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漸濃,柔和的金輝在雲層下鋪開,灑在這座城市上,清澈的流水、街旁的樹木翠綠、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點一滴的點綴著這個平凡又不平凡的人世間。

然後,皇宮上方,看不見的陰雲正在聚集著,隱隱充斥著憤怒的煙火。禦書房外,周圍的宮女侍衛壓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二十許歲的皇帝此時此刻正在大發雷霆,手裏的物件一個接著一個的飛出去摔在地上,砸在牆上,四濺的渣滓飛起、鋪開彈到人身上,分外有些疼。腳尖正對的方向,跪著的正是當今最得寵的西廠大太監魏忠賢。

“….你說說….那人是什麽….”墨硯在他手裏捏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自從西廠回來後,他就不停的漱口,已經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一旦想起自己親了一個男人,就一陣陣的犯惡心。

“你讓朕去納一個男人入宮……你可以的啊,魏公公,你把朕當成什麽了——”

“說啊——”

跪在地上的魏忠賢唯唯諾諾,不斷磕頭認罪,但也不忘辯解一二:“官家,奴婢也是不知情啊,像他那麽美的,誰會想著卻是一個男兒身。”

“事前是你在做什麽?忙著勾心鬥角?這種事為什麽不查清楚,也對…你本就是一個街邊閑漢,做事毛手毛腳,倒也是怪不得你…..”

上方怒氣難平的罵罵咧咧著,負著手在那邊唯唯諾諾的身影前來回走了幾步,突然袍擺一掀,一腳蹬過去。

跪著的身影肩膀挨了一腳,身體傾了傾,又跪正在那裏。

“還想狡辯脫罪?狗肉上不了酒席的家夥,小寧子不知比你強了多少倍,就算做錯事也從不狡辯。別以為朕常年待在宮裏,就不知道你在外麵做的事情?你自己看看手下那幫人,都是些什麽貨色,強占街坊,奪人錢財,就差在朕這天子腳下殺人放火了,如此惡跡斑斑,要不是你還用…….你哪兒還有臉在朕麵前喊冤?”

“你就是朕手裏的一條狗——”

趙吉破口大罵著,端過茶碗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喉嚨又吐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沾在魏忠賢那身宮袍上,有些髒了。

“奴婢不敢喊冤。”看了眼被濺濕的紋花蟒的宮袍,魏忠賢臉沉了下去,手指卷起來,捏成拳頭死死按在了地上,“是奴婢失察所致,才讓陛下受到驚嚇,往後奴婢定當好好當一條狗,還請官家繞過奴婢這一回。”

趙吉坐回龍椅上,手抬了抬,還想罵一些話,但發現自己詞有些窮了,隻得又把手放下,怒氣未消:“狗東西…..也不看你什麽德行…..居然讓朕去和一個男人做這種事……朕真是看錯你了。”

“滾下去…..”

魏忠賢臉諂媚著,連連磕頭:“謝官家開恩…謝官家開恩….奴婢這就離開,不礙官家的眼了。”

邊說著,邊往後退。

一支禦筆忽然飛過來,帶著墨汁砸在他臉上,沾出一塊黑色來。趙吉收回手,身子前傾,一字一頓道:“朕——說——滾——出——去。”

一黑一白的臉上,遲疑的一瞬,泛起諂媚的笑,躬身將禦筆撿起雙手放回到龍案上,便是身子一屈在地上打起滾,滾出了門外,隨後又笑吟吟的將門拉上.

腳步走下石階,魏忠賢的臉上表情陡然間陰沉的快滴出水來,明媚的晨光拖著他的影子很長很長…….

長廊處,一道人影籠著手看向對方的背影,"督主的計劃倒是完美,可這把火的火候還不夠啊,陛下也不是昏君,在這個節骨眼上,還不會拿咱們的魏督公怎樣呢,那咱家來燒一把火好了."

他袖子裏,把玩著一隻小瓷瓶.

那邊,魏忠賢警覺的往後看看,長廊上沒有人,但剛剛那股被人窺視卻是帶著徹骨的寒意,席卷而來.

……….

臨近中午,魏忠賢麵無表情的回到西廠駐地,便是一副喜笑顏開的表情,吳用等人心裏的石頭也落下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

“狗肉上不了宴席…….”

“…..狗東西….”

“朕真是看錯你了…..”

“…你隻是朕的一條狗…..”

“滾——出——去!”

節堂內,橘黃的火光映射著魏忠賢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扶手上的手指發青的敲擊著,又緊緊捏住,嘎嘎的脆響。

“….伴君如伴虎….上一秒還親近,下一刻就翻臉了啊。”

“….可官家…咱家好歹也是有些身份,何必罵的那麽難聽…..咱家也是人呐。”

“太難聽了….”

過了不知多久,節堂的門被人推開。魏忠賢視線望過去,目光一凝,“曹公公,你是走錯地方了吧。”

那邊,兩鬢斑白的老太監走過來,也不拱手見禮,笑吟吟的看著對方,“咱家過來是要告訴魏督公一個好消息…..想不想聽?”

“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剛剛,安神醫在陛下的藥裏發現有毒…..”

魏忠賢朝椅後靠了靠,半眯起眼,“想陷害本督?無憑無據的,官家也不會信的。”

“光說自然不會信,不過啊….之前發生的事,官家可還是在氣頭上呢。”曹震淳兩袖抽出雙手,將手裏的一件小瓷瓶滾到地上。

他笑笑說:“你看,有憑有據了不是,這可是在西廠地頭上找到的。”

一瞬,魏忠賢寒毛倒豎。

“你們陰我——”

隨即,暴怒一聲,朝下方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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