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竟然向我表白了

秉著絕不浪費一粒糧食的宗旨,晨晨總是最後一個吃完飯的。

平時隻有她一個人的杜鵑閣,今日卻還坐著三個人。晨晨瞥了一眼身旁正在喝湯的黃桑,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像這碗湯他還能喝一下午。右後方坐的是塗灝,雖然他早就吃完了飯,卻遲遲沒有離開杜鵑閣,晨晨一回頭,他便對晨晨抿嘴微笑。

晨晨突然覺得嘴裏的紅繞肉味道變得有些澀,要是再不結束這頓午飯,她一定會消化不良的。

見晨晨碗裏還剩著食物就起身欲走,守在一旁的丫鬟眼裏閃過一抹詫異。這陳小姐向來是把飯吃得最幹淨的,今兒個怎的戰鬥力下降了這麽多?

丫鬟的目光挪到了隔壁剛喝完湯的黃桑身上,一定是因為黃桑把自己不愛吃的菜都給陳小姐了,所以陳小姐才沒有胃口的。

#霧好大#

見晨晨起身,塗灝三步並做兩步追上了晨晨,“晨晨,我剛才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黃桑本來已經離開椅子的屁股又粘回了椅子上,就連旁邊站著的丫鬟眼神也驀地一亮——此處有八卦。

晨晨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咳了好幾聲,“土豪,你真的不是開玩笑的嗎?”

塗灝笑了笑,反問道:“我像開玩笑嗎?”

“很像啊。”晨晨的目光特別真誠。

塗灝:“……”

這也不能怪晨晨懷疑,打從她來悅來書院讀書起,就沒跟塗灝說過幾句話,可以推測以前的陳晨晨也跟塗灝的交情頗淺,他怎麽可能一夜之間就突然開竅看上了自己呢?

塗灝沉默地看了晨晨一陣,才道:“那天也是在杜鵑閣,廚房做了一道清蒸胭脂魚,你吃完一整麵的魚肉後,就這樣又開始吃背麵的魚肉。我當時很奇怪,問你為什麽不把魚翻過來吃,你說,如果把魚翻麵的話,海上的船也會翻,所以你吃魚的時候從來不會翻麵。♀”

晨晨一愣,這麽封建迷信的話她竟然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我家因為常年有船隻在海上跑,所以我爹一直很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一直覺得他挺傻的。”

陳晨晨:“……”作為一隻小土豪,這樣吐槽你家的大土豪真的好嗎?

“可是你說這話的時候,竟是讓我有些動容。”塗灝話到此處,凝眸看著晨晨,晨晨第一次發現原來土豪的眼神也可以這樣深邃,“晨晨,就是你的這份善良,讓我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陳晨晨:“……”

天了嚕!這、這難道就是傳說的告白?!可是……黃桑還坐在一邊啊!

李公公縮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黃桑。雖然黃桑自己可能都還沒察覺自己對晨晨是什麽心思,但李公公早在這一頓午飯間看出了個七七八八。

黃桑此時麵上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早已學會了讀黃桑微表情的李公公判斷……黃桑的龍心應該很欠佳。

留守在杜鵑閣裏的小丫鬟激動得小臉緋紅,嗷!竟然讓她看見了現場版的告白,人生真是充滿了愛!

晨晨第一次被人告白,也不知道該給他什麽反應,隻好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看出了晨晨的不安,塗灝勾了勾嘴角,繼續道:“隻不過當時你已經和楠攸定下了婚約,我便也隻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現在既然你們的婚事已經取消,我也便不用再遮遮掩掩。”

晨晨的小心肝噗噗跳個不停,被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土豪告白,說一點都不激動那一定是假的。可是塗灝和錢楠攸一樣,喜歡的都是以前的那個陳晨晨,至少……她以前吃魚的時候都是翻過麵的_(:3∠)_。

更何況,陳家現在也不比從前了。

晨晨在心裏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最後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們家……”

“你們家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塗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晨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和楠攸不一樣,我爹也和錢老爺不一樣。”

塗灝連續拋出的兩個重磅炸彈,炸得晨晨的頭有些暈。不過她總算是想明白了,陳家破產的事既然錢家能夠知道,那其他人也同樣可以知道。

似乎是不想把晨晨逼得太緊,塗灝退一步道:“你慢慢考慮,我不急的。”

陳晨晨:“……”

看著塗灝悠然遠去的背影,晨晨又覺得他是在逗自己。可是如果真能嫁給塗灝,不僅欠塗家的那副《月下美人》不用還了,連陳府的資金問題也能一道解決……

陳晨晨!不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自己!可是……這好像不是蠅頭小利,而是大利啊。

李公公站在一旁都快急哭了,哎喲我說陳小姐,能別把自己心裏想的都寫在臉上嗎?黃桑的氣壓比剛才更低了啊!

