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雙輸 （下）
一個中午已經過去了，花九溪根本無法和這結界內部的任何人聯係上。他有一個可怕的猜測——那就是萬一這結界內部時間的流速與他們這裏的正常世界不同，那該怎麽辦。
學校內存儲的食物是很有限的，如果貓眸小僧二人沒有準備的話，那就相當危險了。不不，敵人肯定不會讓孩子們餓死，因為這樣籌碼就沒了。
他們所要做的，可能是想方設法將這些學生們轉移到一個輕易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再將自己的意圖像公眾告知，以此進行訛詐。
無論如何，如果處理不好，都是本國吃大虧。如果連一群小孩子都保護不來，那援助你們又有何用呢？
花九溪就這樣來回踱步亂走，別人看他真跟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過，並沒有人上來勸慰他，臉湘靈都沒有。
畢竟，遇著這種事，還是上心一點好。
“消息封鎖得嚴實嗎？”花九溪問幾個酉司的負責人，“不要把這學校出事的任何消息透露出去，眼下時間還早——我們還是有一定回環餘地的。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酉司的人見他這口氣仿佛一個長官，但想到這人是這方麵的專家，就一齊答了一聲“是”。
“另外，雖然是一所國際學校，不過這裏麵至少有一半是本地的孩子。”花九溪繼續對著虛空演講，“必要時，這部分孩子可以當成棄子。他們要是死了，丟了，那我隻能盡力而為。”
“先生你這樣說不是有些冷血麽？”湘靈見花九溪現在已經在神經質的邊緣了，於是提醒了一下底線所在。
“沒辦法啊……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花九溪苦笑一聲，“任何時候都得進行主次取舍，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人跟人之間還鬥個什麽呢？”
湘靈也跟著歎了一聲。
“對了，叫嘉欽老哥聯係雪域的法師，聯係上了嗎？”花九溪問湘靈，“眼前這個結界隻有他們有能力破了——不能找太顯眼的，要找在雪窟裏苦修的那種！”
“嘉欽大哥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了——預計再過幾個小時就能馱著某位紅衣老僧過來了。”湘靈說，“所以先生你先不必著急，等到結界被打破之後，我們一起攻過去，把那兩個小家夥碎屍萬段！”
她這話說的很有力，花九溪也將心稍微安放了下來，繼續說：“隻是不知道蛭子跟小謝兩人怎麽樣了，眼下是不是跟敵人鬥上了？”
“他們能贏的。”湘靈說。
“何以見得？”花九溪眉毛一揚，問她。
“跟在我們身邊，如果連兩個蟊賊都對付不了——我也不會答應他們，他們一定能好好活下來。”花九溪注意到湘靈這話的語氣越到後麵越溫柔，就像祈盼自己遠遊的孩子能夠平安歸來一般。
“但願如此。”花九溪望著遠處有大片積雨雲的天空說。
蛭子實在搞不清楚眼前這一切是怎麽回事——他真真切切地命中了這個叫貓眸小僧的妖怪——而且僅憑那些小小的酸液卵包就將這家夥的頭顱打得粉碎。
但一瞬間，全變了。
貓眸小僧的腦袋好端端的安在脖子上，蛭子卵包的痕跡也蕩然無存。是貓眸小僧有什麽瞬間自我修複的能力嗎。
蛭子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那麽真相隻能比這種說法更恐怖了。
“你是不是很納悶？”貓眸小僧輕蔑地一笑，“我暫時不解答你這個疑問，因為馬上就會有讓你更納悶的事情發生。”
貓眸小僧像一個不怎麽樣的說書藝人賣著關子。蛭子則並不回答他，而是直接朝貓眸小僧腳邊發射了幾枚更小的子體。
這些子體的外形類似很簡陋的沙包，六個麵各有一個器官，或是眼睛或是耳朵。很顯然，這些沙包子體，是一種用於觀測的小工具。
貓眸小僧即刻將這些小沙包踢走了，但力量尚不足以殺死它們。這樣就足夠了。
貓眸小僧一邊應付這些壓根不具備攻擊能力的子體，一邊發動了自己的能力。
而蛭子製造出的那些有著高度敏感的子體觀察著貓眸小僧身上的沒一個細節。
隻見他的瞳孔從一道長長的縫隙忽然變得又圓又大，幾乎占據了他的整個眼球。這是貓瞳在晚上時候的樣子。
蛭子還是不明白他在做什麽。
