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蜂猴(上)

“當然,為了驗證我的猜想,在最終決戰之前我們必須和那猢猻再交一次手。”花九溪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拉克西米也摘下哥薩克帽,撲撲啦啦,滿眼冰清玉潔。

“什麽有一手沒一手的……”蛭子端著碗薑湯,警惕地看著二人。

花九溪微微一笑:“你安插了那麽多眼睛,我們做過什麽,你會沒看見?”

蛭子一陣臉紅:“你這人有點狗咬呂祖爺啊。”

花九溪對他蓬蓬的小腦袋一陣撫摸,蟲天子上來說:“不成想這阿毛兄弟手段不錯,不到一天,已然在地下掏出一片恢弘的地宮來了!”

這老頭子眉飛色舞的,可見他也十分歎服。花九溪一陣興奮,說:“是麽?我來看看。”

隻看那地洞深不見底,卻又有陽光射出。原來蟲天子在裏麵撒了些發光植物的種子,能與地上一般透亮——甚至夜裏也能長明。花九溪在外蹲守的時候,三人又把車裏的陳設搬了過來,那地宮已經能住人了。

“嗯,這樣很好。小蛭,你再在洞壁上插幾個眼。我把咱們的大殺器安在瓶頸處。我叫他有來無回……”花九溪說的大殺器就是那能刹那射出萬千利刃的箭城。

幾個人吃罷了飯,輪流休息。花九溪見蛭子還是覺得冷,就拿幾件貂裘摟著他,一邊給他講故事。

“說從前有個客商走夜路,經過一片西瓜地。不成想這塊瓜地裏藏著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那強盜一看來了票大買賣,就趁客商不注意——撲哧就是一刀!客商鬥大的腦袋就直冒血——那脖子裏麵還發聲呢,還我命來!……過了幾年,強盜洗手不幹了,一天給老婆孩子買了幾個西瓜。媳婦和孩子吃著覺出不對勁兒了,因為嘴裏的哪是西瓜汁啊,那是血!”

“強盜一家肚子裏響起來那客商的聲音——還我命來!”

花九溪講的故事簡直駭人,淨是些吊死鬼索命什麽的,唬得蛭子不敢閉眼。就在他講到第十二個故事的時候,蛭子猛然說:“來了!”

花九溪忙問:“猴子到哪了?”

蛭子眼睛瞪大了,正分享著其餘幾個視域,如轉播一般:“摸進車廂來了,這猴子很蠢,沒明白過來,正一陣摸頭呢。”

兩個人有點吵擾,拉克西米不知是被他們驚醒了,還是並未真睡,也睜開了一雙眼睛,觀望動靜。

花九溪見她起來了,說:“老鼠進籠了。”摸了摸自己手指示意一番。

拉克西米點點頭,自然知道如何行動。

那雪猴好容易發現了地說,自覺本事高強,也不問問有什麽機關,就攀著岩壁,打算一路下來。就在看下不看上的時候,背後驀地有個巨大身影出現,反倒把他擒了。

雪猴一看:好粗的胳膊,比自己大腿還粗兩倍。那東西把他抱緊了,自己忙一通掙紮,但對方力氣實在太大,一隻胳膊就能報銷自己雙手雙腳。那怪物手上不是刀就是劍的,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斬首。雪猴先踹了他兩腳,紋絲不動。他忙使用能力,使得大甲蟲周圍的氣溫急速下降。這些蟲類一貫是怕冷的,但拉克西米下了命令,因此即使甲胄上結霜,也全力按捺住雪猴子。

“成了。”花九溪一陣竊喜,忙拉動連接箭城的機關的繩子。

如爆流一般的箭雨擊打到雪猴身上,他立馬嘔出一口鮮血。

而這口鮮血,由於冰點以下的溫度,吐出來就是碎的。雪猴又驚又懼又怒,但自己身體顯然承受不住負荷了——一道道熱氣不由自主地從他身上湧現。

爆炸!花九溪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向拉克西米使了個眼色,拉克西米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夥伴,當即命令的聖甲蟲鬆手。

雪猴身上彈射出的熱氣將他衝出了地穴,據蛭子眼睛觀察,仿佛讓狗攆了一般速逃跑了。

蛭子卻在迷霧中看穿了敵人能力的真相。

“可惜不能在這怪物的身上也貼一隻眼睛。”拉克西米略有遺憾地說。

“先不說這些。”花九溪說,“你那甲蟲朋友應該受了不小的傷~”花九溪說。

拉克西米命大甲蟲飛入地穴之中,隻覺大地一陣晃悠,震下許多渣土來。這個巨人就一下子落地了。

洞內倒是瞬間暖了起來,花九溪忙起來檢查一番:“我記得它的殼子是能打開的。”

拉克西米點點頭,就命令大甲蟲將胸腹外殼如汽車車門一般打開了。蛭子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個形如機器人的東西,頓覺好奇。

“沒有五髒六腑還能這樣活動……神奇的生物。”花九溪對散發出熱氣的聖甲蟲內部構造如是說著,一個金燦燦的東西驀地從裏麵落了下來,蛭子一把接過。

“原來你真藏在它肚子裏了。”蛭子說,那物事顯然就是牟尼泥。

“對啊,移動的保險櫃。”

“放在死物裏麵總有被人挖掘出來的那一天。而我們這些家夥的生理構造又不可能長期吞下這樣一個金疙瘩。”

“那當然,聖甲蟲最開始就是作為一種完美的戰鬥武器創造出來的。創造它的,是遠遠超過我們人類的生物~”拉克西米十分自豪。

“所以說,是外星人?”花九溪捏著下巴皺眉。

“什麽是外星人?”蛭子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所謂外星人嘛,就是——”拉克西米是個好為人師的,對著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小男孩娓娓說來。

蟲天子不知什麽時候醒了,坐在一側的陰影中,提示花九溪:“小華,我方才聽見那東西一番喊叫,流沒流血?”

“哦,把這茬忘了。”花九溪一拍腦門,“我這就去把血液樣本采集回來。”說罷,不一會就拿來若幹紫紅色的冰晶,正是被凍住的雪猴血液。

蟲天子看了也不言語,就拿出一個黑底紅花的葫蘆來,從裏麵拍出幾隻黑色的大馬蜂。這些馬蜂落在花九溪掌上,他下意識縮了縮手,群蜂舔食了雪猴的血,就朝洞外飛去。

花九溪剛要隨著馬蜂同去,被蟲天子喊住:“小孩子別僥幸勝了幾次就莽撞起來。現在天黑,等日頭出來大家再一塊去追。況且,我還要等血蜂回來報告敵人的底細呢。”

花九溪想獨吞戰果的心思被師兄看穿,他一陣不服:“敵人剛受了傷,要是他在這一時三刻裏,吃些人參狗寶的又還陽了怎麽辦?”

“那就賭一賭吧。出了問題我擔責任。”

花九溪氣餒,畢竟對方資格最老。

直等到兔落烏起,高高大大的太陽懸浮照耀著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冰川,眾人才你拉我拽地出了地洞。

蟲天子的血蜂一隻不落地盡數回來了,嗡嗡嗡嗡,繞著他在跳一種複雜的舞蹈。

蟲天子連連點頭,跳完了,將之收回葫蘆。

“這周圍幾百裏內沒有人煙。那猴子是待在自己用冰搭建的一處大屋之中,眼下隻有它一個,並無黨羽!”蟲天子緩緩說道。

“很好,現在攻守之勢轉化了,該由我們獵殺他了。”花九溪嘻嘻哈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