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我忽然有些明白黑袍要做什麽了,他準備用自己來血祭那張大乘符籙,完成最後一步!

祭壇被激活,無數黑色鎖鏈構築出一道天梯,黑袍就這樣一步步走向天空漏洞。

不斷有血從剜入心口的刀子處流出,滴落在長袍上,也滴在他要走的那條路上。

每一步都是血染出來的,黑袍走的很慢,他一直到兩個世界交界的地方才停下,從懷中小心翼翼捧出一道光。

奪目耀眼,黑袍捧著它就像是捧著自己的一切。

血滴答滴答的落著,他脫下了黑色長袍,露出了滿身的傷疤,以及那張特別的麵孔!

半邊被火燒灼,半邊繪著鎖龍村的神紋,就和大壩上的祿興,還有陰陽間的祿善一樣。

“從小,我的父母、親人都在向我灌輸一個思想,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命早已注定,我們隻需要按照上天的安排,努力生活就行,可是……”黑袍對著手中的光喃喃自語:“後來他們全都死了,整個村子就剩下我一個人。”

黑袍慢慢抬起頭,仰望現實中的天空,充滿痛苦的質問道:“他們敬你如神,你卻把他們當做螻蟻和棋子,你也配為天?!”

紅雲翻騰,無邊業火朝著黑袍洶湧而來,上蒼似乎聽到了他的質問,惱羞成怒。

滾滾火海淹沒了黑袍,業火燒遍他的身體,那猙獰的疤痕慢慢融化,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黑袍會被業火燒成灰燼的時候。

一條焦黑的手臂伸出火海,他托舉著那一道灼熱的光,站在兩個世界交匯的地方,生生剜出了自己的心髒。

血液灑在夢境的盡頭,濺落在現實的夜空,黑袍將自己的心髒和那道光拚合在了一起。

“今以我血濺蒼穹!但願天下蒼生,自我之後,能手握己命,人人如龍!”

當心髒和那道光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時候,黑袍的身體徹底化為飛灰,而那道大乘符籙則承載著他的意誌殺上天穹!

火海被穿透,那道光一往無前,刺入現實中的天空。

紅雲消散,隱藏其後象征秩序的金色鎖鏈被斬碎,一場金色暴雨席卷京海。

深層夢境裏,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我更是心神顫動,咬緊了牙注視那道光。

沒有屠夫和血狐的絕世殺意祭煉,僅憑黑袍的意誌不知能不能穿透金色鎖鏈封鎖的天空。

金色鎖鏈交織密布,籠罩這片大地不知多少歲月,直到這一天它終於被人撼動!

“嘭!”

屠天殺符,一連鑿穿了九道金鎖!

穿雲而上,讓普世眾生看到了頭頂真正的天空!

那是一片無窮大的樹葉,所有的金色鎖鏈都隻是葉脈,大乘符籙將這片葉子斬落了十分之一。

透過這十分之一的縫隙向外看去,宿命的本體類似於一株龐大到無以複加的古樹,而遮住了人世天空的僅僅隻是它的一片葉。

“這就是宿命?”

天空染血,大地卻煥發出了一種特別的生機,所有生靈都在那一瞬間感覺心頭好像去掉了什麽壓力,變得輕鬆了一些。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斬傷了宿命!”

黑袍如願以償,也為我們所有人證明了一點,宿命並非不可戰勝!

葉脈被斬斷,掉落的十分之一分化為數股光團進入京海。

我運用判眼能清楚看到,這些光暈主動附著在了一些人和鬼物的身體裏,其中就包括祿興和鬼母。

而所有光暈中最大的一團則落入了深層夢境,直奔我而來。

根本無法躲閃,那光暈靠近我後直接鑽入了鬼環當中,似乎是附著在了王師身上。

“屠天符籙斬碎的應該是天意,可這些光暈為何會附著在活人身上?是天意在尋找主人?”現在不是調查這些的時候,我仰頭望天,被金色鎖鏈封鎖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無法恢複的巨大傷口,可以說宿命被擊傷了,但是對比起那無邊的巨樹軀體,這一點小傷卻又微不足道。

漫天的業火好像得到了什麽命令,回歸人間,填補在缺口處,與此同時,我看到那巨樹的枝葉輕輕顫抖了一下。

如果說宿命的本體就是那一株古樹的話,它之前應該一直都處在沉睡當中,而現在它卻出現了蘇醒的跡象!

……

業火主動退去,深層夢境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但在場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來我們要對抗的敵人和我們根本就不再一個層麵上。”雜色長袍男人裂了裂嘴。

“你怕了?”小A的聲音一如既往,清冷高傲。

“怕?從我成為秀場主播那一刻起,就不知道什麽是怕。”雜色長袍男人驅使夢魘和噩圍殺那些蜘蛛陰影,他目光從我和屠夫身上略過,停留在小A身上:“你有什麽打算?還要和宿命鬥到底嗎?”

“現在退出,甘心嗎?況且我還有必須毀掉宿命的理由”

小A淡淡的回了一句,隨後走到我身前,她穿著高跟鞋,平視著我,麵具後的雙眼露出一絲罕見的柔和:“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等你記憶恢複後,會答應我一件事。”

她站在我麵前,背後是扭曲的城市,頭頂是破碎的天空。

“什麽事情?”我是真的想不起來。

“你說你會娶我。”小A的話,不止是我,連屠夫和雜色長袍男人都十分吃驚。

“什麽?!”我聲音有些走調,確實是被嚇了一跳。

“騙你的,我隻是想要試試你到底有沒有恢複記憶。”小A聲音瞬間恢複冰冷,一個人朝城市外走了幾步,忽然又扭頭對我說了一句:“高健,你這種人注定孤獨一輩子!”

看著停在原地的小A,我突然有一種熟悉感,想要摘下她的麵具。

我抬起了手,意念卻不由自主的掃過了識海中的四根鎖龍樁,那裏塵封著我的二十六億次輪回。

張了張嘴,我終究沒有說出想說的話:“除了孤獨,誰又會陪我呢?”

“打擾一下,你倆這是在吵架嗎?”雜色長袍男人幹咳一聲,指了指頭頂現實中的天空:“我的意思是說,或許我們四個可以好好談談,A掌控深層夢境的時間,我掌控深層夢境的記憶,在這裏我們就是絕對的王。現在宿命的棋子已經暴漏,深層夢境將成為我們抵抗宿命最安全堅固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