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鷹並不在乎什麽時候到達,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世人知道野武士與龍館平起平坐,因此雖然天色漸明,但神色依然輕鬆。wwW,QUanbEn-xIAoShUo,cOm 在城南郊外轉了一會,空蕩蕩的原野一無所有,一行人頗有些失望,直到看著西城上的球型冰屋,都樂了起來。 悠鷹更是放聲大笑,回眸指著遠方,向身邊武士嘲弄道:「看到沒有? 這便是真正的作繭自縛。」 眾人一片哄笑,幸好風雪凜冽,把笑聲壓住了,否則早已被挑起怒火的龍館弟子肯定一擁而上。 「走!他們不敢待在城中,我們走,嘿嘿!」悠鷹大手一揮,率先衝入隻剩下空地的朝日城,在他身邊無一不是青龍武門的精華,也隻有他們才能跟得上如此快捷的步伐。 城內更是空無一物,地上已經落滿了及腰的積雪,常人在此寸步難行,但對於這些武士而言,卻是展現踏雪無痕之類輕功的機會,隻是麵對這樣的環境,掌門魁首們都皺起了眉頭,這情況根本沒辦法紮營,難怪龍館選擇製作那樣的冰屋。 悠鷹雖然豪氣衝天,卻不得不麵對現實,如此厚的積雪,又暴露在強風之中,即便是高手也無法忍受太久,此時不能不承認龍館之人的選擇才是正確,可他又不想認輸。 「各位有何想法?」 「西城牆角是最好的避風之處,可惜被龍館占了,要想留下來就隻能想別的方法,何況後方還有那麽多人,到時候人數一多,事情就更麻煩了。」 又有人道:「搶功其實不必太多人,隻要我們和龍館都在城中即可。」 「此言有理,不如隻留這些精英,其他人暫時後撤聚攏,如此首尾相應,一旦有事立即來援。」悠鷹做事果斷想到便做,轉聲喊道:「石基!」 「在!」石基從人群中閃身而出。 「你帶幾個人回去,把後麵跟不上的人收攏起來,讓他們不必進城了,退到廢棄的西南軍營之中暫避風雪。」 石基默默地行了一禮,閃身西去。 「忍謙!」 「在!」 「豎我鷹莊大旗!」 「是!」 副莊主忍謙把早已準備好的大旗一召,狂風如雷,頓時把大旗扯得滿滿,連精鋼做成的旗杆也壓得彎了腰,藉助清晨的微光,眾人看到白皚皚的風雪中有一隻青色的雄鷹傲然展翅,心中忍不住讚了一個好字。 事實上,眾武門對悠鷹並非全有好感,許多人隻是慕其定陽之名前來試探其實力,而酒宴中被赤熾鬧了一場,心裏多少有些輕視,如今見了悠鷹的氣魄,這才認同鷹莊,無論實力如何,單是這份膽識氣魄便足以笑傲東海之濱,與龍館一爭長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路「岑河幫」與鷹莊有姻親關係,而悠鷹之妻便是幫主丁默之姊,此時見悠鷹勢盛,便賀道:「東海之鷹從此名揚天下,鷹莊之威誰敢不服!」 「大哥說的好,好啊!」 悠鷹從未像這一刻般滿足,周圍所有的目光都把他捧上了雲端,小小的鷹莊,微不足道的鷹莊,數日之間便矗立於武門之顛,這是所有武門領袖夢寐以求的事情,卻被他輕輕鬆鬆地得到了。 當然,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源自於那場定陽山道戰,沒有女兒的運籌帷幄,自己至少還要努力十年以上,才能擠入一條武門的行列。 他拉著丁默的手走到一旁,小聲道:「日後之事還要大哥鼎力協助。」 「這是自然,檸兒智謀無雙,又兼老弟勇猛剛武,定能成就大事,不過結親之事還要仔細琢磨,這門親事或許將關係到鷹莊生死,切記、切記。」 悠鷹深以為然,若與近鄰結親,則可成為東海武門之霸,但再想擴張便難度頗大;若與遠邦為盟,兩相呼應便可成勢,隻是自己需要更多力量,否則援軍未到自己便先敗了;若與官方結親,則可能讓武門畏懼,不敢親近。 不管怎麽選,他都覺得不能盡善盡美,何況昨夜又出現一個赤熾鬧事。 丁默似乎知他心思,陰笑道:「兄弟放心,赤熾那小子的事情交給我,就算他能活著出莊,也絕對逃不過我岑河幫的手。」 