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我坐在床邊,停下了所有動作:“死人也會給你打電話嗎?”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很害怕,但後來一想其實沒什麽,隻要能幫我報仇,管他是死人還是活人。”孔贏癱在**,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的手機落在紅樓裏了,那幾個號碼你還能不能回憶起來?”現在手頭關於那位秀場主播的線索全都斷了,要想找到他,隻能從孔贏這個唯一和他有過接觸的普通人身上入手。

“那誰記得住?不過,顏姐當初幫我查詢過號碼歸屬地,她那應該有備份。”孔贏臉部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了,模樣淒慘可憐,我想了想沒有繼續打擾他。

“好好休息,紅樓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跟別人說,否則你會大禍臨頭。”

“這個我懂,說實話在紅樓住了幾個月後我才發現,自己生活的世界原來隱藏了那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孔贏似乎是聽到了我起身的聲音,他停頓了一下,忽然喊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畢竟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這人滴水之恩必湧泉相報!”

淡淡的掃了半殘廢的孔贏,我搖了搖頭:“不需要。”

“喂!”

沒等他說完,我就關了門向外走去,朱立外逃,紅樓的事情還沒解決,三天之後就又開始新的直播,我的時間非常緊張。

要在人口過千萬的一線大都市京海找人,還不能借助公安或者其他力量輔助,這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單獨的秀場直播我已經應付的有些勉強,兩次疊加在一起,估計會出現質變,不可把控的事情太多,必須要在下一次直播開始之前,找到朱立,完成委托。”滿打滿算,我隻有三天的時間。

愁眉不展,另一位秀場主播需要找,朱立也需要找,可在京海找人哪有那麽容易。

一樓房門被拉開,處理完垃圾的顏勝男走了進來,一場大型手術對任何普通人來說都極為耗費精力,但是我從這個女人身上看不出一絲疲倦,可能是因為她比較善於掩飾吧。

冰冷的臉,好像北國的冰雕,永遠凍結著同一個表情,我盯著她看了半天,這女人才朝我走來:“你有事嗎?”

“你是大學教師,一整天不在學校出現,會不會引起校方注意?”

顏勝男沒有回話,聽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沒人會找到這裏,你放心,我也不會趕你走,想住到什麽時候就住到什麽時候吧。”

“你就這麽信任我?”女人的話勾起了我的興趣,嘴角上揚:“你就不害怕我是個壞人?對你們圖謀不軌?”

“壞人在我看來是一個很幼稚的詞語。”女人抬頭,用那種很平常的目光,很平淡的語氣說道:“人不能簡單的用好壞來評論,就算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凶手,或許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對了,外麵那輛車上的血跡和擦痕我已經幫你處理過了,用遮陽布罩住,路人看不出什麽的。”

顏勝男的話若有所指,我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這個女人好像已經看出了我的底細。

能獨自進行這種較大型外科手術的醫生,我至今隻見過兩個,一個是天醫神煞的妻子,另一個就是她。

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外科醫生對人體非常了解,他們是和平年代和血肉打交道最多的人群:“所以說,我討厭醫生……”

擺了擺手,我邀請顏勝男坐到一邊:“顏醫生,孔贏說他曾經讓你查過幾個電話的歸屬地,你現在還有那幾個電話號碼的備份嗎?”

“在我的手機裏。”顏勝男指了指我的口袋,她的手機被我拿走,一直都沒有還。

“不好意思,忘記這事了。”我拿出手機,顏勝男並沒有接,隻是輕觸屏幕,打開了通訊錄,直接拉到最後。

“就是這幾個號碼,號主都已經不在人世,其中大部分已經停機,隻有這三個還能打的通。”顏勝男將其中三個號碼用筆抄錄了下來:“尾數為054的是一家飯館的送餐電話,我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用這電話打進來的,那家飯館在京海北郊,很小很破,昨天夜裏淩晨一點,飯館著火,店老板一家三口,除了小孩當時碰巧不再屋子裏,倆大人全都葬身火海。”

“北郊?一家三口?”我心底突然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能告訴我具體位置嗎?”

“北郊和虹橋之間的一個城中村,在寶崗區。”顏勝男一說完,我神色就發生了變化,自己昨晚剛到京海,吃飯、住宿的地方就是寶崗區城中村!

