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狙擊 （上）
“上這車。”多姆拉輕輕說道。
“這車？”蛭子大張著嘴——本來以為多姆拉偽裝成大小姐的樣子，應該會有很豪華的小轎車來迎接，不成想來了這麽個綠皮的大家夥。
“這倆小家夥是你的俘虜？”車中有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是用一種怪腔怪調的俄語。
蛭子抬頭看了一樣——更驚訝了。
車中女子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對。
“你們認識？”利姬亞一陣迷糊，見到開車的女司機是個很美麗的東方人，穿著跟自己風格很近似的紅色大氅，長發，眼珠是金黃色的。
“這不是朱音大姐嗎？”蛭子說道。
“哦，你一說話我就想起來了。”主要一條胳膊搭在車窗外麵，“我姐姐手下的那個小蟲子——蛭子，是你吧？來，乖乖叫我一聲阿姨，不要亂了尊卑。”
“叫阿姨顯老啊。”蛭子說。
“妖怪嘛，叫阿姨反倒顯年輕。”朱音大大咧咧地一笑，蛭子頓時感到一陣安心。
“你們認識？”這回是多姆拉說的。
“看來我得好好介紹一下了——不過們你們幾個先上車。”朱音說，“然後這位小姑娘是那個叫聖杯騎士團還是十三羅漢，總之好多馬甲的那個特務團的？”
利姬亞點點頭：“難得您知道。”
“嘛，這是多姆拉跟我說的。”朱音用纖長的手指點了點腦袋，“幾十年前，英俄大博弈（TheGreatGame）的時候，沙俄在印度好多情報點被同一個小組織顛覆，就是你隸屬的這個組織。作為對手是很難對付，但如果是友軍，那就是很大的助力了。”
這話誇得利姬亞都不好意思了，臉上紅撲撲的。
說著就上了車，利姬亞發現裏麵的空間居然拓展了好幾倍，還來不及驚訝，蛭子就告訴她：“這叫縮地法。”
“那，大姐姐你也是妖怪嗎？”利姬亞對朱音說，“有這樣的黃色眼珠……”
“謔謔，說起我這朱音阿姨——那可是，不是我吹捧幾句的事了。”蛭子咋咋呼呼地說，“她是傳說中的金色九尾狐，是最高級的三種狐仙之一。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她打架很厲害。”
朱音聽著蛭子的話，不禁爽朗地笑了起來：“說的跟真的似的。”
“那對了，阿姨你為什麽跟這個俄國——俄國女孩子待在一起？”蛭子說出來他的疑問。
“我不是說過嘛。”朱音在他頭上來了一記暴栗，“我們是被西王母借調給北極驅邪院的，我們這支驅魔軍東到西伯利亞西到中亞，都能管上一腳。不過，自從日本人占領滿洲之後，就主要隨同俄國人鎮壓來自日本的妖怪了。這位多姆拉小妹妹，就是蘇軍麾下的一個異人，我這次本來是負責保衛蘇方外交官的，他們要晚一些來，我就被打發來保護這個獨自進行測繪的小姑娘了。”
她說了這麽一大串，即使是聰敏如利姬亞的也無法立刻消化——更何況還有許多聽不懂的名詞呢。
“異人——多姆拉也是跟我們一樣的妖怪嗎？”蛭子問，如果是“同類”，或許還能套套近乎。
“我不是精靈——隻是不太正常的人類。”多姆拉說道。
朱音莞爾一笑，說：“是啊，她的家鄉盛產美女——不過也沒有這麽美的。言歸正傳，那個詞叫什麽來著——‘超能力’，對，多姆拉是一個天生有超能力的孩子。她出生在烏克蘭一個小農莊裏，一落草就展現了她的特異之處，作為農奴的父母當然認為是惡魔的傑作，就要殺死她。後來被紅軍救下來並撫養長大——當然，她也為軍中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
“如果在咱們中國，那就算有仙根吧？”蛭子說，“不過多姆拉你的能力是什麽呢？”
“軍事機密。”多姆拉擺擺手，笑著說。蛭子這才知道她原來也會笑，這一點還是強過湘靈的。
“你們找地方坐下，我要發車咯。”
朱音說完，就聽一陣“突突突突”的聲音——卡車開動了，蛭子跟利姬亞靠在一起，跟多姆拉麵對麵坐著。
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些共同話題。利姬亞找到是是談論身邊坐著的男人。
“多姆拉你對這家夥感興趣嗎？”利姬亞說，“我指的是——科學意義上的那種……”
蛭子一皺眉，這算什麽怪話題？
多姆拉點點頭：“是的，我很好奇——當然我並不好意思說……我知道東方的精靈都有人類和獸類的兩種姿態。”