“吱呀”一聲,黃桑推了推椅子站起身來。尖銳的摩擦聲回蕩在杜鵑閣,刺得耳膜有些痛。晨晨聞聲扭過腦袋,卻隻見黃桑一陣風似的從自己麵前走過,連頭都沒有回。

晨晨的眉頭皺了皺,黃桑是生氣了嗎?

至於黃桑生氣的原因,晨晨沒好意思自戀地去想。

一個人慢吞吞地往回走,晨晨發現黃桑並沒有回芙蓉齋。晨晨看了黃桑那空蕩蕩的座位一眼,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做好。

桌沿上鑲嵌的玉石依然在閃閃發光,晨晨下意識地伸出食指摳了起來。不知道把這些玉石賣掉,能不能抵一副《月下美人》?

“陳晨晨,你在做什麽?”賈夫子已經站在一旁看了好久了,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晨晨一怔,意識到自己正在意圖盜竊書院的財產後,不禁緊張了起來,“呃,我隻是覺得這些玉石有些硌手。”

賈夫子看了她一陣,扭頭對屏風後麵喊道:“來人,幫陳小姐換一張沒有玉石的桌子。”

陳晨晨:“……”

下午的課開始後,黃桑還是沒有回來。晨晨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生怕一回家就收到一份抄家的聖旨。

中午塗灝在杜鵑閣跟晨晨告白的事,不知怎的傳得整個芙蓉齋都知道了。一個下午佟雪佳和花慈都在拿他們兩個起哄。

不知不覺下午的課也結束了,可黃桑的座位依然空著。晨晨想,黃桑就是黃桑,這麽公然地逃課,賈夫子連吱都沒有吱一聲。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東西,晨晨正準備回家,就被身後的賈夫子叫住了,“陳晨晨,你跟我過來一下。”

陳晨晨:“……”這種強烈的放學後被班主任單獨叫到辦公室的既視感,讓晨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戒備了起來。

“有什麽事嗎?”不管什麽事,晨晨都希望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待會暈倒在辦公室裏還要麻煩老師收拾。

賈夫子卻隻是非常欠揍地道:“你來了就知道了。”

陳晨晨:“……”

晨晨還是第一次繞過芙蓉齋裏的那個屏風,進到了內堂。

屏風後麵有一張小幾,上麵放著一套紫砂茶具。晨晨跟著賈夫子穿過對麵的門,視野便豁然開朗。一個雖然不大但卻布置得異常雅致的院落,一把秋千,一樹合歡。

庭院裏有一間屋子,門是打開的。賈夫子徑直走了進去,晨晨便也隻能跟了進去。

屋裏燃著熏香,味道不濃但卻很好聞,有點類似鬆柏的味道。晨晨好奇地四處打量著,發現牆壁上掛著好幾副字畫,遺憾的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哪個名家之後。

賈夫子走到一個齊腰的桌案前,那上麵放著一個晨晨特別眼熟的小金錠——那分明是早上她捐給災民的那一個。

來不及指責賈夫子中飽私囊,賈夫子的聲音已經幽幽地從對麵傳了過來,“陳晨晨,這個金錠你先拿回去吧。”

“哈?”晨晨有些不明白劇情的走向。

賈夫子在椅子上坐下,不緊不慢地道:“我聽聞,你們家出了點事。”

陳晨晨:“……”

誰能告訴她,現在還有誰不知道陳家破產了嗎?賈夫子這是……終於要把她開除了嗎?

晨晨忐忑地吞了口唾沫,就見賈夫子把桌上的那個金錠往自己麵前推了推,“早上你交的那一百兩罰銀就算是你捐給災民的,這個金錠你拿回去吧。”

晨晨梗了一下,才道:“早上那一百兩……是黃桑交的。”

賈夫子輕笑了兩聲,沒再說話,而是拿起桌上的紙筆畫起畫來。

晨晨呆呆地站在原地,越來越看不懂了。隻不過賈夫子作畫的時候很認真,認真到晨晨根本不忍心打擾,一個不留神就站到了賈夫子將這幅畫畫完。

見賈夫子將手中的筆放下,又蓋上一個章後,晨晨才覺得腳站得有些痛。在原地抖了兩下,晨晨走到桌前,往畫上瞅了瞅。

那是一幅在月光下綻放的曇花,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最重要的是,那下麵蓋的章是……喵個咪?!

我國刻假章的曆史大概能夠追溯到幾千年前,這還真是一個生命力旺盛的產業。

晨晨瞥了賈夫子一眼,眼裏頗有些鄙夷,“賈夫子,你貪財就算了,竟然還冒充名人。”

賈夫子不在意地笑了笑,吹了吹紙上的墨跡,“不過混口飯吃。”他說完便拿起桌上的畫,遞給了晨晨。晨晨卻沒有伸手去接,“這是什麽?”

“月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