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我沒有再問,自己前腳走,後腳那裏就發生火災,這其中大有問題。

“確實很奇怪,火警到現場檢查了半天都沒有發現起火原因,後來懷疑是人為縱火,畢竟昨晚外麵下著大暴雨。”顏勝男想了會又補充道:“火勢蔓延很快,旁邊的一家旅店也被燒光了,裏麵的房客都沒逃出來幾個,這事今天還上了早間新聞。”

通過顏勝男說的這些我已經可以確定,被燒的就是我昨晚入住的旅館:“一家三口,隻有小孩僥幸逃生。”

他們一家人給我的感覺不錯,當時我察覺出他家裏有古怪,還留給了那孩子一張趨吉避凶的妙真道符。

“我呆過的地方全都被大火吞沒,縱火那人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和我有關?難道江城的那些人追到了京海?”五大上宗做不出屠殺平民這樣的事,陰間秀場行事詭異誰也說不清楚,殺人放火這倒是雙麵佛和他弟子一貫的風格,但是他沒理由會在這個時間點來京海,並且準確燒毀我居住的房間。

“那晚我和另一位秀場主播通過電話,放火的人不會就是他吧?”低頭看著手機裏的電話號碼,給孔贏提供幫助的電話就有一個是從小飯館裏打出的,兩相結合,作案者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秀場主播。

“他到底想幹什麽?就算為了防止暴露,也不用隨手就殺死那麽多人啊?!”聯想到新滬癌研醫院直播那次,為了方便自己完成直播,那些秀場主播甚至會把不相幹的普通人拉入局中,用他們的生命來為自己探路,或許在秀場主播眼中,活人也隻是一種工具罷了。

“當人擁有了神的能力,那在他們看來,人就不能算作自己的同類了。”我有些慶幸自己隨手往那孩子書包裏塞了張趨吉避凶的符紙,對我來說的舉手之勞,卻在不經意間救了一條人命。

“我和他們處事風格完全不同,以後恐怕也會產生更大的分歧。”我輕輕吸了口氣,停止胡思亂想,看向顏勝男:“那另外兩個電話號碼是從哪裏打出來的?”

“尾數154的是一家美容院的電話,店主一個月前失蹤,這是地址。”顏勝男打開手機地圖,輸入了幾個字:“就是這個,白玫瑰美容美體中心,在京海北郊和南郊交界處。”

“美容美體中心?”我揉著太陽穴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道:“搞什麽鬼,先是飯館,然後又是美容院,完全沒有關聯。”

我原本還想通過電話號碼歸屬地,判斷出那人的生活習慣和大致活動範圍,但很顯然,是我想多了:“最後那個電話號碼又是從什麽鬼地方打來的?”

問了半天,沒人回答我,扭頭看去才發現顏勝男神色怪異:“尾數為254的是一部私人手機號,機主就是我。”

“你?!”我驚的差點咬住自己舌頭,仔細一想所有線索確實全部都指向了這個性格極端的女人。

從座位上站起,我手指輕輕撫摸鬼環,隨時準備出手。

“那個電話確實是從我手機裏打出的,但我完全沒有印象……”

“這已經不是有沒有印象的事情了。”我衣服下麵陰氣滌蕩,命鬼的發絲也從我影子裏鑽出:“所有打出電話的人不是失蹤就是已經死亡,唯有你還活著,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我想給你說的也正是這件事。”顏勝男聲音前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她的心就像是永凍的冰海一般,從不會掀起浪花:“我的一位學生得知家裏出事,她手機正好丟了,所以就借用了我的手機給家裏人打電話,因為事出緊急,又一直沒有人接聽,所以我就把手機借給了她,讓她帶回家去,想著等她處理完事情後再還給我。”

我意識到事情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追問道:“然後呢?”

“那天晚上,她還沒出京海,就在一個十字路口出了車禍,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正好看見她被抬走,血到處都是,淺色上衣都被血染成了深黑色。”顏勝男提到自己的學生輕輕歎了口氣:“多好的小姑娘,說沒就沒了。”

“家裏出事?十字路口?淺色上衣?”我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你那個學生是在哪一天出事的?她叫什麽名字?”

“我真的沒有欺騙你的必要。”顏勝男想了一會,開口說道:“重陽節那天,她叫劉忻。”

“劉忻?!”壓製不住的陰氣瞬間從我十八陰竅湧出,陰風呼嘯——九月初九重陽節,是我進行死亡列車那次直播的時候!我在那輛通往陰間的列車上正好看到了劉忻!(詳見429章劉忻)

她是住在我隔壁飯館老板的女兒,因為血狐誤殺了她的父母,導致她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結果誰知道出了車禍。

臉色陰沉,我緊盯著顏勝男,心中忐忑。

這應該不是一個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