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湧出的聲音斷斷續續,並不是一直存在,所以我也很難確定聲源的位置。

摸黑前行,為防止暴露,我連手機都不敢打開,踩著白色的地磚,漸漸深入門診大樓內部。

一樓是大廳,在收費窗口旁邊,我找到了醫院內部地圖。

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很多區域都看不清楚,隻有一個籠統的介紹。

江滬癌研醫院是我見過占地最大的醫院,僅僅診療部門就分為三大類:專門診療部門,一般診療部門,以及特殊診療部門。

每個部門下又包括各個科室,數量繁多,看得我眼花繚亂。

“血液腫瘤科,綜合腫瘤科,肉瘤中心……”大樓一層就有將近六七個科室,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看不清楚名字的科室。

門診大樓一共七層,特殊診療部門在最頂層,我著重看了一下那裏的科室:“癌症疼痛治療科,腫瘤精神科,放射線治療部,中央手術部……”

我對醫學一竅不通,這些科室名字我能念出來,但具體的功用我是一點都不清楚。

三棟大樓內部相互連接,成品字修建。地圖上標注最多的還是門診大樓,另外兩棟樓倒是沒有提及太多。

“地方太大了,科室這麽多,地圖還不完整。”此次直播條件十分惡劣,不過轉念一想,所有人的起點都是一樣的,這也算是種另類的公平了吧。

地圖幫助不大,我一點線索都沒有,隻能漫無目的在一樓晃動。

走了幾步遠,剛進入門診大樓內部走廊,那個“咕嘟咕嘟”好似水泡破裂的聲音就又出現了。

“好像是從走廊最深處傳出的。”

窗外的樹枝投下大片陰影,遮住了僅有的一點星光,醫院裏很暗,白色地磚上殘留著厚厚的灰塵和泥汙,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光顧過了。

空氣中彌散一股淡淡的臭味,好像是什麽東西腐爛了一樣,不像是屍體或者某一件具體的東西,更像是這棟建築本身散發出來的。

那種讓人惡心、反感的味道,讓我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如果死亡有味道,應該就是這味吧。”

兩邊的科室並沒有完全搬空,可以看出醫院內部人員走的匆忙,很多醫療器械時隔二十年仍舊扔在原位。

它們鏽跡斑斑早已麵目全非,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塊泛著烏光的靈柩。

我的視線從這些醫療器械上掃過,身臨其境以後才發現,很多解謎遊戲裏的劇情都是騙人的,想要在這種複雜黑暗的環境下,找到隱藏在角落的線索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想浪費時間,我運轉妙真心法,將真氣灌入耳後穴位,將聽息之境催發到極致。

側耳傾聽,在下一次水泡聲響起的時候,我快步跑去,尋著聲音推開麵前的病房門。

“肉瘤中心?”擦去灰塵,房門上的標示還很清晰,隻不過這間科室的名字讓我很不舒服,作為一個正常人,對於什麽癌啊、瘤啊,總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進去看看吧。”

科室內部可能是因為密封的原因,灰塵並不多,我進入屋內大致掃了一眼牆壁上的玻璃貼畫,心中頓時覺得有些後悔。

“好惡心。”牆壁上貼著的圖案,不知是病例圖還是什麽東西,介紹著醫院內對各種腫瘤的治療措施,其中還夾雜一些鼓勵病人積極配合治療的話語。

“在如此殘酷真實的圖片下麵,配上鼓勵病人對抗病魔的話語,這沒有任何說服力啊。”我將視線移開,一進門就看到這些惡心的圖片,讓我很不舒服,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弄清楚那聲音產生的原因,然後馬上撤出去。”我不惜消耗先天真氣,在維持聽息狀態下,又運用判眼仔細搜查:“門後麵放著閑人免進的牌子,牌子上並無灰塵,這牌子之前被人使用過?病房門一直是關著的,它就算藏在門後也不可能一點灰塵都沒有啊。”

這間科室裏詭異的事情還有很多,科室內部幾個房間相互連通,沒有裝門,我查看過後發現。原本各個屋子之間是有門的,隻不過後來因為未知的原因,有人將房門連同門框一起拆掉了,並且還特意加寬了門洞。

“和正常的房門比起來,至少寬了二十厘米,醫院方麵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寬的門洞還不夠讓一個人進出嗎?”我摸著凹凸不平的門洞邊緣,上麵也塗著一層白色塗料。