但很快，他覺得自己的位置移動了一下，身子即刻一沉。耳旁有巨大的振翅聲音，自己居然在被彼得潘拉著飛行。
跟他目擊到貓眸小僧的情況一模一樣。
“明白了吧。”貓眸小僧說，“這就是改變時間的妖力——我也不怕把底細都透露給你，畢竟你壓根沒有一絲勝算。我的眼睛，能讓時間倒流，即使像剛才那樣被敵人打成重傷，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恢複到最初完好無損的樣子。而你，你所使用的沒一個招數，在我看來，都是經過一番演練的，我有的是機會破解——無非多重複幾次。”
貓眸小僧得意忘形地這樣介紹起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你使用這種時間倒流的妖力——對自己的消耗肯定不小吧。”蛭子說，“我也確實是找不出來怎麽對付你的好辦法——不過，慢慢跟你耗一下，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我也告訴你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阻止你去增援我的同伴。”
貓眸小僧搖搖頭：“看來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把你殺死之後，我再將時間倒流到跟你相遇之前——”
“不不不，這樣不是造成了邏輯混亂了麽？”蛭子看出了貓眸小僧言語中的一個破綻，“你如果回到最開始的情況，那麽被殺死的我必定會複活，一切又重新開始咯。”
這倒是貓眸小僧從未考慮過的，畢竟他之前也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他眼珠一轉，想出來一個回答：“你想多了，你如果死了，那便真是死了，即使時間倒流也無法恢複原樣。”
蛭子看他神色猶疑，自己也不敢肯定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
貓眸小僧被這樣駁斥，臉馬上紅了，真相當即把蛭子消滅掉——但他的攻擊手段又很有限，必須將蛭子引到一定的距離之內才能進行攻擊。否則，自己即使有那種可怕的能力，也根本無法施展。
但蛭子此刻卻做出來一個他預想之外的舉動來。
當看到蛭子摸了摸腰部時，貓眸小僧產生了那麽一絲微弱的緊張情緒——畢竟，這家夥手裏的家夥多，萬一其中有一個半個能破解他的時間法術呢？
但他顯然是想多了，蛭子在跳下來的同時，投擲出來的，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物體。
這東西可能是蛭子目前所製造過的所有子體中體積最大的一個了，是一個直徑超過三米的多麵球。貓眸小僧見到這球體表麵好像鑲嵌著一般，有很多多邊形的硬殼，外觀介於烏龜殼和甲殼類生物之間，內部有一層層的“年輪”。而每一個大塊之間的縫隙，是更多的小型硬塊在接合。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無死角的球體。
它就這樣驀地出現，仿佛從天而降，一下子將貓眸小僧的視野遮蔽了。蛭子那小小的身軀自然在他的遮掩下，淪為了一個貓眸小僧無法觀測的目標。
貓眸小僧的大腦在飛速地轉動著：以眼前的情況，直接遮掩繞到球體後麵去撲殺蛭子顯然不明智。蛭子可是一個精專暗殺的妖怪，對付格鬥上更外行的貓眸小僧那是很容易的。
貓眸小僧不會冒這個險，現在將時間上推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辦法。但不用想也知道，這種能力會消耗極大的妖力，以往使出兩三次往往就能將敵人聊到。但眼前這位當真有些難纏了。
蛭子在那大球之後做著什麽呢？
他進入了球體內部——畢竟，這個叫“幹城”的子體本身就是作為戰場中的防禦工事而創造的。蛭子是憑借兩麵龜的血液構想出了這東西，它的外部是一個連綿完整的硬殼，而內部則是柔軟的肉質——能提供一種類似冬眠的生物環境。
大食，彼得潘，幹城，蛭子的五個大型子體眼下已經使用了三個，分別是後勤、運輸、防禦之用。而真正的攻擊性武器，他似乎並沒有提前亮出來的打算——但沒辦法，遇見貓眸小僧這種奇葩的對手，什麽猛烈的攻擊，都會被他一瞪眼抵消掉。
所以還是不要露底的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