「如此便多謝大哥了!」悠鷹恭敬一揖到地。 城內的確不是久留之處,何況也沒有足夠的觀眾,悠鷹在眾領袖的勸導下登上了南城城牆。 與龍館不同,他們沒有選擇狹小的冰室,而是用厚厚的雪堆成三堵大牆,擋住東、南、北三麵,留下西麵透氣,由於風從東來,因此待在裏麵不必受到風襲。悠鷹為了彰顯氣魄,在整段南城牆上建了一整排這樣的雪牆,整段城牆變成了避風區,明顯比龍館大氣得多。 由於人數更多,城牆上也無法聚集千人,有一半人選擇了南城牆腳下。他們以牆體為壁,然後在東和南各建了冰牆雪牆,依然留下西麵空位,於是城牆下便出現了一個個整齊劃一的冰格,裏麵再搭建帳蓬阻擋雪花,條件要比龍館好多了。 天色漸明,雪依然很大,視線受阻,大旗舞得再高也沒有多少人看見,忍謙一直做為鷹莊旗手,獨手撐著大旗,可不到半個時辰便覺得雙臂酸軟,再也拿不住了,不禁大驚失色,喊道:「莊主!」 悠鷹閃身一把搶下大旗,朝天空怒吼一聲,雙臂灌入千鈞之力,把大旗舞得呼呼生風。 「雲陽門」的掌門付千石撂著白須笑讚道:「鷹兄好氣魄,此旗一展,鷹莊便與龍館平起平坐。」 悠鷹哈哈一笑,隻覺得全身上下熱血沸騰,驟然間也不覺風雪之寒了,雙手擎著粗大的旗杆舞了個對花,身子突然拔起,然後一個千斤墜驟然下沉,一壓之力便把旗杆插入堅硬的城牆地麵。 「好!」在場的所有人都拍手叫好,但很快就隻剩下掌聲,因為隻要一張口就會被大雪灌入,連話都說不出來。 當被派來監視情況的龍鑲衛士伍嘯傑,把這畫麵傳回西城城頭時,眾皆默然,無不為悠鷹的英雄氣慨所感。 藤忍沉默半晌,嘴裏忽然輕吟一句:「天地無情,唯有英雄笑傲!」 「我是英雄!」 當悠檸問赤熾為何冒著生命之憂帶著她奔向朝日城,他隻是笑著說了這四個字。 伏在溫暖厚實的背部上,悠檸覺得很幸福,臉緊緊貼著赤熾的後頸,目光癡癡地看著眼前那條有些淩亂的紅色長辮。 英雄,父親搶入朝日城也是為了這兩個字吧?其實男人都一樣,身下的這個男人大概也會走上英雄之路,而我…… 遙望漸漸浮現在風雪深處的軍營,悠檸的心潮越發澎湃。 「什麽人?」 剛入軍營,一個黑影便攔下了二人,由於風雪太大看不清楚對方樣貌,但悠檸還是聽出黑影的聲音。 「石叔叔,是我!」 「啊……大小姐!」黑影一個箭步上前,早晨的淡光映射出男子麵容,果然是副莊主石基,悠檸頓時興奮了。 石基知道莊內沒有留下多少人,因此悠檸冒雪前來讓他大為驚訝。這個柔弱少女雖然武功不錯,奈何體質有點弱,讓他著實有些擔心,然而看到悠檸時也見到赤熾,他的臉色不禁勃然大變。 「怎麽是你?」 「不是我還有誰!」赤熾嘻嘻一笑,嘴巴努了努肩頭。 石基這才發現悠檸俏麗的臉蛋正托在赤熾肩頭上,神色平靜,而且麵孔紅潤,完全沒有趕路的疲憊之色,意識到這一路都是赤熾背著她,眼神頓時溫和了許多。 隻是他心裏有些狐疑,兩人見麵不多,沒有理由如此親密。他從小看著悠檸長大,這個少女外表柔弱,內心卻有剛烈的一麵,即便是自己,恐怕她也不會同意這樣背著。 「大小姐,你怎麽來了?這麽冷的天……」 「沒事……」悠檸本想說「有他在」,但想起自己現在的姿態,臉色突然一陣嬌羞。 石基雖然沉默寡言,腦子並不笨,否則也不會坐上副莊主的位置,他清楚看到悠檸的表情變化,心中大為驚訝,卻也明白了許多,似乎悠檸已經屬意赤熾做為終身之伴。 鷹莊內十七、八歲的青年英傑不下百名,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古怪青年占了先機,任誰都會深感詫異,但他知道悠檸智慧過人,觀人之術極強,這個赤熾必然有過人之處,才能奪取芳心。 赤熾倒是一臉輕鬆,旁若無人地看了看周圍環境。雪色仍濃,光線卻很清晰,軍營內的帳蓬很多,許多都透著紅色火光,而地上的積雪也相對薄一些,石基等人似乎已經進駐了一段時間。 「嘿嘿,人不少啊!」 