“連門洞也要刷塗料?這裏的人是有多喜歡白色?”在肉瘤中心幾個房間裏穿行,我終於知道那詭異水泡聲是從何而來的了。

在肉瘤中心最深處一間完全密封的病室裏,靠牆放置著一個巨大的水箱。

外麵是純鐵焊接而成,高兩米,長寬各三米。

“這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屋頂距離地麵二點五米,鐵箱壁高兩米,站在鐵箱外麵根本看到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病室最深處鑄造這麽一個大鐵箱子,太古怪了。”我把耳朵貼在鐵箱邊緣,這次我能十分清楚的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了。

“咕嘟”、“咕嘟”……

就好像是一個溺水者在拚命掙紮一樣,他想要大聲叫喊,可惜在深水當中,他一張嘴,水就灌入他的嘴巴,將他肺中的氣體擠壓出來。

氣泡上浮、破碎,所以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我自己推測完後,在原地愣了一下:“該不會真的有人掉到這大鐵箱子裏了吧?不可能,這個聲音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如果真有活人落入其中,早就被淹死了,怎麽可能一直掙紮?”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鐵箱裏又傳出了那奇怪的聲音,而且聲音很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手摸著鐵箱,隱隱能感覺到鐵箱在震動。

“裏麵到底裝了什麽?是活人?還是……”我不經意扭頭,掃了一眼牆上那些惡性腫瘤的病例圖解:“這箱子為什麽會出現在肉瘤中心?該死,怎麽感覺怪怪的。”

鐵箱裏這次傳出的聲音有點大,我怕引來其他人,也顧不上查看,先退出房間,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可說也奇怪,當我遠離鐵箱以後,那咕嘟咕嘟的聲音立刻變小,然後慢慢消失。

“莫非箱子裏的東西能感知到活人的氣息?裏麵裝著的是活物嗎?不可能啊!這地方都荒廢了二十年了!”

走廊上依舊安靜的嚇人,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有黑影在醫院安全通道的樓梯裏晃悠,等我想要用判眼查看的時候,那黑影又不見了蹤影。

“這地方真折磨人。”看著大鐵箱,我愈發覺得好奇,繞著它走了一圈,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沒有扶手,沒有縫隙,也沒有門窗,這鐵箱子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我搬來一把破舊的椅子,踩著它,雙手扒住鐵箱邊緣,直起身向鐵箱頂部看去。

“好奇怪的設計。”

鐵箱頂部沒有封口,半邊用鐵皮遮掩,另外半邊已經丟失,就像一個開口朝上的集裝箱。

在我觀察的時候,那咕嘟、咕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正好抓個現行,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我雙臂用力,爬上鐵箱頂部,頂層的鐵皮很不結實,我不敢將全部力量壓在上麵,生怕鐵皮忽然塌陷,把我摔到箱子裏去。

慢慢挪動身體,我探出頭朝沒有封口的地方看去。

鐵箱裏黑漆漆的,能看出其中裝滿了**。

“應該是水吧。”離得近了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不敢隨便觸碰,隨著我不斷接近水麵,那詭異的咕嘟咕嘟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最開始水麵還很平靜,沒過一會兒,我就能清楚看到一個個氣泡冒出水麵,就好像箱子底部有人在呼吸一樣!

眼前的情景讓我把危險拋之腦後,對於真相的渴望壓過了一切恐懼。

“僅憑判眼還不足以透過渾濁的水麵,看到下麵的東西,我需要一些亮光。”黑暗中隨便一點光亮都會十分顯眼,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很可能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應該不會正好有人經過吧。”我是一個非常果斷的人,有了決定,毫不猶豫,一手摸出自己的手機,對準水麵。

飄散著一層油脂的渾濁水麵被短暫的燈光照亮,我真氣上湧,還沒來得及觀看,毫無征兆,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你在幹嘛?”

冷汗刹時間浸透後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那瞬間變得僵硬,過了大概半秒鍾才回過神來,立刻關掉手機,這才敢轉過頭。

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肉瘤中心門口,他四方鼻子,體型偏瘦,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整張臉看起來極不協調,好像巴黎聖母院中的敲鍾人,十分醜陋。

“不是顧北?難道這人就是綁匪嗎?”我打量這個男人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我。

不過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眼中溢滿恐懼,外翻的嘴唇哆哆嗦嗦,說話都不怎麽利落:“你是誰?為、為什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