉永強他們說。“你真偉大!”維布什說完之後徐風忍不住打趣他說:“您還當真信奉耶穌基督啊?”

維布什笑了笑不說話,良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還年輕,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後就能明白那些事的。”劉永強陪著笑,心裏卻不是滋味,誰說要到了七八十歲才能有所體會?劉永強如今真是感覺累了,很希望有個安靜的環境永遠地生活下去,與世無爭。當然,這隻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在劉永強的骨子裏頭仍然還存在著一股拚勁兒的。

又聊了一會兒,維布什太太飯做好了,米多西出來喊他們吃飯。維布什看了米多西一眼,然後衝劉永強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搞得劉永強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咋回事兒。在維布什那裏住了大概一個禮拜有多,劉永強就漸漸感覺不對勁兒了,至於到底哪兒不對勁兒劉永強又說不上來,以前吧他們隔三差五都要緊張一回,跟人家掐一回架,如今連續十天都不活動一下筋骨,感覺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徐風豹哥他們兩個還顯得興致勃勃,到處玩耍,在晚上的時候,但劉永強實在是一點兒興致都沒有。就好像一個人有一件事沒完成,而他又不得不停息下來一般,心裏總有一份牽掛。劉永強坐在客廳看電視,米多西在樓上跟維布什太太交流什麽。

很無聊,因為電視裏都是些英語節目,隻能看畫麵,裏麵人物到底在說些什麽卻一點兒聽不懂。維布什慢慢走到劉永強跟前,然後開始盯著他看,然後才在劉永強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嘿。”劉永強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心裏很矛盾。”維布什開門見山地說。“什麽?”問得劉永強一頭霧水。“你想安靜下來,但內心實際又安靜不下來,所以強哥你很矛盾。”維布什笑著說。“是啊。”劉永強恍然大悟地說:“但您怎麽知道的?”

“哈哈,全寫在你臉上了!”“是啊,的確是很矛盾的。”“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你女人。”“嗯。”劉永強點點頭說:“她一直都要求我安靜下來跟她過平靜的日子,但老哥你是知道的,像我如今這個身份,又怎麽能夠安靜下來呢?雖然我想,但環境並不允許,這也是我矛盾的地方啊!”

維布什沉默了一下說:“強哥你說的有那麽一點兒道理,但你不能將罪行推給環境,而是要從你自身著手。”“您是說我自己的思想有問題?”“可以那麽說。”維布什點點頭說:“不過強哥你也不用太擔心,這是每個人都必須麵對的過程,每個人都會有這個時期,過去就好了。”“我現在擔心錢,沒有錢就真的什麽都做不成。”劉永強說:“實不相瞞,這一次過來的花費包括我們現在的日常開銷,都是過來之前得手的一些意外之財;生活對我沒有確定性,仿佛隨時都會有風把我吹走,我要不停運動來顯示自己掌握了命運的軌跡,才不至於迷失方向。”

“我能理解。”維布什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我說過的,每個人都會經曆這個階段;至於強哥你說的掌握命運,那其實是無中生有的問題,命運是什麽?有誰知道?其實啊,到頭來我們都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情非得已’,不信你想想看,其實很多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幾乎沒有例外。”

劉永強想了想,也覺得是那麽回事兒,於是又開始沉默不說話。“這樣吧。”停頓了一下維布什才說:“如果強哥你真覺得坐不住的話我倒不認為繼續留在這裏是一個好辦法,我倒想起了一份差事。”“什麽差事?我願意幹的。”聽說有事做劉永強迫不及待地說。“不過那個地方很貧窮,在印度。”

“印度?幹嘛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前段時間我聽一個兄弟說他在印度那邊有買賣,想要幫手,問我有沒有;那個時候你們還沒過來,我就隻好說沒有了;如果強哥你們願意過去看一看的話我倒可以幫忙打個電話問問看。”“那好啊。”劉永強回答說:“看看總是可以的,總要比整天呆在房間裏悶得慌要強得多。”

“不過我事先要說明一下。”維布什又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我不清楚他在那邊到底做些什麽,具體情況要強哥你們親自去打探打探,合意就做不合意就拉倒,我不負任何責任。”“嘿嘿,沒問題,雖然我劉永強在道上混跡,名聲不是很好,但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您就給我們介紹好了,我們會仔細考察一番的,實在不行,就當做旅行不是?”

“那好吧。”維布什說:“待會兒我上去了就給他打電話問問看,不過你那女人會比較麻煩。”“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她的。”劉永強笑著說。說著說著徐風豹哥就從外麵進來了,聽劉永強提起那件事徐風豹哥都讚成,說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到處走走看,如果真有合意的事,不做白不做,白白Lang費了寶貴青春不是?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但誠如維布什說的那樣,米多西的確是個負擔,,對於現在的劉永強他們來說。“強哥,讓我們去給嫂子說好了。”徐風建議說。

“不用,還是我自己去。”劉永強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