石基忽然又皺了皺眉,若二人這種樣子出現在外人眼前,恐怕又會生出非議,可自己又無法強迫小姐下地,猶豫了片刻,才把二人引向中軍大帳。 中軍帳最大,位置也極好,受到眾多小帳蓬的包圍,因此最溫和舒服,待在裏麵的全是鷹莊的頭目。雖然已經天亮,但誰也不睡,都坐在火堆邊烤火說話,聽到外麵的聲音也都沒有站起來。 「大小姐請。」 石基搶上兩步伸手去撩開帳簾,回頭卻見赤熾抓著冷巨柄部輕輕一抽,卷曲的兵刃如同絲綢般從悠檸身上滑開,轉眼又筆直如初,而悠檸穩穩落在地上,他的眼中頓時閃爍出奇異的光輝。 「姊姊,快進去烤烤火吧!」 赤熾溫柔的聲音像羽毛輕撫心頭,悠檸嫣然一笑,低頭進了帳幕,頭再抬起之時卻見許多人呆呆地看著自己,不禁微微一愣。 「葉玄、李和、趙雲菁……你們居然都在這裏!」 火堆邊的人,都驚訝地看著熟悉的身影。 「大小姐!」頭目中唯一的女性趙雲菁率先撲上,像是大姊姊抱住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妹妹,臉上滿是憐惜和疼愛。 「菁姊,見到大家沒事我就輕鬆了。」 「你手好冷,快去烤烤火。」趙雲菁拉著她走到火堆邊。 「坐吧!」悠檸笑了笑,在火堆邊的羊氈上坐下來,眼睛卻在瞟著帳口,赤熾和石基至今沒有進來讓她有些意外。 溫暖的火苗立即暖了身子,悠檸的臉上映著紅紅的火苗,顯得格外俏麗,擺脫風雪的束縛之後,神色也輕鬆多了。 帳中的大小頭目都是石基一係,這兩年都在悠檸手下管理莊中和礦上的政務,深知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外表纖柔,性格卻剛柔並濟,心中素來敬佩,她這一坐,誰都不敢胡亂說話了。 「父親呢?」 「在朝日城中,石副莊主負責收攏那些跟不上前鋒的武士,退到這空蕩蕩的軍營,隨時準備接應,幸好有這座軍營,大家也不用餐風露宿,受風雪之苦。」 趙雲菁滿臉笑容,神色相當輕鬆,但悠檸卻看出她眼中的憂色,這些人一臉疲色,明顯徹底未眠,說明都在擔心。 「石叔叔?」悠檸忽然想起赤熾昨夜的事情,擔心石基會向赤熾動手,忍不住高聲叫喚。 「來了!」帳簾一挑,石基高大的身影率先走進,而在他身後,赤熾笑吟吟地跟著,輕鬆的神色讓悠檸放下心中大石。 然而看到赤熾,剛剛坐下的眾頭目都麵帶怒色跳了起來。這其中,趙雲菁猶為怒慨,拔出配劍便要往前衝。 「幹什麽?還不坐下,他是客人。」石基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聲大吼彷佛怒獅咆哮,頓時把眾頭目的氣勢都壓了下去。 「副莊主,他可是……」 「他是大小姐的客人。」 眾人都是一愣,同時甩頭望向悠檸。 悠檸有些羞澀,但還是大大方方承受眾人的目光,含笑道:「莊內無人,一路上都是他護送我,有什麽恩怨就化解了吧!」 眾人都是為了她才憤怒,見她笑語盈盈,都大為驚訝,心中的氣也隨之消除了。 「好暖和啊!這鬼天氣也真是恐怖,天都亮了,風雪還是這麽猛,在曠野中站上一炷香的時間,估計就能把活人凍斃。」赤熾旁若無人地擠入人堆,伸手烤火。 其他人剛剛落坐,卻聽趙雲菁「啊」的一聲驚叫,都緊張地望向她,卻見她臉色煞白地盯著火堆,像是看到什麽驚天大事,心裏都倍感好奇,便順著目光凝望過去,頓時,所有的麵孔突然都僵化了。 火堆之中,一雙人手平靜地放著,表麵呈現藍青色,盡管烈焰燒得極旺,豔紅的火苗像烤紅薯一樣烤著雙手,但兩隻手掌一直都沒有變化,而這雙手的主人正是赤熾。 「好暖和啊!」 悠檸原本也嚇了一跳,忽然見赤熾滿臉微笑,又想起他來自黃龍山,自然實力不凡,心也放了下來,目光掃到眾人的表情反而覺得有趣。 石基不動聲色,心裏明白這是赤熾在展示自己的實力,剛才在帳蓬之外與他暗中過招,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力量,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感覺,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的實力非同小可。 