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是大亮之時,白寧的行營已經搬進了南平縣城裏,這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進城。這座貧瘠的小城幾乎是靠農業、藥材圍住的小縣,產出並不高,昨日還熱鬧非常的街道,此時走過,已經看不見幾個人影了。

就算還有未去參加昨晚戰鬥的綠林人,看到一撥整齊的皂衣番子列隊開過來,早就嚇得不知躲去了哪裏。然後便是一隊隊的縣衙捕快開始挨家挨戶搜查,清楚不少隱藏在民居中的江湖人,隨之就是一場戰鬥,最後被漁網罩住拉了出來,捆綁起來進行看押。

也有運氣好的,或者主人家講義氣的,事先便通知了他們逃離出去。隻是稍有不順,出了巷口就遇到四處巡視的番子和捕快團團圍住,往往拚殺不了幾次被擒拿或者殺掉。這樣的場景在不大的小縣屢屢能見。

一輛馬車從縣衙而出,幾隊皂衣番子尾隨而行,到的城牆邊上,一身黑金相間的宮袍下來,在駱七和知縣的陪同下上了城牆,城樓下,一張大椅擺放在那裏,白寧坐上去,威目俯視城下,在那裏擠滿了一個大圈。

裏麵的人或多或少都帶有傷痕,破口咒罵難聽的聲音,當看到城上駱七冒出頭來,咒罵的聲音更加的多了起來。

“駱掌門…..你真是一條好狗啊…”

“駱七,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還有….奸宦…你給老子等著….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來殺你家滿門。”

……

城牆上,駱七手掌哆嗦著按在女牆上,指甲死死扣抓,眼眶血紅一片。陡然,他轉過身,一下跪在城樓下端坐大椅上的那人側麵,不停磕頭,“提督大人….提督大人….這次聚盟是駱七一手促成的,其罪在我,放過他們吧。”

白寧斜眼看他,伸手拍拍他臉頰,“你還活著,應該知道珍惜啊。”

“若是他們肯合作,本督倒是可以容忍一回。”白寧麵無表情盯著他,“前提是有一個條件,讓他們把自己武功一一寫下來,本督就放他們離開。”

“謝謝提督大人….謝謝提督大人。”

五十歲的老人擦了擦眼淚,連忙道:“老夫…我這就去勸說他們,把自己武功寫下來。”

懷著內疚的老人蹣跚下樓,白寧望著他背影嘴角勾勒殘忍的冷笑。隨後,高沐恩那張圓臉湊過來,低聲道:“督主,剛剛傳來一些消息,江南十二神當中的黃幡神卓萬裏那撥人被雨千戶打散了,卓萬裏也被捉了,正在擒來的路上。還有高指揮使那裏也抓了不少人,聽說鐵拳門掌門杜懷川也擒獲。隻是….隻是那個金劍先生陳千鳴給跑了,暫時不知去向,嘿嘿,估摸著,這次江南那幫人也會全部抓來。沐恩,還真有點羨慕他們啊…..”

“若是有興趣,等武監庫成立,你可以去挑選一些武功學習,若是不懂可去問曹少欽他們,讓他們教你就是。”

白寧從椅上起來,負著手靠到女牆邊上,盯著下麵那幫武林人,“吩咐下去,把不願合作的,拉出來砍了。”

“願意合作的…….”

他看著初升的朝陽,呢喃開口一下,又搖搖頭,嘴角勾起露出牙齒,卻顯得猙獰無比,“願意合作的,待他們寫完武功,再殺了。”

……..

高沐恩渾身哆嗦,低著頭,艱難的咽出一聲,“是。”

……

同一時刻,在充滿暖意的山林間、山坳上,兩道人影還在不斷交手、追趕。

長斧向後一甩,鋒利的斧嘴揮砍過去,噹的一聲響起,他又發足狂奔,握著長柄的虎口發麻著,肺葉裏滾熱痛楚。旋即,他腦後一道破風聲襲來,立即側麵一滾,整個人咕嚕一下滾到一塊石頭上,腦門重重的磕了一記。

他撐起來,隻見剛剛的位置一柄大錘砸那裏,魁梧彪悍的獨目大漢走過來,拾起大錘猙獰笑道:“‘豹尾神’和潼是吧?乖乖跟俺走,還是讓俺一錘敲死?選一下。”

“我選你老母——”

和潼搖搖晃晃站起身,本就幹瘦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盡,跑是跑不了了,可打,他也未必打的過對方。

但…..他就是要拚一次。然後長斧用力揮了出去,卻被對方一錘擋了下來,緊接著金九的一錘也跟上來,和潼想去擋,混銅長柄直接被砸彎再到變形,觸到他胸上,巨大的力道將整個人都朝後方推向空中,飛了出去。

“這麽點力氣…..也敢稱神?你家方臘真是太慣著你們。”金九猙獰的笑著、說著,舉步走了過去。

和潼咬緊牙關,忍著胸口的悶痛,強行在地上爬了一截,最後還是被對方逼近踩住了腳,然後便是一錘砸了下來。

哢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那一錘下去,直接將他膝蓋骨砸的粉碎,癟了下去,就剩皮還連著。

“啊——啊!”和潼撕心裂肺的慘叫,抓繞著泥土,腦門直接的磕著地麵,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然後便是直接痛的昏厥過去。

金九拽起對方一隻手臂,往回程拖行,像是打獵歸來的獵人。途中碰見了解押一群綠林人過來的曹少欽,“最後一撥?”

“有漏網的。”

他回過頭看被俘虜的人群當中,‘吊客神’範疇的嘴臉,皺著眉道:“應該不多了,督主的計劃,偏向江南這撥人,過來有名有諢號的基本已經捉拿,下一步,估計也快了。”

金九摸摸大光頭,在明媚的春日下有璀璨。

他嘿笑一聲,“這些俺聽不來,也不想去聽。作為下屬還是按照督主的意思去辦就行了,最好不要胡亂瞎猜。”

曹少欽垂下眼簾,嗯了一聲。

……

其身後,隊伍蔓延緩慢行走著,約莫數百人的俘虜被繳了兵器,捆著手一步步朝南平的方向過去,隊伍中不時會有罵聲傳出,換來的便是番子的一頓毒打。

而恰恰就在那縣城那一邊,正午少許,一位氣度從容的老人騎著馬,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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