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馬瘋跑,縱躍,衝開那些手持火把的黑衣鐵甲人。馬背上方傑保護著虞漢鍾順手奪過一把鋼刀,左右劈砍一陣,衝殺出一條血路。到了梯田上,快要到了小村裏,那裏尚未有敵人過去,不過聽到動靜的村民和方如意已經聚集起來。

四麵火光耀耀,喊殺聲不絕於耳。“到底發生什麽事。”“到底是誰要殺我們?”“…..躲到這裏還要殺人…欺人太甚啊。”村裏,集中過來的數十號人,都是手無寸鐵的村民,這種情況下隻能瑟瑟發抖,母親抱著孩子在抽泣,壯年的男人說著憤怒的話,臉色卻在發白、顫抖。在殘酷的刀鋒麵前,他們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隻是……他們還是想明白,為什麽死?

………

“姐——”

馬載著二人衝進村口,方傑先是叫了一聲,從馬背翻下,快步奔到村口圍欄處,拉著木欄要去合上,下坡的地方,兩名黑衣鐵甲已經衝殺過來,一人飛奔直接撞在木欄上,使勁的頂住,另一人直接雙手握刀砍向木欄裏麵那個後生。

方傑咬牙往外頂著門,另隻手橫刀一磕,呯的一下,對方全力砍過來,原本就有些力乏的臂膀也是一酸,顫抖,當下視野有些搖晃。

突然在他身後傳來,劈啪的脆響

一道紅衣身影陡然間橫衝過來,她手裏卷起一圈黑色波紋,然後在空氣中蕩開,飛旋在半空的黑影,直轉而下,隨後一聲仿佛是布帛撕裂的響動,揮刀的人在方傑麵前雙目一瞪,然後呆滯,咚的一聲向後倒在地上。

黑蟒再卷,穿過還未閉合的欄門,將剩下那人纏住脖頸,隨即鞭子在女子手裏一甩,勁道如同波浪在鞭上扭動撲過去。幹脆的一聲哢嚓在那黑衣鐵甲人的脖子上響起,一截頸骨突兀的頂出皮肉。

那人一死,方傑那邊便輕鬆了許多。

方如意幫其將欄門關上,隨後搬來一根木柱將木栓那裏頂住。

退後幾步她問道:“這些就是東廠的人?”

“廢話,快組織大家抵抗。”方傑抹了一把臉色的血跡,便朝人堆那邊過去,他喘著氣,叫道:“那些都是官府的人,他們想要搶奪神醫的東西,還說要殺光這裏,我們不能就這麽讓他們殺啊。”

“我堂弟說的對。”方如意過來,俏臉上露著著急的神色,“隻要不讓他們進村,我和方傑便能為大家打開一條出路。”

姐弟二人動員著,鼓勵大家不要束手就擒,隻要撐到天亮,他們一定能逃出去,因為明教有個分壇在太湖邊上,隻要捱到天明,就一定有辦法。

村民當中也有數條漢子被說動了,他們原來或許就是外麵被官府通緝的匪人,走投無路下才在這裏安的家,此刻被人追上門來,自然不會心甘情願送上人頭。當下便拿出家裏的木棍、鋤頭等農具,配合著救世主一般的姐弟二人四處補漏,就算如此,望著圍欄外麵,圍攏而來的火把以及隱隱可見的刀光。

他們神色同樣是手足無措的緊張。

守住這裏,一定能行。方傑使勁勻稱著氣息,之前他有些托大,到的真正與人交鋒,東廠的人並未像尋常官兵那般容易被殺散,反而不怕死一般湧過來,而且….他想起與自己交鋒的那名鐵麵人,武藝倒是厲害,如果自己沒有舊傷或許能打敗他。

他咬著牙,顯然心裏還是不甘,想傷好後再打一次。

方如意這時過來,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敵人,她道:“幹活吧….王叔叔他們交的那些固守辦法,應該能抵抗一陣……”

他倆交談著。卻不知一直進村後猶如雕塑般站那裏的虞漢鍾垂著眼簾,捏著拳頭渾身發顫,默默念叨著,喘氣起伏著,他盯向那姐弟二人,充滿了怨念。

旋即,他走向木樓暗地拿起平時切藥的小刀,收在袖籠裏。隨後又望了望木樓,在那裏,父親和兩個女兒在上麵,應該是安全的,也必須是安全的。

虞漢鍾這樣想著,慢慢朝談話的姐弟倆過去,然後,步子加快,縮在袖籠裏的那把切藥草的刀,掉在手心上,握住。

近了,四步。

那邊也察覺到有人靠近,轉過臉。

“虞叔,你有事?”