蛭子心想好像又到了表演一番的時候了，就說：“那我就給你看個東西——或許會惡心到你喲。”
多姆拉點點頭，居然有些期待。
蛭子就對著多姆拉張開右手——露出掌心的那張嘴。
“就這樣？”多姆拉瞪大了眼睛問。
“還能怎樣？”蛭子反問道，“當然，我還是變成完全怪物的樣子——不過這地方容不下。”
“在我那個地方——有許多怪人——用語言無法形容的怪，比你這個有趣多了。”多姆拉說。
她還真是毒舌啊。蛭子居然覺得受到了打擊。
“多姆拉，你們那裏……真的有這種機構嗎？”利姬亞借機問道。
“我本來以為這是婦孺皆知的。”多姆拉拉住利姬亞的手，“你也知道，現在形勢緊張——各方都在備戰，尤其德國人在加緊研究。我們，包括美國人都在想辦法壓製他們！”
她這樣一個恬淡的女孩，說著這話聲音忽然高了八度，這就是一種愛國熱忱吧。就像蛭子與花九溪，無論如何也要將東洋的敵人清除一樣。
“原來這樣……”利姬亞喃喃說。
“你們的國家也有這樣的組織——但是最近已經趕不上其他人進步的速度了。”多姆拉有話直說。
“唔，那就不歸我管了。”利姬亞攤開手，“我們的組織對日不落隻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之所以為他們服務，是因為早先隻有他們出得起錢。”
蛭子心想這倆人存在價值觀衝突，最好不要鬧起來。
“花同學，如果你們的國家將來強大了，能花巨金雇傭我們——我們也會為中華帝國服務的。”利姬亞說著居然開玩笑地對蛭子鞠了一躬。
“這話題實在太不‘小孩子’了。”蛭子仿佛從多姆拉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無奈，“利姬亞，你的童年也是在日複一日的訓練裏度過的吧。我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本來應該是討論小說電影——或者暗戀的男孩子什麽的，而我們眼下居然在說這些殺人放火和鬼怪精靈的把戲……”
“不過說起來，這不是也挺有趣的嗎？”利姬亞笑著說，“我們就像是小說中的人物啊——是別人要討論的那些角色。”
多姆拉見她笑得燦爛，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嗯嗯，有道理！”
蛭子見兩個女孩子談得投機，舒了一口氣，看來不會爆發衝突了。
驀地，車猛烈挺了下來。
“怎麽了？”蛭子以最快的反應扶住了兩個女孩，同時掂了掂誰更重一些。
“沒事，普通打劫的罷了。”朱音說。
蛭子透過車窗一看，見是一個樣子再尋常不過的村婦。
“車匪路霸就是這樣了。”朱音聲音慢悠悠地，“第一方案是這樣的農婦攔車，等你開門之後，埋伏在周圍的人就會一哄而上，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搶光。如果你不搭理他，剩下的人則會在前方設置路障——總之，你就是他們嘴頭的肉，無論如何都要咽到肚裏。”
“那我們怎麽辦？”蛭子問。
“本來如果是妖怪攔路，我就直接碾過去了。”朱音說，“不過人類匪徒嘛，不搭理也不成，等他們出來之後我就準備把他們打殘。”
蛭子為人手段狠辣——這話倒很對他的胃口：“阿姨你真是大俠風範！”
朱音被他持續吹捧，自己也有些沉醉，就下了車。蛭子自恃本領也不錯，一邊告訴女孩們不要下車，一邊自己緊隨朱音。
“阿姨，你說這大媽是人類嗎？”蛭子小聲問。
“當然啦，你看她褲子都濕了——那是嚇尿了。”雖然朱音這樣說，但蛭子才不想看。
“看來我預判失誤了，是另一種伎倆。”朱音說，“脅迫人類攔路，然後埋伏著的妖怪們一齊出動——把車上的人吃掉。遇見車匪路霸你或許還能保命，遇見妖怪，那就等死吧。”
不過這話語中當然沒有意思恐懼。
“哦哦，是妖怪就好辦了。”蛭子說，“我又能和你老並肩作戰了！”
“嗯嗯，孺子可教。”朱音摸了摸蛭子的頭，他一陣臉紅。
朱音當即對那農婦說：“你是附近村子被虜來的？”
“不是。”村婦搖搖頭，說：“那些大仙兒給了我一塊大洋——讓我來的。”
朱音一皺眉：“這樣啊，那你走吧。”
農婦遲疑了一回，才瘋跑著走了。
這妖怪，居然這麽好說話，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