這一刻,再也沒有人用輕視的目光望向赤熾。 「石叔叔,龍館的人也到了嗎?」 石基看了悠檸一眼,低聲應道:「莊主到時他們早已到了,大部分躲在西城外的城牆下躲風,小部分在西城城頭建了些冰屋雪屋藏身。」 赤熾點頭讚道:「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夥,不過藤忍還真挺有膽魄!」 眾人麵麵相覷,心裏都犯起了嘀咕:「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評論龍館首席參議、下任龍館館主,真是不要命了。」 悠檸見了眾人的神色心中暗笑,插嘴問道:「父親他們會有危險嗎?」 「看這風雪,暫時大概還能撐得住,但時間一長會多少有些麻煩,不過莊主大智大勇,應該有會有抉擇。」 悠檸想起魅幽羽的那句警言,心裏一陣不安,可這樣的天氣即便出擊,恐怕也會陷入雪中,倒不如派個信使前去,讓父親立即撤兵更有效率。 「需要有個人去一趟朝日城叫莊主他們回來,據說會有雪暴出現。」 「雪暴!」包括石基在內,鷹莊的人都跳了起來。他們很清楚雪暴意味著什麽││白色恐怖,人畜不留。 「我親自去一趟!」石基拍了拍胸口就要往外走,忽然覺得身軀被一股重力壓著,使盡力氣竟然還是動彈不得,回頭一看,卻見赤熾的右手搭在肩頭,臉色勃然大變。 赤熾露了一手後立即放開,笑了笑道:「我正要去看看熱鬧,順便替你們走一趟吧!」 「你……」悠檸心中猛地一揪,刺痛感襲來,秀眉微微一蹙,不顧眾目睽睽,起身一把抓住赤熾的衣服。 眾人一片嘩然,這關切之情絕非做作,敬愛的大小姐與這個可惡的青年間,似乎有著外人所不知道的感情。 赤熾柔聲安撫道:「姊姊在這裏休息吧。我去朝日看看,比逃跑的話,這裏的人大概都比不上我。」 悠檸輕咬下唇,慢慢鬆開抓著衣服的手。 「放心,我是英雄,死在風雪中實在太沒麵子。」赤熾哈哈一笑,瀟灑地走出軍帳,待悠檸追出去時,人與劍都已經不見了。 「危難之時方見英雄本色,此人雖然怪了點,卻有鬼神般的膽魄,是個不錯的人,隻是性情……」石基見赤熾不顧危險冒雪送訊,此份豪氣著實難得,這番評價並非恭維而是內心所感。 悠檸知他性情,因此頗為自豪,同時也知道他其實是對自己說的,表示對兩人之間任何發展的支持。 大雪紛飛,沒完沒了地下著。身邊沒了悠檸,赤熾有些悵然若失,卻輕鬆許多,腳步更加迅捷,唯一的麻煩就是視線受阻,無法辨別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番急行竟然越過了朝日城,直接衝入海上冰原。 天色已大明,隻是雪花太密,但腳下傳來的寒氣還是讓他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腳步漸漸放緩,本想整理一下思路再尋路,可就在此時,前方突然響起來自地獄的轟鳴聲。 「轟隆……轟隆……」 沉悶的聲音似乎來自遠方,赤熾的心中卻充滿不安。莫非真是雪暴出現了?若真是雪暴來臨,朝日城的人豈不是都…… 看不見遠方便無法確認真相,他現在進不敢進,退不敢退,站在原地萬分焦慮,恨不得一把揮開空中的細雪,讓天空重現清朗。 「該死的天,下了這麽些天還不夠,小心連天都下塌了!」 也許老天聽了他的咒罵大發慈悲,一炷香的時間後雲散霧退,天空突然一片晴朗,雖然厚厚的雪雲擋住了陽光,但視線豁然開朗,遠及百裏。 赤熾不明就裏,也不想去研究詭異天氣的變化,難得視線開闊,銳利的目光左右掃視一陣,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方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深入海域十餘裏。 