一步,手揚起。

“幹什麽?”“放肆!”姐弟二人同時開口,手裏一動,皮鞭抽去,虞漢鍾手裏那把切藥草的刀,直接被打飛出去。

緘默的漢子眼眶一紅,怒吼:“裝好人……這裏幾十人都是要被你們害死的。”

怒吼在村裏炸開,但隨即,村外,一道道虎爪掛鉤紛紛拋了過來,勾在圍欄上,數百人在四麵八方一拉,劈裏啪啦十數聲,圍欄散架斷裂,陡然間,就像花瓣綻放,露出花蕊。

整座小村,數十人完全不設防暴露在東廠眼下。

“怎麽回事…..我按照王叔叔教的啊….”方如意目瞪口呆站立原地,望著四麵八方擁堵過來的黑衣鐵甲人。

然而,肅殺的氣氛已經將整座村莊籠罩了進去,在村民後麵傳來廝殺和呼喊聲,從方傑的位置看過去,那裏已經有東廠的人衝過圍欄,殺進了人堆後方,砍殺了幾名匆匆回過神來的老弱。

接著便是更多殺戮,那幾個原本自主站出來的漢子手持農具衝上去與他們拚命、抵抗,可手中的器械尚未揮出去,便被對方搶先上前,一刀宰掉。隨即聚成一堆的村民,尖叫、恐懼,發瘋似得四散躲避,奔逃。

有些還未及時死掉的青壯,便被後麵過來的人一刀插進後頸,向下橫切,再被拽著發髻,將整顆腦袋從脖子上撕扯下來,扔進混亂驚慌的人堆裏,製造更多的恐怖。

此時,地上已經血流成河,覆蓋了原本清爽的地麵,血腥在上空彌漫,混亂的時間裏,數十人已少去一半,剩下的,活著的,踩著親人、朋友的血跡、碎塊,驚恐的被驅趕,追逐,然後被活捉。

當這一切發生時,那姐弟二人驚詫片刻,在砍殺數名圍上來的東廠廠衛後,衝進了木樓,抵住了木門,從窗簾裏,他們看到了村民如何被屠殺、如何被折磨,淚流滿麵,咬牙切齒。

在他們身後,那為老人安撫著兩個小丫頭,當他起眼看到自己兒子在混亂中被人削下首級的那一刻,便沒有了悲傷。

神色木然,老人摩挲著兩個小丫頭的頭頂,然後說:“把這倆孩子帶出去吧。木樓下的水缸那裏,有條天然的洞穴,應該能出去。”

“虞爺爺,那你呢?”

“我?”虞衝之親親兩個小丫頭的臉頰,然後把她們推過去,送到方傑方如意姐弟二人麵前,或許舊病未好,也或者新病又來,他慢慢走到那張破舊的書桌前,寫著什麽,嘴裏也在說著。

“我不想走,老了,走不動了。年輕時候飽讀書籍,想要做那救濟天下的文人,然而老夫離文人終歸還是差了一步,後來…….開始學醫救人,心想這樣一樣可以救濟蒼生黎民,照著本心,我做到了一點,待的今日,老夫依舊想要把藥方寫下……救人的。”

可,他的筆用力定在紙上停下來,渾身顫抖,聲音又來,“你姐弟二人…..心是好的…..隻是思想偏差了....”

“唉——”

老人忽然長歎了一口氣,坐在了那裏。

方傑過去,老人神情安詳依舊握著筆,巋然不動。他抽過那張紙,看上一眼,表情一變,但最後還是放回到了原位。

上麵寫著獨陽化玉散的藥方,可惜並未寫完。

隨後,木樓外,兩聲嗡鳴,破窗進來,旋轉、攪合。方傑磕開這兩把小劍,一腳踹破木門衝了出去,樓下一襲白衣的人站在那裏,眼角勾影,麵若桃花,勾起嘴角似有似無的微笑以及嘲諷。他輕輕一揚手中的劍,兩道銀芒鑲嵌回來。

語氣淡淡,“交出藥方。”

ps:今天就隻有兩更了,扛不住了。畢竟節假日,反而生活上的事情很多,客人、朋友、家人這些都會在這幾天碰麵,聊天、吃飯,所以更的遲,更的少,大家能諒解一下。順便也想壓一下劇情,不然太快了,怕到時候收不住。還有,不敢太過寫的血腥,畢竟會被封的。