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別碰到門框上的白毛。”我放下陳默,壓低聲音,在前麵開路,判眼緊盯著裏屋那些人形輪廓,生怕它們會突然跳起。

“這才是正常的太平間,那鐵床是固定屍體的,前麵的盤子用來接水擦洗屍體,盆子下麵的大剪刀是裁剪死者衣服,小剪刀則是用來修建死者發毛。具體操作過程醫院裏都有嚴格的要求。”陳默看著屋內的陳設,開始給我們講解這些東西的用處。

“屍體運來先放到地上的那層薄膜上,應該就在這個位置。”他指了指大門左側,整個太平間隻有那裏的地磚沒有被刷成白色:“屍體不管是從外麵運來,還是從冷藏櫃裏取出,都要先放到這裏,對了,屍體冷凍的時間長了,就會粘黏在一起……你們為什麽都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說的哪裏不對嗎?”

拄著樹枝,陳默說了半天才發現我們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他趕緊停口,有些疑惑。

“聽起來不是太舒服,沒事,你繼續說你的。”張恒拿著dv給了陳默一個特寫:“醫學生內部爆料停屍房的秘密,老子這次要能活著逃出去,把這些發到網上,絕對能衝一把熱搜!”

在陳默的介紹下,我對醫院太平間也有了一些了解,這地方要比我想象中複雜許多。

四人在二號太平間裏走走停停,帶著好奇和畏懼的矛盾心理進入裏屋。

“顧北,綁匪短信上要你把承諾書和現金放到冰櫃抽屜裏,他們說的是不是這裏?”張恒是第一個發現顧北手機的人,他依稀記得當時屏幕上殘留的那一條短信。

“我也不能確定。”顧北從隊伍中走出,小心避開門框上的白毛,他掏出手機,仔細閱讀:“它們要我把東西放在冰櫃的第二個抽屜裏。”

抬起頭,顧北用自己手機照明,冰櫃靠牆擺放,長長一排,具體有多少個抽屜誰也數不清。

“第二個抽屜?”綁匪的用詞很模糊,顧北壯著膽子走到那一排冰櫃前麵。

冰櫃上的白漆已經脫落,鏽跡斑斑,有些櫃門也被拆掉,這地方看起來好像被什麽東西大鬧過,一片狼藉。

“應該是這個吧?”顧北停在左數第二個抽屜前麵,他抓著屜**的把手用力拉了幾下,裏麵好像被什麽東西卡死,根本打不開:“來幫忙!”

我和張恒一人抓著一邊,三人同時用力,抽屜沒拉出來,冰櫃整體倒是晃動起來。

“停!”我怕把冰櫃拉倒,趕緊製止兩人:“這個抽屜卡死了,試試它旁邊的屜床,看能不能從兩邊撬開它。”

“屜床之間是不相連的,怎麽撬?要不去最裏麵看看?或許綁匪說的是從右數第二個?”張恒拍了拍顧北的肩膀,朝太平間深處努了努嘴,意思很明顯,讓他先進去探探路。

顧北站在原地沒動,他扯了扯嘴角:“一起進去看看吧,人多,安全點。”

太平間深處有些冰櫃抽屜是打開的,裏麵的屜床伸在外麵,上麵還擺著類似於活人外形的東西,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跟你一起進去。”在顧北和張恒互相扯皮的時候,我拿著手電筒第一個站了出來:“我們在這裏停留太久了,不能再浪費時間,陳默、張恒,你倆去找出生證明,顧北你跟著我去最裏麵看看,假如右數第二個抽屜可以打開,就把東西放到那裏。如果不行,也不要再在這裏停留,趕緊離開。”

耳朵雖然沒有聽到水滴聲,但是我想的比較多,假如那怪物是從水箱裏爬出來的,剛開始它們身上確實被水浸濕,可隨著時間推移,它們身上的水珠會越來越少,這樣一來,依靠水滴聲來判斷它們位置就存在很大的缺陷。

“說不定那怪物已經距離我們很近了……”回頭掃了一眼寂靜漆黑的走廊,我不再猶豫,徑直走向最深處。

“等等我。”顧北跟在我身後,他耍了個心眼,步伐故意慢我一拍,和我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