他回頭西望,披滿白雪的朝日城孤零零地矗立在左後方,遠遠看去更像是一座被雪覆蓋的小山頭。若不是他已經熟悉海灣附近的地形,否則也不可能猜到那高出地平線一點點的地方,就是舉世矚目的朝日城。 「呼!」他重重地吐了口氣,噴出一片白霧。情況還算平靜,天色晴朗後,進駐朝日城的人們也可以隨意離開了。 「這該死的鬼天氣,什麽時候才能正常一點,東海之濱本就亂糟糟一團,再下場暴雪,大概都不用打了。」 一夜未眠,又走了這麽多路,赤熾著實有些疲倦,雙肩一陣酸楚。他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昨天背著悠檸,心裏一陣溫暖,酸楚感也大大消退。 赤熾正想轉身往朝日城的方向走,眼角忽然掃視到一團蠕動的白色,心頭一跳,眉頭隨即皺了起來。這團白色感覺在動,而且是一整塊在動,彷佛是一堵牆般,緊緊地塞住氣管,讓他突然間感到窒息。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伸向東方,一片白色映入眼簾,初時看並沒有什麽特別,但當他把視角拉大時,刀削的雙頰突然之間失去血色。 眼前除了雪,還是雪! 經曆一夜暴風雪,原本應該可以習慣輕飄飄、軟綿綿、冰冷冷的白色,就算心存厭惡也絕不會四肢急顫,額冒冷汗,但赤熾此刻的確有暈眩的感覺,大概任何人看到如天地般碩大的白色怪獸時都會如此。 「這……這是……雪暴?」赤熾的瞳孔深處不斷綻放出恐懼之光,侵占了整個黑瞳,甚至連眼白處也泛起恐懼之光。 那次地震和洪水同發,赤熾經曆了平生難忘的一刻,而這一次他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感覺更是驚愕。高達二三十丈的白色巨牆飛快地向前推動,所到之處一切都被白色吞沒,龐大的身軀就像一隻龐大的怪獸,世間幾乎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擋。 跑!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這個字,但他的雙足卻像是灌了鉛,怎麽拔都拔不起來,恐懼感已經化成了鐵鉛滲透到每一寸肌膚,壓得雙腿酸軟。 赤熾已經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雙耳處於失聰狀態,雙眼也一樣呆滯,傻傻看著白牆撲麵而來,在這樣的環境,人是何等的渺小,似乎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無功,隻能站著等待命運的安排。 「你在幹什麽!」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咆哮,隨即一個黑影飄然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赤熾的肩頭,身在空中竟未停頓,扯著赤熾急往西麵奔去。 突逢巨變,赤熾呆滯的思緒終於有了一點反應,抬眼望向東方,白色巨獸離自己似乎遠了一點,但那龐大的身軀依然讓他有窒息的感覺。 「你這廢材,這種東西有什麽好怕,一團雪而已。」 一團雪而已?輕鬆的聲音再度刺激迷亂的神經,當一片黑幕遮住眼簾時,赤熾終於從迷惘中清醒過來,身軀猛的一顫。 「你這家夥,居然反應這麽遲鈍,如果你不要這條小命,我要!」 赤熾的目光順著身軀掃到他雪白的臉頰,瞳孔突然放大,那個聲音也再次證明救命之人的身分││魅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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