我懶得跟他計較這些,手電照射,首先看向那些類似於活人的東西。

它們躺在冰冷生鏽的屜**,雙眼空洞,走近以後才看清楚。

這不是屍體,也不是人偶,而是一張張被撐起來的人皮。

我停下了腳步,伸手輕輕觸碰,人皮被防腐藥物處理過,摸起來還殘留有一絲極微弱的彈性。

“閃開。”我把顧北推到一邊,從地上撿起一塊碎地磚,用其鋒利的邊沿劃破人皮。

人皮裏的填充我讓我有些驚訝,竟然是帶著濃濃消毒液味道的衣服,不是醫院的白大褂和病號服,而是各種各樣的衣服。

“有意思,都是人穿衣,今天我卻見到了衣穿人。”我手上用力,想要將口子再劃大一點,好把人皮裏塞著的衣服取出來,就在這時,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我扭頭看去,顧北一臉緊張的指著人皮的頭顱。

順著他的指的地方看去,人皮麵部那一雙黑黝黝的眼洞仿佛正在凝視著我。

“活人都不怕,你怕什麽人皮?”我甩開顧北的胳膊,將人皮肚子劃開,把裏麵的衣服拽了出來。

“你就一點不害怕嗎?”

“當然怕,可是光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把衣服扔在地上,將其鋪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人皮被專門縫合過,手法專業,縫線的不是裁縫就是專業外科醫生,人皮裏是一個密閉的環境,衣服又經過消毒處理,沒有腐爛,這種保存方式聞所未聞。”

我俯下身,**鼻翼,輕嗅衣服上的藥味:“跟正常的消毒液氣味不同,應該夾雜有其他藥物?對方這麽做的原因何在?在衣服縫在人皮裏,這有什麽寓意嗎?”

看到我低頭聞味的動作,顧北臉都綠了,站在我身後,憋了好久才說出一句:“真是喪心病狂。”

我也不知道他是在說我,還是在說製作人皮的幕後黑手,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對比人皮和衣服,兩者大小基本吻合,可以做出推測,人皮裏包裹的這些衣服應該是死者自己的。

“很普通的男裝,這人的身份是什麽?醫生?護工?還是像陳默、張恒那樣的外來者?”醫院地下環境很特殊,我走了這麽遠都沒有看到老鼠和蟲蟻,這地方似乎是天然的藏屍地。

“醫院裏的怪物身上纏滿了繃帶,從縫隙中能看出,它們身上有大片傷口,疑似被剝皮,照此來看,這人皮和衣服會不會就是那些怪物的?”我眼睛眯起:“它們曾經是人,來到這裏之後,經過某些特殊的遭遇,這才變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我暫時還沒有弄清楚那些怪物是怎麽發生異變的,隻知道其中有兩個關鍵的環節,第一需要剝皮,第二似乎和水箱有關。

“作家在其中又起到了什麽樣的作用?”我將衣服塞回人皮當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必須要加快動作了。”

繼續向前和顧北一起來到二號太平間的最深處,這裏的牆皮已經開裂,猙獰的裂痕在牆麵上蔓延,如同一張毀了容的巨臉。

“試試這個抽屜。”

我推了顧北一下,他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到一邊:“你別用摸過人皮的手碰我!”

“現在還計較這些?”我啞然失笑:“你放心,等你麵臨生死絕境的時候,我絕不會伸手幫你。”

“誰幫誰還不一定,你不害我,我就燒高香了。”顧北走到右數第二個屜床那裏,抓住扶手,用力向後拉動。

“轟!”

軸承滑動,碾壓著床屜兩邊的輪道,鏽跡被震落,一股刺鼻的臭味從床屜中散發出來。

“什麽東西?”顧北也沒想到自己輕易就能將其拉開,他瞪大了眼睛,過了兩三秒後才本能的捂住口鼻,看向被完全抽出的床屜。

冰冷的金屬床麵上放著一個破舊的包裹,臭味就是從裏麵散發出來的。

“小心點。”我向後退了一步,自己對這種臭味印象很深:“這是屍臭。”

“屍臭?”顧北看向那個包裹,忽然雙手開始顫抖,“這好像是寶寶的外衣……”

他猛地衝到包裹旁邊,毫不在乎那包裹中的臭味,將其一層層剝開。

隨著包裹越來越小,我的心也懸了起來:“裏麵會不會裝著顧北女兒的屍體?那有可能是唯一一個無辜者,救了她,回報不亞於殺死一位秀場主播。”

當最後一層布被撕下,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大團染血的舊衣服。

這衣物有些年頭了,高度腐爛,粘黏在一起,隻能勉強看出個形狀。

“嚇死我了,不是我女兒。”顧北鬆了口氣,背靠牆壁,隨手扔掉那些衣服。

“別高興的太早。”我將顧北扔掉的衣物撿起:“對方將你女兒的外衣放進包裹裏,就是為了告訴你,它們可以隨時殺害你的女兒。另外還有一點,我想要問清楚,你還記不記得二十年前,你妹妹最後一次手術時身上穿的衣服?”

我將手裏粘黏腐爛的衣服抖開,很快有了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